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月亮升起又落下,第二天的太阳跃出云层,盛奕年的身旁多了一堆空酒瓶。
(前文在上一篇)
第十二章
月亮升起又落下,第二天的太阳跃出云层,盛奕年的身旁多了一堆空酒瓶。
他喝得醉醺醺的,头脑却无比的清醒,一夜未眠,眼里血丝密布,眼底青黑一片。
即便时间不断流逝,他都没有一丝一毫要起身的意思。
手机不停地响着,他也没想接通,只觉得烦躁。
那个空荡又冰冷的家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呢?还不如墓地温暖。
盛奕年不在意地将手机关机,微微合着眼,享受着和所爱之人“团聚”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盛父带着一脸怒意,来到他面前,冷漠地打了他一巴掌。
“盛奕年,你如今是盛家的掌权人,瞧瞧你现在这堕落的样子,还有个掌权人该有的样子吗?”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还是个有仇的女人,你至于这样伤心不舍吗?以你的身份地位,要多少女人不行?”
“白家小姐还在老宅等着和你见面呢!她温柔善良,身后的白家也不错,很适合联姻,你赶紧给我滚回去见她!”
盛奕年舌尖顶了顶冒血的唇颊,深邃的眼里尽是嘲讽。
“父亲,我这辈子只要沈若璃一个妻子,不会接受联姻!你这么喜欢联姻,为什么不自己去联姻?反正你也是单身。”
听见这番荒唐的话,盛父怒血直冲头顶,气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盛奕年,你还在你母亲的墓碑前呢,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你对得起她吗?!”
他指着盛奕年鼻子的手指都气得发颤。
“呵。”盛奕年却一脸不在意地冷嗤一声,“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明明你自己也不愿意再联姻,又为什么要强迫我?怎么?难道联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以盛家现在的地位难道还需要联姻吗?”
此话一出,盛父哑了声。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联姻也并不都是坏事,从前我和你母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我爱她,我们联姻后很幸福。”
听见这话,盛奕年却冷笑出了声。
“父亲,这话您自己信吗?”
“爷爷奶奶因为联姻,一辈子相敬如宾,实际上还不如和陌生人相处自在。你是那个特殊的例子,因为你爱的人正好家世不错,能够配得上你。”
“可对于母亲来说,真的是这样吗?她真的爱你的话,又怎么会对你那样疏离,又怎么会在无数个夜里看着别的男人的照片流泪?”
“她真的是自愿嫁给你的吗?还是说,是你强行将有情人拆散,和她联姻结婚?”
他冷冷地看着父亲,揭穿了这个遮掩了数十年的谎言。
还小的时候,盛奕年就撞见过母亲看着另一个男人的照片抹眼泪,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是相爱的。
甚至还觉得是母亲背叛了父亲。
可后来,他渐渐长大了才明白一切,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事已成定局。
更何况,要是这些事情换做是他和沈若璃,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强行将沈若璃留在身边。
“你……你……”盛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膛起起伏伏好久,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哼!我的事和你无关!你要是不联姻结婚传宗接代,那盛家未来该交到谁手里?难道你想将其交给外人吗?!”
他凛了凛眸子,厉声道。
盛奕年却并不在意地撇了撇唇。
“最好的继承人已经死了,交给谁都无所谓了,盛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以后交给谁都好,我不在乎。”
说完,他冷漠地送盛怒的父亲离开。
第十三章
盛父气个半死,却什么都没能做成,只能离开。
甚至他都有些后悔盛聿死了,沈若璃是杀人凶手,但盛聿不是。
早知道盛奕年会是如此态度,他就保下盛聿好了,省得如今再头疼。
可惜,人都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盛奕年在墓园喝得烂醉,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才起身离开。
别墅里冷清安静得可怕,他的心也跟着坠入谷底。
在回来之前,他也曾无数次欺骗过自己,告诉自己其实沈若璃和盛聿都没死,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可事实冷冷地给了他一巴掌。
她们母子俩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盛奕年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走进了沈若璃的房间。
里面的一切布置还维持着他去旅游那天的模样。
衣柜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就像是房间的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然而床上和梳妆台上到处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花瓶里的鲜花也不知何时凋谢了。
沈若璃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到儿子的房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盛奕年恨沈若璃,所以迁怒于盛聿。盛聿房间的布置格外简单,玩具衣服更是少得可怜。
其中却没有一件是盛奕年买的。
他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有儿子的记忆,却发现也少得可怜。
儿子小时候还渴望着他的父爱,怯怯地喊他爸爸,有什么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试图让他喜欢上他。
可盛奕年永远都只有冷漠。
如今,他竟然想不起他们父子俩一次温情相处的画面。
脑海里只浮现出那天儿子被吊在海湾之上时,那双绝望又可怜的眼睛。
“对不起……”
盛奕年无力地道歉着,却于事无补。
死去的人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他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可他却依旧不死心,给陈特助打去电话:
“帮我准备一些五岁小男孩喜欢的东西,要多要好,我想补偿小聿。”
陈特助心里疑惑,盛聿小少爷不是没了吗?老盛总都发布公告了,如今还买这些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按照盛奕年说的去做。
很快,很多玩具、书籍、零食、衣物送到家里来,将盛聿的房间填的满满当当。
可盛奕年的心里依旧空落落的。
他躺在沈若璃的床上,嗅着空气中余留的独属于她身上的香味,心里的悲伤不断蔓延着。
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没有丝毫睡意。好不容易勉强睡着,梦里终于难得的出现了沈若璃和盛聿。
沈若璃浑身湿漉漉的,腥咸的海水顺着裙摆不断滴落,将地面都打湿了一片。
她原本白皙红润的脸,此时惨白得过分,有些发青。
盛聿也不遑多让,身上除了在滴水以外,皮肤还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
啪嗒,啪嗒……
他小小的四肢掉在地上,血肉模糊一片,骇人至极。
偏偏他还细弱地哭着,哀怨又委屈。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死我?我被鲨鱼咬死的时候真的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第十四章
沈若璃也双眼猩红地瞪着盛奕年,怒吼出声:
“盛奕年,我恨你!你母亲的死是有原因的,和我无关,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要逼死小聿、逼死我?!我恨你!”
她字字泣血,委屈至极。
盛奕年也跟着痛彻心扉,他自责地一遍又一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你们打我骂我都好,能不能多陪陪我?哪怕是以鬼的方式留在我身边也好,我其实是爱你们的!”
“我这样折磨你们,都只是为了知道当年母亲死亡的真相,我也不想的。若璃,你告诉我好不好?”
听见他的苦苦哀求,梦里的沈若璃只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不,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真相,你要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话音刚落,沈若璃捡起儿子的残肢,帮儿子组装好身体,牵着儿子的手,一步步走进海里。
“不!不要离开我!”
盛奕年红了眼眶,拼命地朝着他们的身影扑过去。
海水不断朝他涌来,将他彻底淹没。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肺里,呼吸道火辣辣的疼,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模糊了,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原来死在海里这么痛苦啊……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鲨鱼啃咬他骨肉的剧痛滋味。
撕心裂肺的痛苦传入脑海,痛得几乎窒息。
然而,盛奕年却只觉得畅快和释然。
这样死了也好,他就能永远地和她们母子俩在一起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时候,身体意识逐渐回笼。
盛奕年猛地惊醒,身上不知何时大汗淋漓。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他苦涩地扯了扯唇,心里无比的失望。
之后一连几天,盛奕年努力入睡,想再一次梦见沈若璃和盛聿。哪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也无所谓,他只想再见她们母子俩一面。
然而,上天偏偏就是这么残忍。
他越是想见到,却越是一次机会都不给他。
盛奕年几乎要疯了,良久后,他却思考起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说不定沈若璃和小聿那次给他的梦境,是在昭示着她们成了鬼魂,还一直留在他身边?
他也不去细想这个可能是真是假,只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于是,盛奕年找来赫赫有名的道士,举办了一场招魂仪式。
道士在盛聿的房间贴满了繁复的黄符,摆上香烛、纸钱等极祭品,持着一把桃木剑和一把招魂幡,口中念着晦涩的经文。
突然,房间里的黄符无风自动,道士口中念的经文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他用桃木剑划破食指,在招魂幡上滴下一滴鲜血。
随后他突然看向盛奕年,“就是现在!”
他用桃木剑划破盛奕年的食指,也在招魂幡上滴了一滴鲜血。
“天地之间,阴阳相应,吾奉太上老君之令,召唤盛聿与沈若璃之魂,速速来临,听吾号令,勿得迟延。急急如律令……”
道士念了无数遍后,招魂幡舞动得越来越快。
可一阵白光闪过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灰败了很多。
“咳咳……盛总,抱歉,你要求的事我办不到,要么就是招魂之人尚存人世,要么就是招魂之人恨极了你,不愿意回到你身边。”
“看这幅样子,大概率上是后面那一种可能,盛总,您还是放弃吧!”
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别墅。
嘴里还念叨着一句什么“孽缘”。
第十五章
盛奕年绝望至极,望着桌上沈若璃和盛聿的黑白遗照和骨灰盒,他悲从中来,又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呵呵,你们恨极了我……恨极了我……”
他是真的要被逼疯了。
他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盛奕年抱着骨灰盒,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家门。
不知何时,他来到了墓园,天色阴沉如墨,大雨即将倾盆而下,可他却丝毫不在乎。
墓园的冷风呼啸着,吹起得他的衣摆咧咧作响。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并不是想来看母亲。
京北墓园很大,覆盖了几片山。
他不知是走到了哪里,突然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墓碑前,一个身材容貌保养得当的女人掩面哭泣着,不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像极了盛奕年死了几年的母亲!
“……妈?”
盛奕年声音忍不住地颤抖,难以置信地出声。
女人身形一僵,良久后才缓缓转过身,那张温柔的脸赫然就是他的母亲林诗雅!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林诗雅胡乱抹掉眼泪,冷着脸故作不认识,下意识起身想离开。
盛奕年却强忍住怒意,攥住母亲的手,指着墓碑上的男人,厉声吼着:
“你说我认错了人,那墓碑上的男人我不会认错,他是我母亲的初恋!你不是我母亲,还能是谁?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我母亲的脸!”
林诗雅沉了沉肩头,眼里满是落寞和疲惫,放弃狡辩和挣扎了。
“奕年,你是来帮你父亲带我回去的吗?”
“罢了,这六年的自由时光就当是我偷来的,我也已经陪着曾经的初恋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我心愿已了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的眼里逐渐浮现一抹死志,内心挣扎一瞬,深深地看了墓碑上的男人几眼,闭上眼睛奋力往墓碑撞过去。
盛奕年瞳孔骤缩,一把拉住母亲的手,拦住她的动作。
“妈!你疯了吗?那个男人就这么好?好到你宁愿假死害我们误会沈若璃,也要去陪他?”
“你这些年是度过了一段自由的时光,可你有考虑过我和父亲的感受吗?有考虑过这些年沈若璃明明无辜,却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名的感受吗?有考虑过我亲手害死沈若璃和儿子的痛苦吗?!”
此话一出,林诗雅整个人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奕年,你在开玩笑对不对?”她愧疚的泪水瞬间不停地滚落。
“当初的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明明我只是让她帮我假死善后,按道理来说这只是一场意外,你们难过一阵子后,就幸福地活下去……”
还没等她说完,盛奕年就愤恨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天一个佣人看见沈若璃放火,她为了帮你隐瞒,一直不肯说事实,我们以为她杀了你,恨了她这么多年,也折磨了她这么多年!”
“你是潇洒了,可我们呢?我们一直在爱恨交织中度过!”
“小聿才五岁,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了,沈若璃也跟着跳海离开了,这就是她们母子的骨灰盒!妈,你究竟要我怎么办?!”
盛奕年悲伤到几乎失声,极度崩溃。
第十六章
他的心早已乱成了一团,只觉得整个人都好累。
他的母亲还活着,这些年来,他对沈若璃的折磨和恨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怪母亲吗?还是怪父亲?怪苏漫?又或者是怪他自己?
盛奕年不知道。
阴差阳错太多,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他也无能为力。
林诗雅只觉得遭受到了天大的冲击,看着那两个骨灰盒,她不敢相信这曾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像都是她。
要是她当年没有选择假死陪在心爱之人身边,而是一直默默忍受留在盛家,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愧疚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林诗雅崩溃得晕了过去。
只留下一句有气无力的道歉:“对不起,奕年,是妈妈的错……”
盛奕年扶住晕倒的母亲,渐渐敛起所有的悲伤,将她送去医院。
医院里,盛父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得知一切后,他沉默了好久,不知道沈若璃的事情该说还是不该说。
病床上的林诗雅渐渐转醒,看见盛父只愣了一瞬,便再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她神色平静地开口:“奕年,妈妈欠若璃一条命,我活这些年也够了,我会给若璃偿命的。”
说到这里,她又转眼看向盛父,“盛山,当初假死是我对不住你,但当初你强迫我联姻嫁给你,这一切就当是抵消了,我们互不相欠,我要做的事你们就不要拦我了。”
说完,林诗雅拔掉输液针,下床走到窗户旁。
“妈!你别做傻事!”
盛奕年连忙去拦。
盛父也不再犹豫,喊出了心底的那个秘密:“其实沈若璃没死!”
“什么?”盛奕年和林诗雅都愣住了,两双相似的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瞪着盛父。
“爸,你说的是真的吗?若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盛奕年焦急地追问。
盛父深深叹了口气,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十岁:“5号那天,你把小聿吊在海湾上,小聿死了,沈若璃崩溃了,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切,并决定要离开。”
“我为她假造了身份和骨灰盒,那天你和苏漫出门旅游,她拿了东西就消失了,答应我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到这里,盛父也没了底气,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
“咳咳……”盛奕年崩溃至极,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是高兴更多,还是悲伤更多。
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再次出现了盛聿的身影,这一次却没了沈若璃。
盛聿全身都是鲜血,不停地往下滴落,染红了盛奕年的眼睛。
“爸爸,我被鲨鱼咬的时候真的好痛啊,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喜欢妈妈,放我们走就好,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呢?”
“这几年真的好苦好苦啊,我明明都那么努力讨好你、讨好苏阿姨了,我和妈妈还是过不上平静的生活,你真的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他瘦巴巴的小脸上满是血,空洞的眼神也满是绝望。
四肢边缘被鲨鱼咬的得参差不齐,触目惊心,光是这么看一眼,都能想象到有多痛苦。
偏偏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平静地望着盛奕年。
只是这么一个眼神,盛奕年就溃不成军了,千言万语的愧疚却只汇成一句:“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不好……”
然而,错误已经犯下,说再多的道歉都于事无补。
第十七章
梦里走马观花地重现了盛聿从呱呱坠地,到被吊在海湾时的所有经过。
盛聿从一开始就不是盛奕年期待的孩子,可他心里也是有过爱的。
甚至还无数次庆幸过有盛聿的存在,才让他有正当的借口将沈若璃困在身边。
沈若璃不知道的是,盛聿出生的时候,他临时赶回来抱过的。
盛聿牙牙学语时,他也在心底期待过那一声“爸爸”。
后来,每一次盛聿讨好他时,明明他也心软了,可对于沈若璃的恨意还是战胜了这点心软。
以至于最后做出将儿子吊在海湾上的事情。
盛奕年也没想到,最后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他不知何时从梦中醒过来,往枕边一摸,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哭了。
盛父和林诗雅一人一边坐在病床两侧的椅子上,浑身都写满了愧疚。
他们一家欠沈若璃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从一开始的阶级歧视与冷漠,到后来误会她杀人,再到后来折磨了她这么多年。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一家的错。
沉默良久后,盛奕年才冷冷地出声:“父亲,沈若璃换了身份去哪里了?”
盛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透露过她的去向,我给她安排的是外国华裔的身份,在国内还算好查,但在国外就需要一定时间。”
“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等再见到她,我和你母亲会亲自给她道歉弥补。”
听见这话,林诗雅也跟着点了点头。
盛奕年微微颔首,面对父母只剩下了冷漠。
毕竟他的所有苦难,都是他们造成的。如果不是这层血缘关系在,只怕此刻他就恨不得杀了他们了。
可如今,他碍于层层限制,他做不到。
出院后,盛奕年调集所有能用的人,全力调查沈若璃的去向。
然而,一年、两年,盛奕年依旧没有找到沈若璃的踪迹。
她就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再难相见。
一直到第三年,沈若璃带着盛聿的骨灰盒,走遍了全球几十个国家,见识了不同的地方的风景。
她的身体曾受过太多伤,早就大不如前。
最后她选择在一个常年春暖花开的国家定居。
D国人少,生活节奏也很慢。
记得小聿从前最喜欢小动物,可是碍于盛奕年的存在,他不敢表达出喜欢。
因为害怕养了之后,被盛奕年得知后,他可能会用小动物来折磨她们母子。
与其亲眼看着小动物痛苦地死在面前,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养。
不过如今,沈若璃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她养了一个院子的猫猫狗狗和小白兔,它们活泼又可爱,每天都热闹不停。
但唯独走到院子里种着小花的小坟包附近时,所有的小动物都乖巧得不行,躺在附近打滚的幅度都微弱了很多,就像是害怕惊扰到小聿一样。
风吹起猫猫狗狗们油光水滑的毛发,带来一股暖洋洋的芬芳。
沈若璃挨个摸了摸它们,浅笑着走到小坟包旁,絮絮叨叨地说着:
“小聿,妈妈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你在另一边的世界过得怎么样?有看见妈妈带你去看过的风景吗?有找到关系好的小伙伴吗?”
第十八章
“没有也没关系,妈妈养了很多你喜欢的小动物,偶尔过来这边看看我看看它们也好。它们可喜欢你了。”
“妈妈还是很想你,很想再看见你。”
“你要是还活着,现在应该长高了很多了吧?应该上小学了,也懂事很多了,不过妈妈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
……
不知不觉,沈若璃又自言自语了好久。
温暖的风拂起她的发丝,摸了摸她的脸,就像是小聿温暖的小手一样。
她坚信,小聿一定听见这些话了。
不远处的地上懒洋洋睡了一大片小动物,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平静温和。
沈若璃唇角不自觉扬起笑容,回屋去给毛孩子们准备午饭。
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一家子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外。
莫名的,沈若璃的心跳得格外快,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开门!
然而门铃声隔一会儿就响起一下,她不想扰民,只能去开门。
大门打开,盛父盛母和盛奕年的身影映入眼帘。
几乎是瞬间,沈若璃就明白了一切。
无非是盛母被他们父子俩找到了,得知了一切真相而已,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一切的错误已经铸就,谁都有错,就没必要再挽回了。
她冷着脸迅速要将门合上。
“等等!”盛奕年不顾一切地用手挡住门。
砰的一声,他的手臂被门夹得青紫,他却依旧面不改色。
“若璃,我们是特意来给你道歉赎罪的,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盛父盛母也跟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愧疚。
“当初的事情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想补偿你。”
沈若璃望着他们,就像是在望着三个陌生人一样,眼里只剩下冷漠。
“不用了,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也不需要补偿。”
“一切都过去了,再旧事重提只会痛苦,我们就维持现在平静的生活不好吗?”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推开盛奕年的手,再次想关门。
盛奕年心头一紧,不管不顾地挤进来,一把抱住沈若璃。
“不好,一点都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每天都处于无边无际的痛苦中。”
“要不是知道你还活着,可能我早就跟着你一起自尽了!”
“我还爱你,深深地爱着你……”
他深邃漆黑的眼里满是浓烈的爱意。
还没等沈若璃拒绝的话开口,她身后那一帮小动物就警惕地围住盛奕年,冲着他凶狠地吼着。
“汪汪汪……!”
“喵嗷……!”
狗叫声和猫叫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的都亮起了尖牙和尖爪,蓄势待发只等沈若璃一个命令。
还有几只向来胆子大的狗咬住盛奕年的裤腿,将他往外拖。
有几只猫则是冲着门口的盛山和林诗雅吼叫威胁着。
看见这一幕,沈若璃的心里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水里。
她凛了凛眸子,冷冷地望着盛奕年,“盛奕年,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我们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小聿因为你而死,我因为你受了那么多伤,我不可能继续爱你。”你们一家的事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这些都和我无关
“你想要女人,多的是女人愿意和你在一起,但唯独那个人不会是我。”
说着,沈若璃凉凉地扫了一眼门外的两人,又继续道,
“你们一家的事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这些都和我无关。如果还不走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这帮毛孩子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话应刚落,小动物们纷纷应声,龇牙威胁他们。
第十九章
盛奕年眉头紧锁,沉着眸子,心头一狠,依旧不肯离开。
他紧紧地攥着沈若璃的手,连忙开口:“那些女人我一个都不要,我都可以解释的,我和她们在一起都只是当时为了气你。”
“你受过的伤我也可以去承受,你体会到过的痛苦我也愿意去一一体会,只要你原谅我!”
盛父也连忙道歉:“小沈,当初我和盛家所有人都不该漠视你,盛家坚持联姻的观念是个巨大的错误,我代表盛家所有人给你道歉。”
“以表诚意,我将盛家一半的资产转移到了你身上,这些都是这些年你应得的补偿。”
像是应证他说的,话音刚落的这一刻,沈若璃的手机弹出一条条提醒,有各种资金到账的消息,也有律师发来的房产、股份变更到她名下,请她确认的消息。
沈若璃却没有拒绝这些东西。
毕竟这些年她受了这么多苦,这些都是她应得的补偿。
“补偿我收下了,但我不会原谅你们任何一个人。”
看见那一笔又一笔天价的补偿,她依旧波澜不惊。
林诗雅却依旧在努力争取:“若璃,我很感谢当初你帮我假死离开实现心愿,这些年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连累你吃这么多苦,连累小聿死亡,都是我不好,我欠你一条命,在来这里见你之前,我就喝下了毒药,算算时间如今也该发作了,咳咳……”
她唇角溢出来越来越多的鲜血,盛奕年和盛父都愣住了,慌乱地扶住她。
“诗雅!”“妈!”“林姨!”
现场一片混乱,就连沈若璃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安顿好毛孩子们,跟着赶去医院。
林诗雅唇边的鲜血越来越多,擦都擦不干净。
可她却笑得无比灿烂,声音微微发颤:“不用……救我了……让我去死吧……我早就是个该死之人了……所有的恨意由我开始,就由我来结束吧!”
“欠你们的,我都可以还清了……”
渐渐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散在风里。
盛父也没忍住红了眼睛,滚落几滴悔恨的泪水。
“诗雅!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们,真正该死的人是我才对啊!”
他悲伤地吼着,眼里也满是绝望,心存死志。
盛奕年一早就猜到母亲会做出这个选择,已经没那么悲伤了。
接下来盛父会作何选择,他大概也能猜到。
果不其然,盛父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所有后事,将公司和家族的一切都交给盛奕年,抱着林诗雅的尸体,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第二天,盛奕年和沈若璃都收到了盛山自尽在林诗雅墓碑前的消息。
他只给盛奕年和沈若璃留下同样的一句话:“遵从本心,不要再做出后悔一生的选择。”
沈若璃对这句话无动于衷。
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因此绝不会后悔。
她只想要没有盛奕年的自由,只想永远养着这群毛孩子们,陪在小聿身边。
其他的一切她都不想要。
可盛奕年却并不这么想。
他父母的死如今怪不了任何人,也是他们应该的。
可他还想挽回沈若璃。他深深爱着她,绝不能没有她。
如果她也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绝对会跟着一起去。
可如今她还活着,他们之间所有的仇恨与恩怨还有机会化解,他怎么可能愿意永远离开她?
第二十章
盛奕年不愿意。
他买了从前沈若璃最喜欢的郁金香,整整一车装到她的小院门口。
大片大片粉色的郁金香灿烂夺目,站在郁金香旁边西装革履的盛奕年更加引人注目。
修长挺拔的身材在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下,更添几分禁欲气息,立体的五官搭配棱角分明的轮廓,足以吸引无数视线。
然而他的眼里却只容得下沈若璃一个人。
“若璃,这些是你最喜欢的花,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看见这一大片郁金香,沈若璃眉头紧皱。
“盛奕年,我早就不喜欢郁金香了,尽快把这些花都拖走!你知不知道郁金香对猫来说有毒?”
“你故意带这么多郁金香过来,是想害死我的猫咪们吗?!”
听见她严肃的声音,盛奕年愣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对猫有毒,我只是想要你高兴。”
他连忙安排人将这一车的郁金香拖走。
拖走太过急促,不少鲜花掉在地上,被来往的车辆彻底碾碎。
就像是他们的这段感情一样,从前足够绚烂,足以让无数人羡慕,可结果却烂进了泥里。
沈若璃冷冷地望着盛奕年,不耐烦地开口:“不用再试图挽回我,我不吃这一套了,你再这样我只会觉得烦。”
即便听到这话,盛奕年依旧不打算放弃。
他执着地买下了沈若璃隔壁的院子,将国内所有工作都挪到了这里处理。
每天不重复的惊喜送到沈若璃面前,期待着她的反应。
可沈若璃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反倒只觉得心累和痛苦。
直到这天,她再也忍不住,号召让院子里的动物咬盛奕年。
“你要是现在离开院子的话,这些猫猫狗狗们不会咬你,要是你还不肯走,还要再来的话,我绝不会客气!”
盛奕年却并不在意,强忍着被猫狗咬的痛苦,即便被咬掉几块肉脸色都没变一下。
“如果忍下这些痛苦就能陪在你身边的话,那么我愿意承受!”
他脸色因失血过多一阵阵的发白,明明疼得不行了,却依旧面不改色。
“若璃,从前小聿被鲨鱼咬应该也是这么痛吧?之前你被狗咬,应该也很痛吧?”
“对不起……”
盛奕年冷峻的脸上扯出一抹有些疯狂和苦涩的笑容。
下一刻,他高大的身躯承受不住,缓缓倒下。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沈若璃惊慌地朝他扑过来。
他没忍住勾了勾唇,“若璃,你看啊,你还是在意我的……”
眼前逐渐陷入漆黑。
再次醒来时,盛奕年还下意识唇角上扬。
然而病床边却空无一人。
沈若璃没有在这里陪着他。
可能是她还没有完全原谅他,所以才会这样的。至少他知道,她心里还是在意他,还爱着他的。
盛奕年自我安慰地想。
然而,等他休养了好出院时,却发现隔壁的小院不知何时早已人去楼空。
不过才短短几天不见,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之前的那个开着花的小坟包不见了,所有的动物也都消失了。
和沈若璃有关的一切就像是从未从在过一样,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一场梦。
第二十一章
“沈若璃!”盛奕年咬了咬牙,一拳打在墙上。
咚的一声巨响,丝丝鲜血顺着指关节溢出,染红了整只手。
是疼的,不是他的幻觉。
盛奕年就算再傻也该明白了,那天沈若璃根本就不是还在意他、还爱他。
她焦急地救他,只不过是因为担心他真的死在她的院子里,真的出人命而已。
不然怎么会一次都不来医院看他?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盛奕年苦涩地扯了扯唇。
“若璃,你还真是会折磨我。”
能查到第一次,想查到第二次就不算难。
不过才短短七天,盛奕年就再一次找到了沈若璃的踪迹。
只不过这一次,她身边除了小动物们,还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华国男人。
他笑容灿烂地挨个抚摸着小动物们,检查过后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沈小姐,这些毛孩子们你照顾得很好,只是刚换了一个新地方有些水土不服而已,适应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了,江医生,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是认识了你,我这么多动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若璃露出了这几天里难得的一个笑容。
带着一堆小动物搬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算有钱也是如此。
好在她运气好,刚来到这里就遇上了江渡这个年轻有为的宠物医生。
江渡长着一张亲和的娃娃脸,仿佛很轻易能博得人的好感,身材却并不瘦弱矮小,反倒结实强劲有力,身高甚至和盛奕年不相上下。
他不在意地冲着沈若璃摇了摇头,轻笑着打趣,“你这里这么多动物,也算是给我创造了一大笔收入了,不算麻烦。”
“我就住在附近,不用送了。”
江渡扬了扬手,提着医疗箱要离开时,却迎面遇上了面色黑沉的盛奕年。
“若璃,你曾说过,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这话还算话吧?”
盛奕年隐隐有些危机感,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故意道。
闻言,江渡脚步顿住了,脸上和煦的笑容逐渐敛了起来。
“哦,是吗?这位先生,我好像没听说沈小姐有男朋友或者丈夫,那么你算是什么?”
“如果是前任的话,那最好不该有的占有欲不要太强,免得惹人厌烦,毕竟都是过去式了。”
他的话里像是参杂着刀子,句句刺向盛奕年的心脏正中央。
盛奕年脸色黑沉如墨,但却并不露怯,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不好意思,无关重要的人就没必要说这些逾矩的话了,你不配谈论我和若璃之间的事情。”
江渡挑了挑眉,“哦,是吗?可我也只是为了沈小姐好,帮沈小姐说句公道话而已,你说是吧?沈小姐?”
说着,他眉眼弯弯地看向沈若璃。
沈若璃配合地点头,“是,江先生没说错。”
“盛奕年,你只是过去式了,我早就和你没关系了,我想我对你拒绝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如果还想再进医院一次的话,我不介意让我的毛孩子们再动一次手。”
“和你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听见这话,盛奕年几乎被气笑了,这些天里,他诚恳的道歉和赎罪,在她眼里竟然都只是闹?
第二十二章
“沈若璃,我的意思也很明确,我还爱你。我们之间的仇恨如今不都已经抵消了吗?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盛奕年双眼猩红,发自内心地说。
“我知道你因为小聿的事情伤心,我也很难过,但人生还要继续,说不定以后他会换个方式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就当是我求你了,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沈若璃再也忍不下去,一巴掌打在盛奕年脸上,泪水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盛奕年被打偏了脸也并不在意,只心疼地下意识想帮她擦眼泪。
“别哭了,我心疼……”
沈若璃冷漠又充满恨意地望着他,迅速后退了几步。
“不用你心疼,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开始!小聿只是小聿,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他的替代品!”
“不过,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她话里带着些许深意,盛奕年向来聪明,此时却高兴过了头,没有深思。
“好,我要这个机会,只要你能原谅我,怎样对我都好。”
沈若璃冷笑一声,“呵,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接受我接下来所有的折磨。折磨结束,我就原谅你。”
“好。”盛奕年无所谓地答应了。
没有什么比彻底失去她还要痛苦的折磨了。
他心里如此是想。
然而,他没想到,第二天就经历了和这不相上下的痛苦。
第二天,盛奕年看着沈若璃发来的消息,准时来她家里赴约。
她家别墅的大门敞开着,他不明所以地走进去,却看到了令他目眦尽裂的画面。
江渡将沈若璃抵在墙上,吻得投入又认真,两人十指紧扣,身体贴得近得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沈若璃脸色微微泛红,眸中泛起些许水光,和盛奕年对视上的那一刻,没有一丝意外。
反倒还有种“你满意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的感觉。
熊熊怒火瞬间涌上盛奕年心头,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就在他的拳头要落在江渡身上的那一刻,沈若璃调转了个方向,用身体护住他。
盛奕年近在咫尺的拳头硬生生地收回了,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沈若璃,这就是你今天要给我的折磨吗?你还真是好样的!”
话音刚落,他的拳头咚的一声落在他们身侧的墙上。
沈若璃却依旧维持着和江渡十指紧扣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
“是啊,你还满意你看到的这一幕吗?”
“你不是要我给你折磨,要我原谅你吗?当初你带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里的滋味并不比你好受,如今你自然也该体会一遍。”
闻言,盛奕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诚然,他一直是爱她的,也只爱她一个人。可他也是真的和别的女人做了伤害她的事。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如今不过是如实奉还而已,可他的心却像是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呼呼地往里灌着风。
“对不起……”
盛奕年无力地出声。
江渡却还嫌不够刺激,将沈若璃揽入怀中,下颌亲昵地抵在她颈窝,侧脸给了她一个吻。
“盛先生,我可不像你啊,我的身心还是干净的,只属于若璃一个人,你拿什么跟我争?”
说着,他挑衅地看了盛奕年一眼。
第二十三章
几乎是瞬间,盛奕年心里的怒火愈演愈烈。
还没等他做什么,江渡又故作柔弱地开口:“盛先生不会是恼羞成怒生气了,要欺负我了吧?”
“若璃,我要是被他打了,你会帮我的吧?”
沈若璃毫不犹豫地肯定:“当然,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不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伤。”
相似的画面落入盛奕年眼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从前他也是这样对别的女人好,故意刺激沈若璃的。
如今同样的事情落在他身上,他却心痛到无以复加,难以承受。
盛奕年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出门离开,像是落荒而逃。
可沈若璃却神色淡淡,“这只是一个开始,他就这么承受不住,以后的折磨还多了去了。”
江渡缓缓松开沈若璃,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还擦了擦手指上的口红痕迹。
“很乐意之后和你合作演戏,不过……”如果有机会成真的话,那就好了。
“不过什么?”
沈若璃不解地问。
江渡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听错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之后再有要配合的时候就联系我,还有一堆小动物等着我呢。”
沈若璃感激地点了点头,送他离开。
猫猫狗狗们也跟着送别,还黏糊地蹭了蹭江渡。
不一会儿,别墅重归于安静。
沈若璃回到了房间里,抱着儿子的骨灰盒,进行日常擦拭。
“小聿,盛奕年的痛苦你看见了吗?这还远远不够。他欠你的,欠我的,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只是这样冤冤相报下去,我真的好累啊,和盛奕年纠缠好累,和江渡演戏也好累。”
“小聿,你希望我好好地活下去,可现在我做不到。”
沈若璃的心里没有一点报仇的畅快,只觉得身心俱疲。
一连几天,她联合江渡用尽方法折磨盛奕年。
直到这天,盛奕年突然拿着一根带着锋利倒刺的鞭子,出现在沈若璃面前。
“若璃,从前是我对不起你和小聿,我说过愿意承受所有的折磨,你和江渡接吻,我不生气,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原谅我。”
“你要怎样惩罚我都好!”
说着,他咚地一声跪在沈若璃面前,还将泛着寒光的鞭子塞进沈若璃的手里。
“打我发泄吧,打多少下都无所谓,我都能接受。”
然而,鞭子塞进沈若璃的手里后,又滚落在地上。
“你找别人吧。”
她冷冷道,越过他想离开。
盛奕年却并不放弃,叫来保镖打他。
保镖拿着鞭子战战兢兢好久,“盛总,您确定要我打你吗?真的不会惩罚我扣我工资?”
“不会。”
得到盛奕年肯定的答复,保镖这才敢动手。
啪!啪!……
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鞭子声响彻整栋别墅,伴随着一句句“对不起”交相辉映。
盛奕年全身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不断溢出,染红了地面,光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胆颤。
可他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咬牙强忍着。
即便疼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了,他也一声不吭。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后,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保镖手都在发颤,不敢再继续打下去。
盛奕年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继续!”
没有办法,保镖只能继续。
第二十四章
沈若璃冷眼看着,心里没有心疼和悲伤,只觉得好累好累。
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彻底晕了过去。
盛奕年还没晕过去,就看见她晕了过去,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连忙扶住她。
刚想将她打横抱起送去医院时,身上皮肉撕裂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疼得他几乎站不起身。
“交给我吧。”
江渡一改往日的温柔,一脸凝重地将沈若璃打横抱起,送去医院。
如果是从前,盛奕年绝不会容忍情敌抱走沈若璃。可如今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盛奕年被保镖送去医院,他只简单处理伤口,随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沈若璃身边。
医生检查过后,给出结果:“沈小姐身体旧伤太多,比较虚弱,但到还不至于让她晕倒。”
“她这样都是心理问题,你们最好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听见这话,盛奕年愣住了。
怎么会是心理问题?她明明看起来还好好的……
然而一旁的江渡却并不意外,带着沈若璃去找了关系好的心理医生朋友。
“帮她好好看看吧,她的心理问题应该很严重了。”
詹姆斯点了点头,等沈若璃醒来后,给她做了各项检查,还进行了催眠。
好不容易让她再次睡着后,詹姆斯蹙着眉走出来。
“沈小姐曾受过巨大的心理创伤,心理状况极为悲观,如果不是儿子的遗愿苦苦支撑着她活下去,或许她早就崩溃地自杀了。”
“不过前一阵子没有人打扰她时,她的状态有在好转,和动物相处对于心理疾病患者有一定的疗愈效果。”
“如今她的身体状况这样,我不建议她吃药,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彻底远离她的生活。”
此话一出,盛奕年格外沉默,微垂的眼眸里满是悲伤和绝望。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江渡。
“江渡,詹姆斯是你的朋友,你们不会是串通好了,故意想赶走我吧?!”
没到最后一刻,他依旧不愿意放弃。
江渡几乎被气笑了,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冰冷。
“盛奕年,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才对,你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这些日子里,她的真实状态如何,你我应该很清楚了吧?她的抑郁和绝望你难道看不见吗?难道你真的要将她逼死才满意?!”
“我……没有……”盛奕年挫败地垂着头,心里无比复杂。
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这些日子里,沈若璃的不对劲。
她明明已经努力提起兴趣在折腾他,可眼里的疲倦和兴致缺缺却骗不了人。
她早就对他不感兴趣了,如今不过是机械性地努力报仇而已。
而这种报仇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
沉默良久后,盛奕年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我会彻底消失在她眼前的,但离开……还需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江渡也知道这样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就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沈若璃醒来,发现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温馨的院子里。
只不过这一次,她隔壁的不再是盛奕年,而是江渡。
江渡眉眼含笑,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修剪着杂草,还时不时哄一哄围在身边的猫猫狗狗们。
“我怎么又回来了?盛……奕年呢?”
沈若璃还有些后怕,警惕地四周环视了一圈。
“别看了,我将他赶走了,以后他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江渡轻声笑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那么执着,不会愿意离开的。”沈若璃十分不解。
江渡实话实说:“因为你有了心理疾病,心理医生说他不适合继续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为了你的健康,将他赶走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状况,就像从前一样,养着这些小动物们,多陪它们玩玩,多和你的儿子说说话,偶尔给它们添置一些玩具之类的,放宽心,你会好起来的。”
沈若璃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
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骤然移开了,心情有些豁然开朗,她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沈若璃为难道,也跟着席地而坐,清理杂草。
江渡爽朗地笑了,“报答我很简单,多我一些报酬就好,对了,我朋友的诊治费用你还没给呢,是我帮你垫付的。”
他故作财迷地笑了笑,沈若璃立马大手笔地给他转了多了两倍的钱。
江渡也没有推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他知道,这样相处沈若璃才会觉得轻松。
忙完院子里的杂草后,沈若璃后知后觉地发现,院子里的许多猫猫狗狗撒泼打滚沾上了泥水,乱糟糟的一片。
沈若璃只觉得血压高升,也不再抑郁了,连忙和江渡一起处理这鸡飞狗跳的场景。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双拳却反反复复地攥紧又松开,心却痛得像是在滴血。
也好,至少她能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永远离开他,和他阴阳两隔,这就够了。
盛奕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浑身写满了悲伤。
良久后,直到夜幕降临,院子里的吵闹声回归于平静,江渡也回了自己家,盛奕年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答应过江渡的,再也不能出现在沈若璃面前,更不能经常出现在她身边。
即便是这样躲在角落里都不行。
因为太过频繁,她绝对会察觉到不对劲。
为了防止她的状态变差,他只能一个月来看她一次。
如果以后她的状态好转,次数可以酌情增加。
即便是如此,对于盛奕年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因为她是他的唯一了。
盛奕年收起所有悲伤,趁着夜色离开了D国。
“再见了,沈若璃,一个月后再见。”
回到京市后,盛奕年为儿子盛聿立了一个衣冠冢。
难得找出一张儿子的照片,放在墓碑上。
各式各样的玩具书籍零食摆在墓碑前,像是要弥补从前五年缺失的父爱。
“对不起,小聿,一直以来,我都欠你很多句道歉。爸爸其实是爱你的,爸爸也后悔了。”
他后悔从前没有多对小聿好一点,后悔当初对小聿那么狠心,后悔害死了小聿。
千句万句道歉,都飘散在风中。
盛奕年在盛聿的墓碑前坐了好久,随后才去给父母的墓碑前献花。
母亲林诗雅的墓碑在她初恋旁边,也算是圆了她的梦。
而父亲盛山的墓碑则是在盛家的那一片里。
离开墓园后,盛奕年回了老宅。
他本就是盛家唯一的掌权人,还掌控了盛山手里余下的那部分势力,更是如虎添翼。
盛家众人都被他整治了个遍,一个个的老老实实认错,根本不敢发声。
从盛奕年起,此后盛家再也没有必须联姻的传统,但带回家要结婚的人选必须经过人品、性格各方面的考察。
此后经年,盛奕年却依旧单身,只守着国外一个不可能的人,自责了一辈子,也自虐自残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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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