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从《申报》看1922年河南遍地皆匪的祸根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4-19 08:45 1

摘要:这两天在《六安文史资料》上翻到一篇有土匪李老末劫掠六安的文章,便试图查一下李老末的相关资料,可惜在其老家禹州(另一说为鲁山)文史资料上也没刨到(《禹(县)州文史资料》手头缺第6、7辑)。仅在安徽各地文史上见到零星文章,未见到完整的记录与介绍(相对白朗、老洋人)

引子

#本文摘自《中国近代土匪史》(2012年4月),作者吴庆,原标题《从〈申报〉舆论看1922年河南匪患》

这两天在《六安文史资料》上翻到一篇有土匪李老末劫掠六安的文章,便试图查一下李老末的相关资料,可惜在其老家禹州(另一说为鲁山)文史资料上也没刨到(《禹(县)州文史资料》手头缺第6、7辑)。仅在安徽各地文史上见到零星文章,未见到完整的记录与介绍(相对白朗、老洋人)。

土匪劫掠烧杀手段之残暴,堪比外来侵略者。当时鲁豫之所以土匪遍地走,实乃天灾人祸,人祸更甚——群龙无首、军阀混战、官逼民反、民生凋敝。中原腹地,强人逐鹿,怀璧其罪。

正文

土匪是民国时期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特别是北洋政府统治时期,河南是重匪区之一,1922年河南匪患尤其严重。1911-1914年河南爆发了声势浩大的白朗起义,之后河南匪乱不断,在1922年老洋人起事后,河南匪乱达到一个高峰,“河南匪患之猖獗,可谓以达极点,小股数十人,大股数千人,攻城略地,所过一空,鲁山、鹿邑、扶沟等地相继失守,各县受蹂躏者,几乎无一村得免。”(原注:《河南匪势猖獗》,《申报》1922年8月26日。)学界对河南土匪的研究颇丰,赵福如的《民国时期豫西土匪的发生与演变》较全面地分析了豫西的土匪。在相关的专著中,吴惠芳著《民初直鲁豫盗匪之研究》(台湾学生书局1990年12月版)、贝思飞(PhilBillingsley)著《民国时期的土匪》(徐有威、李俊杰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版)、邵雍著《民国绿林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蔡少卿主编的《民国时期的土匪》(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苏辽著《民国匪祸录》(江苏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等都提及了民国时期河南的土匪问题。

本文主要是从《申报》舆论出发,以1922年河南匪患为研究视角,通过对这年河南匪患的个案分析,以实现对军阀时期之匪患问题的一点认识。

北洋政府统治时期,中国处于一个社会的转型时期,政治制度由传统转向现代,伴随政治巨变而来的是政治腐败、内乱不断。土匪作为一种社会不安定因素,乘机兴风作浪。1922年河南匪患极其严重,不仅席卷河南省,连周边的安徽、湖北、陕西等也深受豫匪之害。土匪洗劫城市、焚烧村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甚至破坏铁路、绑架外侨、引起国际纠纷,从而引起了各方的广泛关注,《申报》在1922年对河南匪乱的报道就达112条,相关文章中频频可见“匪世界”、“匪势猖獗”、“匪祸扩大”、“豫匪糜烂”、“匪氛复炽”等词句,以至当时人惊呼:“豫匪乃近日中国最大之患也。”(原注:《豫匪》,《申报》1922年10月31日。)

河南土匪以股为单位,小股数人,大股成百上千,如匪首老洋人(原注:老洋人原名张庆(1886-1924),河南临汝人,参加过白朗起义,1922年成为河南最大的土匪头目)“部下有三十余股,每股近千”(原注:《开封通信》,《申报》1922年12月2日。)。河南土匪虽多,但最大数目土匪却只有三股,“一日老洋人,一曰魏老飘,一曰李老人,此三股各有数万人”。除此以外,还有“舒得和、韦凤岐、冯黑脸、陈青云、张得胜、吴大脚、张大麻等,则各有二三千人不等。”(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

与传统社会的匪乱相比,1922年的匪患具有了一些新的特征。

第一,土匪数量众多,武器精良,战斗力强。全省土匪数量惊人,“杆首与其从并计,决不下十六七万”(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土匪出动进行劫掠时,动辄成千上万,如6月17日,“有土匪三千人,侵犯鹿邑,大肆抢掠”(原注:《河南鹿邑之匪劫》,《申报》1922年6月20日。)。又如“于10月27日夜,集众万余人,袭攻京汉路。”(原注:《豫匪袭攻京汉路情形》,《申报》1922年11月2日。)

传统的土匪大都使用大刀、长矛、鸟枪等武器,而此次豫匪武器上发生了质的变化,土匪大都武器精良,富有战斗力,豫匪“均是溃匪为中坚,颇谙战术,其所携枪械,亦甚犀利”(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经常击败官军。如汴匪人数“约数万人,均枪械完备,故官军往剿,每每不利”(原注:《不可收拾之汴匪》《申报》1922年9月9日。)。土匪与官军在西平一带激战时,“匪众均携有大炮、快枪”(原注:《豫匪袭攻京汉路情形》,《申报》1922年11月2日。)。土匪进攻鹿邑,冯玉样的二十一旅“就近赴援,不意一战即败,鹿邑一役,竟伤亡冯军七百余人,冯玉祥无奈,主张收抚”(原注:《豫局未可乐观,冯玉祥其如匪何》,《申报》1922年7月28日。)。

第二,匪祸波及区域广,匪势猖獗。从3月份老洋人部队哗变后,与土匪勾结,仅数月时间,席卷全豫,“豫匪猖獗极矣,破上蔡项城,围沈邱、固始、商城,屠岳县、正阳,陷新蔡,攻罗山,围确山、西平、遂平,据驻马店,扑汝南,窥南阳,出堰城,人许宛,绕河北,风声所播,全国震骇,声势浩大,直驾白狼而上之。此外,安阳、叶县、林县、鲁山、临内黄河南北岸,郑州西南隅,离城七八里,即有股匪,甚至巡抚署驻扎地之洛阳无不有土匪出没其间”,甚至“吴佩孚住宅,前日(11月30日)亦被匪抢”(原注:《开封通信》,《申报》1922年12月2日。)。即使在开封、郑州、洛阳等驻有重兵的所谓形势森严之地,“乃离城数十里或十数里,即有许多匪徒,敢于聚众抢劫”(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这年的河南“实不敢谓何地有匪,何时有匪,实言之遍地皆匪”(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

除了为祸河南之外,豫匪还对临近省份进行了劫掠。7月,老洋人率部直扑潼关,转战豫陕边界,豫匪流窜到陕边时,土匪“愈战愈多,闻有七八千,皆快枪、钢弹,势甚凶猛”(原注:《豫匪窜扰陕边》,《申报》1922年9月10日。)。11月1日,攻陷皖北重镇阜阳及周边地区,安徽督军马连甲来援,方始撤出安徽。

第三,匪祸破坏性巨大。这一年,匪事猖獗,焚烧杀掠,给当地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土匪每到一地,便将当地洗劫一空。《申报》认为:“此次匪祸之惨,为从来所未有,该匪所过之地,房屋尽付之一炬,妇女奸淫必遍,如有抵抗情形,即杀戮无遗……为祸之烈,殆十倍于白狼也。”(原注:《河南匪祸扩大》,《申报》1922年11月18日。)土匪占领鲁山后,“人城即分队执炬肆行抢掠,大街各商店,变成屠宰场,人民苟略作抗拒,即被杀戮,其间将金银即贵重物品藏匿者,备受种种酷刑,率将藏匿之处供出始已,且事后复多被杀,匪众凡遇不能携者,悉付一炬。”土匪洗劫后,“城内一片瓦砾,街中多有未殓之尸,家家哭声相闻。”(原注:《河南鲁山之匪劫》,《申报》1922年6月22日。)土匪洗劫上蔡县时,“凡男子在五岁以上尽行杀戮,女子在十二岁以上尽行掳去。”(原注:《河南匪祸扩大》,《申报》1922年11月18日。)阜阳遭匪劫之前,“地方素称繁盛,人烟稠密”,遭到土匪劫掠后,“城内瓦房仅剩四五家”(原注:《豫匪退出皖境续闻》,《申报》1922年11月15日。),损失达千万。土匪的破坏性极大,以至当时《申报》认为:“所谓嘉定屠城,扬州十日之惨,殆几类之。”(原注:《河南匪祸扩大》,《申报》1922年11月18日。)

河南土匪的并不和传统的土匪一样仅局限于掳掠财物,还通过破坏京汉铁路来向政府要挟。10月27日夜,土匪占领“遂平、西平、临颖等五个车站,并将遂平、长葛之八百四十七号铁轨,拆毁十数段,京汉交通,遂以中断。”(原注:《豫匪袭攻京汉路情形》,《申报》1922年11月2日。)京汉铁路作为民国时期南北的大动脉,中断以后损失巨大。

第四,大肆绑架勒索,甚至绑架外侨,引起外交纠纷,损害中国的国际形象。河南土匪充斥,遍于全境,绑票华人已是司空见惯,为了获得更多利益,还毁坏教堂,绑架外人。土匪在劫掠鲁山后,“教会所有房屋,悉付一炬,册籍全毁,教民惨遭屠戮,亦有被掳勒赎者。”(原注:《河南鲁山之匪劫》,《申报》1922年6月22日。)老洋人的土匪部队在转战中,绑架了英、美、法、意、瑞典五国人,“先后有十四人之众”,在外国侨民中引起了恐慌,“豫中西人莫不人人自危,鸡公山美人及瑞典人所设立学校校员、学生遁避一空,有悉至汉口者。”(原注:《豫匪掳掠外人》,《申报》1922年11月15日。)豫南外人多杂难民中逃回汉口”(原注:《豫南匪祸与侨汉外人》,《申报》1922年11月19日。)。土匪向吴佩孚提出要求,“笱不立行停追媾和,即将蹂躏全豫,并杀戮所掳外人,引起国际交涉。”(原注:《豫匪西人被掳之近闻》,《申报》1922年11月5日。)土匪绑架外人给帝国主义提供了侵略的口实,11月18日,英、美、法、意、瑞典五国向向中国政府提出了“哀的美敦书”,“要求将豫皖境内被掳之西人,限一星期内全数救出,”该书“措辞异常严厉,大足以损害中国国家之尊严。”(原注:《五国公使提出严重警告》,《申报》1922年11月5日。)当各国公使开会时,甚至有公使主张“由各国自行调动军队,前往豫省剿匪,而于各大商埠极其他凡有外人旅居之都会市镇,概行增添外国驻军以为外人生命财产保护”(原注:《河南匪乱引起外交》,《申报》1922年11月20日。)。五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提出交涉,“抗议中国政府之不能保护外国侨民,且指明此等情形对于中国政府之名誉,有非常之损害。”(原注:《外团将派员赴豫查匪案》,《申报》1922年12月6日。)五国并派遣委员会赴豫调查河南匪案。当时有人哀叹:豫匪“使河南受辱,中国蒙羞,治外法权之废止,将延缓至不知几何年之后”(原注:《英报痛论中国匪乱》,《申报》1922年12月16日。)。

第五,土匪在政治上提出了口号,编制上出现了正规化倾向。张庆起事以后,打出了“建国军”的旗号,并提出了要“杀尽人间贱丈夫,拥兵卖国尽伏辜;从新建设真民国,共富均田护版图”(原注:转引自邵雍:《民国绿林史》,第124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这反映了张庆反对北洋统治,维护国家主权的政治要求。另一方面,土匪由于大部分是溃兵组成,队伍的组织上也模仿正规军的编制,如土匪任某、张德胜“自称巡阅大使、检阅大使”(原注:《北京电》,《申报》1922年11月16日。),河南西部的土匪“动辄三万五万人一股,其中尚有师旅团长之编制”(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这说明民国土匪比传统土匪军事素质大大提高,这也使政府军的征剿更加困难。

第六,大部分土匪都把接受招抚作为最终目标。作为一般匪众而言,接受招抚可以获得种种好处:有了稳定的军饷、军服和生活环境,安全也有了保障,抢劫的财物也可以挥霍掉。对于匪酋来说,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官衔,并使权势合法化,因此土匪都不遗余力地追求被招抚。豫匪在迫近洛阳时,向政府书信一封,称“中国不幸,祸乱频仍,权利不均,迫兵为匪”,要求招抚,同时提出条件:“编成正式队伍,常驻汴西,官兵饷俸,概须仍旧”,并威胁道:“如不蒙纳,勿谓蜂蛰之无毒也。”(原注:《不可收拾之汴匪》,《申报》1922年9月9日。)土匪绑架外侨,也是为了藉此以求政府招抚,编为正式军队(原注:《豫西教士被掳之情形》,《申报》1922年11月9日。)。

1922年河南成为“土匪王国”有着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自然灾害不断,政府救济无力,部分灾民落草为寇。“1921年到1922年的华北灾荒是数年来洪水和干旱交替出现的高潮,数百万人饿死,数千万人贫困不堪,这是农村经济脆弱的典型悲剧。”(原注:[英]贝思飞著、徐有威等译:《民国时期的土匪》,第5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自然灾害产生了大量的流民,其中的年轻人多数“不是去当兵就是去当土匪”(原注:[英]贝思飞著、徐有威等译:《民国时期的土匪》,第5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当时河南民风犷悍,民间并不以为匪感到羞耻,甚至“其不肯为匪者,妻室恨其儒,其肯为匪者,父老夸其能。”(原注:[英]贝思飞著、徐有威等译:《民国时期的土匪》,第5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第二,军阀混战、溃兵为匪是河南匪患猖獗的重要原因,河南土匪大部分来源于军队。匪首老洋人“曾充灵宝县马兵,”其参谋丁宝成曾经担任“灵宝县副领官,后充任郏县武装警察队长”(原注:《外侨出险与老洋人投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6日。)。豫匪大部分由赵倜、宝德全的溃兵形成,赵倜的旧部被击散后,士兵人都“身无分文,又无可谋生,遂不得不流为土匪”(原注:《五国公使提出严重警告》,《申报》1922年11月5日。)。冯玉祥枪毙河南军阀宝德全后,“宝部与赵部,更散而为匪,豫省之匪患乃日益猖獗。”(原注:《豫西教士被掳之情形》,《申报》1922 年11 月9 日。)这些兵匪获得了军阀的大量武器,如“归德军署所存枪弹,一律为该溃兵掳去”,其匪众“大炮、机关枪俱全”(原注:《豫局未可乐观,冯玉样其如匪何》,《申报》1922年7月28日。)。因此这些兵匪难于剿灭,“河南土匪最多最悍者……多是宝、赵遣散旧部,与军队多通声气,故久久不能平息。”(原注:《河南之兵匪患》,《申报》1922年11月6日。)

兵匪一家也是河南土匪猖獗的一个原因,土匪进攻项城时,“为时仅一小时,城内卫队即响应……匪去后,县衙卫队八十名全数携枪械随匪而去,无一留者。”(原注:《河南匪祸扩大》,《申报》1922年11月18日。)有时兵匪难分,亦兵亦匪,当时外国人认为:“中国军队之腐败,实不堪言状,非但不能制止匪患,且有时亦肆抢掠。”(原注:《外人述豫西匪患》,《申报》1922年11月26日。)

第三,军费浩大,官逼民反。冯玉样在1922年5月任河南督军后,滥支军费,“赵督时代,军饷年度不过三百余万……今则比赵督时饷额每年又增加三百多万”(原注:转引自邵雍:《民国绿林史》,第123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河南人民不堪负担。张庆于是打起“建国军”的旗号,以打富济贫为号召,吸引了不少农民参加,队伍迅速发展到两万人。

第四,军阀们多保存实力,坐等匪大。老洋人举事之初,破扶沟等县后,盘踞在鲁山、汝州一带,河南军阀如胡景翼、靳云鹗、刘振华、曹世英、田维勤等派系“挣谋扩充军旅,派员四出,一面收索枪械,一面与各匪接洽磋商收抚条件”(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各派军阀都无心进剿,为扩充实力,反而极力拉拢土匪,“当时各处股匪中均住有招抚委员数人,甲许各头目以团练,乙许各头目以团长,条件互异,竞争激烈,各匪如入山阴道上,莫知所从。”(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军阀对土匪拉拢不及,何谈剿匪,只能坐等土匪羽翼丰满。另一方面,军阀之间互相排挤,玩匪为患,“当冯玉祥秉政时,各将领因不满冯氏,大家多又手不肯收拾剿灭,藉以困冯,冯既已去,匪羽毛已丰。”(原注:《开封通信》,《申报》1922年12月2日。)可谓养虎遗患。政府军和土匪交战时,又多保存实力,不肯力战,畏吓如虎。靳云鹗的十四师在追剿骚扰京汉路的老洋人部队时,“亦徒形式上追剿,盖官兵皆知匪众勇捍善战,不敢实行攻击,所以此次匪得袭据铁路五十哩,交通为之阻断者两日,迨早期日靳军肃清铁路沿线,犹不敢深人追击。去铁路五六哩外,匪众仍得从容焚烧劫掠,奸掳妇女,搜取骡马车辆,毫无顾忌。”(原注:《外人所述豫省匪势》,《申报》1922年11月19日。)可以说民国时期的军阀政治是河南土匪的滋生、壮大的温床。

此外,河南的地理环境也有利于大股土匪活动,豫匪在河南的西部特别猖獗,豫东、豫北都是大片平原,而豫西的“汝州、洛阳府一带,因与陕鄂毗连,万山重叠,林密箐深,最易藏匿。”(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当政府军大举进剿时,“大股土匪均聚于庐氏、嵩县、鲁山、宝丰、郏县、临汝、伊阳、宜阳、洛宁、内乡、方城、南召之间”(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的河南西部山区。在以上各种原因的综合作用下,河南省成了1922年以至整个民国时期的“匪省”。

河南省在北洋时期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豫省居南北中心之点,与中央唇齿相依,筹戒备、保治安,其重要有十倍于他省者”(原注:《吕调元条陈》,《白朗起义》,第1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河南也是吴佩孚军阀统治的大本营,驻有重兵,而“豫匪纵横于北方最强军队之下而无所忌惮”(原注:《豫匪》,《申报》1922年10月31日。),豫匪的猖獗由此可见。河南匪患猖獗引起了社会的广泛批评,“一般舆论,自此事发生后,均哗然批评”(原注:《不可收拾之汴匪》,《申报》1922年9月9日。),甚至有报纸讽刺直系军阀:“该匪当驾段祺瑞、张作霖而上之,否则安敢傍虎捋鬃也。”(原注:《不可收拾之汴匪》,《申报》1922年9月9日。)另外,土匪绑架外侨,也给北洋政府在外交上极大的压力,从河南逃至武汉的外侨召开“旅汉侨商大会……最后又决定组织干事会”(原注:《豫南匪祸与侨汉外人》,《申报》1922年11月19日。),通过这个组织影响外国领事团,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领事团严重质问政府及保洛,大有出而干涉之势”(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压力下,吴佩孚极力主张剿匪,甚至出动了装备飞机、大炮在内的精锐部队进行征剿。

鲁山、鹿邑等地失守以后,吴佩孚和冯玉祥制定了剿匪措施,“分河南六区,每区派剿匪司令一名,以专责成。”(原注:《河南匪势猖獗》,《申报》1922年8月26日。)吴佩孚自夸:“河南匪患,不须旬日,即日肃清。”(原注:《河南匪势猖獗》,《申报》1922年8月26日。)但军阀们多保存实力,不愿力战。两个月的时间内,只有归德一带,经冯玉祥亲自指挥,土匪“人股始行溃散,稍有成效。”但其他五个区,“土匪之猖獗一如往昔。”(原注:《河南匪势猖獗》,《申报》1922年8月26日。)这使得吴佩孚的剿匪计划破产。后经吴佩孚、胡景翼、靳云鹗、张福来等的协商,制定了“一种总攻、分击、外围、内捣之策”(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所谓的“总攻”就是调集一部分军队对土匪盘踞的汝州、洛阳、许州各处实行总攻击,“不使其稍有逃逸”。所谓“分击”就是实行分区防剿。所谓“外围”就是派重兵扼守豫西和外界的交通要道,将土匪包围起来,“如网之罩鱼,阱之待兽”。所谓“内捣”就是由剿匪总司令靳云鹗率一部分精锐部队直捣匪巢。尽管制定了完善的计划,但由于军阀部队的无能始终无法取得成效,当土匪在11月1日攻陷阜阳后,从倪嗣冲的宅内,“搜获机关枪十六架,过山炮三尊,子弹五千发,炮弹万余发”(原注:原注:《豫南匪乱之鄂闻》,《申报》1922年11月17日。),土匪势力反而更大。

政府军实行保守的防堵战术也不利于剿匪,当老洋人游弋于豫东南时,吴佩孚于11月调动鄂、皖两省军队会剿时,“官军投鼠忌器,不敢大举进剿,而分兵防堵,以阻其他窜。”(原注:《信阳地区志》,第341页,三联书店1992年版。)到11月中旬,匪众以“满载而归”,要退回豫西老巢,“而官军亦不过遥为声援,徐行追蹑,不肯实行剿办。故沿京汉线一带及汝光等县,壁垒相望,而匪踪所至,如入无人之境”(原注:《豫南匪祸扩大》,《申报》1922年11月18日。)。老洋人主力于12月摆脱官军围追堵截,撤离豫东南他去。政府军的无能使得土匪的队伍迅速膨胀,老洋人的部队发展到“一杆计十二营,每营八百人,为数已近一万”(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可以说这次直系军阀的大规模剿匪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

靳云鹗名义上是剿匪总司令,“虽虚张声势,大举出发,”但他力主招抚老洋人,“盖靳之部下,前此即有人与老洋人、李明盛、张得盛等接洽数次”(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因为一方面靳一心想保存实力,而“军力不能操必胜之券”,另一方面靳本来有一个师,如招抚老洋人,就会“如虎添翼,将占特殊之势力矣”(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吴佩孚在匪乱之初,主张严剿土匪,并“严令各师旅长一概不准收抚匪人,已收抚者则勒令解散”(原注:《再记豫匪老洋人受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7日。),后由于军事围剿连连受挫,加上列强的压力,急于救出外人,而改使用“诱抚方法,竭力营救被掳外侨出险”(原注:《豫省匪患之吴佩孚复电》,《申报》1922年12月27日。 ),改变了剿匪政策,“至必要时,招抚有械匪一旅,以匪清匪”(原注:《北京电》,《申报》1922年11月2日。)。

老洋人在放出洋票后,派其参谋丁宝成与靳云鹗联系,表示愿意安抚。在第二年1月,双方达成了招抚协议。北洋政府对土匪实行分而制之的策略,另一匪酋李明盛则由于“性格凶残,罪恶尤多”(原注:《外侨出险与老洋人投诚经过》,《申报》1922年12月26日。),继续受到剿击。北洋政府的招抚政策遭到河南人民的反对,因为“从前土匪随抚随乱,叛变无常,苟但以招抚为目标,伊谁不思聚啸而为乱”(原注:《河南大举剿匪之情形》,《申报》1922年12月17日。)。事情的发展也印证了这种担心,老洋人在1923年又一次反叛,再次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而河南的匪祸在整个民国时期始终不断。

在军阀割据的状态下,由于军阀的混战和政权的更替,兵和匪的互相转化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现象。由于军阀的混战,社会秩序遭到破坏,溃兵灾民成为土匪,匪患又成为困扰军阀政府的一个难题。解决这个难题往往又依靠收编土匪,成为新的士兵,随着士兵数量的增加,地方经济难以负担,从而出现更多的兵匪战乱。如此这般形成了一个由兵至匪,再由匪至兵的恶性循环,这也是伴随着军阀政治的一个顽疾。1922年的河南匪患所反映的正是这一兵匪循环。

资料来源:

《中国近代土匪史》(2012年4月)

来源:自然与社会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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