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临近下班,机关人力资源部部长来到我办公室,面带微笑,说:“你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去报到。”我说:“那我明天就去办组织与供给关系。”部长说:“不用,我们已经帮你办好。你只要准备好个人生活用品就行了。”
接到去基层挂职报到通知,是在那天傍晚。
临近下班,机关人力资源部部长来到我办公室,面带微笑,说:“你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去报到。”我说:“那我明天就去办组织与供给关系。”部长说:“不用,我们已经帮你办好。你只要准备好个人生活用品就行了。”
这次从机关去基层挂职一共是三个人,我是其中之一。我去挂职的单位是学院。之前,机关领导找我谈话的时候,郑重其事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什么目的,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注意事项,等等,说一大堆,唯独没有明确的就是所挂职务与具体时间。这有点不合常理,让我心里没底。
我在收拾个人物品时,内心被忧伤笼罩,感觉有点像缺氧,喘不过来气。在我的潜意识里,被派出去挂职的人,一般都是所在岗位不是很重要,或者是说领导心目中的闲人。事实上,这两点与我都没啥太大的关系。
学院对我的到来,表示足够的热情,专门召开欢迎会,部门以上领导参加。院长亲自主持,还说了许多鼓励我的话。这让我既感动,又迷惘。
散会时,院长让我留下,说有事要与我商量。我说:“是,院长。”
会议室就我与院长两个人。我坐在院长对面。院长好久没说话,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这时,院长把眼镜摘下来,对着镜片哈了口气,然后用眼镜布轻轻擦拭,时而抬头眯缝着眼看看我。
院长这个动作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我是院长的学生,而且当年作为优等生留校,在院长身边工作。
会议室显得格外寂静。院长问我:“关键时刻,怎么能来挂职?”院长那神态像自言自语,并没有想让我回答意思。
其实,我明白院长说的关键时刻,是什么意思,但我也没办法。院长问话,又一次刺痛我脆弱的神经。
自从机关领导找我谈过话,我就一直在自我反省。说实话,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平时也能做到慎言,慎行,慎独。可前思后想,就是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
还没等我回答,院长说:“当初,我不愿你调到机关,也是有原因的。机关的确能锻炼人,但毕竟水深。”我解释说:“院长,机关下调令,我也左右不了。”院长眯缝着眼看看我,然后把眼镜戴上,说:“这,我还能不明白?”
院长问我:“你来挂职,有什么考虑?”我说:“服从院长安排。”院长脸一沉,说:“你还是那么老实,自己就没个主见?”我想想,说:“那就去教研室。”
院长拉长嗓音,问:“当教员——?”我点点头。院长叹了口气,说:“你能这么说,自有你的考量。我尊重你的意见。”我起身,说:“谢谢院长。”
院长打着手势,示意我坐下,接着说:“我来让院务部把你的宿舍,还有办公室都安排好,你领过钥匙,晚上去我家。我俩喝两杯,算是给你接风。”
院长家在学院宿舍区,与学院一墙之隔,是个小四合院,平房,独门独户。那天晚上,阿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我与院长推杯换盏,边聊边吃,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当然,院长也没少喝。
学院管理可比机关严多了,关键是正规。除了周末,每天早上都要出操,而且中午开饭之前要列队唱歌,然后步调一致,由值班员带到饭堂。
碗筷都是自备的,吃完饭自己洗刷,自己保管。我们在饭堂,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柜子,用于放餐具。当然,我们教员食堂与学员食堂是分开的,中间隔着大礼堂,像分水岭。
教研室给我配备一台笔记本电脑,加密优盘,还有其它办公用品。办公桌比我在机关用的还大。椅子可以放平,不用回宿舍,就能解决午休问题。
我按时上下班,可教研室主任迟迟不给我安排具体工作。我不便多问,没事的时候,要么坐在那儿发呆,要么就上上局域网。教研室男女教员有二十多人,不是上课就是备课。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刚来那会儿,有点用异样眼光看我,甚至还有点排挤我,可时间久了,就有一些共同话题,我与他们混得越来越熟,有的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在与他们交往中,我发现有门课程设置不合理,与基层建设实际脱节。
那天,我把课程设置不合理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院长作了报告。院长反问:“发现问题是水平,解决问题是能力。那你跟我说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院长起身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说:“反正你现在也没教学任务,教研室不可能为你一个人调整教学计划。趁现在没事,你去基层搞一次调研。基层需要,就是我们教研的努力方向。”
带着课题,在基层走访调研,马不停蹄,我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当院长看过我写的调研报告,连声说好。
在我的印象中,院长是很少当面夸赞人的。哪怕你做得再好,他也只是看着你笑笑点点头。调研报告被院长认可,我感觉自己近一个月时间的辛苦付出,没有白费。
就在我被作为“智囊团”核心成员,抽调到院长办公室,从事课程调整设计时,一纸令下,我被调回机关。
我跟院长说:“要不我来与机关协调,看看能不能缓一段时间把手头上事情处理好再回去?”院长说:“你的调研报告就是依据。况且,学院有的是人才,你还是服从命令吧!”
我在学院挂职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却接触许多,学到许多,了解许多,受益匪浅。有的东西可能一时用不上,但毕竟开阔我的视野。
离开学院,我有些依依不舍。我跟院长话别,院长说了一句话,意味深长,对我触动很大。
院长说:“这些年从机关下去挂职的,还没有人这么快就能回去,大多挂着挂着就留下来。你能回去,就要好好珍惜。既要低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
是分管教学的副院长送我回机关的。
在车上,副院长对我说:“院长欣赏你是个人才,毕竟学院发展有限。为能让你尽快回机关,他跑了好几趟,才做通机关领导思想工作。”我欲言又止。
那天下着雨,雨不大,却模糊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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