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元年(713 年)的大明宫含元殿,晨光穿透重重宫阙,洒在 28 岁的唐玄宗李隆基身上。他凝视着手中姚崇呈上的《十事要说》,纸页上 “请废除苛法、请禁止宦官干政” 等十条谏言墨迹未干,殿外传来姚崇略带沙哑的声音:“陛下若允此十事,臣敢奉命。” 这位历经武周、中宗、睿宗三朝的老臣,此刻正以孤注一掷的勇气,为即将到来的盛世埋下第一块基石。而谁也未曾料到,这段君臣相得的佳话,最终会在四十年后,化作马嵬坡前的一场血色残阳。摘要:开元元年(713 年)的大明宫含元殿,晨光穿透重重宫阙,洒在 28 岁的唐玄宗李隆基身上。他凝视着手中姚崇呈上的《十事要说》,纸页上 “请废除苛法、请禁止宦官干政” 等十条谏言墨迹未干,殿外传来姚崇略带沙哑的声音:“陛下若允此十事,臣敢奉命。” 这位历经武周、
姚崇拜相的开元初年,山东爆发大规模蝗灾。漫天蝗群遮蔽日月,百姓焚香祭拜,却不敢捕杀,唯恐触怒 “蝗神”。唐玄宗焦虑万分,姚崇却力排众议:“昔魏景仇视蝗为灾,下诏修德,遂致饥荒;陛下当任臣处置,蝗灾必不为患。” 他首创 “火攻 + 填埋” 之法,下令各州连夜点燃篝火,引蝗投火,再以深坑掩埋。
面对保守派 “蝗灾乃天谴” 的指责,姚崇直言:“庸儒执文,不识通变。事系国安,不可限以常礼!” 他亲自坐镇灾区,督促官员执行灭蝗令,仅开元三年(715 年)就捕杀蝗虫十四万担,“民免流殍,天下称贤”。这场与自然的硬仗,不仅拯救了百姓,更树立了新政权的务实作风。
姚崇之后,宋璟接任宰相。这位以 “守正不阿” 闻名的贤相,一上任就遇到棘手难题 —— 太平公主余党请求保留中宗时期的 “斜封官”(非正式任命的官员)。当时全国此类官员多达数千人,严重破坏官制。宋璟力主 “虽资高考深,非才者不取”,竟在朝堂上与唐玄宗的宠臣崔湜当庭争执,最终罢黜斜封官千余人,朝野震动。
开元七年(719 年),广州都督裴伷先为讨好皇帝,提议为宋璟建造 “遗爱碑”,却被宋璟严词拒绝:“碑者,纪德述功,臣之治不足纪,恐天下谓陛下私臣。” 他任内严格执行 “非功不赏,非罪不刑”,就连唐玄宗想为宠妃武惠妃的父亲追封官职,也被他以 “官爵非陛下私有” 驳回。这种近乎苛刻的制度坚守,为开元初期的吏治清明奠定了基础。
开元十四年(726 年),张说拜相,带来了与姚崇、宋璟不同的治世风格。这位曾参与编撰《三教珠英》的文坛领袖,提议设立丽正书院(后改名集贤殿书院),聚集贺知章、张九龄等文人,开创了 “天子好学,文人参政” 的风气。他主持修撰《开元五礼》,规范国家礼仪;改革府兵制为募兵制,解决了士兵逃亡问题。
张说的文治最动人处,在于对人才的培养。开元十三年(725 年),唐玄宗封禅泰山,张说力排众议,让九品小官张九龄参与祭典,此举被视为 “拔擢寒士” 的象征。当他在丽正书院与诸儒讨论经学时,殿外的梧桐正落满开元盛世的阳光,那是文人政治最璀璨的时刻。
开元二十五年(737 年)的长安城,朱雀大街宽达 150 米,波斯商队的驼铃声与新罗留学生的诵读声交织。西市的胡姬酒肆里,李白正挥毫写下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而波斯传来的琉璃瓶中,正插着来自大食的玫瑰。据《唐会要》记载,当时长安的西域商人超过十万,鸿胪寺每年接待的外国使节达四千余人。
唐玄宗在兴庆宫修建 “花萼相辉楼”,取 “兄弟相亲” 之意,却无意间成为多元文化的舞台。粟特的胡旋舞、印度的梵乐、日本的遣唐使,都曾在此留下足迹。当玄奘译经的大慈恩寺钟声响起,整个城市都笼罩在 “天下中心” 的自信之中。
开元年间的经济繁荣,得益于一系列制度创新。宇文融推行的 “括户政策”,仅用三年就查出隐匿户口八十余万,增加赋税收入;江南的曲辕犁广泛使用,使水稻亩产提升至三石(约合 400 斤),“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的诗句,并非夸张。
丝绸之路的畅通让长安成为国际商都,波斯银币、东罗马金币在市面流通,扬州、广州等港口停泊着阿拉伯商船。唐玄宗设立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仅广州一地的关税收入,就占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这种开放的经济政策,让大唐的 GDP 占当时世界的 60%,成为当之无愧的经济中心。
开元时期的文化成就,堪称中国古代的巅峰。诗坛上,李白的豪放、杜甫的沉郁、王维的空灵,共同构成 “盛唐气象”。李白供奉翰林时,曾让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研墨,这种文人的傲骨,正是开元包容的写照。书法界,张旭的狂草、颜真卿的楷书,将汉字艺术推向新高度;绘画上,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吴带当风”,开创中国人物画新纪元。
更重要的是,唐玄宗本人就是文化的推动者。他设立教坊、梨园,亲自教授乐舞,后世尊称戏曲演员为 “梨园弟子” 即源于此。当《霓裳羽衣曲》在长生殿响起,杨贵妃的舞姿与开元盛世的文化自信,永远定格在历史的记忆中。
开元二十二年(734 年),李林甫拜相,成为开元盛世的转折点。这位 “口有蜜,腹有剑” 的权臣,通过勾结宦官、嫔妃,掌握了唐玄宗的一举一动。他堵塞言路,将敢于谏言的张九龄罢相,开创了 “不任贤相,专任权术” 的先河。为巩固权力,他竟建议唐玄宗 “重用胡将”,理由是 “胡人勇决无异心”,亲手为安禄山的崛起铺平道路。
李林甫任内,曾发生一件极具象征意义的事: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击败吐蕃,捷报传至长安,李林甫却压下不报,唯恐边将立功威胁自己。这种 “蔽塞主聪” 的行为,让唐玄宗逐渐沦为深宫的 “太平天子”,对朝政的真实状况一无所知。
杨贵妃的堂兄杨国忠,凭借裙带关系登上相位,将开元初年的廉政传统破坏殆尽。他身兼四十余职,公开卖官鬻爵,“选官不论贤愚,只问财货”,甚至在自己家中大摆选官案,随意圈定官员。为讨好唐玄宗,他命各州县将粮食、布帛运往长安,导致 “百姓穷困,聚为盗贼”。
最致命的是,杨国忠与安禄山的权力斗争。两人互相倾轧,杨国忠多次向唐玄宗断言 “安禄山必反”,却拿不出实据,反而逼得安禄山狗急跳墙。当安禄山以 “讨伐杨国忠” 为名起兵时,唐玄宗仍半信半疑,错失平叛良机。
安禄山的发迹,始于开元时期的边疆政策。唐玄宗为巩固边防,设立十大节度使,赋予其军、民、财三权,安禄山一人兼任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拥兵十五万,成为 “土皇帝”。他利用胡汉杂居的幽州,收编契丹、奚族等少数民族士兵,组建 “曳落河”(壮士)部队,战斗力冠绝天下。
安禄山的狡黠更在于伪装。他在唐玄宗面前装出憨厚模样,竟认杨贵妃为母,每次入朝都先拜贵妃再拜皇帝,称 “胡儿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这种表演让唐玄宗放松警惕,直到天宝十四年(755 年)十一月,安禄山在范阳起兵,“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盛世的华美帷幕就此撕裂。
安禄山起兵后,河北各州望风而降,仅颜真卿镇守的平原郡坚守。唐玄宗仓促任命高仙芝、封常清率军平叛,却因监军宦官边令诚的诬陷,斩杀这两位名将,自毁长城。天宝十五年(756 年)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同年六月,潼关失守,唐玄宗仓皇逃往蜀地。
逃亡途中的马嵬坡,禁军哗变,杀死杨国忠,逼迫唐玄宗赐死杨贵妃。当白绫悬于佛堂梁上,杨贵妃的香囊飘落尘埃,那个 “一骑红尘妃子笑” 的时代彻底终结。唐玄宗望着禁军将领陈玄礼,突然想起开元初年与姚崇共商国是的清晨,恍若隔世。
安禄山叛军攻入长安后,展开了血腥掠夺。《旧唐书》记载:“贼率回纥、奚、契丹、室韦等共十馀万众,蹂践河洛,杀人如刈草,焚庐舍,驱子女,所过赤地千里。” 大明宫的飞檐在火中崩塌,集贤殿的典籍付之一炬,曾经万国来朝的长安,变成人间地狱。
更严重的是,这场叛乱导致人口锐减。天宝年间全国人口约 5300 万,至广德二年(763 年)叛乱平息,仅剩约 1700 万。黄河流域 “人烟断绝,千里萧条”,经济重心加速南移,大唐的元气再难恢复。
安史之乱虽被平定,但唐朝为换取叛将投降,不得不设立更多节度使,形成 “河朔三镇” 等割据势力。这些节度使拥兵自重,“虽称藩臣,实非王臣”,朝廷再无权威。藩镇割据持续近百年,成为唐朝中后期的顽疾,直至宋朝建立才得以解决。
站在华清宫的遗址前,看着当年杨贵妃沐浴的汤池,很难想象这里曾是盛世的象征。开元盛世的崩塌,不是单一因素的结果:姚崇的务实、宋璟的守正、张说的文治,共同缔造了巅峰;而李林甫的权术、杨国忠的贪婪、唐玄宗的怠政,又亲手摧毁了这座大厦。
当我们复盘这段历史,会发现盛世的维系,远比开创更难。姚崇的灭蝗、宋璟的守制、张说的崇文,都是在为盛世打补丁,而唐玄宗晚年放弃了 “任贤纳谏” 的初心,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这警示后人:任何时代的繁荣,都需要清醒的危机意识、制度的持续革新,以及对初心的坚守。
下一期,我们将走进中唐乱世,目睹郭子仪单骑退回纥的传奇,感受杜甫 “国破山河在” 的悲怆,探寻唐德宗时期 “奉天之难” 的救赎与沉沦。在藩镇割据与宦官专权的夹缝中,大唐如何艰难续命?敬请期待《中唐烽烟:在破碎中寻找救赎》,且看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如何在血与火中孕育新的希望。
文章通过唐玄宗与姚崇、宋璟等贤相的互动,展现开元盛世的兴衰。你若觉得某个历史事件的详略需要调整,或想补充更多人物细节,比如李白、杜甫在开元年间的经历,欢迎随时告诉我。
来源:话历史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