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小县城的校园里,职称是悬在每个老师头上的秤砣,还是锁在喉咙里的铁链?六年前考上编制时,谁不是揣着 “桃李满天下” 的梦,可当村小撤并的通知下来,当为了调进镇小四处托关系时,那些沾着粉笔灰的理想,早就在人情世故的泥潭里打了几个滚。
在小县城的校园里,职称是悬在每个老师头上的秤砣,还是锁在喉咙里的铁链?六年前考上编制时,谁不是揣着 “桃李满天下” 的梦,可当村小撤并的通知下来,当为了调进镇小四处托关系时,那些沾着粉笔灰的理想,早就在人情世故的泥潭里打了几个滚。
评职称这事儿,说白了就是场层层加码的闯关游戏。市级以上证书才是硬通货,校级荣誉连门槛都摸不着。你以为熬通宵写的教学设计能换张奖状?错了,那得看你会不会在领导办公室适时地续杯茶,会不会在评审前夜出现在某个饭局的末座。就像老黄牛拉磨,转得越快,磨盘上的麸子越少 —— 踏实教书的人守着作业本,算计的是怎么让拼音课更有趣;而精于打点的人盯着评审表,琢磨的是哪条关系链能多换两分。
2019 年刚上岸时,我也在村小蹚过浑水。村小撤并那年,抱着教案在镇小门口等校长接见的下午,蝉鸣声把后背的汗都烤成了盐粒。后来总算调进来了,却发现办公室里最忙的不是改作业的手,而是拨电话搞关系的嘴。试过拼教学比赛,拿了市级二等奖,可转头看见同事的 “优秀班主任” 证书,落款日期居然和她请产假的时间重合 —— 这不是证书,是人情编织的戏服。
当教案上的红笔印抵不过酒桌上的酒杯印,当作业本的批改次数换不来评委名单上的数字,这样的赛道还有多少人愿意冲刺?学校里有位张老师,带毕业班连续三年全镇第一,戴的眼镜片比教科书还厚,可评高级时连材料初审都没过。理由是 “缺乏校级以上综合荣誉”,气得他拍着办公桌说:“我把学生送进镇重点,不如别人给领导送箱酒?”
放弃评职称那天,我把抽屉里攒了三年的荣誉证书锁进了柜底。不是认怂,是突然想通了 —— 当评职称变成 “评关系”,当教学能力要靠打点来证明,这样的规则本身就病了。就像菜地里种庄稼,有人忙着给锄头镶金边,有人低头给幼苗浇水,可最后收成好不好,土地最清楚,可惜掌管粮仓的人,往往只看谁的锄头亮。
现在的日子,倒也活出了另一种滋味。不再盯着评审表算积分,反而有时间把课文编成快板,带着学生在操场边背古诗。副业写稿的收入慢慢追上了职称工资差,更重要的是,不用再为了一张证书在深夜辗转反侧。有次在市级期刊发表了教学随笔,编辑说:“这篇文章里的教育热情,比很多获奖论文真诚多了。” 这话听着,比任何荣誉都烫人。
但身边的怪象依旧刺眼。上周听说新调来的年轻老师,入职三个月就拿到了 “市级教坛新秀”,而她的主要工作,是给校长办公室每天换插花。老教师们私下摇头:“现在的证书,就像景区卖的纪念品,印着‘优秀’的烫金字,里面全是空心的。” 更荒唐的是,评上高级的老师扎堆去后勤岗,说 “终于不用和年轻人抢赛道了”,可他们曾经也是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人啊。
说白了,职称这东西,早成了贴在墙上的成绩单,却不是刻在学生心里的师德碑。当越来越多老师选择 “躺平”,不是真的懒了,是怕自己磨破了鞋底,却永远追不上别人坐的电梯。那些忙着打点的人,把教育做成了人情世故的分支,把课堂变成了晋升路上的布景板,可他们忘了,教室里的每双眼睛,都在看着老师究竟是捧着教案,还是揣着红包。
有时候会想,我们反对的真的是职称本身吗?不,是反对把教育变成名利场的暗箱操作。当踏实教书成了 “愚昧”,当阿谀奉承成了 “聪明”,当学生的进步换不来评审表上的一个勾,这样的评价体系,究竟是在筛选好老师,还是在培养投机者?就像老木匠做家具,不用心打磨木料,反而一门心思给柜子刷漆,最后摆在展厅里的,不过是个花架子。
现在走在校园里,看见新老师为了一张证书跑前跑后,心里总有点发酸。他们像极了六年前的自己,捧着热血往冰窟窿里跳。可我能说什么呢?在这个 “材” 不配能的游戏里,要么学会踩着人情往上爬,要么守住本心另寻出路。只是不知道,当越来越多老师选择后者,剩下的那个越来越畸形的赛道,还能承载多少真正的教育理想?
最后忍不住想问:当教室里的朗朗书声,抵不过办公室里的打点算盘,我们该问的,究竟是老师变了,还是那杆秤歪了?
来源:天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