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体测日记：操场是块会呼吸的橡皮糖

摘要：四月的太阳把操场晒成了块化不开的橡皮糖，我蹲在双杠后面数蚂蚁，听见体育委员的哨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三班全体集合！下周五体测，今天先摸底！”书包带突然被拽得生疼，小林哭丧着脸贴过来：“我昨晚梦见800米跑道变成了跑步机，直接把我甩进沙坑！”

四月的太阳把操场晒成了块化不开的橡皮糖，我蹲在双杠后面数蚂蚁，听见体育委员的哨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三班全体集合！下周五体测，今天先摸底！”书包带突然被拽得生疼，小林哭丧着脸贴过来：“我昨晚梦见800米跑道变成了跑步机，直接把我甩进沙坑！”

一、800米：肺里住了只打鼓的麻雀

摸底跑那天，我特意穿了新买的运动鞋，鞋底的气垫却像踩了团棉花。发令枪响时，小林的马尾辫扫过我鼻尖，前两圈还能听见风擦过耳际的声音，第三圈开始，喉咙像塞了把碎玻璃，每吸口气都带着铁锈味。拐过弯道时，看见场边的梧桐树在晃，树影里飘着班主任举的秒表，红绳在风里打旋儿，像根催命的红丝带。

最后一百米，小腿肚子突然开始打摆子，运动鞋沾了跑道上的橡胶颗粒，每一步都像在扯着地球的橡皮筋。听见有人在喊“冲刺”，抬头却看见终点线在往后退，直到栽进沙坑时，才发现小林正趴在我旁边笑，睫毛上挂着汗珠：“你刚才跑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柯基。”躺在地上看天，云朵都变成了晃动的秒表，胸腔里那只打鼓的麻雀，终于肯歇口气了。

二、跳绳：绳子是条会咬人的银环蛇

体测前三天，走廊里全是“噼啪”的甩绳声。我在阳台练习，绳子总爱往晾衣杆上缠，有次差点勾住妈妈晒的衣服，小林发明了“尖叫跳绳法”，每跳十下就喊一声“救命”，吓得隔壁奶奶以为妈妈在揍我。

真正考试时，握在手里的绳子突然变成了银环蛇，刚甩到第十下，腕骨就开始发烫，绳子打在脚背上火辣辣地疼。余光看见斜前方的班长像台发动机，马尾辫甩出完美的半圆，绳子带起的风把她校服衣角吹得鼓起来，像只准备起飞的蝴蝶。我数到一百五时，蛇头突然缠住了脚踝，踉跄着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疼得眼泪直打转，却听见考官说：“停！162个，及格。”低头看膝盖上的红印，突然觉得这蛇咬得不算太狠。

三、实心球：铅球是块长了刺的烤红薯

最怵的是实心球。每次抱起那个灰扑扑的球，都觉得怀里揣了块烤红薯，只不过这红薯长了刺，硌得掌心生疼。体育老师总说：“蹬腿转腰，像甩毛巾一样甩出去！”可我的腰永远比腿慢半拍，球刚离手就开始往下掉，砸在离脚尖半米远的地方，像只被打晕的鸽子。

小林把实心球当成班主任的脑袋，每次投掷前都要小声嘟囔：“让你留作业！让你占音乐课！”别说，这招还挺灵，她居然从及格线飞到了优秀。我学她盯着远处的国旗杆，想象球要砸中那个金色的五角星，可胳膊刚抡起来，后背的肌肉就扯得生疼——大概是上周跳绳甩伤的后遗症。最后一次投掷，球居然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了及格线边缘，像只勉强跳上枝头的麻雀，晃了晃，站稳了。

四、仰卧起坐：垫子是张会吃人的弹簧床

体测当天的仰卧起坐垫子，带着前几个人的体温，化纤味混着防晒霜的香气，钻进鼻子里直犯恶心。监考的学姐刚说“开始”，我的后脑勺就跟垫子较上了劲，每仰下去一次，都听见尾椎骨“咔嗒”响一声，像在给脊椎骨敲警钟。

做到第三十个时，腹部的肌肉开始抗议，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啃咬。余光看见斜对角的小胖脸憋得通红，肚子上的游泳圈跟着起伏，像片正在涨潮的海滩。学姐在旁边数：“三十九、四十……”我咬着牙把自己弹起来，头发甩在垫子上，甩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当学姐说“停！45个”时，我瘫在垫子上，看着天空旋转的云朵，突然觉得这张会吃人的弹簧床，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五、体测结束那天：操场变回了温柔的橡皮糖

最后一项考完那天，夕阳把跑道染成了橘子汽水色。小林突然指着操场中央喊：“快看！”远处几个男生正在踢漏了气的实心球，像在踢一只笨拙的企鹅。我们坐在双杠上晃荡着腿，晚风带来食堂的菜香，混着跑道上淡淡的橡胶味，突然觉得这块晒化的橡皮糖，其实挺甜的。

小林掏出手机翻相册，里面存着我们练习跳绳时的丑照：我龇牙咧嘴像在跟绳子打架，她头发飞成蒲公英。“等上了高中，会不会怀念现在被体测折磨的日子？”她突然问。远处传来值日生扫地的“沙沙”声，几片梧桐叶飘落在跑道上，像给红色的橡皮糖撒了把碎金。

或许吧，等明年夏天再想起，那些在操场上流淌的汗水，那些被实心球砸出的土坑，那些跳绳时甩痛的手腕，都会变成青春里闪着光的小勋章。就像此刻躺在双杠上看见的天空，蓝得透明，云朵软得能捏成棉花糖，而我们，正躺在这块会呼吸的橡皮糖上，慢慢学会和自己的小笨拙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