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在年少时,总觉得天总会变蓝,路总会有拐弯。只不过,有的人拐的路太陡了,连喘息都紧张。王涛刚好就是那种人——生在山东沂源南流泉,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你要说要出大人物,谁也不信。可1929年这孩子才14,鲜衣怒马,心气比谁都高,沂水西北埠前村的小学里,跟着共产党
人在年少时,总觉得天总会变蓝,路总会有拐弯。只不过,有的人拐的路太陡了,连喘息都紧张。王涛刚好就是那种人——生在山东沂源南流泉,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你要说要出大人物,谁也不信。可1929年这孩子才14,鲜衣怒马,心气比谁都高,沂水西北埠前村的小学里,跟着共产党员李鸿宝和陈兰芬跑,稀里糊涂就进了共产党。可别以为这是一拍脑袋的事,那个年月,沂蒙的风比刀还硬,小伙子们想护住家门都够呛,哪有谁敢“入伙”,就为个理想昏头呢?
那几年的沂水,说白了就是个烧不灭的火堆。一会儿城里闹事,一会儿乡下喊口号。王涛到了瑞麟小学——这学校还算有点意思。校长邵德孚训训话,训育主任谢梅村带着学生读书,书可不是课本,是人家偷偷摸摸传的“红色进步书籍”。王涛不声不响,干的却是“印东西”的活儿,学着师傅把《支部生活》翻印出来,藏在书包里,塞给一脸稚气的小党员。翻印的还有些歌,小学同学聚一起,咬牙唱《国际歌》,哪怕窗外都是警探和地主的眼睛。别看都孩童模样,有个小布章,写着“共赴国难”,那是心里的一点光,一点倔强。
你要是问,那个年代搞革命的人是不是都想着高大上的事业?也真未必。王涛其实更像个家里蹲,还时常给村里的小孩讲故事。1932年,谢梅村做了县委书记后,瑞麟小学成了大本营,人人都传话、传书。王涛扛着印刷的小册子,不分白天黑夜地往外跑。聚起来一起读苏联的故事,也有点少年气的浪漫——总觉得日子能慢慢好,国家能慢慢挺过去。
但是,也不是每天都热血。比如临朐蒋峪那一带,不时传说有一股土匪,人说他们信共产主义,却又不敢打红旗。首领叫刘景良,参谋长叫刘伯然。县委一合计,就派王涛和田锡仁去摸摸底。本来还有点怕,怕土匪刀子快,可一见面,这刘景良倒满是热情,说愿意让他们训练自己的队伍。一番话不如一把酒管用,他们仨在村头一块结了干兄弟,还拉了三十多个做兄弟。不久,马德隆也来了“搭伙”。这些土匪人义气是有,打仗也不要命,只是干起事来,不是什么“阶级觉醒”,反倒是抢抢杀杀。王涛田锡仁住了一阵,心里其实明白,大伙儿嘴上共产党,骨子里还是要自个儿捞好处。
后头没法,王涛和田锡仁就转去地方上发展党员。晃荡了大半年,回来时,沂水县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苏村一带、垛庄、埠前村,党员已经有四百。王涛这时候在苏村教书,偶尔给小学生讲讲“站起来”的故事。有趣的是,做小教员反比做革命青年自在些,命也敢赌,心也安宁。
这个阶段的沂水革命,就像村头的大刀会,天生带点江湖味。谁家觉得日子不顺,凑一堆人,举着木棍就成立了小会——什么黄旗会、白旗会,各种神神鬼鬼。说真话,加入大刀会那回,王涛是受了组织的指使,可也对“大刀如天神附体”那套说法暗暗啼笑不已。后来,他和几位党员进去,一边装神弄鬼,一边找机会宣传破除迷信。其实也不算“破”,有时候是“混”,那是生活。
有一次省委搞了个文件,五倍子水写在柳条布上,这种传递方式让人哭笑不得。文件叫大家别再说北方穷,别总觉得北方革命搞不起来。王涛接过这块布,绕了好几个村,看着天气、看着路况,都得提防谁家路口盯人的土匪和地主。
后来还发生了件怪事——省委派了个叫张北华的巡视员,说是到埠前卖书的。王涛他们凭经验一看,觉得不对劲,把人“收拾”起来了,结果查出黑矾,差点怀疑是特务。还是校长写的介绍信救了张北华一命。那个年月,人都能疑神疑鬼,活着最怕被自己人当成了敌人。
那阵子可不太平,马德隆等十三人被捕,不是说他们懒惰不小心,是因为旗会活动太多,地主看着心里不安,就举报。乡亲们口头上说“保家”,真要遇上麻烦还是得靠身边的朋友。后来县委开了个大会,有人觉得该硬着头皮干一把,比如攻打沂水城。谢梅村、王涛拍着桌子说试试,李鸿宝、陈兰芬却觉得风险太高。最后一合计,还是拿定主意冲上去。约好了地点,口令都安排了,没想到那天老天也不同情,大雨倾盆,沂河水涨,半数人压根渡不过去。你以为战斗生死关,总是哪句口号喊出来。其实,有时候败阵就是一场雨。
雨停了,过了几天,又聚起人马打了沙沟村。分了民团头子的东西,王涛没参与。接着冲高桥,打了一天没打下来,会长中伤,士气也掉了半截。那几年,革命是头脑一热,也是一次次的往回撤。
省委看着局势不顺,又派宋鸣时来沂水指导。开会时,王涛被推选进了县委,也不觉自己有啥本事,就是能熬。沙沟、高桥两场下来,有的同志暴露了身份,不能再待下去。于是整顿队伍,王涛和谢梅村带着几十号人进了沂山里,打游击去了。
伊来好是那边的土匪头儿,人不坏,愿意和共产党合作。三个月没有一天不打仗,最凶的是黑山一仗,二百号人,打完都跑光了,只剩王涛、谢梅村和陈善。伊来好还挺讲情义,把三人藏到瓦泉村地主家,藏了半个月,才分头行动。王涛回到沂水,才知道党组织已被破坏——邵德孚、韩文卿,包括县里的几位负责人都给抓起来了。宋鸣时竟然反水,亲自带人去逮捕那些同志。
这消息往全县传,人人自危。有人尝试联合土匪搞营救,却没得手。只把宋鸣时抓了一回,可他很快逃脱了。白色恐怖蔓延,王涛不敢再回埠前村,只能在西沟找到陈善,两人一起南下安东。直到一年多后,风声稍缓,他才敢回到沂水。
你说王涛命苦也没错,1929年入党,小学教员,后来拉帮打仗、游击、还看着一批批朋友失踪、被捕。1937年去延安抗大学习,1938年回来,派到八路军山东纵队,干民运部的事。之后,又是地委书记、区委副书记,直到建国后一路做到部长、校长。外头看着风光,可翻翻这些年,他经历的全是风刀霜剑。戏里唱“革命英雄”,村里长大的孩子却遍体鳞伤,学会了认栽,也学会了认命。
那晚在安东,有乡亲在悄声问王涛:“还回沂水么?”他一时没出声。那种被追着跑、又要嘴硬撑着革命的日子,不是谁都能熬下来。人有事不敢说,有苦不敢露。后来王涛偶尔讲:“有时候觉着,熬不过去就想走,可一回头,总有个什么牵着我。”
或许,风雨停的时候,人就活成了一棵老松——不一定最直,也不一定最高,但皮糙、根深,能熬,也能撑场面。那些年沂水的故事,王涛只是其中一个。关于他,酒桌上还有闲谈,也有叹息。谁又说得清,这一路到底失去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没人晓得答案。
来源:草原逐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