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3月20日,匈牙利国家队在伊斯坦布尔拉姆斯公园体育场举行的欧国联A/B级升降级附加赛首回合1比3不敌土耳其。3天后,主场次回合0比3再负,总比分1比6降入B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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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匈牙利国家队在伊斯坦布尔拉姆斯公园体育场举行的欧国联A/B级升降级附加赛首回合1比3不敌土耳其。3天后,主场次回合0比3再负,总比分1比6降入B级。
这场失利令匈牙利人倍感失望,尤其是3月20日正值国家队历史第1000场比赛,国内原本举办了众多纪念活动。尽管近10年匈牙利足球取得了明显进步、重返国际赛事舞台,还涌现出如索博斯洛伊这样的天才球星,但惨败给并非绝对强队的土耳其,使人们再次怀疑匈牙利足球能否重现昔日辉煌。
因学习匈牙利语、对匈牙利足球历史感兴趣,我在队史1000场前后关注了不少匈牙利媒体的报道。最令我震惊的是电视媒体M4体育台对记者迈泽·加博尔的采访,他介绍了自己的新书《恐怖年月里的黄金一代》。
迈泽·加博尔,1980年生,原为体育记者,后转向历史研究,多次为主流媒体撰稿并出版多部通俗且富有知识性的本国历史著作。他致力于通过调查揭示那些曾被忽视的历史话题。
这本书是应出版社邀请所作,匈牙利已出版过许多关于普斯卡什和“黄金一代”的书籍,但很少探讨球员的生活状态和足球在社会中的角色。尽管我还未拿到新书,但通过近1小时的作者口述和各大媒体介绍,我似乎能窥见谜底:
当年不可一世的匈牙利足球究竟如何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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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足球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跻身世界顶尖行列,不仅技战术先进,还擅长培养人才,并到处输出人才。1938年世界杯,匈牙利在决赛中惜败意大利;二战后,球队人才济济,1952年首度参加世界大赛便夺得赫尔辛基奥运会金牌,1954年世界杯决赛再次憾负联邦德国。
当时的匈牙利足球不仅技术超群,更是全世界技战术理念和育才模式的传播者。1953年11月25日,匈牙利在温布利6比3大胜英格兰,被视为一堂划时代的现代足球公开课。
据迈泽·加博尔讲述,早在1952年赫尔辛基奥运会,英足总斯坦利·劳斯爵士就邀请匈牙利访英,1年多以后终于成行,这得益于斯大林去世后部分严格措施放宽。此前,当局着意将男足塑造成民族英雄,却也担心若在赛场上遭受羞辱会引发意外的舆论风波,不愿轻易放球队去西欧踢友谊赛。
实际上,那支辉煌的匈牙利队并未集齐所有顶级球员。部分球员因政治问题被排除在外,比如优秀中锋舒萨·费伦茨。
国家队有一次访问莫斯科,旅馆窗户飞出一个酒瓶差点砸中红场上的苏联军官。舒萨·费伦茨说不是他扔的,同屋的中场博日克·约瑟夫也说不是他。答案多年后才揭晓,原来是最擅长掷界外球的右后卫布赞斯基·耶诺所为。但面对审问,没有人说出真相,可能是维护更衣室情谊的“兄弟规矩”,也可能布赞斯基·耶诺的行为是集体怂恿所致。
最后,主教练塞贝什·古斯塔夫做出判决:博日克是党员,不会撒谎,舒萨被除名。
名气更大的缺席者是库巴拉·拉斯洛。从上世纪40年代后期,不少教练和球员相继离开匈牙利前往西欧,库巴拉属于最后一批逃离者,他藏身于卡车货柜中逃往奥地利。
和库巴拉关系不错的国脚如洛兰特·久拉、格罗希奇·久拉和齐博尔·佐尔坦也企图逃走,但计划败露,塞贝什·古斯塔夫设法从拘留营中把洛兰特等人捞出来,而格罗希奇则被禁入国家队两年。
这些球员其实算是幸运的。迈泽·加博尔在书中重塑了最不幸的叙奇·山多尔的悲剧。
叙奇·山多尔曾是重要的国脚射手,但在1951年已沦为替补。他有家室,却与已婚歌手科瓦奇·埃尔日相恋并同居,这触犯了当时体制的道德底线,受到来自组织上的巨大压力。
后来,叙奇·山多尔得到消息,若能逃出匈牙利,AC米兰愿意签下他。与此同时,“国家安全部门派人伪装成走私者诱导他出逃,还建议叙奇·山多尔(他所在球队隶属于警察部门)携带公务手枪,这成了其后来被判死刑的理由。”
普斯卡什等人曾试图营救他,但都未能成功。叙奇·山多尔被处决,这无疑是当局对足球界发出的最强烈警告:即便是被政权捧在手心的国脚,也可能遭遇极端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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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匈牙利爆发革命,普斯卡什等球星借机滞留西欧。新上台的卡达尔政权不再将足球作为形象工程,反而担忧足球的号召力。卡达尔曾说,匈牙利男足是否夺得世界冠军“无关紧要”。
此后,匈牙利足球走向衰落。球员们缺乏上进心,政审成为选材标准,假球、走私等现象屡见不鲜,更衣室团结也荡然无存,球员之间互相怀疑谁是向当局告密的奸细。
即使如此,作为曾经的足球强国,匈牙利也用了20多年时间才耗尽过往积淀,直到最终再也难以孕育出优秀球员。到了上世纪60年代,虽然普遍认为实力已不如前辈,但匈牙利男足仍在1960至1972年间连续4届奥运会获得2金1银1铜。
1956年趁洪韦德俱乐部出访而滞留国外的普斯卡什等球星,在匈牙利国内媒体笔下被塑造成堕落的形象:报纸批评普斯卡什轻浮、贪财、体型发胖。然而,普斯卡什后来减肥复出,在欧洲冠军杯决赛中独中四球,匈牙利媒体集体无消息报道。
被视作“足球史上第一个伪9号”的希代古提在另一家俱乐部MTK效力,因为留在国内,他被塑造成新偶像。原本为普斯卡什准备好的电影剧本被安排到了他的头上。希代古提其实在出身方面麻烦挺大,父亲是前政权军官,母亲家经营煤气厂,姓氏是贵族姓氏。他不得不改变姓氏拼写方式,同时,电影则把他母亲拍成了一个煤气厂女工。
作为配合的回报,希代古提退役后被允许出国执教,他出国的第一站就带领佛罗伦萨赢得欧洲优胜者杯。但出国的条件是必须总是把一个小孩留在匈牙利国内,于是希代古提夫妇不得不对孩子们进行轮换。
迈泽·加博尔还讲述了一段趣事:普斯卡什效力皇马、科奇什·尚多尔效力巴萨期间,当局派过不少密探去监视他们。普斯卡什和科奇什·尚多尔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他们很开心与密探聊天甚至共进晚餐,因为长时间不说母语,实在是太憋闷了。
同时,这些渠道也曾派上用场。普斯卡什的母亲一度被骚扰,当局威胁称要把她赶出公寓。普斯卡什写了亲笔信给当局,警告说,此前他从不涉政,这算是仁至义尽了,若继续骚扰其母,他将立即在国外高谈政治。这封信真的管用,他母亲的住房问题立即落实解决了。
篇幅有限,在收到新书之前,我就讲述到这里。本文里的所有匈牙利人名字都采取了尊重原名的译法,姓氏在前,名字在后。
来源:篮院杂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