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曾说,钱锺书之所以用文言文写《管锥编》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4-16 08:59 1

摘要:杨绛晚年曾说过,钱锺书之所以要用文言文写《管锥编》,就是要让那帮会抄家没文化的“红小将”看不懂。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信息,就是早在1970年代,一般中国人已经看不懂古文,所以钱锺书陈寅恪们可以靠这个“文化密码”写自己的东西,存其深意,垂诸后世,留待解人,苦撑待变

杨绛晚年曾说过,钱锺书之所以要用文言文写《管锥编》,就是要让那帮会抄家没文化的“红小将”看不懂。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信息,就是早在1970年代,一般中国人已经看不懂古文,所以钱锺书陈寅恪们可以靠这个“文化密码”写自己的东西,存其深意,垂诸后世,留待解人,苦撑待变。

说起来也是可悲,对于当代中国人来说,文言文差不多已相当于外语。一位北师大中文系名教授,他就说过自己1985年大学毕业时,想报考研究生,老师回信用了“疏懒”与“冗忙”这两个词,他不懂什么意思,还特意去查了词典,牢牢背了下来。他是1950年代生人,从时间线索上看,正是勤于抄家却看不懂《管锥编》写什么的那代人。现如今,读书界能看懂《管锥编》的也并没多少人,吹牛者不计算在内的话。反过来,反倒是1948年出生的美国人,解读文言文能力远超一般中国人,都可以精准地把《管锥编》译成英文。现在好些新生代日本汉学家,不仅可以一路快速读苏东坡袁枚们,也照样可以写点文言文书信应酬的,我就看过一些通信录。而就在上个月,我曾偶然和武汉本地一位重点高中的00后高材生闲聊,才晓得在他们眼中,金庸武侠小说都已经是“半文言”,看起来很吃力了。

悲观地讲,文言已经有点走向穷途末路了。现如今在大学教古典文学的,也找不到几个可以写一手妥帖文言的,前几年复旦中文系主任就闹过笑话,再往前浙大中文系主任一样落过笑柄。这个锅追溯起来,当然得五四前贤们背起来。反正在我看来,五四那代人大搞文化围剿,将文言与白话对立,进而宣称古文是“死文学”,是“没有价值”的腐朽物,然后加以扫除消灭,造成今人对于文言文的隔膜,是非常愚蠢的激进思潮。它的根本要害,就是二极管思维,今古对立、新旧对立、雅俗对立、死活对立、“进步”与“落后”对立、“群众语言”与“精英语言”对立,然后得出文言文已经是“化石”,不适宜现代文明,必须摧毁打倒的结论,一个劲要革文言的命,并且真的这么搞下来了。这是胡适那代人非常糊涂的地方。像俞平伯自己都是搞古典文学的圈内人,父祖几代都是此中国手,居然也跟着帮腔,说什么文言文“差不多总是一堆拉吉”云云,也可以说是整整两代人失去了理性。

实际上,比较稳健的思路,应该是鼓吹白话,同时也承认文言的地位,然后并行不悖,你作你的“人闲桂花落”,我唱我的“两个黄蝴蝶”。要知道,文言文是当今世界上使用时间最长的书面语言,是国民历史文化的命脉,更是文学的正宗,哪有亲手毁掉的道理?文言不是旧物糟糕,而是文化遗产,是应该保存并发扬的要务。可惜,五四以来,那套方案搞得太猛,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房子都烧了一大半了,消防怎么喷水都是一地残缺和灰烬。当下年轻一代国人,多数读英文书都远比读《聊斋志异》《史记》顺畅,这当然是有问题的啊!英文固然是该学的,因为它连通世界,可古文就该丢么,谁能挖掉自己的过去记忆?

当今中国名作家,往往文章臭不可闻,根底也在文言没学好,丢掉了中文的本色,弄成了不伦不类的“翻译腔”。余华史铁生他们行文都有这种毛病,功力欠缺,气格不纯。文言与白话本就并非两种语言,而是浑然一体的中文,无非遣词造句与语法上有所差异,所以古今中国读书人中文章好的,无一不是文言白话兼擅,只是大抵正式文章用文言,游戏笔墨则白话,有需求应用上的考量。吴敬梓能写出《儒林外史》,但也有《文木山房诗文集》十二卷;曹雪芹落魄京郊,闲来无事,每当早餐又没着落时,就得借写白话《红楼》遣寒驱饥转移注意力,可他的文言功底之深自不待言。民国新派作家里的高手,从胡适鲁迅老舍到徐志摩林语堂沈从文钱锺书,也无一不是自小吃透古人文集的老书蠹。

西方人学文章也一样的,总不可能打掉“古法”,驱逐“古人”。丘吉尔文章好,多得力于18世纪的吉本,伍尔夫随笔顶尖,取径可见17世纪“日记之父”塞缪尔·皮普斯的孤寂影子。胡适抨击文言最起劲,但他自己分明4岁就文言起步,11岁读《资治通鉴》,13岁就在用功《左传》了。可以说,古文就是民国顶尖作家们的独门暗器,当代作家最要命恰在这一块素养跟不上了,也就连正宗文章名家都见不到几个了,多的是余秋雨王充闾夏坚勇这种俗人俗书霸屏。所以说,世界总是有点荒谬的,仿佛“时尚是个循环圈”:50年前的五四大师们拼命打倒视为糟粕弃如敝履的文言,50年之后的另类大师钱锺书陈寅恪写《管锥编》《柳如是别传》之际,又分别在南北不约而同地要重新拾回来,在一九六七十年代的本土,文言文俨然又重新“复辟”了。

当然,你大可以说钱锺书陈寅恪们是胆小。住半山豪宅的董桥就是这么说的。他喜欢杨绛的文章,曾比较过钱杨夫妇文字高下,整出这么一个结论:“杨绛的文字胆,钱锺书的文字没胆。钱锺书的文字狡猾,因为他没胆,所以他狡猾,对不对?如果你有胆的话,一是一,二是二”。说“胆小”当然也对,但是它绝不会是全部答案。乱世犹闻读书声,它们是“荒江野屋中”二三理想主义者最后的残甲片鳞。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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