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说她喜净,穿上了我的衣裙,又说她怕黑,与我共枕而眠,最后她好凉,蜷缩在我的怀里。
出宗历练时,我救过一凡间花魁。
许下今宵别离后,三日君再来的诺言。
她说她喜净,穿上了我的衣裙,又说她怕黑,与我共枕而眠,最后她好凉,蜷缩在我的怀里。
离别时,她泪眼婆娑。
我:「……」
后来,我带着她入宗正尴尬不知如何给未婚夫交代,他便已经带着一女上门:
「青辞,潇潇她柔弱不能自理。」
我眼睛亮了。
巧了,我这个也是!
1
夜重华说出这句话半晌我没回,他只当我不同意,索性直接道:
「潇潇不似你有灵气护身,离开了我她会死,是以我并非与你商量,而是通知。」
他以为我会闹。
殊不知我眼睛都亮了。
亏我这一路还在苦恼不知如何给他交代,现下没想到夜重华脑子还挺好使。
这么好的理由,我怎么没想到呢?
「重华哥哥,若是姐姐不愿意,潇潇绝不让你为难。」
他身后的柔弱女子梨花带雨,好似在为我说话。
但不知为何夜重华听见后却对我更加生气:
「她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自幼心肠歹毒,若非是她耍心机,我如何会与她订下婚约,杜青辞我告诉你——」
夜重华说着说着终于抬起抬起头,猛地一顿:
「她是谁?!」
然后往下移更大声:
「我送你的红色鸳鸯玉佩怎么挂在她腰上!」
只见我一身白袍,腰间挂剑,板板正正,右手却揽着一女子细腰,对方红裙妖艳,肤若凝脂。
娇弱无力般地堪堪搭在我臂膀之上,泪眼凄凄:
「仙长,他是谁啊?」
我:「……」
我木久了的脸难得扯出一个不熟练的笑,对对面呆住的白潇潇和夜重华,说出了那个理由:
「师弟,虞娘她也柔弱不能自理。」
2
我叫杜青辞,玄清宗大师姐,杜家长女。
一岁会说话两岁能健步如飞三岁出口成章四岁熟读诗书,更别说我十岁筑基二十五金丹的惊绝天赋。
到了二十八岁,修仙大族夜家与杜家联姻,师尊将我与夜重华叫到跟前:
「既已了终身大事,又恰逢凡间不平,魔物降世,尔等且去这红尘一遭吧。」
这事早有传言,魔界滋养数百年的魔草流落凡间,不知所踪。
说是一起去,可夜重华半路就将我丢在原地,冷笑:
「杜青辞,别以为拿两族联姻就能压我,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这次当是给你个教训,等知道错了,再来寻我!」
夜重华,我的未婚夫,亦是我的青梅竹马。
但至始至终,他都厌恶我。
究其原因,大抵是每次比试,我都将他打得极为狼狈。
终于,他面子挂不住偷偷来找我:
「若你能让我在众人面前赢你一次,我便与你做朋友。」
整个玄清宗,所有人都知道,天资卓越的大师姐是个无情无感的怪物。
自然,他们都离我远远的。
夜重华知道,纵然我不说、不问,可看见三五成群的弟子待在一起,总是会停下来驻足几秒。
他私下嘲讽:
「什么无情无感,也不过是一条可怜巴巴没人要的狗。」
我不懂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我是狗吗?
那挺可爱了。
故而,我闻言后点了点头。
我真真艳羡他人能两两相伴。
所以我答应了他。
可他还是不满意。
明明宗门大比上,他与我对决,见他一起剑时,我立马就丢剑啊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陈述:
「我输了。」
夜重华顿住。
叫嚣着让夜重华将我打下来的同宗们也顿住。
片刻之后,是骤然大笑之声:
「夜重华!你做了什么丑事?连最不讨喜的怪物宁愿认输也不愿与你对决?」
「这哪里是认输,分明就是羞辱啊!」
还是奇耻大辱。
夜重华脸都绿了。
他夜家大少,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偏偏在他羞愤要走时,我还不离不弃地在他身后要报酬:
「你说过,我认输了就与我做朋友的。」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周围一静。
更大的笑声响彻仙台:
「要我说,夜重华你就答应她吧!一个怪物和一个懦夫,正当相配!」
「打不赢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作假,可笑可笑!」
一众嘲讽之下,夜重华终于忍无可忍:「杜、青、辞!」
我以为他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却不想他居然突然转身,一剑朝我刺来。
剑锋贯穿我的臂膀,血流如注。
他一愣,显然在意料之外,我居然对他没防备。
可这不怪我,对朋友本来就不该有防备。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却又很快理直气壮:
「谁让你蠢,活该!今日我非要打败你!」
挥动的剑锋又快又急。
我:「师弟,你别过来。」
他却越发士气高涨:「求饶?晚了!」
有弟子也觉得不妥:
「如此偷袭,是不是不太公平啊?」
便立刻被人反驳:
「对一个怪物说什么公平?刺了就刺了,反正她又不觉得疼。」
而我不得不反抗,然后把夜重华打得躺地如死狗。
断了好几根骨头。
我很认真地歪头:
「师弟,我都叫你不要过来了。」
从那以后,玄清宗流传着我爱夜重华而不得,痛下狠手、死缠烂打的传闻。
也是那时,夜重华笃定我恶毒下作,为了他不择手段。
3
于是,在与我定了亲,一起出宗历练的路上。
为了教训我,他带着一众弟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到底是年轻弟子,有些不安:
「如今凡间魔族为了找到魔草派了不知多少强兵悍将,留她一人,会不会不安全?」
夜重华毫不在意:
「至多不过重伤罢了,反正她也不知道疼,这便是给她的教训。」
如他所言,我这一路遇到了不少魔修。
看见的人间惨剧更不在少数。
好在我不知道疼,所以哪怕身上被魔修扎了几个洞,面对一脸惊恐被救下的凡人。
我也能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无碍。」
他们丢下草药,仿佛身后有鬼一般地跑了。
这很正常,在宗门其他人瞧见我全身血迹却不知痛感的模样也会惊恐。
没人会不害怕怪物。
不过没关系。
师尊说过,拯救苍生本就是修仙者己任。
不能因为个别的无知就迁怒所有人。
直到我一路杀到了一座繁华的城池。
那个在二楼被魔修强行扣住的貌美女子梨花带雨: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妈妈放过我一次!」
门外老鸨冷笑:
「贱皮子,居然还敢偷银子逃跑!今日非叫你知道什么叫厉害不可!合该让早早接客!」
但魔修残暴,她一个纤弱凡人,如何能受得了活的下去?
她停止了挣扎,眼中闪过绝望,眼睁睁地看着窗户被合上。
魔修笑声尖锐:
「不过一凡人女子,睡之再吃尽她那一身骨血,也算饱餐一顿!」
魔气化为锁链,将她拖拽在地上。
因为挣扎,破皮流血。
她眼中彻底没了生气。
偏偏也就是这时,一把长剑破开二楼。
魔修大惊:
「来者何人?!」
却见我踏风而来,面无表情地握住宝剑:
「玄清宗,杜青辞。」
话音落地,一切已然在不言中。
正魔不两立,不死不休。
魔修瞬间杀气腾腾。
反手朝我攻来。
霎时间,魔气冲天。
黑雾蔓延,迷住了所有人的眼。
他大笑:
「玄清宗?死去吧!」
这也是他此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低头,一把长剑贯穿他的喉间。
又稳又准。
我从迷雾之中走出,拔出自己的剑,不看没了力气轰然跪在地上的魔修,淡淡地道:
「我没时间和你闹了,我还要赶路。」
我还没追上队伍呢。
倒不是多在意夜重华。
只是师尊说过,人间危险,不能掉队。
但总有人和事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
譬如现在,我的衣摆被人抓住。
我低头。
那个貌美的女子苍白可怜,一双明眸善睐含泪瞧着我:
「仙长,你带虞娘走吧。」
「虞娘愿意给仙长做牛做马。」
「可我有剑,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马。」
我实话实说。
虞娘一噎,怪异地看了我健稳的身姿一眼,脸一红咬牙:
「若是其他,虞娘也是愿的!」
我:「……」
我歪头看着她,眼中困惑。
其他……是什么?
可我还是救了她。
用没剩多少的银子。
只因她是一众人中,第一个愿意与我亲近的。
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艳羡。
既然想了,那也这么做了。
至于银子,那本就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
我觉得,她是想和我做朋友。
要不然她为什么一路抱着我的手臂不撒手。
4
但这个朋友有些奇怪。
夜里,我开了一间厢房,自己坐在榻上打坐,让她睡床,道:
「你无须害怕,我守着你。」
倒不是我抠搜,而是不敢让她落单。
她眼睛闪了闪。
轻声点了点头。
屏风之后,她躺于温水之中梳洗。
声音不大。
这很好,不麻烦。
就是在半晌之后,看着她穿着我的衣裙羞涩地走出来,欲语还休地红着脸看我时。
我:
「为何穿我的衣服,你没衣服吗?」
空气一静,她呆在原地。
可我是认真地在问,没别的意思。
许是我的目光太坦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又恢复了怯懦的样子:
「虞娘所在烟花之地,既然跟了仙长,就不能再带上那些沾染污秽气的东西。」
我恍然。
她突然又看向我:
「仙长,我怕。」
所以怕就怕,为什么要拉我进被窝啊?
我躺在床上,感觉到身边人的时候,木着脸想。
明明我就在榻上打坐,她非说她摸不着怕。
我不禁想找好友问问,新交的朋友一直说她害怕非要我和她躺一起怎么办?
但我没有好友,所以问不到。
且现在虞娘正说她冷,我得将她搂在怀里,没时间想这个了。
可哪里冷了?
明明香香软软。
难得的,我睡了个好觉。
原来这就是交朋友的好处啊。
难怪大家都那么喜欢。
第二天醒来,我神清气爽地看着床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走近,门被推开。
穿着我一身素色衣裙的虞娘端着早饭:
「仙长,吃饭了。」
真好。
就是为什么看见这一幕我有种想要努力干活赚钱全给她的冲动?
5
我到底回神,理好衣裳收拾妥当。
却没能吃下那一餐早饭。
「城东郊外,还有魔修痕迹,我需除之,不可耽搁。」
我将最后的银子放在桌面上。
快速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但身后之人却唤:
「仙长……」
我不解回头。
银子不够吗?
可她说的却是:
「你还会再回来吗?」
仿佛我是抛她不回的负心之人。
弄得我心里莫名有些奇怪的愧疚感。
想了想:
「三日,三日之后,我会回来。」
我将一枚灵玉交给她,待三日之后,我自会找到她。
她没说话,只是倚在门边,戚戚地看着我御剑而去的背影。
我想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应当是担心我的。
这让我有点高兴。
连杀魔修时也快了不少。
只想速战速决。
自然也不知道,魔修之中流传了一个恐怖传言。
城东出了个大杀神,见他们一个杀一个。
能跑的快跑。
以至于我第三日瞧着毫无魔气的城池陷入茫然。
也罢,我打道回府。
在客栈再次找到了虞娘。
真奇怪,她还是像当初我离开那般倚在门边,第一时间就瞧见我,眼中闪过喜意,冲我招手:
「仙长!」
可我是来道别的。
6
而她却不知道。
忙前忙后地借了客栈厨房为我准备吃食,酒足饭饱之后,她拿出从青楼中带走的唯一一件物什。
一只竹笛,坐在窗边为我吹了一曲小调。
窗外白雾绕青山,长河映日落。
竟也让我一瞬迷了神。
但——
「仙门归期已到,我得与其他弟子集合回宗,不可久留。」
我开口,将这些日子从魔修身上搜刮来的银子都给了她:
「这些银子你拿着,寻一安生之地,好好过活。」
但她不接。
眼睛瞬间就湿了:
「仙长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
我唯一一个交到的朋友。
只是我与她道不同,需离别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
「那仙长会来看我吗?」
我顿了顿,实话实说:
「不知道。」
修仙者数十年如一日,闭关一次就可能是凡人的一世。
更别说如今我快要突破元婴。
虞娘:「……」
虞娘天塌了。
她哭得肿了眼睛。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
因为我真不知怎么哄。
以往对同门对夜重华,把他们打一顿,他们就原谅我了。
可是虞娘……
我看着我千钧之力的拳头,和她娇弱的身板,陷入沉默……
她难得和我闹:
「你道将我视为知己好友,却连带上我也不愿,终究是厌弃我罢了!」
我有在解释:
「仙门不能随意带人进入,除非道侣。」
其实也不然,很多同宗钻空子。
因为没人规定一个人只有一个道侣。
「那便说我是你道侣便是。」
她说完看了我表情一眼,补充:
「假装。」
女子道侣倒也不是没有。
可——
「我有道侣啊。」
我可不是那些不守规矩的同宗。
从来克己复礼,道侣说一个就只一个。
何故撒谎?
她愣愣看了我两秒。
确定我的眼神清澈无比全无其他意思后。
瞬间大哭起来。
「走吧走吧!我真真看错你了!」
「你与那些男人都一样!」
我手足无措。
但却明白一件事。
我好像,把人家惹生气了。
可哄是不知道怎么哄的。
要不先走,等她气消再寻个时间致歉?
我如此想了,也如此做了。
收拾好行李,走出客栈时回头:
「虞娘,我走了。」
原本与我闹脾气的人突然没了声。
我还是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她靠在门边,泪眼凄凄,只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
7
回宗的路上,我剑上多了一人。
夜里,我听见她咬牙切齿,悄悄呢喃:
「有道侣又怎么样?若是他真在意仙长,怎么能让仙长孤身一人?」
「不像我,我只心疼仙长!」
我:「……」
好感动。
8
只是最后我也没感知到夜重华他们的气息,无奈只能先行回宗。
回宗的过程颇受煎熬。
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做坏事。
尤其是在看见登记的弟子一脸震惊地在虞娘的名字后写上我道侣的身份时。
我越发坐立难安。
一时竟然也想不到如何给夜重华解释。
好在还是夜重华聪明。
直接给我送上来了。
就好比现在。
他瞪着虞娘黑了脸,咬牙切齿:
「虞、娘、是谁?」
虞娘瞬间躲进我怀里:
「仙长,他好凶啊。」
我下意识皱眉,责备地看向夜重华:
「师弟,虞娘胆小,你吓到她了。」
夜重华脸都绿了:
「杜、青、辞!」
我不解地看着他。
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明明他不也带了个朋友吗?
白潇潇笑容都僵了。
像是早就准备好应对我。
可最后自己反而是三人、啊不四人中劝架的那一个。
「重华哥哥,你别生气。」
「要我说,姐姐,我知你见重华哥哥带上我生气了,可你也不能如此胡闹,待一个女子来激重华哥哥不是?」
她扫了虞娘和我一眼,笑容不言而喻:
「至少,带个男子啊。」
夜重华一顿,反应过来,立马厌恶地看向我:
「杜青辞,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你当真不择手段!」
「别以为如此我就会念着你,和潇潇比,你什么都不算!」
他还想继续说着。
但我一句也没听见,只顾着关心怀中人:
「头可还晕?」
虞娘害怕地看了夜重华一眼,娇弱点头:
「嗯。」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连忙搂着人离开:
「别怕,我现在便带你去看丹修!」
虞娘的声音还在传来:「仙长,我住哪儿?」
我:「我院子!」
我没看见,她在我没注意时回头,对着夜重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全然没有在我面前的柔弱胆怯。
夜重华好了一点的脸色,又绿了。
9
后来,宗门传闻。
出宗归来,红尘走了一遭的杜师姐和夜师兄,一人各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宗门记录上,皆是以道侣之称。
简直就是礼崩乐坏,惊世骇俗。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
这几日我都在忙着安顿虞娘,和给师尊禀报魔草一事。
这一路,魔修不少,但魔草却了无踪迹。
连夜重华那边也没发现。
而夜重华,仿佛与我较劲一般,处处带着那个女子,无微不至。
腰间还挂着那个女子给他缝的荷包。
白潇潇:「我这么做,姐姐不会生气吧~」
我困惑地看着这两人,然后解除障眼法,露出腰间挂得满满当当,不知虞娘绣了多少的荷包。
两人:「……」
我:「不知道啊,她非要我带上的。」
她给夜重华熬粥,端上来才像是突然发现我,捂嘴:
「我只念着重华哥哥,忘了姐姐,姐姐勿怪。」
夜重华冷笑:
「她有什么好怪的。」
我自动忽略掉他的屁话,对白潇潇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虞娘给我做的四荤三素一汤:
「我懂,虞娘也只念着我。」
两人:「……」
后来,师尊问我在凡间都去了什么地方。
我一一细数。
他沉吟,却又让我出宗,再走一遍。
离别时,虞娘为我吹了我最爱的曲子。
日子像是在客栈时,窗外白雾绕青山,长河映日落。
她却哀伤地送别我:
「今宵别离后,何日君再来?」
她还记着。
记得我说过,修道者数十年一日,外出一趟,半年最少,数百年也不奇怪。
眨眼之间,就是凡人一生。
我不愿让她难过,与她许下诺言:
「很快。」
10
可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三月后。
虞娘就被夜重华安上了毒害白潇潇的罪名。
执事堂内凡人之躯安能受刑?
可夜重华不管。
拿着鞭子的弟子忐忑:
「那可是杜师姐的人,若杜师姐回来知道了怎么办?」
我的凶名在外,我还无情无感。
若真的惹到我,死路一条。
他们不能不怕。
夜重华却不在意:
「怕什么?莫非她还能因为一个凡人和我闹不成?!潇潇被这个贱人下毒,如今还虚弱着呢,我非要给她报仇!」
「更何况杜青辞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她怎么可能会生气?!」
夜重华是真的不喜欢虞娘。
之前碍着我不能动手。
现在却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白潇潇跟在他身边:
「医治我的丹修说,我伤处内有魔气,可见她极有可能是魔修混入,合该用刑。」
「虞姑娘,你现在说实话,是不是和谁勾结,或许还能活命。」
她暗示。
虞娘却笑了,原本在我面前胆小怯懦的女子,如今面对累累重刑,却能安然站直,轻蔑地看着两人:
「呸!」
「尔等也配提仙长!奸夫淫妇,沆瀣一气,该死的是你们才对!」
「不知好歹。」
夜重华皱眉,冷冷:
「用刑!」
用在修士身上的鞭子哪怕顾及凡人没用灵气,打在身上也会痛上数倍,皮开肉绽。
虞娘凄厉的痛呼声短短三鞭就弱不可闻。
「魔女,你认不认!」
夜重华还在逼问她。
她已然抬不起头,额间青丝沾染了汗水,凌乱地垂下,谁也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听见乌发之下的人气若游丝:
「要杀便杀,想要我也污蔑仙长,绝无可能。」
他们都瞧不起她,等着看她笑话。
认为一个青楼女子,面对这累累重刑,只会露出跪地求饶,将我供出去的丑态。
可他们等啊等,等来的却是这个青楼女子脸上划过一滴泪,一腔决绝:
「杀了我吧,我只看待仙长回来,你们如何给她交代!」
「她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一定!」
「笑话,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她杜青辞再无情无感也是仙门之人,岂能拉低身份给你一个污秽不堪的烟花女子出头?」
不知哪一句话惹怒了夜重华,又或许他看着虞娘那副笃定了我会为她出头的底气就不舒服,是以他阴沉了脸:
「继续给我打!」
「我成全你。」
「夜师兄!」
「打!」
同宗不敢违抗。
鞭打声响起。
围观的其他人也觉得汗毛倒竖:
「怎么办?这有点太重了吧?」
「重什么?对待魔女就该这样!打到她现出原形!」
「要是大师姐真的生气怎么办?」
以往我都面无表情,没有触动的样子,从来没因为什么事生过气。
从来杀伐果断。
一想到这样的我真的有生气那一天……
众人后背莫名一凉。
尤其是在虞娘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被鞭子抽翻在地时。
那本属于我的一身素衣被她鲜血染红,她却瘫坐在地上。
明明是下位之人,却又昂首看着夜重华,突然笑出了声。
带着看穿的蔑视:
「你嫉妒我。」
「你自视甚高,却被仙长牢牢压在脚下!你知仙长不谙世事,却又处处为她安上自私跋扈心狠手辣之名!」
「外人只艳羡你得仙长青睐,索性你也沉浸其中,但实则,你比谁都清楚,在仙长眼里, 你连条狗都不是!而我,却能得仙长爱护,关怀备至——」
一番话掀起波澜,夜重华骤然站起,眼中杀气迸发:
「妖言惑众,杜青辞, 她也配?!」
「若非如此!那你为何加难于我!?」
虞娘厉声。
「你才不配!仙长值得最好的,等着吧, 今日我死,仙长必不会放过尔等!」
堂中一片哗然。
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 夜师兄怎么可能会在意那个怪物?」
「不是大师姐一直死缠烂打的吗?之前周师弟还在夜师兄面前讥讽过大师姐不知廉耻,夜师兄可没反驳。」
一旁的白潇潇没想到会突然如此, 按道理这个时候夜重华应当反驳的, 可不知为何,夜重华好似怒气冲冲, 却顿了顿。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咬唇上前:
「魔修不愧是魔修, 之前在凡间,魔修也是这般蛊惑人的, 不过是为了扰乱人心,拖延时间罢了。」
「重华哥哥,你说是吧?」
她希冀地看向夜重华。
后者死死盯着那个瘫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风尘女子,杀气弥漫,一字一顿:
「是。」
他缓缓站了起来:
「蛊惑人心的魔修,她既然要死, 我现在便成全她。」
「重华哥哥!」
白潇潇不可置信。
虞娘为何来到这儿, 他们二人最为清楚,无外乎她察觉到夜重华对虞娘格外不喜。
便出了个主意给夜重华出出气。
「左右那个杜青辞不在,而且只是出出气,又不是真的打死, 到时候喂点丹药, 等杜青辞回来,人已经好全了,她有什么好追究的?」
是了, 在原本的计划里, 他们根本没想过要虞娘死。
大抵虽是嘴上不承认,可心里还是自认虞娘在我心中有些份量。
我这般认死理的人, 若真的惹毛了,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但白潇潇怎么也没想到, 为何夜重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非杀虞娘不可。
或许她能想到那个隐隐的猜测。
但她怎么也不愿承认。
夜重华如何真的会喜欢一个怪物?
他不是最讨厌她, 每每说起都格外厌弃的吗?
堂中安静异常, 围观众人噤声看着夜重华已然凝结灵气, 拔出长剑。
皆惊区区一个风尘女子,居然让玄清宗二弟子亲自动手杀人。
而那个风尘女子纵然遍体鳞伤,却丝毫不惧, 挑衅地盯着他,眼中闪过疯狂的嘲讽。
「贱人。」
夜重华眯起眼,长剑举起:
「今日我便杀了你——」
剑锋落下,寒光刺眼, 一时间杀气弥漫。
偏偏也是这时,有弟子匆匆来报:
「不好了!」
「大师姐……」
那弟子眼中惊恐异常:
「大师姐回来了!」
“哐当——”
御剑而来的身影撞破执事堂屋顶,玄铁剑钉入青石板三寸,杜青辞黑袍翻飞间已挡在虞娘身前。她垂眸看着血泊中染血的素衣,指尖轻轻拂过虞娘断裂的发梢,向来无波的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谁做的。”
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却让在场所有人后颈发寒。夜重华握着剑的手一抖,喉间突然发紧。白潇潇勉强扯出笑来,刚要开口解释,却见杜青辞突然抬眸看向她,那双眼睛里淬着的杀意让她瞬间哑了声。
“回、回师姐,这女子是魔修……”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话头。杜青辞左手扣住夜重华手腕,灵力如钢钳般碾过他经脉,在众人惊呼声中直接将他甩向墙壁。青砖迸裂的闷响里,她弯腰抱起虞娘,指尖凝出 healing light 却在触及伤口时猛地顿住——那些鞭痕下竟藏着噬灵咒的暗纹。
“噬灵咒……”她抬眼看向白潇潇,后者脸色瞬间惨白,“玄清宗的禁术,你怎会用?”
夜重华咳出一口血,梗着脖子道:“不过是个凡人……”
“凡人?”杜青辞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玄清宗何时有资格审判凡人?还是说——”她指尖凝聚剑芒抵住夜重华咽喉,“你们觉得,动我的人,没关系?”
虞娘在她怀中轻颤,费力扯住她衣袖:“仙长……别为我……”
“闭嘴。”杜青辞低头看她,语气却软下来,“我说过会护着你。”
执事堂外突然传来骚动,数位长老御剑而至。为首的苍梧长老看着满地狼藉,皱眉道:“青辞,你刚突破元婴便如此冲动?成何体统!”
“长老可知道,”杜青辞转身时,怀中虞娘突然咳出黑血,“她中了噬灵咒?此咒专破修士灵脉,若我晚来半刻,她已魂飞魄散。”她指尖拂过虞娘眉间,一枚赤色印记骤然浮现,“而这个印记,分明是魔修用来标记傀儡的咒印。”
白潇潇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夜重华脸色剧变:“不可能!她分明是……”
“是你带回来的道侣,对么?”杜青辞冷笑,“我在凡间寻魔草时,曾遇见过魔修密语——他们说,有个‘白姑娘’总能准确避开玄清宗的巡查。如今看来……”
她忽然捏诀展开结界,白潇潇周身骤然腾起黑雾,凄厉尖叫声中,一张青面獠牙的魔脸从她皮下钻出。苍梧长老惊道:“竟是夺舍!”
“仙长……”虞娘在她怀中笑了,气若游丝,“我就知道……你会信我……”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杜青辞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别怕,我在。”
魔修白潇潇在结界中疯狂挣扎,却被杜青辞的元婴威压碾得粉碎。夜重华呆坐在废墟中,看着杜青辞怀中的虞娘,忽然想起幼时她总在他被罚后偷偷送 healing pill,却从不肯多说一句话的模样。
“为什么……”他哑声开口,“你明明……”
“明明像怪物?”杜青辞替他说完,指尖抚过虞娘渐渐温热的脸颊,“因为我曾以为,修仙者不该有软肋。但她让我明白——”她抬头看向天际,元婴之力席卷整个宗门,“软肋不是弱点,是要拼尽全力守护的珍宝。”
虞娘在晨光中睁开眼,看见杜青辞眼底的温柔,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原来有些缘分,从她抓住对方衣摆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注定。
“仙长,”她轻声唤道,“今宵别离后,君可愿长留?”
杜青辞笑了,向来冷硬的眉眼弯成月牙。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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