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孤岛走出的少年、诗人和国家:奥登的“自然人”之路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21 13:15 1

摘要:在W.H.奥登的诗歌世界里,有一个特别的人物始终如影随形——莎士比亚笔下的卡利班。1925年夏天,十几岁的奥登在中学毕业演出中,主动选择出演这位《暴风雨》中的“怪物”。那一刻,他没有追求观众注目的主角光环,而是走进了一个被文明拒斥、却又拥有原始尊严和语言力量的

在W.H.奥登的诗歌世界里,有一个特别的人物始终如影随形——莎士比亚笔下的卡利班。1925年夏天,十几岁的奥登在中学毕业演出中,主动选择出演这位《暴风雨》中的“怪物”。那一刻,他没有追求观众注目的主角光环,而是走进了一个被文明拒斥、却又拥有原始尊严和语言力量的角色。这次选择,像是他对未来诗人身份的预演,也是一种少年对社会秩序的本能抵触。

卡利班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他是岛上的原住民,被流放的魔法师普洛斯彼罗奴役。他粗野、愤怒、渴望自由,但又始终保有某种未被驯化的灵魂。在奥登眼中,这样的角色,比那些温顺的贵族更接近“自然人”的真实。他后来在讲解莎士比亚时曾说:“卡利班要的是满足欲望的自由;爱丽儿追求的是纯净的自由。普洛斯彼罗最终将自由交还给他们,因为他们都是真实的存在。”

这种对“真实”的执念,贯穿了奥登的一生。他不是那种写田园牧歌、吟咏帝国荣光的诗人。他的诗歌,来自矿区、战争废墟、边缘人群和被遗忘的声音。他年轻时写过拾荒者、退伍老兵、老矿工,这些人就像现实中的卡利班,边缘到几乎无名,却又是英国社会真正的基石。他曾说:“一个国家的真正力量,往往来自它的边缘人,而不是权力中心。”

但奥登并非一味歌颂“自然”。他强调,自由不等于放任,而是需要一种自我教育——不是纪律式的规范,而是诗人式的修养。他在夜校讲座中说过:“一旦踏上诗歌之路,就不能中途停下。你要掌握舵,驶向高贵或卑贱,但绝不能落入平庸。”这与他诗中那句“在污浊中污浊,在正直中正直”高度一致——不是要逃离现实,而是在现实中保持纯度。

然而,现实并不温柔。1937年奥登写下那句著名又充满争议的诗句:“清醒地接受谋杀的必要”(The conscious acceptance of guilt in the necessary murder),招致乔治·奥威尔的猛烈批评。奥登后来说,那是修辞的诱惑,他想让语言呈现复杂的两面性。这句话,几乎成了他离开英国、前往美国的导火索。

离开英国,并不代表他与“国家”彻底决裂。奥登深知,哪怕他在性、语言和政治上都追求自由,那种“英国性”依然根植在他体内。正如他所说:“我自称是粉色的、自私的旧自由派,但骨子里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内心最深处的魔鬼却是保守主义者。”他始终在自由与秩序之间摇摆,像卡利班一样,既反抗权威,又渴望归属。

奥登的成长背景也定义了他的诗歌方向。他的父亲是医生兼心理学研究者,母亲信仰坚定且情感压抑。他的童年,被战争、家庭裂痕、学校中的性别规训和精神暴力层层包围。他在诗中写:“疗愈不是科学,而是一种直觉的艺术。”他用写作疗伤,也用写作寻找归属。他的诗,不只是表达,而是一种自我修复的方式。

一战是奥登始终绕不开的隐痛。战争不仅摧毁了他的童年,也摧毁了他对国家的幻想。他后来写的许多诗,都是在处理战争带来的空洞、废墟和道德困境。他不相信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主义,也拒绝歌颂“正义的牺牲”。他写的是普通人在战争面前的挣扎,是无法解释的伤口,是沉默的哭声。

这种对语言伦理的自觉,让他在美国找到了另一种表达方式。广播剧、心理分析、电影对白,他都大胆引入诗歌。他写邮局职员、地铁卖艺人、保险推销员,让这些被“高雅文学”排除在外的人物,走进诗的核心。这不是平民化的妥协,而是对诗歌疆界的重新定义。

奥登最后的诗,不再试图解释世界,而是追问:“我们是谁?我们如何彼此相待?”他明白,诗无法说出全部真理,只能在谎言中让人意识到真理的缺席。他用语言建起临时的庇护所——哪怕它摇摇欲坠,也能为受伤者提供一点温度。

奥登不是普洛斯彼罗,他不掌控魔法,也不主宰权力。他更像是那个一身兽皮、被驱逐、却依然坚持说话的卡利班。他不复述命令,而是改写咒语——用诗歌夺回语言、土地与身份。他的“自然人”身份,从未真正离开文明,但也从不完全臣服。他始终站在边界上,既是局外人,也是见证者。

在这个意义上,奥登不是逃离英国,而是带着英国的伤痛与荣耀,走进更广阔的世界。他的诗,是战争后的废墟里,一种低语的坚持。他相信,哪怕世界崩塌,语言仍然可以缝合人类的破碎经验。而诗人,就是那个在废墟中拾起词语的人。

来源:老闫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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