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儿子一脸严肃地站在我面前:"妈,每月给我丈母娘5000元,她帮我们带孩子很辛苦。"我愣住了,我当保姆一个月才挣6000元啊。
儿子一脸严肃地站在我面前:"妈,每月给我丈母娘5000元,她帮我们带孩子很辛苦。"我愣住了,我当保姆一个月才挣6000元啊。
那是2010年初春,北方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空气中夹杂着未融尽的雪水气息,让人不由得缩紧了脖子。
我叫王秀兰,今年六十岁,在省城一个叫"江南世家"的小区当保姆。这个小区是省城近几年新建的高档住宅区,大理石的地面,铜制的门把手,连垃圾桶都是自动感应的。
我伺候的是一对做外贸生意的夫妻,姓林。林先生常年出差,林太太则整日忙着她的美容院生意。他们家里干净整洁,家电都是些我叫不上牌子的洋玩意儿,对我也算客气,每月给我6000元工资。
"秀兰啊,这瓷砖擦得真干净,跟新的一样!"林太太有时会这样夸我,然后递给我一盒她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或者饼干。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那是2003年,我们纺织厂改制,我和厂里大部分工人一样被下岗了。发了一千多元的补偿金,我就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省城,想着能在儿子家附近找份工作。
那时的下岗潮像一场无情的风暴,席卷了无数像我这样的工人家庭。四十五岁的年纪,初中文凭,除了一双织了二十多年布的手,我几乎一无所有。
彼时,我儿子王建国已在外企做了主管,一月有一万多的薪水,还在郊区买了一套七十多平的小两居。他爸爸走得早,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大,供他读完大学,看着他从一个整天抱着旧收音机听英语的瘦弱少年,变成了现在西装革履、举止得体的成功人士。
"妈,你就安心在家享福吧,不用再去辛苦了。"儿子总是这样劝我。但我知道,他的日子也不算宽裕。
那会儿他刚结婚两年,有了个可爱的小孙子,取名叫"小庆"。媳妇江丽是学校老师,生了孩子后就辞职在家带孩子。年轻人的房贷每个月要还五千多,再加上孩子的奶粉钱、尿布钱,还有生活开销,紧巴巴的。
"不行,老太太闲不住!"我对儿子说,"再说了,你们小两口也不容易,我能帮就帮一把。"
"秀兰,你手艺好,人又勤快,来我们家帮忙吧。"最后是邻居老李给我介绍了这份工作。老李在"江南世家"当保安,知道小区里有户人家需要保姆。
我做了半辈子纺织工人,手脚麻利,家务活更是不在话下。缝缝补补、洗衣做饭,这些都是我在厂里宿舍里练就的本事。
"行,就这么定了!"我一拍大腿,接下了这份工作。
日子像纺织厂的梭子一样,来来往往,平静而忙碌。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摸黑下楼,公交车上除了我这样的保姆阿姨,就是赶早市的菜贩子。
到了雇主家,先煮好早饭,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照顾他们偶尔回老家探亲时留下的小狗"贝贝"。晚上九点多,等雇主回来,我才能回到自己租的小房间——那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隔断房,月租金七百元,但离儿子家只有两站公交的路程。
房间虽小,却是我的一方天地。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台老式的14寸电视机,还有一个放满了儿子从小到大照片的塑料相册。每晚睡前,我都会翻开相册,看着儿子从牙牙学语到穿学士服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
"秀兰姐,又加夜班呢?"有时下班晚了,会遇到同住一层的刘大姐。她比我小几岁,在医院做清洁工,同样是为了孩子来到省城。
"是啊,林太太今天有客人,我多收拾了一会儿。"我笑着回答,脸上的疲惫藏不住,但心里却踏实。
"妈,您不必那么拼命工作,我可以养您。"每次去儿子家,他都会这样说。尤其是看到我手上的茧子和冻疮,他的眼圈都会红。"您这辈子够辛苦的了。"
但我知道,他有自己的压力。年轻人刚起步,一切都需要钱。再说,我这一辈子都在劳作,闲下来反而不自在。织布机旁边二十年,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当儿子提出要我每月给他丈母娘5000元时,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的是,我这把年纪了还在外头做保姆;苦的是,一月6000元的工资,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能剩下的不多;辣的是,这钱竟是给儿媳妇的妈妈,而不是我自己留着养老。
"妈,您不是一直说要为家里做贡献吗?丽丽妈帮我们带孩子,也很辛苦。"儿子的语气很坚决,不像是商量,倒像是通知。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上起了茧子的老茧。那是岁月在我手上烙下的印记,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我的艰辛和付出。
想当年,儿子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辛辛苦苦从嘴里省出来的。那时候,王建国的爸爸刚走,家里就我一个劳动力,厂里的活又累工资又低。为了多赚点钱,我经常加夜班,有时候一个月只休息两三天。
织布车间里闷热潮湿,棉絮满天飞舞,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回到家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但再苦再累,只要收到儿子的来信,看到他的成绩单,我心里就跟灌了蜜一样甜。
"秀兰,有儿子的来信啦!"那时候,宿舍管理员老赵每次送信来,我都激动得手发抖。信纸上,儿子的字迹工整清秀,诉说着大学里的见闻和对我的思念。那些泛黄的信纸,我至今还珍藏在一个铁质饼干盒里,偶尔拿出来看看,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艰苦但充满希望的日子。
夜深人静,我躺在窄小的床上辗转反侧。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破旧的窗帘洒在墙上,像一块斑驳的补丁。床头柜上放着的是儿子小时候戴过的红领巾,已经褪色,但我一直舍不得扔。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装着儿子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旧信封,那是我在最艰难的日子里的精神支柱。记得那天,我刚从厂里下夜班回来,浑身酸痛,脚上的老茧裂了口子疼得直掉眼泪。
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响起,他递给我一封印着大学校徽的信。我颤抖着打开,看到"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时,眼泪夺眶而出。那一刻,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得了。
"秀兰,你这是怎么了?眼圈都黑了。"第二天,老李见我无精打采,在小区门口闲聊时关切地问道。
老李是我们老家同县的,比我大几岁,在城里待了十多年,人精明但心地善良。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保安,但对省城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
我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但老李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事。"有啥困难,跟我说说,咱们都是老街坊了。"他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梅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初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小区的樱花树上,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看着老李那关切的目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我觉得胸口的一块大石头似乎轻了些。倾诉有时候真的能减轻心里的负担。
"这事儿怪,你得去问清楚。"老李皱着眉头说,烟灰掉在保安制服上,他随手一拍,留下一道灰痕。"江丽她妈我见过,在社区当志愿者,人挺好的,不像是会要你钱的人啊。"
老李的话让我心里一动。是啊,见过几次面的张桂芝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家里条件也不差,怎么会找我要钱呢?
"去,你直接去问问。有啥事当面说清楚,免得心里窝火。"老李掐灭烟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实在不行,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带着老李的疑问和自己的困惑,我鼓起勇气去了儿媳妇娘家。江丽的母亲住在城西一栋老旧的单元楼里,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子,红砖外墙,没有电梯,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煮菜和拖把的混合气味。
房子不大,六十多平的两居室,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客厅里的家具有些年头了,八十年代风格的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还有一些年轻人的合影。
"妈,您怎么来了?"江丽妈妈张桂芝看到我,惊讶又热情地把我迎进门。她穿着一件紫色的毛衣,头发染成了栗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来看看你,顺便带点水果。"我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递给她,里面是我早上在市场上买的苹果和橘子。
张桂芝忙不迭地接过去,又倒了杯热茶给我。"您太客气了。快坐快坐,尝尝我刚蒸的马蹄糕。"
我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桂芝,建国说你带孩子辛苦,要我每月给你5000元..."
我话没说完,张桂芝的脸色就变了,她连连摆手,茶杯差点从手里滑落:"没有的事!我带自己外孙,哪能要钱呢?我退休金够用,家里也没什么大开销。"
我愣住了。如果不是她要钱,那建国为什么要我每月拿出5000元?难道...他自己要用这笔钱?
就在我困惑不解时,门铃响了。张桂芝起身去开门,我借机环顾四周,发现墙角放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药品、保健品和一些日用品。
"这是要送人的。"注意到我的目光,张桂芝解释道,"社区有几位孤寡老人,我们志愿者轮流照顾。"
门开了,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朴素,脸上带着疲惫但却有种坚毅的神情。他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看到我有些意外。
"这是建国妈妈。"张桂芝介绍道,"这是刘大明,建国的老同事,现在在社区工作。"
刘大明连忙向我点头问好:"阿姨好!常听建国提起您,说您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我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心里却更加困惑。儿子很少提起他的同事,更别说带回家里了。这个刘大明是什么来头?
"阿姨,我就是来谢谢建国的。"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刘大明主动解释道,"我父亲去年查出肺病,需要长期治疗。我刚失业不久,经济上很紧张。是建国每月给我5000元帮忙。他说这钱是您出的,说您退休金高,让我来当面谢谢您。"
刘大明的话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我心中的疑云。我的心猛地一跳,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建国从来没提过这事,他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谎?
"阿姨,没有您和建国的帮助,我爸可能..."刘大明的声音哽咽了,他转过头,偷偷抹了抹眼角。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方面,我为儿子的善良和慷慨感到骄傲;另一方面,我又对他对我的隐瞒感到困惑和些许受伤。
正疑惑间,桂芝欲言又止地看了刘大明一眼,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秀兰,其实...我们社区有几位孤寡老人,我和建国一直在帮忙..."
桂芝的话让我更加困惑。她和建国一直在合作帮助别人?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就是现在住在敬老院的王大爷,还有社区东边独居的李奶奶,他们家境困难,孩子又不在身边。"桂芝继续解释道,"我们社区志愿者小组每周都会去看望他们,带些生活用品和药品。建国经常资助我们的活动。"
"建国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些事。"我喃喃道,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失落。欣慰的是儿子有一颗善良的心,失落的是他竟然瞒着我这么久。
"他可能不想让您操心吧。"刘大明接过话茬,"建国总说,您已经为他付出太多了,他不想让您再为任何事情担忧。"
我沉默了。是啊,建国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总是把困难藏在心里,不想让我担心。记得他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食堂涨价了,他硬是没跟我说,自己省吃俭用,直到我去看他时才发现他瘦了一大圈。
"阿姨,建国真的是个好人。"刘大明诚恳地说,"我们这些老同事都知道,只要有人有困难,找建国准没错。他帮了我们很多人。"
桂芝递给刘大明一杯茶,然后转向我:"秀兰,建国不仅帮助老同事,还经常参加我们社区的志愿活动。上个月敬老院的集体生日会,就是他出钱买的蛋糕和礼物。"
听着他们的话,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儿子,但现在看来,他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一面。
"我...我得找他谈谈。"我站起身,决定立刻去找建国问个清楚。
桂芝拉住我:"别急,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社区有个小活动,你可以一起来看看。"
第二天,我趁着休息日,悄悄跟着桂芝去了社区。春日的阳光温暖明媚,小区的花坛里已经开始有了新绿。社区活动中心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外墙粉刷成淡黄色,门口挂着"关爱夕阳·情暖社区"的横幅。
在一个不起眼的活动室里,我看到了令我震惊的一幕:几位老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打毛衣,有的在包饺子,还有的在下象棋。而我儿子建国,西装革履的他在这里换了一身简单的运动服,正弯着腰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按摩腿脚。
"老李啊,最近腿脚好点了吗?"建国的声音温和亲切,完全不像在公司时那种严肃的样子。
"好多了,好多了。"老人笑呵呵地说,"多亏了你小子,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行了。"
"妈!"他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脸上露出惊讶和尴尬。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我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秀兰来了!"桂芝热情地招呼道,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建国的妈妈,王秀兰同志。"
老人们纷纷向我点头问好,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我局促地回应着,然后走到建国身边。
"妈,我..."建国站起身,欲言又止。
原来,建国和桂芝这些年一直在默默资助社区的孤寡老人和困难家庭。那5000元,是他每月从工资里拿出来的善款。除了帮助刘大明父亲这样的特殊情况外,大部分钱都用在了社区的公益活动上。
他编造谎言,是怕我知道后会跟着掏钱,舍不得我这么辛苦。他知道我省吃俭用,每个月把大部分工资都存起来,就是为了有个安稳的晚年。
"妈,您辛苦了一辈子,我不想您再操心。"建国红着眼圈说,"我知道您会支持我做这些事,但我不想您再为钱的事情担忧。您已经为我牺牲太多了。"
我的眼眶湿润了。这个当年在我怀里哭闹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爱心的男人。而我,却差点因为一场误会而怀疑他的孝心。
"傻孩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有些哽咽,"好事为什么不让妈参与呢?我虽然老了,但还有一双能干的手啊。"
"就是,"桂芝笑着插话,"秀兰手巧,可以教大家织毛衣、做手工,社区里有需要的老人多着呢。"
从那天起,我加入了社区志愿者队伍。每逢休息日,我就来到社区活动中心,教老人们做些简单的手工,或者给他们讲讲从前的故事。那些花白头发的老人们,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发现,这些老人中,有的是退休教师,有的是老工人,还有的曾是文艺工作者。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皱纹,但挡不住他们眼中的光彩和智慧。
最让我意外的是,在这个小小的活动室里,我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就像当年在纺织厂宿舍里,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那种简单而真实的快乐,在这里重新被唤醒。
每个月,我也会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和建国、桂芝一起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虽然数目不多,但我知道,这些钱能给那些困难的家庭带来一些温暖和希望。
"妈,您真是我的骄傲。"一天晚上,建国送我回住处时,忽然对我说。
月光下,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眼中的神采让我想起了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什么骄傲不骄傲的,做人不就应该这样吗?"我笑着说,心里却甜滋滋的。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一家和睦相处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那个曾经让我心疼的误会,如今成了我最骄傲的事情。每次看到小庆天真无邪的笑容,我都会想,他将来一定会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有担当、有爱心的人。
"秀兰,想啥呢?"桂芝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我们正坐在社区的小花园里,看着孩子们嬉戏打闹。
"没啥,就是觉得挺好的。"我笑着回答。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花坛里的郁金香上,映出一片金黄。小庆在不远处的滑梯上滑来滑去,欢笑声传到耳边,清脆悦耳。
我和桂芝相视一笑,不需要言语,彼此心中都明白:家,不仅是避风的港湾,也是爱的源泉,它的温暖可以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有时候想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在不断地给予和接受中相互温暖吗?就像那些年我为儿子付出的心血,如今他用另一种方式回馈社会;而我,也终于在晚年找到了新的价值和意义。
"对了,明天李奶奶过八十大寿,我准备包顿饺子带过去,你要一起来吗?"桂芝问我。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还会包点枣花馒头,李奶奶肯定喜欢。"
桂芝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扇面:"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晚风拂过,带着春天的气息。我想起了那个装着儿子录取通知书的旧信封,想起了那些在织布机旁度过的艰辛岁月,想起了独自抚养孩子的辛酸泪水。
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心底的甜蜜记忆,滋养着我生命的根基。而那个当年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成长为足以让我依靠的大树。
人生啊,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和惊喜。谁能想到,一个看似让我心痛的误会,竟然打开了我晚年生活的新篇章?
桂芝和我起身,慢慢走向正在嬉戏的小庆。孩子看到我们,欢呼着扑过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桂芝:"奶奶,姥姥,我爱你们!"
我们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幸福的光芒。在这个瞬间,我明白了:爱,就像是一粒种子,只要你愿意播撒,它就会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庇护着你和你所爱的人。
来源:奋斗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