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议员“破冰”访华，高层互动频繁，为中美元首会晤铺路

摘要：代表团一行五人，由众议院军事委员会民主党领袖亚当·史密斯（Adam Smith）率领。其中三人是众议院军事委员会成员，足见此访对于中美恢复国会尤其军事沟通的意义。

文/么思齐

编辑/漆菲

9月25日，一个由美国国会众议院议员组成的代表团结束了对中国为期五天的访问并离境，为2019年以来首次。

代表团一行五人，由众议院军事委员会民主党领袖亚当·史密斯（Adam Smith）率领。其中三人是众议院军事委员会成员，足见此访对于中美恢复国会尤其军事沟通的意义。

9月21日，国务院总理李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来华访问的美国国会众议院代表团史密斯一行。

外媒将此访形容为“罕见”，中方则将其誉为“破冰之旅”。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国防部长董军及副总理何立峰等中国领导人与代表团成员展开全面会谈。李强在会面时强调，希望美方与中方相向而行，共同推动双边关系沿着正确轨道向前发展，既造福两国，也惠及世界。

史密斯则表示，代表团与中国官员举行了“积极且十分有益”的会谈，此行的目的是重新开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间的沟通渠道”。

9月22日，国防部长董军与史密斯一行举行会晤，呼吁两国军队加强沟通。

史密斯一行访华前，中美领导人刚于9月19日进行了通话。此前，两国外交部长和国防部长也进行了通话。中美代表团还在西班牙进行了新一轮经贸谈判，就妥善解决TikTok相关问题、减少投资障碍、促进有关经贸合作等达成基本框架共识。

此次访问在中美高层密集互动的背景下进行，成为推动两国关系恢复正常交流的重要桥梁。史密斯一行的访华不仅为两国国会和军事渠道的重启创造了条件，也为中美元首预期中的会晤铺路。

2019年3月，由美国众议员里克·拉森和达林·拉胡德率领的代表团访问中国，当时双方的讨论重点集中在经贸合作与民间交流上，未料一别就是六年。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双方正式访问中断。尤当2022年8月，时任美国众议长南希·佩洛西在中方的强烈反对声中执意窜访台湾地区，双方立法机构交流陷入全面停滞，关系降至冰点。不久后，时任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麦考尔也访问了台湾地区，让中美关系再遭重创。直到2023年11月，中美元首在旧金山举行会晤，两军通讯才有所恢复。

尽管近年来有几位参议员访问过中国，包括特朗普的盟友、蒙大拿州共和党参议员史蒂夫·戴恩斯（Steve Daines）在3月的访问，但此次的众议院代表团来访是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美国众议员首次访华。

时值中美贸易谈判步入关键阶段、TikTok在美结局未定、南海和台湾局势升温之际，史密斯一行的来访，对改善现状、打开沟通渠道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据史密斯介绍，代表团成员与中方讨论了关税谈判、芬太尼、减少美企在华经商所遇到的非关税壁垒、TikTok以及关键矿产资源出口管控等问题。双方均强调加强军方沟通的重要性，以避免误判和冲突。史密斯还提到，此访没有谈及台湾问题。

9月23日，王毅在北京会见史密斯一行。王毅表示，此访是2019年以来首个访华的美国联邦众议员代表团，带来了美国两党的声音和美国人民对中美关系的期待，堪称一次破冰之旅。

9月23日，王毅与来华访问的史密斯合影。王毅表示，当前中美关系出现企稳态势，来之不易，值得珍惜。

王毅强调，元首外交对中美关系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引领作用。中美领导人保持接触、三次通话，为改善发展中美关系确定了基调、指明了方向。当前中美关系出现企稳态势，来之不易，值得珍惜。

中国国防部长董军则在9月22日的会面中表示，希望各位议员排除干扰制约因素，采取建设性务实举措，为改善两军关系、促进中美相向而行贡献积极力量。他提出，双方应畅通军事沟通交流渠道，以实际行动推动两国两军关系稳定、健康、可持续发展。

史密斯在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任职近29年，是国会资历最深厚的立法者之一，他不仅负责监督美国国防部和武装力量，亦对国防预算、军事实务等具有影响力。

9月23日，史密斯在美国驻华使馆举办的记者会上表示，“未来几十年，世界格局将迎来深刻变化，我们的（美中）关系尤为关键。虽然我们之间存在分歧，但有分歧是正常的。我们必须建立有效的机制，理性讨论并解决这些分歧。”他亦坦言，当前美中领导人缺乏足够沟通，“我们希望努力解决这一问题，打开沟通渠道，从而开启对话”。

9月23日，史密斯（中）在美国驻华大使馆举行的记者会上发表讲话。

“中国是世界上军事实力增长最快、核力量发展最迅速的国家，美国则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力量和最大的核武库。”史密斯提醒说，“我们如果不就我们的能力和意图进行定期沟通的话，那很危险……我们已经看到我们的舰艇、我们的飞机与他们的舰艇、他们的飞机太过接近。”

“现在人工智能、无人机战争、网络空间和太空领域技术快速发展，双方误解彼此能力的风险显著增加。历史上的核武器对话与条约，如美苏冷战时期的实践，证明定期对话及达成协议非常必要。我们鼓励中国坚持立场，避免夸大实力对比，现阶段展开对话更为实际。”史密斯提到，虽然美中存在竞争，但两国不存在无法解决的冲突，应共同解决符合双方与全球利益的问题。

与史密斯同行的还有众议院军事委员会的民主党人——加州众议员罗·卡纳（Ro Khanna）和宾夕法尼亚州众议员克丽丝·胡拉汉（Chrissy Houlahan），以及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成员、华盛顿州共和党众议员迈克尔·鲍姆加特纳（Michael Baumgartner）。其中鲍姆加特纳负责参与制定有关对华政策的立法，在推动中美军事和外交交流中具有一定影响力。

外界认为，众议院代表团此次访华，意味着美国国会对华态度出现了一些调整。就对华政策而言，国会及其下设机构近年来扮演了消极和负面的角色：不断通过涉台、涉港、涉疆等议题制造摩擦，借助立法将对华竞争固化为制度框架；与此同时，利用预算和监督权力，制约、施压行政部门对华采取更多限制性措施。

比如2023年，国会众议院成立“美中战略竞争特别委员会”，研究如何应对中国日益增长的经济和战略影响力。该机构多次推动限制和遏制中国的立法和政策，导致两国交流减少，并加剧了双方的紧张关系。

2024年，国会众议院集体通过25项反华相关法案，涉及限制中国科技、生物技术限制、禁止中国无人机、限制中国人在美购买农地、限制电动车税收抵免等措施。

因此，此访被看作是对之前对华政策和国会反华氛围的某种反思，代表团成员公开表示“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值得一提的是，代表团的成员来自两党，这在美国如今的极化政治氛围下实属难得。美国驻华大使庞德伟（David Perdue）坦言，“此访对他们来说并非易事。他们可能将在国内遭受一些政治冲击。”

美国驻华大使庞德伟在社交媒体发布接待众议院代表团的照片。

美国代表团出发前，中美元首于9月19日晚进行了近三小时的通话。这是双方今年以来的第三次通话。这三次通话均发生在重要节点上。

1月17日，双方进行了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的首次通话。中国领导人形容，中美两国间“拥有广泛共同利益和广阔合作空间，可以成为伙伴和朋友”。但他也为台湾问题划下红线。他说，作为两个国情不同的大国，中美之间难免会有一些分歧，关键是要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他强调，台湾问题“事关中国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希望美方“务必慎重处理”。

6月5日，关税摩擦愈演愈烈之际，双方再度通话，为防止贸易冲突走向失控按下刹车。中国领导人指出，“校正中美关系这艘大船的航向，需要我们把好舵、定好向，尤其是排除各种干扰甚至破坏。”

通话中，中国领导人提到两国经贸牵头人在日内瓦会谈，受到国际社会欢迎，“证明对话和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他强调，双方要用已经建立的经贸磋商机制，“秉持平等态度，争取双赢”。

最近一次通话中，中国领导人强调，中美关系十分重要。中美完全可以相互成就、共同繁荣，造福两国、惠及世界。双方团队最近的磋商体现了平等、尊重和互惠的精神，可继续妥善处理两国关系中的突出问题，争取实现双赢的结果。美方应避免采取单方面贸易限制措施，防止冲击双方通过多轮磋商取得的成果。

中美代表团在马德里谈判期间达成了关于TikTok的框架协议。

特朗普在社交平台上形容，这是一次“极富成效”的通话，双方在许多非常重要的问题上取得了进展，包括贸易、芬太尼、结束俄乌冲突的必要性，以及“对TikTok协议的批准”。他还透露，自己将与中国领导人在韩国举办的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APEC）非正式会议期间举行会晤，并计划在明年早些时候访问中国。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刁大明评价说，“元首外交历来对中美关系发挥着把舵领航的战略引领作用，两国元首这次通话将引领双方经贸领域磋商对话继续推进，让中美关系保持总体稳定。”

史密斯在人民大会堂用手机拍摄长城画。

新美国安全中心兼职高级研究员雷切尔·齐姆巴（Rachel Ziemba）表示：“特朗普经常宣布达成框架协议或协议，但协议中仍有很多细节有待商榷，这就是一个例子。”

“更多其他问题，包括稀土采购、半导体芯片出口以及贸易协议等，必须等待两国领导人会晤时解决。”齐姆巴说，“很明显，特朗普本人没有能力对中国征收新的关税，这反映出美国政府与中国之间利益的复杂性，而中国控制着一些非常重要的瓶颈。”

事实上，有关两国元首后续会晤的安排表述上，中美双方存在温差：特朗普高调宣布将在韩国APEC会议期间与中国领导人会面，并透露双方已在规划元首互访；中方的公开信息则未明确提及任何计划。有分析指出，特朗普未立即安排访华，反映出其希望先在双边博弈中争取更多筹码，为访华积累有利条件，而非如其公开表述的那般轻松。

中美元首通话前夕，美国《华盛顿邮报》援引知情人士的话报道称，特朗普在今年夏天拒绝批准一项价值超过4亿美元的对台军援计划，以帮助积极推进与中国达成贸易协议和未来双方领导人的会面。报道称，虽然特朗普仍可能改变主意，但这一决定被视为美国对台政策的重大转变信号，体现出特朗普政府为推进美中贸易谈判而在对台问题上采取的策略性调整。

倘若特朗普真能实现明年年初访华，将是美国总统时隔八年首次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上一次还是2017年11月，特朗普在第一任期时对中国进行了国事访问。随后中美贸易战爆发，双边关系急转直下，双方再未进行国事访问级别的互访，而是借助国际会议的多边场合进行会晤——如2023年11月，中国领导人出席在美国旧金山举办的亚太经合组织会议，与时任美国总统拜登举行会晤。

特朗普2017年访华时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

众议院代表团来华的一个大背景是，中美高层近期互动频繁。

9月9日，国防部长董军与美国防长赫格塞思进行视频通话，强调以开放态度保持沟通，致力构建平等尊重、和平共处的两军关系。

9月10日，外交部长王毅与美国国务卿鲁比奥通话，重申坚持两国元首的战略引领不动摇，落实重要共识，确保中美这艘巨轮不偏航、不失速。

9月14日至15日，中美经贸中方牵头人、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与美方牵头人、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以及贸易代表格里尔在西班牙马德里举行第四轮经贸会谈，达成妥善处理TikTok问题、减少投资障碍、促进经贸合作的基本框架共识。

9月14日，中美经贸代表在西班牙马德里进行了近6小时的闭门会谈。

从5月至9月，中美代表团已经举行了四轮谈判，双方暂停了天价关税并收回了部分严厉的出口管制措施。但在技术出口限制、中国购买美国农产品和芬太尼问题上尚未达成共识。

史密斯承认，美中双方在一些重要议题上存在很大分歧，“对美国而言，包括稀土的供应和芬太尼前体的管控”。特朗普亦曾指责中国在购买美国波音公司的飞机上食言。

对于稀土出口问题，中方多次强调，稀土元素作为军民两用的战略资源，实施出口管制符合国际通行做法，同时愿意加强与相关国家在出口管制上的沟通对话，促进便利合规贸易。

对于芬太尼管控问题，中方多次表明芬太尼是美国的问题，不是中国的问题，责任在美国自身。美方无视中方善意，对中国无理加征芬太尼关税，这严重冲击中美在禁毒领域的对话与合作，也严重损害中方利益。此外，中国全面推动和深入参与毒品问题全球共治，同各国开展了富有成效的禁毒合作。

目前，有关波音飞机采购的谈判也进入最后阶段，涉及中国购买多达500架波音飞机的大额订单。这是自2017年以来中国最大规模的波音飞机采购协议，有望推动中美贸易关系回暖，拉动美国航空制造业与出口增长。当前的谈判焦点集中在737 Max系列单通道喷气客机上——此前因安全事故，中国于2019年停飞了该机型，导致波音订单大幅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