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吼出这句他最爱用的结束语，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啪！」

一杯滚烫的咖啡，被王浩狠狠砸在我脚边。

棕色的液体溅上我的裤腿，留下深色的污渍，像一块丑陋的胎记。

「李哲，你脑子里装的是豆浆吗？」

王浩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让你买手冲，你给我买回来一杯速溶？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恶心我？」

整个项目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麻木。

毕竟，这十年，类似的场景上演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

我，李哲，是老板王浩的专属出气筒。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你就是个废物！」

他吼出这句他最爱用的结束语，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变形的纸杯，转身走向茶水间。

身后，传来王浩对其他人意气风发的声音：「好了，没事了，大家准备一下，下午开会，关于『神盾』计划的启动会，这可是决定我们公司未来的项目！」

「神盾」计划。

我听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

那是三天前，我通宵做出来的项目策划案。

昨天早上，它还静静地躺在我电脑的加密文件夹里。

现在，它成了王浩口中决定公司未来的宏伟蓝图。

十年了。

我跟了王浩整整十年。

从他还是个小组长，到现在的公司总经理。

我从一个二十二岁的实习生，变成了三十二岁的「资深助理」。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王浩的头号心腹。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他最顺手的工具，最方便的黑锅，以及，最忠实的垃圾桶。

十年间，公司核心的几次技术迭代，关键代码是我写的，署名是技术总监。

三次力挽狂澜的危机公关方案，稿子是我熬夜出的，功劳是公关经理的。

甚至他用来追求董事长千金的情书，也是我代笔的。

而我得到了什么？

一句又一句的「废物」。

一个永远在角落，灯光昏暗的工位。

一份十年几乎没涨过，只比新人高一点的薪水。

我的桌子上，永远堆着最杂的活，报销、订餐、取快递、修打印机……

同事们背地里叫我「万能便利贴」，哪里需要往哪贴，用完就扔，毫不心疼。

我为什么忍？

很多人都问过我，或者在心里问过。

新来的实习生同情地对我说：「哲哥，你技术这么好，为什么不跳槽？」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因为我有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让这家公司天翻地覆的秘密。

我在等一个时机。

而王浩，亲手把这个时机，推到了我面前。

他不仅偷了我的「神盾」计划，还把它当成了自己职业生涯最重要的晋升资本。

他想靠这个项目，进入集团董事会。

他实在是，太贪心了。

回到座位，我没有清理裤腿上的污渍。

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档的标题是：辞职信。

正文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署名：李哲。

我把它打印出来，没有用信封装起来。

就这么拿着这张薄薄的A4纸，我走向王浩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我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王浩正翘着二郎腿，在打电话，语气谄媚。

「张董，您放心，『神盾』计划万无一失，这可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

他看到我，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我晚点打给您」，便挂断了电话。

「你又来干什么？不是让你滚吗？」他一脸嫌恶。

我没说话，把那张纸放在他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上。

他低头瞥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辞职？李哲，你脑子真的坏掉了？」

他拿起那张纸，像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要辞职？离开我，你能去哪？谁会要你这么一个只会端茶倒水的废物？」

「我跟了你十年，王总。」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所以呢？」他嗤笑一声，「十年又怎么样？一条狗养十年也有感情，但你连狗都不如。狗还能看家护院，你呢？只会给我惹麻烦。」

他把辞职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我告诉你，我不批。你想走？可以，赔偿公司损失，违约金五十万。」

「我的合同里，没有违约金条款。」我说。

「我说有就有！」王浩拍着桌子站起来，「李哲，我劝你想清楚。外面行情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三十几岁，没履历没背景，你出去能干嘛？送外卖都嫌你年纪大。」

「别给脸不要脸。滚回你的座位上，把地上的咖啡渍舔干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话，刻薄到了极点。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怜。

一个人的认知，真的可以被权力和傲慢蒙蔽到这种地步。

「王总，」我一字一句地说，「下午的会，很重要吧？」

「废话！集团董事都会来，」他下意识地回答，随即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祝你成功。」

我转身离开，留下他在办公室里不明所以地咒骂。

我没有回座位，直接走出了公司大门。

下午两点，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王浩站在投影幕布前，红光满面，指点江山。

「各位董事，各位同仁，今天，我将向大家展示我们公司未来的核心竞争力——『神盾』系统！」

PPT上，出现了我设计的logo和架构图。

王浩口若悬河，把我策划案里的词句，用一种慷慨激昂的语调背诵出来。

台下，几位集团派来的董事频频点头，十分满意。

王浩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根。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进董事会的办公室，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神盾』系统的核心，在于其无懈可击的防御算法和自我进化能力，这是我带领团队，耗时三年，呕心沥血的研发成果……」

他说得正起劲，会议室厚重的双开木门，被缓缓推开了。

所有人都被打断，不满地回头望去。

门口站着的，是我。

我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条沾着咖啡渍的裤子，而是一套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

王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哲？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保安！」他失态地大叫。

门口的两个保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对我微微躬身。

王浩愣住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骚动。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主位旁一个一直空着的座位。

那本是为集团最大股东，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董事长留的。

在我身后，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在座的所有董事，包括刚才还对王浩赞赏有加的那几位，全都瞬间起立，恭敬地喊道：「李董！」

王浩彻底傻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李董没有看任何人，他走到我身边，慈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他转向目瞪口呆的众人，用一种平淡却极具分量的声音宣布：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犬子，李哲。」

「也是我们集团的最大个人股东，以及这家公司的，实际拥有者。」

轰！

整个会议室，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震惊，错愕，不可置信。

我看到项目部那些曾经使唤我，嘲笑我的同事，一个个面如土色。

而王浩，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扶住了讲台才没出丑。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他……他是个废物啊……」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他手中的遥控笔。

「王总，」我平静地看着他，「你说『神盾』系统是你呕心沥血的杰作？」

「我……我……」他语无伦次。

「那么，请问这个系统的核心防御指令是什么？」

「是……是……」他汗如雨下，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我按下遥控笔，投影幕布上的PPT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飞速滚动的代码。

「『神盾』系统，项目代号Aegis，立项于三天前，由我个人独立开发完成。」

「它的核心防御指令是『VINDICATE』，意思是『证明』。」

「顺便说一句，公司目前使用的三代核心技术框架，『盘古』、『女娲』、『夸父』，也是我写的。」

「每一个系统里，我都留了一个后门。比如，我现在输入一个指令。」

我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击了几下。

「公司所有人的电脑，现在应该都蓝屏了，上面写着一句话。」

会议室里，一位董事的秘书匆匆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全公司的电脑都瘫痪了！屏幕上都显示着……显示着……」

「显示着什么？」一位董事急切地问。

我替他回答：「显示着：『你好，王浩，你才是废物』。」

全场死寂。

王浩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他这十年引以为傲的所谓成就，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

而我，就是那片沙滩。

我父亲，李董，这时才缓缓开口：「王浩，十年前，我把公司交给你，是看中你的冲劲。派我儿子来你身边，是想让他从基层学习，也顺便考察你。」

「我给了你十年的时间。」

「你把公司业绩做得不错，但你把公司文化，搞得乌烟瘴气。」

「你居功自傲，欺下媚上，剽窃他人成果，打压有才华的员工。」

「最重要的是，你把我最宝贵的儿子，当成废物一样羞辱了十年。」

「你，被解雇了。」

李董的话，像法官的判决，一锤定音。

「法务部，会跟你对接后续的侵占商业机密和职务犯罪的调查。」

王浩彻底崩溃了，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转向在场的所有员工。

「从今天起，由我，李哲，正式接任公司CEO一职。」

「我承诺三件事。」

「第一，所有人的薪资，普涨30%。核心技术人员，涨幅不低于50%。」

会议室里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第二，废除所有不合理的加班制度，杜绝职场PUA，建立透明的晋升渠道。谁有能力，谁就上。」

「第三，」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曾经对我冷眼旁观的脸，「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但从今天起，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尊重身边的同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随手丢掉的便利贴，会不会是公司的资产负债表。」

说完，我合上电脑，在全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会议室。

父亲跟在我身后，欣慰地笑了。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爸，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不，」父亲摇摇头，「十年前，这些东西只是我给你的。但今天，是你自己亲手赢回来的。」

我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这里曾经属于王浩。

俯瞰下去，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十年的隐忍和蛰伏，像一部漫长的电影，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这不是一个报复的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证明」的故事。

证明价值，从来不由别人的嘴定义。

证明强大，不是靠咆哮和践踏，而是靠创造和坚守。

我的助理敲门进来，是之前项目部一个叫小雅的女孩，她是公司里为数不多会偷偷给我带早餐的人。

「李总，」她还有些拘谨，「您的咖啡。」

我接过来，闻了闻。

是醇厚的手冲咖啡的香气。

「通知行政部，」我喝了一口，微笑着说，「把公司所有的速溶咖啡都换掉。」

「我们公司的人，值得喝点好的。」

来源：在山巅沐浴霞光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