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骸骨被那颗镇魂珠死死镇压了整整十三个春秋,这漫长的岁月里,我的魂魄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活力,无聊得几乎要消散在这无尽的孤寂之中。
我的骸骨被那颗镇魂珠死死镇压了整整十三个春秋,这漫长的岁月里,我的魂魄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活力,无聊得几乎要消散在这无尽的孤寂之中。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所有希望的时候,命运却安排我遇见了那个被勇毅侯府无情赶出家门的真千金——孟锦。
她孤零零地躺在我的骸骨之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行行滑落,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我想死,而你却渴望活着,不如,我们换一换吧。”
1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缕飘荡了多年的幽魂,竟然还能被人看见。更令我震惊的是,这个能看见我的人,竟是侯府多年前丢失的真千金。
回想起半年前,侯府派人接她回府的那一幕,马车恰好停在了我这被尸骸滋养得异常茂盛的桃树下。一个猴急的老妈子,捂着后庭,慌不择路地窜进了草丛,解决内急。而车里落下的那个人,正是孟锦。
当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与我四目相对时,瞬间吓得面色惨白。我死前的模样太过凄惨,朱鹮那个贱人,不仅挖走了我的眼珠,还划烂了我那张曾让沈翀为之倾倒的芙蓉面。就连我那一手好刀的双手,也被生生砍断,扔进了王府后院的鱼池里。
如今,我的骸骨被钉在这乱葬岗中,我无聊得每天倒吊在歪脖子的桃树上荡秋千。每当阴风吹过,我血淋淋的头颅就会恰好落在孟锦面前。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而我滴答滴答的无形之血,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我龇了龇獠牙,冲她面门吹了口气,带着几分戏谑:“把你的干粮给我闻一口,我便饶你不死。”
2
她哆哆嗦嗦地掏了半天,才捧出两个冷硬的馒头。我失望至极,心中暗自嘀咕:“这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呢,我要闻的是更好的,那样的。”
我长舌头一伸,指向了不远处小厮与马夫手里的猪肉干。她随我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变得窘迫起来,那双羽扇一般的眸子垂了下去,声音细若蚊吟:“我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勇毅侯府不养闲人,我的干粮都是自己带的。”
我三尺长的舌头顿住,继而慢慢收了回来。侯府家大业大,扔出去喂狗的馒头都比她手上的精细。十几年前,我在宫宴上见过那个养女,她穿金戴玉,宛若仙童,比皇室公主都不逊色多少。那时候的侯府夫人,在提及自己丢失的女儿时,还在人前落过泪,说:“眼前的慰藉,才免我度日如年。”
可不过十几年光景,她竟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遗忘怠慢成了这般模样。不被爱的人,就连接她回家都抽不出身来。我躺在树顶上,心中不禁感慨世态炎凉。就在这时,孟锦却心软了。
“给你!”她壮着胆子问马夫要了半块被啃咬过的肉干,举在手上,怯怯地连头都不敢抬,“别哭了,我给你想了办法。”
我一怔,才发现自己空落落的眼窟窿里又在冒血串。我急忙辩解:“我没有……”
啪——
我话还没说完,老妈子的戒尺就穿过我的脑袋,打在了她的手上。
“做小姐的要有做小姐的规矩,侯府是何等勋贵人家,如何能吃嗟来之食?一块肉干就让你丢尽了侯府的脸面,真是低贱下作,该罚!”老妈子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刃,割在孟锦的心上。
肉干落地,沾了灰土。小厮与马夫踩了一脚,叉着腰杵在老妈子两边,说起了风凉话:“就这做派,连小姐院里的翠竹都比不上,还小姐呢。”“要不是联姻要用人,你以为谁愿意接她?侯爷与夫人五年前就去看过了,嫌她目不识丁上不得台面,就没要。”“摆小姐势头,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来头。刷粪桶长大的孤女,永远洗不掉一身屎臭。”
孟锦攥紧了衣袖,无地自容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三人却越发得意起来,恶语连珠,全是贬低与笑话。老妈子戒尺上不断落下的规矩,和马夫小厮幸灾乐祸的笑声,让我感到无比烦躁。我又想起了那些杀人的日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你见过人肉秋千吗?”我冷冷地问道。
泪汪汪的孟锦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今天你就要见到了。”我长舌一伸,老妈子就被我卷到了桃树上。钳状的树杈卡着她的脖子,我吹一口气,她便扑哧扑哧地荡了起来。
“要再快点吗?”我戏谑地问道。
孟锦呆住了,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老妈子被卡得快死了,马夫和小厮大叫着过来帮忙。我桀桀一笑,声音中充满了阴森与恐怖:“要看风火轮吗?”
马夫和小厮被卷在树枝上,不要命地转着。他们歇斯底里地叫着,屎尿横飞。在哭爹喊娘中,一个个翻了白眼。
小姑娘吓着吓着,就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解脱与释然。
一炷香后,三个昏倒的人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我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暗自嘲讽:“都拉身上,能比谁光彩?”
我和孟锦捧着肉干,大快朵颐起来。那一刻,我们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与痛苦。
“你叫什么名字?我回京攒钱帮你超度。”孟锦突然问道。
我的名字她沾不得,何况我也超不了度。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镇魂珠打过的,别白费力气了。况且……”
我没说出口的是,况且我快魂飞魄散了。但孟锦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只管说他们被鬼掐了,这副模样,他们自己也只敢说怕是青天白日见了鬼。”我安慰她道。
说完,我又吊回了树上,心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与执着。“好好活着,毕竟我最想的就是活着。”我喃喃自语道,“活着让那些贱人下地狱。”
孟锦怔了一下,似乎被我的话所触动。“你喜欢闻肉,我下次来看你,给你带烧鸡。”她承诺道。
她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下次会带烧鸡来看我,可一走就是半年。
4
“镇魂珠我知道,若要自由,只能以命换命。我刻意去护国寺请了符篆,只要你点头,我便把我的命给你。”惊雷阵阵,映出了孟锦那张惨白的脸。
与半年前的鲜活不同,她此刻气若游丝,倒在我桃树下,再没了力气。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哀求与绝望:“我没有忘了你,我只是出不来。没有烧鸡,你别怪我。”
“你看我,到死还想着你呢。”她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只求一死,哪里不行?偏偏京城到这里三十里地,她踩着泥泞要走整整一夜。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与愤怒:“谁把你逼成了这样?孟家?”
她决然一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是世道,是我愚钝懦弱不如别人,这是我的命。”她喃喃自语道,仿佛在对自己进行最后的审判。
下一瞬,锋利的匕首瞬间便划开了她的手腕。鲜血涌出,沾在了她藏在怀里的湿答答的符篆上,现出金光。“过来呀,过来抱抱我,你是唯一护过我的人了。”她虚弱地呼唤着我。
“哦,你没有手,那我抱你。”她挣扎着想要抱住我,却因为力气耗尽而瘫倒在地。
饶是我如何想救她,也不过是一次次的徒劳无功。我看着她逐渐消散的三魂六魄,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痛。“我想死,你想活,我们换一换吧,求你。”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一个人想死,别人是救不了的。我看着她将伤口撕得更深,鲜红的血被雨水冲刷,蔓延而下,我整个骸骨都染上了血腥。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活得已经这样辛苦,别让我死不瞑目了。至少,你活着就还有人记挂我,不是吗?”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她的三魂六魄慢慢飘出,越来越淡,只剩一口气吊着了。我靠近她,心中充满了决绝与坚定:“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我都帮你。”
她笑了,紧紧抱住了我。将脸深深埋进了我的怀里,仿佛想要将所有的温暖与安慰都汲取进去。“你要好好活,我来生投个好人家。我们,都赚了。”她喃喃自语道,声音越来越微弱。
赚了吗?我心中暗自思量。除非拉下所有人陪葬,否则就是枉死!那夜,侯府死了个没人在乎的真千金,乱葬岗里却复活了一个鬼罗刹。桃树一夜枯死,我带着孟锦的身子下了山。来生我不晓得,此生我就要血债血偿。
在回京的行程敲定之前,我特意绕道去了趟护国寺。
踏入那古朴庄重的寺门,我心中思绪万千。在这寺中,有一位一生都坚持吃斋念佛、只为给儿子祈福的皇太后。遥想往昔,她对我并无好感,甚至曾因一些缘由,罚我长跪不起。那一次的惩罚,让我腹中八个月大的孩子不幸流产,那一刻的悲痛,至今仍如针般刺痛着我的心。每当回想起来,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揪紧,满心都是对那未出世孩子的愧疚与思念。
然而,世事难料。如今,当我将她儿子死亡的真相告知于她后,她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要与我联手,一同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杀回那权力中心的紫荆城。看着她那急切又决绝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感慨命运的捉弄,又对未来的未知充满了警惕。
协议达成之后,我特意挑选了侯府千金及笄这一重要日子,踏入了侯府的大门。
侯府内,一片欢腾热闹的景象。满堂的宾客皆面带喜色,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围绕在假千金梦雪如的身旁。那些千金难求的珍宝首饰,如同不要钱一般,毫无节制地堆放在她的面前。每一个人都在满脸笑意地恭喜她长大成人,还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要谨言慎行,切莫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这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的氛围中,尽显人生得意之态。
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今日同样也是孟锦的生辰。我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仿佛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侯夫人满脸宠溺地将娇俏可人的假千金梦雪如揽进了怀里,十几个大盒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她的面前。侯夫人温柔地说道:“这是你祖母嫁妆里的宝贝,母亲也是生了你阿兄之后,才好不容易拿到手上的。母亲可不会给别人,只给我的如儿。”
梦雪如嘴巴一嘟,像只撒娇的小猫,一下子扑进侯夫人的怀里,脸上露出天真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娇声道:“就知道母亲最疼我啦,如儿真的好爱好爱母亲。”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侯府世子孟云廷一脸温柔地走上前去,献出了他精心准备的珍宝,说道:“母亲的传家宝阿兄可没有,不过这御赐的五色玛瑙,可是阿兄费了好大功夫,从三皇子手上求来的,这意义自然大不相同。”
三皇子?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微微一动,排行第三,看来就是他了。呵,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高座上的侯爷得意地捋了捋胡须,满脸自豪地说道:“父亲的礼物也不差。我厚着脸皮求了圣上,等你及笄之后,便为你与三皇子早早赐婚,也让我的掌上明珠得偿所愿。”
梦雪如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但她还不忘装作害羞的样子,冲着侯爷跺脚道:“爹爹羞死啦,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事情,女儿不理你了。”那娇嗔的模样,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言语间全是裹着蜜的甜腻。
只有我,身体里还带着孟锦触及即痛的暗伤。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仿佛时刻都在提醒着我曾经的遭遇。冷风一吹,寒意瞬间侵入骨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心中满是悲凉。
这时,孟云廷打趣道:“你还晓得害羞,不是没皮没脸惯了的吗?”
梦雪如立刻撒娇道:“阿兄大坏蛋,母亲,你说他嘛。”
侯夫人连忙笑着安抚道:“好好好,母亲这就训他。云亭,莫要欺负你妹妹。罚你明日带妹妹逛街,所有的钱都你付。”
孟云廷叫苦连天:“母亲这是为难人,您又不是不知晓,我的一点私库都花在小馋猫身上了。”
孟雪如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活该,呜啦呜啦。”
在这欢声笑语中,我突然开口问道:“那么我呢?”那声音,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缓缓地走了出去,再次问道:“该给我什么?”
6
刹那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被扫了雅兴的不悦之色,那表情仿佛我是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孟云亭冷着脸,斜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还知道回来,以为你多有骨气呢,竟也混不下去灰溜溜滚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雪如因为你的离家出走,担惊受怕的好些日子都吃不下睡不着。”
“敢与人私奔,你当真好不要脸。侯府都因你丢尽了颜面。”
孟雪如见我回来,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便收了起来。她咬着唇,无辜的双眼上涌着水汽,拽拽孟云亭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说道:“阿兄,别这么说了。”
“我已经不怪姐姐了,虽然她将我赶出了府,害我差点没了命。但毕竟我受了侯府这么多年富贵,我知足的。”
“想来私奔的事也是受人怂恿,如今姐姐定是知错。”
继而看向我,一副真心为我好的样子:“既然姐姐回来了,我想,我也该将姐姐的一切还给姐姐了。”
“只是姐姐,这些日子你不辞而别,让父亲母亲操碎了心,你莫要忘了给双亲赔个不是。”
孟夫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冷笑着拒绝道:“我可受不起。”
“上次给你道歉后,便将你推进了水里。”
“若给我道歉,保不齐我这把老骨头也填进去了。”
“再说,为娘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雪如你了。莫拿别人折煞了我。”
孟雪如朝我为难地眨巴眨巴了大眼睛,说道:“姐姐,你快认错啊。”
侯爷见我无动于衷,冷厉地吼道:“还不快跪下!”
7
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但身体却本能地传出难过与心疼的感觉。那是孟锦的灵魂在悲泣,即便她已经不在了,这身体却还残留着她曾经的痛苦。
我直视着这几人,心中想着,这或许是我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了,便问道:“她有的,我不该有吗?”
“你也配和雪如比。”孟云廷大怒道。
“乡野村姑,不知礼数,几次三番丢侯府的脸,若非雪如护你,你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与人私奔?谁告诉你们的?”
梦雪如咬着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一步步朝我走来,边走边说:“姐姐别怕,你既然回来了,自然有家人为你善后。”
“那封信,我已经替你毁掉了。只要你在父亲母亲面前认个错,侯府里你还是大小姐,我们一家人依然和和睦睦的。”
“看看你妹妹,到这个时候了都还在为你说话,你竟那般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陷害于她。怪我偏疼了她,你自己说你哪点比得上她!”
“你母亲说得没错,若非你乃我们亲骨肉,我早将你这烂泥扔去了庄子上。”
“父亲母亲就是太心软,她这样的祸害,就不配为我孟家子孙。”
“你们不要这么说了,她会难过的。”孟雪如亲昵地攀上我的手臂,目光一沉,尖锐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我的皮肉里。
“你说是吗,姐姐~”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斯~我感受到那尖锐的疼痛,心中暗自冷笑。她似乎做好了被我甩开后顺势摔倒的准备,可我却连动也没动。
她僵在原处,咬着不甘,低声冲我叫嚣:“竟长进了,真有你的。下贱货,怎么没死在外面。”
这般不入流的伎俩,竟然就逼死了孟锦?我不禁哑然,心中满是愤怒与悲哀。
“这么说,我与人私奔的事,是从你嘴上说出去的?”我冷冷地问道。
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委屈至极:“姐姐是在怪我吗?我不是故意的......”
咔嚓。我顺手便将她的下巴卸掉了。
“承认了就好,别的不用多说。”我冷冷地说道。
动作太快,待她捂着下巴惶恐地呜呜啊啊叫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
顿时,所有人蜂拥而至,想要将我拿下。可为她冲锋陷阵的奶娘还没近身,便被我一脚踹断大腿骨,趴在地上只顾得上号叫。
同一时间,我手中的匕首抵在了被封了穴道的孟雪如脖子上。
“动一个试试!”我冷冷地喝道。
或许是我语气太轻了,让他们误以为我没那个胆量,竟还要往过扑。
哗啦......我手腕翻飞,孟雪如的面颊上落下一指长的刀疤,鲜血淋漓。
“啊,好痛,爹娘阿兄,如儿好痛。如儿毁容了,如......”她惊恐地尖叫着。
“再叫!”我冷冷地威胁道。
她不敢叫了,血淋淋的耳朵被我一刀拉下后,踩在了脚下。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现下成了满面的瑟缩与惶恐。
所有人被我逼退到了侯爷身后,我的脚才踩向了满地打滚的孟雪如的奶娘身上。
8
“说说看,你家主子被谁赶出了府,又是怎么落的水?”我冷冷地问道。
她疼得大汗淋漓,还在嘴硬:“大小姐就是杀了老奴,老奴也只能实话实说。是您容不下二小姐,杀她不成便将她赶出了府。”
“二小姐差点被贼人掳走,现在腿上还带着伤呢。”
竟是个嘴硬的。有意思。
足尖刚抬起,孟母就叫出了声:“逆女,你是要反了天不成。不就是要礼物,我送你便是。”
“你敢伤了我如儿,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更不会要你。”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可真聒噪。我在心中暗自想道,孟锦,真痛。
哗啦,孟雪如的耳坠子被我拽下的同时,直直打在了孟夫人的发冠上。一个唯一的好耳朵豁了口,另一个自恃端庄的主母,披头散发,满面苍白,仪态全无。
“下一次,我就打你眼睛上,有眼无珠留着也无用。”我冷冷地说道。
孟母惶恐地跌坐在地上,再不敢开口。
其他人也见识了我的手段,不敢轻举妄动。
「已然给过你机会了,你却不懂得珍惜,那可就怨不得我了。」我目光冷冽,手中的刀尖缓缓落在吴妈那颤抖的手腕上,顺着力道轻轻一挑,只听“噗呲”一声,她的手筋便应声而断。
“怎么,还是不愿说实话吗?”我冷冷地盯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疼得五官扭曲,却不敢应声,只发出一声声没命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我皱了皱眉,揉了揉被这叫声震得发麻的耳朵,心中暗道:这老妇,倒是嘴硬得很。随即,我眼神一狠,又是一刀,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肺尖上,还刻意地转了转刀柄,让那疼痛加倍地蔓延。
这一刀,虽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足以让她痛到生不如死。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带出,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河,那血腥的场景,将周围的其他人都震慑得动弹不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回想起陪沈翀打拼的那些年,为了给他探寻各种消息,我在那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可没少研究折磨人的手段。今日用在一个后院的老妈子身上,倒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手段这东西,不在高低贵贱,有用就好。
果然,才两刀下去,吴妈便痛得尿了裤子,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她正要开口求饶,孟云廷却突然叫出了声:“你想要什么?我们给你就是!”
“是要雪如的院子,还是想认祖归宗,亦或是为了三皇子的婚事?”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神里满是慌乱,“你放下刀,我们慢慢商量。千万别闹出人命,不然,阿兄也帮不了你。”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打断了我的审讯。我心中无名火顿时“噌”地一下蹿上了头顶,怒喝道:“你过来,我跟你说我要什么!”
他犹豫再三,脚步迟疑,可在孟雪如那梨花带雨的眼泪攻势下,还是缓缓地走了过来。我心中暗笑:这蠢货,还真敢过来。
“你······”我刚要开口,却见他身后的刀还没来得及伸出来,我便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同时,十几个大嘴巴子噼里啪啦地落在他脸上,那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里。
我下手极重,他被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带牙的血,这才昏死过去,滑出了背后的刀子。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屑道:“让你话多,死不足惜的蠢货!”
侯爷对上我含笑的眸子,恨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也不得不为了一双儿女的性命,强忍着怒气,咬着牙命令道:“听她的,谁都不许动!”
我满意地冲他弯了弯嘴角,那笑容里满是嘲讽。同时,我手中的冰冷匕首在吴妈脸上轻轻拍了拍,问道:“说吗?”
此时,她再也不嘴硬了,如同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地倒出了孟锦所受的委屈与迫害。
10
乡下回来的小姐,本就不受家人待见。回府的第一日,就因为不小心惹哭了假千金,便被无情地关去了最小的院子里学规矩。那院子又小又破,阴暗潮湿,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后来,她又不小心摔碎了假千金御赐的首饰,与家人怄气之下,竟点了院子。那火势熊熊,映红了半边天,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委屈都燃烧殆尽。她甚至还因为嫉妒假千金得了三皇子青睐,将其推入湖中,那湖水冰冷刺骨,却冷不过她心中的绝望。
最后,她拿着真千金的身份,将假千金赶出了侯府。若非侯府寻找得及时,那假千金就要毁在了悍匪手上了。她腿上留下了指甲盖大的一个疤,那疤虽小,却如同一个烙印,烙在了她的人生里。侯府所有人便以此为由,将真千金赶出了府,说是要给她长长教训。
可她竟一气之下与人私奔了。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一阵唏嘘,这孟锦,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啊。
“都是小姐······不,都是二小姐吩咐的。”吴妈声音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她受不了自己因为那层血缘关系,被大小姐压一头,所以,她要大小姐死。”
“从始至终,都是二小姐的算计,大小姐是一件恶事都没做过。”她继续说道,语气里满是肯定。
“大小姐被关祠堂时,二小姐揽过送饭的活儿,却一次饭都没送过。整整一个月,大小姐靠吃下人剩汤熬过去的。那剩汤又冷又馊,不知道她是怎么咽下去的。”我仿佛能看到孟锦在那祠堂里,孤独无助,饿着肚子,眼神里满是绝望。
“大小姐给夫人准备的生辰礼,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平安袋,那针脚细密,每一针都饱含着她的心意,不是那个被二小姐换来的土疙瘩。”吴妈说着,眼中竟闪过一丝同情。
“老爷的风寒药,也是大小姐守着炉子熬出来的,那药香弥漫在整个小屋里,她满心期待着老爷能快点好起来。不过入书房的时候被拦了下来,才被二小姐加了泻药嫁祸在了大小姐头上。”
“世子的画大小姐当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碰过。是二小姐,拿她畅通书房的便利,亲自毁的。”
禁足,跪祠堂,挨打,甚至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孟锦竟在自己的家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从未享受过爱意,带着满心期待回到了自己的家,却发现,她求而不得的爱,早有人替她享受了。而本该爱她护她疼她的骨肉血亲,给她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恨和恶意。被自己家人背弃,厌恶,甚至驱逐与打压,她该多无助啊。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心疼,叹了口气,继续问:“私奔的事又怎么说。”
吴妈身子一抖,惶恐道:“大小姐没有与人私奔。老爷与夫人因二小姐的离家出走,将大小姐赶出侯府,让她知晓没了府中眷顾的女子何其艰难时。二小姐早就买通悍匪,要将大小姐辱杀于京郊。”
“至于那封信,自然是翠竹写的,她擅临摹。”我在人群中冷笑着锁定翠竹时,她害怕极了,眼神里满是惊恐,身体不停地颤抖。
刀还没扬起,她便扑通跪到了我跟前,对吴妈的话做了一一佐证。顺便,补充了许多细节,那声音带着哭腔,仿佛生怕我会杀了她。
最后,她磕头如捣蒜:“是二小姐逼我的,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不从。”
“求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饶命。”她不停地求饶,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你看,刀握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对你臣服。孟锦啊,你就是缺了一把刀。如今,这刀在我手上,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孟雪如的罪恶几乎板上钉钉。“把孟雪如带下去,重刑伺候!”我冷冷地说道。
“谁敢!”
11
被我刻意放走的家丁请来了怒气冲冲的三皇子沈煜辰。怎么说呢,这沈煜辰聪慧远不如沈翀。连容貌,都没继承他母亲三分。幼时还有三分可爱,如今哪里看着都可恶,那眉眼间满是嚣张与跋扈。
“还有脸看本皇子,孟锦,你简直下贱。”抱着快碎掉的孟雪如,他在护卫的团团保护下,冲我喋喋不休地叫嚣。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将我的耳膜震破。
“重伤朝廷命官与我的未婚妻,孟锦,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想找死。”他怒目圆睁,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
“来人,将这恶贯满盈的贱人给我抓起来,送去大理寺严惩。”他大手一挥,仿佛已经将我置于死地。
“哦?在侯府抓他们的女儿,你问过他们同意吗?”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
即便知晓了所有真相,即便知晓了孟锦所受的一切委屈,可孟家所有人在面对三皇子对他们可怜的女儿与妹妹发难时,还是选择了沉默。女儿的委屈,哪有侯府的富贵与前途重要。孟锦啊,他们不值得啊。机会给过了,现在,他们就自负因果。
三皇子笑了,趾高气扬的样子倒像极了那人:“本皇子说你不是孟家千金,谁又敢说一声是。”
侯爷垂下眸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侯夫人嗫嚅半晌,还是闭了嘴,那嘴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只有孟云廷,带着一身伤,恶狠狠道:“杀了她!我只有雪如一个妹妹。”他的眼神里满是仇恨,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三皇子一副“你看吧无人护你”的模样,居高临下俯视我:“你以为伤了雪如你就能嫁给我?做梦!”
“如今孟家不要你了,我更是要让你生不如死为雪如赔罪。”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你若识相的,自杀于雪如身前,我勉强留你一个全尸。”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我倒吸口凉气,心中暗道:这三皇子,竟如此颠倒黑白。“三皇子为了做护花使者明知真相如何,也要罔顾王法置我于死地?”我冷冷地问道。
他冷嗤一声,不屑回道:“何来雪如算计你,从来只有你癫狂得在侯府里随意杀人。”
“雪如不过是为了阻拦你发狂,被你毁了容貌。孟大人为劝你向善,便被你打落了牙。”
“真相,只有如此而已。”他双手抱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能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这般说,我就安心了。见我笑得莫名,他大手一挥:“来人,送去大理寺,按本皇子的说辞交代大理寺卿,命他狠狠地审。”
“恐臣,无能为力。”大理寺卿,自暗处走来。他步伐沉稳,眼神坚定,只可惜,他是站在了我这边。
我笑了,那笑容冰冷至极:“不好意思啦,奉旨查案。在场所有人,颠倒黑白要置本宫于死地的,尽数打入地牢。”
12
「你很好,拿朕的刀,杀朕的儿子。」天子沈翀扔下了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的三皇子,来质问我为何出口恶气而已,竟拉下他的儿子。
如今的沈翀平和许多,与曾经锐利深邃手段强硬的他判若两人。从前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他只想为了前朝后宫安稳,没完没了和稀泥。我看着他,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天子吗?
我不满意,所以靠在躺椅上眯眼晒太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僵持不下,他伸手蹭了蹭我的脸,那动作轻柔,仿佛带着一丝宠溺。
“你呀你呀,这性子,越发像她了。”他轻声说道,眼神里满是回忆。
皇帝在护国寺看太后时,一见钟情的如妃,就是我。如妃如妃,如他所愿的妃子。好可笑,我做了我自己的替身。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一阵苦涩。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如今的孟锦就是沈翀那个死了多年的白月光,云棠。我模仿我自己,要多像我就能有多像。所以,沈翀在被我一剑挑下马,踩着肩胛骨要捏断他脖子的时候,他在我的刀里,在我的神态里,找到了故人的影子。
他要封目中无人的我为如妃。我提出的条件便是要他替我杀了假千金,报仇雪恨。
他已然没了往昔那股凶狠暴戾的劲头,对于大臣后院里那些纷繁复杂的琐事,更是丝毫提不起插手的兴致。
他仅仅把大理寺卿和大内总管伍公公指派给了我,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能否将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绳之以法,全凭我自身施展的手段了。
在这风云变幻、局势紧张的非常时期,强硬手段无疑是必不可少的。
嘿,这主意还是年仅十八岁的沈翀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呢。当时他眼神坚定,语气决然,那模样仿佛在向我证明他的决心。
所以,经过一番思索,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血腥且残酷的严刑逼供之法。
有大理寺卿亲自坐镇现场,那些犯人在无可辩驳、毫无漏洞的罪证面前,不得不乖乖认罪。
可谁能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了个三皇子。他竟要为了一个女子,一怒之下让我蒙冤致死,成为那冤死鬼。
沈翀一心想要保全自己的儿子,而我却偏偏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得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我心中暗自恼怒:这算怎么回事,难道就任由那三皇子胡来?
“他幼时差点因病丧命,皇后对他溺爱过度,这才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令朕大失所望啊。”沈翀皱着眉头,满脸的无奈与失望。
我听了,不禁冷笑一声,心中满是愤懑:“哼,就一句失望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沈翀顿时面露不悦之色,那眼神仿佛在警告我不要得寸进尺。
可我却毫不退缩,反而仰起头,直直地与他对视,眼神中带着戏谑与挑衅。这戏谑中带着咄咄逼人的挑衅,不正是他亲口对云棠说过,他最喜爱的模样吗?我倒要看看,他该如何应对。
他被我这神态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话······
“皇后娘娘驾到!”突然,一声尖锐的通报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我眼睛瞬间一亮,心中暗自思忖:朱鹮啊朱鹮,好久不见。我处心积虑地想要拉下三皇子,不就是为了给你送上一份大大的见面礼吗?
13
她依旧如从前那般,努力维持着贤良端庄的世家女模样,一举一动都尽显优雅。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到我和我手中的刀时,眼尾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跳,那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目不斜视地跪在了沈翀跟前,声音带着一丝哀怨:“三皇子年少无知,受不了奸人的挑唆与陷害,这才一时冲动,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臣妾身为中宫之主,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教出了这么个糊涂虫,实在是难辞其咎。臣妾自愿脱冠请罪,请求进入冷宫承受责罚。”
身侧的嬷嬷见状,连忙跪下身去,苦苦哀求道:“陛下,娘娘身子向来不好,方才能下床便带着三皇子来负荆请罪了。还望陛下恕罪,冷宫娘娘实在进不得啊。”
我心里清楚,若是中宫受了牵连,那可就动了国祚的根本。且不说别的,三朝元老的朱氏一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之上,势必又会掀起一场纷争。
而沈翀呢,他最讨厌的便是朝堂上那些老匹夫们没完没了地争吵,那嘈杂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他的耳膜,让他心烦意乱。
朱鹮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最爱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她,想得也太美了。
我冷冷地看了李嬷嬷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嬷嬷话是不是太多了些,陛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李嬷嬷与皇后皆是面色一白,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
我却白了沈翀一眼,故意调侃道:“你也给我找个嘴替,往后那些难听的话都让别人说,我只说你爱听的,这买卖赚不赚?”
皇后的红白脸计谋被我一眼拆穿,她那端庄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显得十分尴尬。
这时,多嘴的嬷嬷便被伍公公拖了出去,紧接着,啪啪的掌嘴声传来,朱鹮的脸上瞬间结了一层冰霜,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她的恨意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我却毫不在意,还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沈翀的腿,故意问道:“奸人是谁?我吗?”
“还是说那个该死的假千金?”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我心想:舍不得罚儿子,那就罚罚那个假千金吧,退而求其次,对大家都好。
沈翀似乎明白了我的退让之意,他那阴沉的脸顿时如春雪消融,露出了些许笑意:“你是朕的爱妃,若你都成了奸人,那朕岂不成了昏君。”
“皇后意思,孟家女阴狠毒辣,利用了朕的儿子,还要杀朕的爱妃,简直罪不可赦。朕便罚她......”
“父皇不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嘴角一弯,心中暗道:蠢货来了。
来源:枕边故事集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