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忠实,这位对文学充满无限热忱与执着的作家,曾发誓要写出一本去世后可以垫枕头的书。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誓言,更是他对自己创作生涯的最高期许和追求。经过近四年的煎熬与磨砺,一本名叫《白鹿原》的大书终于破茧而出。在那个时代,小说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但《白鹿原》却
陈忠实,这位对文学充满无限热忱与执着的作家,曾发誓要写出一本去世后可以垫枕头的书。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誓言,更是他对自己创作生涯的最高期许和追求。经过近四年的煎熬与磨砺,一本名叫《白鹿原》的大书终于破茧而出。在那个时代,小说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但《白鹿原》却以其独特的魅力脱颖而出,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广为人知的小说之一。
陈忠实深知,作家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创作黄金期更是转瞬即逝。因此,他给自己定下了两个“必须”:“必须充分地利用和珍惜五十岁前这五六年的黄金般的时间,把这个大命题的思考完成,而且必须在艺术上大跨度地超越自己。”
他就像是一个目光坚定、步步为营且善于筹谋的武林高手,一旦确定了目标,便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当拿下栖息着白鹿精魂的那块原地后,他又意欲仗剑前行,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期待。他说:“未来——起码截止到六十岁这十年里,我将以长篇写作为主……现在写成头一部长篇,心情颇类似当初写成头一部中篇的情景,对长篇的结构艺术进行各种探索的兴趣颇盛。在五十到六十岁这一年龄区段里,如若身体不发生大的灾变,其精力还是可以做长篇小说创作的寄托的,所以得充分利用这个年龄区段间的十年,这无疑是我生命历程中所可寄托的最有效的也最珍贵的一个十年了。”
《白鹿原》主要以陕西关中平原上的白鹿村为背景,生动地为读者呈现了白鹿两个家族、祖孙三代的爱恨情仇。这部小说不仅具有满满的民族历史感,更在人物的塑造和语言的运用上给人以真实而深刻的感受。在大多数小说创作都偏向于人物的个性化而偏离了生活的原始时,《白鹿原》却给我们展示了最原始的生活、最原始的文学。它用一个个相对于偶然的事件把全体人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故事体系。这种叙事方式不仅让人耳目一新,更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实与残酷。
陈忠实谈及自己的文学启蒙时,眼中依然闪烁着初遇导师时的亢奋之光:“上初中的时候,我阅读的头一本小说是《三里湾》,那也是我平生阅读的第一本小说。你知道吗?我随后就把赵树理已经出版的小说全部借来读了个遍。那时候,赵树理在我心目中,简直就是中国最伟大的作家,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崇拜,就献给了他。就是在阅读赵树理小说的浓厚兴趣里,我写下了平生的第一篇小说《桃园风波》,那是在初中二年级的一次自选题作文课上完成的。我这一生的所有有幸和不幸,可以说都是从阅读《三里湾》和写下那篇小说开始的。”
赵树理,这位乡土文学的巨匠,为陈忠实打开了文学的大门,让他初次尝到了创作的甜头。然而,在陈忠实的文学道路上,还有另一位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柳青。柳青给予他的,不仅仅是榜样的力量,更投射出了一种巨大的父亲式阴影。
“柳青是我最崇拜的作家之一,我受柳青的影响是重大的。在我小说创作的初始阶段,许多读者都认为我的创作有柳青味儿,我那时候还以此为荣耀呢,因为柳青在当代文学上是一个公认的高峰。可是到了80年代中期,我的艺术思维变得十分活跃,这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种活跃思维的直接结果,就是必须摆脱柳青。摆脱得越早,越能取得主动;摆脱得越彻底,越能完全自立。我开始明白一个致命的道理:一个在艺术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别人走的人,永远走不出自己的风姿,永远不能形成独立的艺术个性,永远走不出被崇拜者的巨大阴影。于是,我决心彻底摆脱作为老师的柳青的阴影,而决心进行彻底摆脱的实验,就是《白鹿原》。”
《白鹿原》这部小说,人们对它的评价非常高,甚至将它划入了史诗小说的范畴。它之所以能赢得这么高的评价,原因就在于其在叙述语言上的浓缩性,以及在历史长度和构造上的精心拓展。陈忠实为了更好地突出其沉睡的民族历史内涵,不仅让作品跨越了漫长的历史时空,还在叙事结构上注入了无数心血,使得作品中的叙事时间更为贴合史性的生成。
细细品味陈忠实笔下的《白鹿原》,你会发现,他用精巧而新颖的叙事手法,为小说中人物的身份发展埋下了相应的伏笔。叙事在这里,不仅仅是展现人物故事发展的手段,其内部还蕴含了深刻的意蕴及空间拓展的可能性。比如,在故事第三章的结尾处,描写了白嘉轩与仙草间的情缘。这一笔看似平常,却在之后的剧情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仙草的怀孕,给白家增添了新的人口,让白家人丁兴旺起来。从表面上看,白家人的生活开始步入了正轨,而实际上,这也是陈忠实巧妙安排的一个叙事节点,为后续的故事发展埋下了伏笔。
陈忠实终于背离了赵树理、告别了柳青。他借由“文化”这个载体,完成了精神上的“弑父”壮举。他不再满足于模仿和追随,而是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文学道路。学者于丹也称赞道:批评陈忠实的学者很多,能写出《白鹿原》水准的,没有!
与大多数文学寻根者热衷于去边疆远地或人迹罕至的所在寻求文学乃至民族的秘密不同,陈忠实、贾平凹等人算是例外。他们深知,文学的根不在荒郊野地,而在那千姿百态的当代文化形态之中。当代小说应以当代生活作为自己的土壤,这当中也体现着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形态。周政保的批评很有见地,他指出,文学不能脱离现实,不能脱离当代生活,否则就会失去生命力。
在创作《白鹿原》时,陈忠实对时间的编排、空间的设计,都运用了作品语言叙述的形式进行刻画,并展现在读者面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并不是客观的构架,而是倾向于主观性的表述,充满了独特的个人色彩。陈忠实十分钟爱这种偏向于主观性的叙事构架,他将它完美地运用于《白鹿原》的创作之中,以便增添作品的感情色彩。
例如,在“小娥之死”的叙事中,陈忠实便利用了“入”和“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叙事视角。他一会儿让读者深入小娥的内心世界,感受她的痛苦和挣扎;一会儿又让读者跳出小娥的视角,以客观的眼光审视这一事件。这种主客观的对立,增加了故事内容的冲突性与艺术色彩,从而给予观者心灵上的震撼。
再如《白鹿原》的第十七章中,白嘉轩发觉儿子与田小娥的丑事后,对白孝文进行了严厉的惩罚。此时此刻,叙述者进入了田小娥的内心世界,充分调换了固有的思考范围,向读者展现了这个被人不齿的女人心中真实的声音。这种叙事手法,让读者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人物的心理和情感,也更加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
对于观察者来讲,精力是有限的。在一件事情上投入过多的精力,那么除此以外的事情就会有所忽略。陈忠实巧妙地运用了这一点,抓住了人们对神秘内容的好奇心,科学弱化故事人物的身处之境来构架文章内容。例如,在《白鹿原》第二章中,白嘉轩发现白鹿显灵之前,他已经娶过六位妻子,并且这六位妻子都无一幸免地离奇死亡。这难道真是偶然吗?人们必然会产生一些联想。
《白鹿原》这部作品,不仅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在刻画人物的语言艺术上达到了本色当行的艺术境界。陈忠实以生动形象的俗言俚语,追求着“陌生化”的文学叙事效果,将人物的性格和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揭示出他们在时代变迁中的生存命运。
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白赵氏、大姐、孝文、孝武、黑娃、白灵……这一个个乡间成长、生存和奋斗的人物形象,在陈忠实的笔下栩栩如生。他运用富有情趣的性格化和个性化的本色语言,让这些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地扑面而来,仿佛就站在我们的面前。无论是白嘉轩的坚韧不拔,还是鹿子霖的狡猾多谋,亦或是朱先生的智慧与仁慈,都被陈忠实刻画得淋漓尽致。
其中,朱先生这一形象,更是成为了儒家文化的倡导者。在《白鹿原》中,陈忠实运用象征的手法,将白鹿所代表的美好、希望与兴盛融为一种无形的精魂,并将之寄赋予朱先生。朱先生是一个浸润着传统儒家伦理文化而又具有坚忍刚强性格的理性圣人。他既有着兼济天下的胸怀,又有着独善其身的智慧。他的一生,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生命弧线,带给我们深远的文化思索。从他的身上,我们仿佛可以窥见中国传统文化精华的熠熠生辉,感受到儒家文化的博大精深。
而白嘉轩,则是儒家文化的实践者。如果说朱先生是传统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那么白嘉轩便是传统宗法文化的体现者。小说一开头,就为我们铺写了白嘉轩那异常多舛的命运:老父亲猝死,六个媳妇接连早亡。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沉沦,而是巧觅风水宝地,搬移祖坟,进而迎娶第七个新娘,最终实现人财两旺。这些笔墨,不仅让我们了解到了关中地区浓厚的传宗接代思想与迷信风水的神秘色彩,更让我们看到了封建伦理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信”已经深入白嘉轩的骨髓。他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儒家文化的精髓,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儒家文化实践者。
在叙事角度上,陈忠实基本延续了中国的传统模式,但同时又进行了聚焦创新。他巧妙地运用多重视角,让读者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个人物或事件,从而更加全面地理解作品的内涵。而在叙事的时间上,虽然基本上沿用了中国古典小说的影子,但陈忠实也进行了自己的创新和尝试。他通过时间的交错和倒叙,打破了传统叙事的线性结构,使得作品更加富有层次感和立体感。
《白鹿原》不仅是一部语言艺术的巅峰之作,更是一部深刻反思儒家文化的鸿篇巨制。它让我们在欣赏精彩故事的同时,也能够深入思考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价值。这样的作品,值得我们反复钻研、细细品味。每一次阅读《白鹿原》,都能让我们有新的收获和感悟。它就像一座宝藏,等待着我们去挖掘、去探索。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