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南大学是抗日战争时期唯一坚持在敌前办学的高校,其在全面抗战期间的办学经历,不仅是一部教育史,也是一部中国近代史的缩影,是对该时期社会历史、文化传承和教育精神的宝贵记录。
河南大学是抗日战争时期唯一坚持在敌前办学的高校,其在全面抗战期间的办学经历,不仅是一部教育史,也是一部中国近代史的缩影,是对该时期社会历史、文化传承和教育精神的宝贵记录。
一、流亡办学的艰辛历程
七七事变后,日本不仅试图从政治、经济、军事上控制中国,还企图侵染破坏中国的文化。在许多高校向大后方迁移时,河南大学是唯一坚持在敌前办学的高校。
1937年底,开封面临沦陷威胁,时任校长刘季洪指挥学生接受战时训练后分批撤离,开启了河南大学长达8年的迁徙历程。按刘季洪的意图,河南大学拟迁四川万县,无奈因诸多因素,这一计划被迫搁置。不久,刘季洪辞职卸任,王广庆接任校长。
1938年初,河南大学农、医两院首批迁移,到达豫西南镇平。文学院、理学院、法学院及校本部则迁往信阳鸡公山(伊秀芬《抗日战争时期的河南大学》)。尽管条件简陋,但在鸡公山的时光为师生们提供了难得的喘息机会,也为后续的迁徙积累了力量。1938年7月底,学校在鸡公山之文理法三学院,全部迁至镇平与农医两学院会合,并改组为文理农医四院。
1939年,因日军逼近,河南大学被迫再次搬迁,迁往豫西山区的嵩县和潭头镇。医学院选址于嵩县城内,而文学院、理学院与农学院则迁往了潭头镇(现隶属于栾川县)。这两地成为河大流亡办学期间的重要驻点,河大在此度过了最为漫长的五年时光(1939年5月至1944年4月)。
1944年4月,日军进攻洛阳。5月上旬,日机轰炸嵩县县城,医学院师生紧急撤往潭头镇与校本部会合。师生携带物资在山路上行走,极为困难,所带物资一部分损毁于途中。校长王广庆令全体师生5月12日早晨一律撤离潭头。12日,仅剩一些教职员和学生暂留学校。
5月14日夜,日军在大章地区意外发现了一块标记为“河南大学某先生宿舍”的木牌以及一处存放教学器材的仓库,这些发现极大地刺激了他们的搜查欲望。以此为线索,日军开始扩大搜索范围,目标直指河南大学,并逐步将搜索的重心聚焦于潭头地区。5月15日上午,两股日军突入潭头镇。与此同时,山洪肆虐,使得部分未能及时疏散的师生在逃往北山的途中不幸与日军遭遇。助教吴鹏挺身而出,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最终英勇牺牲。农学院院长王直青与段再丕教授等共计20名师生,不幸落入日军之手,师生们宁死不屈,有几人英勇牺牲。在这场浩劫之中,河南大学遭到重创。同时,学校的珍贵文献资料与基础设施也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损失难以估量。
“潭头惨案”是日本侵略者所犯下的无数暴行之一,这一事件不仅是对河南大学师生的残酷迫害,更是对中华民族教育事业的沉重打击。
1944年6月,河大师生再次迁移,到达位于豫陕川三省交界处的荆紫关,医学院迁往有开展医学研究条件的陕西汉中。10月,待师生初步安顿,王广庆辞职,张仲鲁接任校长。
1945年3月,荆紫关形势危急。河南大学迁往陕西,于4月中旬抵达西安,此后迁往陕西宝鸡附近的石羊庙、卧龙寺等地。到达宝鸡后,田培林接任河南大学校长。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时任校长田培林多方争取经费,做好复课准备,并派遣人员先行返回开封。同年年底,河南大学终于回到了阔别八年之久的开封。
抗日战争期间,流亡办学是河南大学历史上一段尤为悲壮与坚韧的篇章。面对日寇的侵袭,河南大学坚持在敌前办学。作为“前线高等学府”(王广庆《抗战以来之河南大学》),师生经历了从开封出发,历经鸡公山、镇平、嵩县和潭头镇等多个地点的迁徙,最终到达陕西宝鸡附近的过程。这一系列的迁徙不仅是地理上的移动,更是教育精神与文化传承在极端环境下的一次次重生。
二、流亡途中的教学与科研
(一)教学情况
在迁徙途中,河南大学的院系经历了两次调整。第一次是在1939年,位于镇平,法学院整合入文学院体系之中,医学院按照年级分为两部。同时,农学院人员短缺,不久后并入位于武功的国立西北农学院,随之精简为农艺与森林两系,随后在迁移至潭头的过程中,又增设了园艺系。而文理两大学院内部的系相对稳定,未做大幅调整。
第二次重大的院系调整发生在潭头时期,河南大学响应教育部关于裁撤学院、合并系别的政策,结合学校实际情况与发展需求,实施了相应的调整举措,并维持此调整后的院系格局直至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此次调整后的院系布局具体表现为:文学院下辖文史、教育、经济三系,理学院包含了数理、化学、生物三系,农学院保留了农艺、森林、园艺三系,而医学院依旧保持其前后分部的架构。流亡途中交通不便,河南大学也继续招生,举办大学统一招生考试。
教师在授课的过程中,治学严谨,注重实践,同时非常重视培养学生的爱国情感与先进思想。
尽管当时的条件艰苦,但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依然高涨。学校迁至潭头后很快就恢复了教学活动。从宿舍到教室,相距三里。由于课程没有教材,学生白天做笔记,晚上在桐油灯下共同校对笔记。学校在潭头租地建运动场,又购入运动器材,以加强学生体质。
1944年秋,学校迁至荆紫关,10月开课。学校制定了合理的学生学籍和成绩管理制度。刘季洪校长于1935年9月10日召开的毕业生大会上正式提出:“本校学生今后毕业,必著毕业论文。”这一阶段,每年均有一届学生圆满完成学业,顺利毕业;同时,通过严格的选拔考试,又有一批充满朝气的新生进入这所学府,开启他们的求学之旅。
(二)学术贡献
即便在动荡时期,河南大学也依然坚持学术研究。师生结合山区特色,开展实地考察与研究工作,如植物病害调查、小麦新品种培育等,促进了地方经济发展。学校出版了《河南大学文学院学术丛刊》和《河南大学学术丛刊》,展现了广泛而深入的学术成果。
在潭头办学阶段,文学院推动文化建设,创办《学术丛刊》,涵盖文学、历史、哲学、教育、经济等多领域研究。文学院师生还考察了伏牛山区的历史文化遗迹,探寻伏牛山住民的来源,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文史系还专门成立史地研究会,以进行相关研究。
理学院通过研究伏牛山的矿产和植物资源,开发了战时所需的技术,如利用当地原料生产防毒面具过滤物质、墨水,以及增加农作物产量和矿产量等等。农学院调查山区资源,培育了优质作物品种,提高了农业产量。经济系在伏牛山区以及省内未沦陷区域,对当地的物产及农村经济状况开展调查。医学院则调查地方性疾病,采取有效措施防治黑热病等疾病。
河南大学文史系毕业同学合影
三、艰苦充实的师生生活
(一)衣服简朴难换新
在迁移途中,河大师生的生活条件极其简朴。饮食简单,衣物添置也非常困难,学生们的衣物普遍由当地的粗布制成。不少人的鞋子损坏后难以换新,被戏称为“前面五龙抓地,后头鸭蛋透气”。对于追求美观的女学生而言,因无法负担昂贵的阴丹士林布料制作旗袍,她们便购买廉价的白布自行染色,并请镇上的裁缝裁剪、缀扣,以此方式自制简易旗袍。
(二)饮食余粮难充饥
流亡办学之前,河南大学在省会开封,伙食条件较好。学生可自由组织吃饭,学校还设有专门餐馆供来宾和师生使用。
在河南大学内迁时期,师生的物质生活,尤其是饮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迁校初期,河南大学主体位于信阳鸡公山,此时食物充足,不过饭菜价格和战前相比贵了些。待学校迁至潭头,地处深山,交通不便,且食物供应有限,难以承受千余师生的生活所需。随后,在校长的介入和协调下,潭头镇需缴纳的军粮交给河大,费用则由省政府从河大的教育经费中按额扣除。
潭头镇村民在理学院师生的帮助下,设计制造了大水磨,提高了粮食加工效率;在农学院师生的帮助下,种植了新品种蔬菜,提高了蔬菜的产量,改善了伙食。师生们有时也会采集蘑菇、野菜、山果来补充食物。
即使解决了伙食问题,师生的饮食依然很艰难。教育部视察官员对此表示担忧:“窃恐抗战完毕,国家中坚分子亦陷于营养不良而为无用病夫矣。”
在被迫继续迁徙至省外的过程中,河南大学的物质条件愈发受限。特别是在医学院转移至汉中地区时,由于当地物价水平显著高于先前的潭头,师生们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基本伙食都难以得到保障。为了克服这一生存危机,医学院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先是向西北联合大学借取了高达40万元的款项,随后又向西北中学借得了20万元的支援。这些及时的资金援助,使得师生们暂时渡过了难关,得以继续维持教学与生活(陈宁宁《抗战烽火中的河南大学》)。
河大迁往宝鸡后,物资供应更加紧张。河大师生只能吃杂粮、咸菜,常常处于饥饿之中。
(三)居住土房四壁空
战前河大在开封有三处校址,第一处在省党部街,占地约600亩。第二处在繁塔寺旁,占地约180亩。第三处在图书馆西街。河大环境优美、建筑气派,故此人们称河大为“花园”。
全面抗战时期,河大迁到潭头时,学生借住在村民家,分散在不同地方。宿舍大多是土房或茅草屋,有的住瓦房,地面用黄土夯实,墙面用稻壳和泥修补。条件差的地方,房间又低又窄,光线不足,学生们就在墙上开个小洞透光,戏称为“太阳灯”。那时宿舍里常有蚊虫和老鼠。尽管条件艰苦,但学生们学习热情不减。晚上点油灯学习,闲暇时就唱戏解闷。学校对宿舍管理严格,女生集中住宿,男生由教官管理,宿舍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查房点名,以确保学生安全。
(四)娱乐社团苦作乐
在河南大学的精心指导与支持下,学生们自发组织成立了丰富多样的社团组织。每个社团均配备了专业的指导教师,他们不仅辅导学生的专业学习,还积极引领社团活动的策划与执行。
这些社团种类繁多,各具特色,其中自治性社团如系会、班会等,演艺性社团如话剧社、京剧社、歌咏队及地方戏剧研究社等,学术性社团如“文风”“新文艺”等,体育性社团如篮球队、排球队、足球队等。
此外,还有一类特殊的社团,如通俗演讲团、战时民众常识巡回宣传队,它们通过宣讲、剪报编辑、漫画创作及通报张贴等形式,积极投身到社会宣传与动员工作中。
(五)积极开展文化抗战
七七事变后,河南大学师生积极响应“文化抗战”号召,投身救亡运动,创办宣传刊物及活动团体,广泛传播抗日救亡思想。嵇文甫等人成立“河南大学抗敌训练班”,后发展为“河南省战时教育工作团”,通过多种形式宣传中共的抗日主张。马可创作众多抗战歌曲,激励军民士气。学校迁至镇平后,迅速组建宣传团体,开展多种形式的宣传活动,包括创办《冲锋》旬刊、农民夜校等。
嵇文甫、范文澜和王阑西、姚雪垠同办抗战刊物《风雨》,同时嵇范二人又都在开封另一抗战刊物《大时代》中写文章。流亡办学期间,嵇文甫发表《河南精神》一文,树立了一面精神旗帜;文史学家如张邃青、王广庆等人研究乡邦文化的成果增强了人们的文化自信,坚定了抗战决心。经济系主任王毅斋教授不顾禁令,购入《资本论》《反杜林论》等进步书刊,建立资料室供学生阅读,并在课堂上教授相关理论,鼓励学生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分析问题。1940年,陈梓北先生欣然接受聘任,加入河南大学,随学校辗转迁移。在此期间,他与嵇文甫先生倾注心血,完成了河南大学校歌的创作,为河大学子树起了一面精神旗帜。
勿忘国耻,抗战时期日本侵略军站在河南大学校门口
在潭头镇办学期间,河南大学致力于普及乡村教育和社会教育,先后创办各类学校,包括七七中学、伊滨中学等,不仅提升了当地的文化水平,也培养了大批人才。河南大学在潭头镇的服务涵盖了从幼儿教育到成人培训的各个层面,不仅满足了当地教育需求,而且显著提升了教育质量,为社会输送了宝贵的人才资源。1942年,七七中学迎来重大发展,正式增设了高中部,各学科的执教教师均为河南大学的杰出教授。经过两年的刻苦努力,约有25%的学生提前达到了大学入学标准,并成功考入心仪的高等学府。师生们积极还参与乡村建设,传播先进科技,改善医疗条件,减轻自然灾害的影响。
河南大学在全面抗战期间的办学举措,不仅体现了“自强不息、百折不挠”的教育精神,更是在战火纷飞中守护了中原文化和教育的火种。河南大学的师生们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坚持教育报国,积极传播抗日救亡的思想,激发了广大人民的抗战热情。同时,他们在山区进行科学研究,对地方经济的发展作出了贡献。这一段历史不仅是河南大学发展历程中的重要篇章,也是中国高等教育史上不可磨灭的记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教育的光芒也能穿透战争的阴霾,照亮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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