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23年1月,长沙小吴门火车站,李一纯把两岁女儿杨展塞到妹妹李崇德怀里,自己转身就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她压根没回头,只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写下“再见”两个字
1923年1月,长沙小吴门火车站,李一纯把两岁女儿杨展塞到妹妹李崇德怀里,自己转身就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她压根没回头,只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写下“再见”两个字
这算是她对杨开智最后的告别,也是给那段旧式婚姻最利落的一个收尾,三个月后,李崇德跟杨开智正式登记,俩人白头到老,而李一纯呢,正在安源煤矿的矿工俱乐部里,跟李立三一起刻蜡板,那股子油墨味混着煤渣,把她的高跟鞋都染成了黑色。
把妹妹嫁给前夫,这事儿可不是她突发奇想,1922年冬天,北京羊市大街,杨开智天天在农专学校忙着做实验,李一纯就在厨房里招待借宿的李立三,一锅奶油炖蛋、两杯速溶咖啡,那股热气呼呼地往玻璃窗上爬,刚好就遮住了两个人第一次对视的眼神
杨开智后来察觉到了,也没吵没闹,只是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一纯志在潮头,我守旧篱,非良配”,到了第二年寒假,他主动把手里的车票让出来,让李一纯跟着李立三回湖南,嘴上说是去“看看工人夜校”,火车一过山塘街,汽笛那么一响,她心里就清楚,自己这趟是回不去了。
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1922年9月搞大罢工,李立三在那已经蹲了半年,李一纯是罢工后援会里头唯一的女教员,她教那些矿工的媳妇和闺女写“工人”这两个字,粉笔灰落在她的蓝布褂上,就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罢工胜利那天晚上,俱乐部里挂满了马灯
刘少奇在上面致辞,她抱着已经睡熟的杨展坐在角落里,孩子的那个小辫子上还沾着煤屑,1923年1月,两个人没办酒席,就把《安源旬刊》的创刊号往门楣上一贴,这就算成亲了,同一年夏天,儿子李人纪出生,取这个名字,就是“人伦纲纪”的意思,也算是对旧式婚姻的一种告别。
1925年10月,中央派李立三去莫斯科,李一纯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在海参崴的港口,那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她却能在甲板上教儿子唱《国际歌》,这个时候蔡和森正因为哮喘病被困在上海,组织上本来是打算让他也上这艘船的,结果签证耽搁了没走成
李一纯到了莫斯科以后,在东方大学的宿舍里第一次见到了蔡和森,他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中国职工运动史》的油印稿,她递过去一杯热水,杯子边上还印着一行小字,“革命者也需要被照料”。
1926年冬天,向警予被派回国,蔡和森一个人留在苏联养病,李立三整天忙着共产国际的文件,李一纯就成了病号房的常客,克里姆林宫的墙外下着大雪,她扶着蔡和森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踩出脚印,那样子就像是把爱情写进了一张白色的稿纸
1927年3月,她直接跟李立三摊牌了,“我爱上别人了”,李立三一句话没说,就是闷头抽烟,烟灰掉在文件上,烧出了一个小洞,离婚手续是在莫斯科市委的一栋小楼里办的,证人只有两个苏联的打字员,走出大门的时候,她把李立三的大衣递过去,说“崇善懂你,也懂英文”,李崇善是她的三妹,那时候正在中山大学进修。
1926年底,李一纯和蔡和森在莫斯科登记结婚,什么仪式都没有,就是收到了向警予寄来的一封贺信,信上写着“愿你们把遗憾活成能量”,1927年4月,两个人回国,武汉扬子江码头上到处都是枪声,她却在轿车里生下了女儿蔡转,接生的还是个日本籍的护士,剪脐带用的那把剪刀原本是用来绑腿的
1929年,儿子蔡霖在上海出生,襁褓里塞着一本《布尔什维克》的创刊号,1931年6月,蔡和森在香港被捕,她当时正抱着蔡霖转移,组织上来了命令“弃子保文件”,她只能把儿子塞给一户工人家庭,给他改名叫“林小达”,自己踏上了开往瑞金的交通船,船头的风浪特别大,她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就像一串永远也写不完的省略号。
1933年6月,江苏省委机关遭到破坏,她因为保管经费被捕入狱,在南京模范监狱里,老虎凳加到第三块砖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舌尖都咬破了也没吭一声,跟她一起坐过牢的人后来回忆,她那时候经常哼《国际歌》,声音小到最后只剩下节拍
1937年8月,国共合作,她被释放出来,硬是步行七百里到了延安,鞋底都磨穿了,就用破布缠着脚继续走,到了窑洞,她剪掉了自己的卷发,却在鲁艺的讲台上穿着一身蓝布旗袍,学生们私下都说,“李老师讲生产力,就像在讲她那四段婚姻”。
她的第四任丈夫姓李,是延安保卫局的一名干部,档案里只留下了一个“李”字,1940年,小女儿李吉提出生,她生完孩子才第七天就抱着娃上了讲台,粉笔灰落在娃的眉心上,就像是点了一颗美人痣,1949年以后,她终于找回了当年送走的儿子蔡霖,母子俩再次相见,那个少年却管她叫“阿姨”,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嘴上却只说,“没关系,记得真理就行”。
1984年5月17日,她在协和医院病逝,临终前一直喃喃自语,“我要很好很好的红颜色”,小女儿就为她缝了一面红旗,盖在了被单上,追悼会现场,一位老同事致词说,“她一生嫁了四个男人,却始终是党的女儿”,她留下的,不是什么绯闻八卦,而是五个孩子,杨展、李人纪、蔡转、蔡霖、李吉提,个个都成了各自领域的专家,有脑科的、冶金的、音乐的、教育的,长沙的旧居后来改成了陈列室,玻璃柜里还静静地躺着那封她当年写的离婚信,纸张已经发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倔强,“德妹,替我照顾好他,也替我照顾好爱情”。
参考文献
1.李一纯同志治丧小组《李一纯同志生平》,《人民日报》1984年5月25日
2.湖南省档案馆编《湘籍女杰》,湖南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58-72页
3.中共中央组织部档案《李一纯自传》手稿,1938年延安,档号:T2-4-561
来源:忆空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