摘要:1951年的湘江码头,18岁的林晚星把母亲绣的芙蓉帕子塞进粗布行囊时,指尖还沾着染坊没洗尽的靛蓝。广播里“建设边疆、保卫祖国”的号召像初春的惊雷,她攥着那张印着“八千湘女上天山”的报名纸,身后是母亲红着眼眶塞的腊鱼,身前是望不到头的绿皮火车。
1951年的湘江码头,18岁的林晚星把母亲绣的芙蓉帕子塞进粗布行囊时,指尖还沾着染坊没洗尽的靛蓝。广播里“建设边疆、保卫祖国”的号召像初春的惊雷,她攥着那张印着“八千湘女上天山”的报名纸,身后是母亲红着眼眶塞的腊鱼,身前是望不到头的绿皮火车。
火车走了七天七夜,车轮碾过黄河时,同座的湖南妹子陈桂英从布包里掏出个陶土罐,里面是外婆腌的剁辣椒:“到了天山,咱也能就着雪水拌米粉!”林晚星笑了,可当火车钻出星星峡,风沙裹着雪粒砸在车窗上时,她才知道“天山”不是戏文里的水墨丹青——光秃秃的戈壁望不到边,风里带着冰碴子,吹得人眼泪直流。
她们被分到了阜康农场,住的是地窝子——在地下挖个坑,顶上盖些红柳枝和黄土。第一个夜晚,林晚星裹着两层厚棉被还直打哆嗦,陈桂英把暖水袋塞到她脚边:“别怕,咱湖南妹子最能熬!”第二天天没亮,哨子就响了,她们要跟着老兵去开垦荒地。林晚星握着比她还高的坎土曼,一锄头下去,只刨出几块硬邦邦的碱土,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到了中午,雪突然下了起来,老兵喊着“赶紧收工”,可她们的午饭——掺着沙子的玉米饼子,早就冻成了硬块。
日子苦,可林晚星没哭过。直到那年秋天,她收到家里的信,说母亲病了,想看看她绣的天山。夜里,她就着煤油灯,把白天看到的雪岭云杉、漫山遍野的野杏花,一针一线绣进芙蓉帕子。陈桂英凑过来,指着帕子上的雪:“你这雪绣得像真的,等开春,咱去看真的天山雪!”
开春后,农场要修水渠,林晚星和陈桂英被分到了凿冰队。天山融雪时,渠水冰碴子硌得人脚生疼,她们挽着裤腿站在水里,把冻得发红的手塞进怀里暖一暖,又接着搬石头。有天傍晚,陈桂英突然蹲在水里哭了,说想家里的糯米团子。林晚星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帕子上的芙蓉沾了水,像刚从湘江边摘的:“等水渠修好了,咱种水稻,做糯米团子给你吃!”
后来,水渠真的修通了,清澈的水流进了荒地。她们种的小麦抽了穗,玉米长得比人还高。林晚星也成了农场的绣活能手,她教姑娘们绣天山的风景,帕子上的雪岭云杉越来越挺拔,野杏花越来越鲜艳。
1955年的冬天,林晚星收到母亲的回信,说收到了她寄的绣帕,邻居们都夸天山好看。那天夜里,她和陈桂英坐在地窝子的炕边,窗外飘着雪,屋里的火炉烧得正旺。陈桂英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她攒的粮票:“等明年,咱去乌鲁木齐,给你妈买块新布料!”林晚星笑着点头,指尖摸着帕子上的天山雪,突然觉得,这戈壁上的日子,早就像这绣帕一样,绣满了温暖的牵挂。
如今,林晚星的绣帕还藏在阜康农场的纪念馆里,帕子上的芙蓉开得正好,天山雪落在云杉上,像极了当年那个湖南妹子眼里,永远闪着光的希望。
来源:乐在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