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黑暗,粘稠得如同墨汁,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潮气,扑面而来。密道入口在杜家堡后山一个极隐蔽的狼牙洞深处,被茂密的荆棘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当最后一个人——周启明那名仅存的警卫——侧身挤进来后,杜文献用力推动洞口一块看似天然的巨石,“嘎吱”一声闷响,光线被彻底隔绝,
黑暗,粘稠得如同墨汁,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潮气,扑面而来。密道入口在杜家堡后山一个极隐蔽的狼牙洞深处,被茂密的荆棘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当最后一个人——周启明那名仅存的警卫——侧身挤进来后,杜文献用力推动洞口一块看似天然的巨石,“嘎吱”一声闷响,光线被彻底隔绝,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快走!这石头挡不了多久!”杜文献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一手持着快要熄灭的火折子,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台阶,另一手紧握着鬼头刀,刀刃上的血尚未凝固。
秀芹紧跟在杜文献身后,她将孙老(实已断气,但用布条缚在背上伪装)的身体往上托了托,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怀里那本笔记和青铜残片,仿佛握着滚烫的希望和冰冷的谜团。周启明和他的警卫断后,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周启明那双皮靴,踏在石阶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秀芹紧绷的心弦上。
地道向下倾斜,蜿蜒曲折,显然是早年杜家为避祸而苦心挖掘。空气混浊,弥漫着泥土和腐木的味道。石壁冰冷,偶尔有水滴从头顶渗落,发出“滴答”声,更添几分阴森。
“周特派员,你说你知道这密道通往后山,看来对我们杜家堡,下过不少功夫啊。”杜文献头也不回,语气里的讽刺像刀子一样。
周启明在黑暗中干笑两声:“杜队长说笑了,职责所在,对关中地形总要有所了解。况且,如今我们同坐一条船,理当同舟共济。”他话虽如此,眼神却在有限的火光下飞快地扫视着通道,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秀芹沉默不语,全部心神都用在记忆孙老的话和笔记上的地图。“龙脊第三鳞”、“逆旋”、“非攻匿匣”……这些词语在她脑中盘旋。她悄悄摸了摸那枚青铜残片,冰凉坚硬的触感奇异地让她冷静下来。文军留下的标记,像一盏微弱但执着的灯,在她心底亮着。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地势逐渐平缓,通道也宽阔了些。突然,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是地下暗河!”杜文献举起火折子,只见一条黑黢黢的水流横亘在前,挡住了去路。河水不宽,但流速颇急,不知深浅。对岸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
“怎么过?”秀芹蹙眉。火折子的光芒越来越弱,眼看就要熄灭。
周启明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个黄铜外壳的手电筒,“啪”一声拧亮,一道光柱射出,顿时将周围照得雪亮。这稀罕物让杜文献和秀芹都眯了下眼。
“看来,得涉水过去了。”周启明用手电光扫视河面,“水不算深,大概及腰。杜队长,你看……”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谁?!”杜文献猛地转身,火折子最后跳跃了一下,彻底熄灭。黑暗中,只剩下周启明手电筒的光柱乱晃。
“王……王兄弟?”周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电光定格,照见那名警卫仰面倒在潮湿的地上,喉咙处插着一把飞刀,鲜血正汩汩涌出,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愕。而动手的,竟是之前一直昏迷(伪装)的“孙老”!不,此刻那人动作矫健,哪里还有半点重伤垂死的样子?他迅速从尸体喉咙拔出飞刀,在衣服上擦了擦,身形一矮,警惕地退到秀芹和杜文献侧前方,面对周启明。
“你不是孙老!”杜文献刀尖直指那人,又惊又怒。
那人扯下脸上伪装的白须,露出一张精悍的中年面孔,眼神锐利如鹰。“杜队长,杜夫人,得罪了。在下王石头,孙老哥的结拜兄弟,也是真正的‘守墓人’之一。孙老哥临死前嘱托我,务必护住秘密和杜家血脉。”他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气干脆利落,“周特派员,你的人一路上留下标记,真当我们是瞎子吗?”
周启明脸色在电筒光下变幻不定,他强作镇定:“王兄弟?好手段!看来孙老先生还留了后手。不过,你说我留标记,有何证据?现在折损的是我的人!”
王石头冷笑一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这小子袖口里藏着石灰粉,每隔一段就悄悄撒一点。这手法,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们这些常在山里钻的老猎户。周特派员,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跟着我们找到‘龙颔秘窟’,独占里面的东西吗?说不定,杜文军大队长的失踪,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秀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死死盯着周启明。杜文献的刀握得更紧,肌肉紧绷,随时可能暴起发难。
通道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暗流的凶险比眼前的河水更甚。
周启明沉默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将手电光稍稍放低,以示缓和:“王兄弟果然是高人!不错,我是奉命追查此事。那笔记本和所谓的‘非攻秘藏’,牵扯极大,可能关系到抗战大局!杜文军同志或许发现了什么,才遭不测。我们目的相同,何必自相残杀?眼下鬼子就在外面,我们先安全离开再说,如何?”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部分意图,又抬出抗战大义,试图稳住局面。
秀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开口道:“周特派员,既然目的相同,那就请你在前面带路过河吧。王大哥,麻烦你断后。”她这话看似让步,实则将周启明置于最前,隔绝开他与可能的接应,也让王石头能盯住他。
周启明眼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好!杜夫人快人快语!”他不再犹豫,率先踏入河中。河水冰冷刺骨,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他用手电照着前方,小心探路。
杜文献示意秀芹跟上,自己紧随其后,王石头则警惕地注视着周启明的背影,最后一个下水。
河水果然及腰深,水流冲击力不小。秀芹一手紧紧抓着怀中的秘密,一手扶着冰冷的石壁,艰难前行。冰冷的河水让她牙齿打颤,但比河水更冷的,是周启明那看似合作背后的算计。
终于,一行人湿漉漉地爬上岸。对岸的洞口更加宽阔,隐隐有风吹来,带着一丝草木的气息。
“快到出口了。”周启明甩了甩手电上的水珠。
就在这时,“轰隆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整个地道都微微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是炸药!鬼子把入口炸了!”杜文献脸色一变。
“快走!冲击波可能会震塌这里!”王石头急道。
众人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向洞口冲去。洞口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此时已是后半夜,残月如钩,清冷的光辉洒落下来。
刚冲出洞口,还没等喘口气,侧面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和一声日语厉喝:“止まれ!(站住!)”
七八个鬼子的身影从树后闪出,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他们!为首的一个军曹,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周桑,你的,信号,很准时。这些支那人,乖乖交出东西,皇军,大大有赏!”
周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鬼子埋伏得这么近,而且直接点破了他!
“周启明!你个王八蛋!”杜文献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挥刀就要扑上去。
“文献!别冲动!”秀芹一把拉住他,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周启明果然和鬼子有勾结!孙老的死,文军的失踪,恐怕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周启明急忙对鬼子军曹摆手:“太君!误会!东西在他们身上!快抓住他们!”他试图撇清关系,指向秀芹。
王石头反应极快,在鬼子注意力被周启明吸引的瞬间,手腕一抖,两把飞刀疾射而出!“嗖!嗖!”两个鬼子应声倒地。同时他大吼一声:“分散跑!进林子!”
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呼啸着打在洞口的岩石上,火星四溅。
混乱中,秀芹被杜文献猛地推向一块巨石后面,自己则依托石头向鬼子射击。王石头如同鬼魅,利用树木掩护,飞刀和短枪并用,又撂倒了一个鬼子,但鬼子火力凶猛,将他们死死压制。
周启明趁乱想往鬼子那边跑,却被一颗流弹击中大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嫂子!笔记!”杜文献一边还击,一边急喊。他知道,东西绝不能落在鬼子手里!
秀芹背靠巨石,子弹打在石头上崩裂的石屑擦伤了她的脸颊。她看着怀里染了水渍的笔记本和紧握的青铜残片,又想起笔记上文军那个熟悉的标记,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决绝涌上心头。她迅速翻开笔记本,就着月光和枪口的闪光,再次确认那幅地图和“龙脊第三鳞”的位置——就在这片山林的深处,一个叫“鹰嘴崖”的地方!
“文献!王大哥!往东!鹰嘴崖!”秀芹用尽力气喊道,同时将笔记本塞回怀里,只留下那枚青铜残片握在手心。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呻吟的周启明,眼神冰冷。
“走!”杜文献打出最后几颗子弹,拉起秀芹就往东面的密林深处钻去。王石头又掷出一把飞刀,延缓了鬼子的追击,也迅速跟上。
鬼子军曹怒吼着,指挥士兵追击,留下两人看守受伤的周启明。
密林之中,逃亡再次开始。树枝刮破了衣服和皮肤,脚下的藤蔓不时绊人摔倒。但秀芹却跑得异常坚定,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去鹰嘴崖,找到文军留下的线索,揭开真相!
身后的枪声和鬼子的叫嚷声渐渐被密林吞没,但危险远未解除。他们不仅要摆脱追兵,还要在惊蛰雷响之前,找到那个神秘的“龙颔秘窟”。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蒙蒙亮时,三人终于暂时甩掉了追兵,躲进一个狭窄的山缝里休息。每个人都气喘吁吁,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嫂子,你没事吧?”杜文献关切地看着秀芹脸上被石屑划出的血痕。
秀摇摇头,摊开手心,那枚青铜残片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幽绿的光泽。“我没事。文献,王大哥,你们看这个。”
王石头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残片上的纹路,又用手摸了摸,神色凝重:“这纹路……很像古老祭祀器上的‘云雷纹’,但又有些不同。‘龙脊第三鳞’……难道指的是鹰嘴崖上那块像龙鳞的巨岩?”
“孙老哥临终前说‘钥匙在……’,会不会这残片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或者是指引钥匙所在地的线索?”杜文献分析道。
秀芹点头,将孙老关于“守墓人”、“钥匙”以及文军失踪可能非意外的话简要说了一遍。“文军一定发现了什么,才招来杀身之祸。周启明和鬼子都是一伙的,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个秘密。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王石头沉声道:“鹰嘴崖地势险要,传说很多。如果‘非攻匿匣’真藏在那里,开启方法又必须等到惊蛰雷响,那我们时间不多了。算算日子,就在这一两天。”
“惊蛰雷响,鳞逆匣现……”秀芹喃喃自语,目光投向鹰嘴崖的方向,充满了忧虑和期盼。
休息片刻,补充了点随身带的干粮(已泡得发软),三人继续上路。有了明确的目标,脚步更快了些。王石头不愧是老猎户,对山形地势极为熟悉,带着他们避开险路,抄近道前往鹰嘴崖。
越靠近鹰嘴崖,山势越发陡峭奇崛。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崖下。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山崖如同雄鹰的利喙,突兀地伸向天空。崖壁上布满了苍松翠柏和怪石嶙峋,其中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形状奇特,层层叠叠,在阳光下确实宛如一片巨大的龙鳞。
“就是那里!龙脊第三鳞!”秀芹指着那块巨岩,激动地说。
然而,如何上去成了难题。崖壁近乎垂直,光滑无处着手。绕到侧面,发现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如同天然形成的阶梯,蜿蜒通向崖顶,但也被荆棘灌木封堵。
“我来开路!”王石头抽出砍刀,奋力劈砍荆棘。杜文献和秀芹紧跟其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终于攀上崖顶。崖顶面积不大,长着几棵倔强的歪脖子松。中间位置,正是那块“龙鳞”巨岩。巨岩底部与崖体连接处,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形状……竟然和秀芹手中的青铜残片有几分相似!
秀芹心跳加速,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青铜残片放入凹陷。严丝合缝!她尝试着按照孙老“逆旋”的提示,用力一拧!
“咔嚓……”一阵轻微的机括声从岩石内部传来,巨岩底部竟然缓缓滑开一个仅容一人匍匐进入的洞口!一股带着陈腐气息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洞口开了!三人又惊又喜。
“我先进去!”王石头自告奋勇,点燃一根准备好的松明,弯腰钻了进去。片刻后,里面传来他的声音:“安全!进来吧!”
杜文献让秀芹紧随其后,自己断后。洞口向下是一段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至黑暗之中。洞内空间比想象中要大,石壁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和一些模糊的古老壁画,描绘着祭祀、战争等场景,风格古朴神秘。
沿着通道前行不远,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中央,有一个水潭,水色幽深不知几许。水潭对面,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青铜铸造的奇异装置,形状如同一个巨大的兽首,张着大口,口中幽深,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兽首的额头位置,有一个复杂的环形凹槽,周围刻满了星辰图案和难以辨认的篆文。
“非攻匿匣……难道就在那兽首里面?”杜文献惊叹道。
秀芹的目光却被水潭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半泡在水里的军用水壶,壶身上有一个模糊的刻痕——那是一个和笔记本上标记一模一样的、杜文军独有的暗号!
“文军!文军他来过这里!”秀芹冲过去,捡起水壶,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水壶还在,人呢?
王石头警惕地巡视着溶洞,忽然,他在兽首装置后方发现了一堆灰烬和几个空罐头盒,还有一件破烂的、沾着暗褐色血迹的灰色外套——那是杜文军离开时穿的衣服!
“杜队长!夫人!你们来看!”王石头喊道。
秀芹和杜文献急忙跑过去。看到那带血的衣服,秀芹几乎晕厥。杜文献扶住嫂子,强忍悲痛检查那堆灰烬,发现灰烬中有一小块未烧尽的纸片,上面似乎有字迹。
就在这时,洞口方向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叫嚷声!
“鬼子追上来了!”王石头脸色一变。
追兵竟如此之快!显然,周启明或者他留下的标记,最终还是把鬼子引来了!
三人迅速躲到青铜兽首后面的阴影里。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乱晃,进来了大约十来个鬼子,为首的正是那个军曹,他还押着大腿受伤、一瘸一拐的周启明!
“搜!东西一定在这里!”军曹命令道。鬼子们分散搜索,很快发现了水潭和青铜兽首,发出惊奇的叫声。
周启明被推到兽首前,军曹用枪顶着他的头:“周桑,宝藏的,在哪里?怎么打开?”
周启明面色灰败,指着兽首:“太……太君,据说要等到惊蛰雷响……用特定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具体……”
“八嘎!”军曹不满地骂道,用手电照着兽首额头的环形凹槽,“这个,是什么?”
秀芹三人在暗处屏住呼吸。秀芹紧紧握着那个水壶和青铜残片,看着兽首额头的凹槽,又想起“鳞逆匣现”的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开启的钥匙,或许不仅仅是时机,还需要这枚残片和某种“逆旋”的动作结合?而文军,是否已经尝试过,却遭遇了不测?
洞外,天色不知何时已阴沉下来,乌云汇聚,隐隐有雷声从远方传来。
轰隆隆……
雷声沉闷,越来越近。
军曹和鬼子们显得有些焦躁。周启明眼神闪烁,偷偷观察着四周。
秀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蛰雷响之时将至,生死谜局,即将在这龙颔秘窟中,见分晓!而文军,究竟是生是死?他留下的线索,又指向何方?
下章预告:
雷声炸响,青铜兽首机关启动!匿匣真容究竟为何?杜文军血迹斑斑的外套下,隐藏着怎样生死未卜的真相?周启明在最后关头会否反水?追兵压境,秀芹如何凭借智慧与勇气,在绝境中寻得生机,揭开丈夫失踪的终极谜底?
《关中匪事》第三十三章《惊蛰雷鸣》,真相与雷声一同炸裂!
来源:会飞的虎带你看世间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