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祝怀安推着行李箱,站在巷口。他的大学教授刚刚离世,而他继承了老师的遗产——桐花巷尽头那座老四合院。钥匙上拴着一枚铜钱,背面隐约刻着繁体的“緣”字。
桐花巷,二十年来未变的小街,青石板路上嵌着几块断裂的砖,像是被岁月啃蚀的缺牙。
祝怀安推着行李箱,站在巷口。他的大学教授刚刚离世,而他继承了老师的遗产——桐花巷尽头那座老四合院。钥匙上拴着一枚铜钱,背面隐约刻着繁体的“緣”字。
走进四合院,纸窗微黄,银杏树叶飒飒落在天井里。书房里摆放着一台老式打字机,上面摊开了一张泛黄的照片:老师年轻时站在四合院前,身后还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看不清面容。
当晚,祝怀安偶然触碰了卷轴画上的题诗,竹帘忽然无风自动,仿佛有人悄然经过。阁楼上方传来轻叹:“……三十年了,怎么不是你回来?”
祝怀安猛地抬头,屋檐上只有一轮冷月,洒下苍白的光。
住进四合院的第三天午夜,祝怀安被楼上的脚步声惊醒。他悄悄上楼,推开门——空无一人,但木地板上躺着一块绣着桐花的旧手帕,泛着淡雅的檀香味道。
傍晚,他在巷口遇上酱菜铺的老板赵叔。老人抿了口茶,半开玩笑地问:“小伙子,你这屋子……没‘住人’吧?”
“什么意思?”
老人眯起眼:“三十年前,有个叫柳明鸢的女人在那里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祝怀安沉默片刻,试探性地问:“她和我老师……?”
“差十岁的老兄妹,但感情异乎寻常。”老人意味深长地笑,“可几十年了,那房子的人,都没真正住了下啊。”
深夜,当祝怀安屏息翻开老师遗留的黑色笔记本时,里面夹着一张待寄的信笺:“……明年春分,能在桐树下见面吗?我总算找到了那本书——关于‘长生’的奥秘。”
信未寄出,笔迹停在这里,戛然而止。
第三天傍晚,他意外找到了一把铜钥匙,锁住的抽屉里,空气中游荡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香。那天深夜,阁楼上的烛光终于亮起,他缓缓推开门——
一个女人静立于窗边,黑发如瀑,身穿八十年代的墨绿旗袍。觉察来人,她缓缓回头,祝怀安的心脏骤然收缩——照片上的模糊面容,此时清晰如生。
——“柳明鸢?”
她注视着他,唇边微扯:“你……不是他。”
她飘然而至的身影仿佛从旧影像步入现实,骤然伸手抚上祝怀安的眉骨。“像啊……”她低喃一声,随即后退,指尖染上一缕温暖的生机。
“你不害怕?”她问。
“你究竟是不是——”
“此前是亡魂。”她笑了,“现在……是你老师的礼物。”
在一场长谈中,祝怀安终于得知真相——柳明鸢本是独立研究者,老师则是民俗学的专家。两人偶得古籍《浮生志异》,记载入梦登真的秘术。实验屡次失败后,柳明鸢最后一次尝试时,肉体消失。老师毕生未能将她找回,但有意外发现——无论采用多么科学的手段,只要桐花盛开时踏进门槛,她就会与现实短暂相连……频率恰好是三十年一次。
——“所以你真的来过阁楼?”
微光下女鬼的手指穿过祝怀安的掌心,染上一层雾:“去年重逢那夜,我说——‘这次别再让我消失了’。然后……天亮时他跪在地上撕碎研究手册,流着血泪发誓再也不碰禁术。”
她的视线挪向角落:“结果第二天,他自己消失了。”
像是呼应,日记最后一页被焚毁了,只剩纸角焦褐色的暗痕。
窗外微微泛白,远处传来学生晨读声。祝怀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抬眼:“今天是……”
“春分。”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桐花刚落一次,巷口的算命先生会说……”微风卷灭烛芯,光影拓下最后一幅幻梦般的侧影,“缘分尽了。”
话音未落,阁楼的门砰然阖上,再无人应答。
三个月后,四方院子里多了一张梨木案几。傍晚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榫卯上,显出断开的印痕。
祝怀安的小侄女蹲在门槛前捣胭脂虫,手指沾着殷红的斑点。她忽然抬头。
“叔叔呀,楼上有个阿姨。”
稚气的童音让祝怀安猛然停笔。几秒后,他登山远处阁楼极目远眺——四面缥缈的桐花雨里,有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站在十字路口……然后瞬时消散于人潮。
下一页听纸碾碎些许余香般的烟痕他下意识唤道:“——明鸢?”四下寂静,唯有梧桐叶沙沙作响。又是幻觉吗?那天以后他真的查尽史记野录,深入艰涩古籍寻求逆转生死之法?抑或依然困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历史角落里……继续老师的赎罪。
无论答案如何,巷尾始终飘来淡淡的檀香,仿佛谁留在人间叹息:“……忘了我罢。”
生死并非最遥远的距离,而是明知可以触及却永远错过的时间。
来源:时光漫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