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花城》携手李修文开设“李修文专栏”,曾以散文作品获得鲁迅文学奖的李修文,又回到小说创作中,“一口气”连续写作推出了长篇小说《猛虎下山》,中篇小说《南国之春》《夜雨寄北》,短篇小说《木棉或鲇鱼》《灵骨塔》《记一次春游》共6部作品。
近日,鲁迅文学奖得主、湖北省作家协会主席李修文的最新小说集《夜雨寄北》,由花城出版社出版发行。
2024年,《花城》携手李修文开设“李修文专栏”,曾以散文作品获得鲁迅文学奖的李修文,又回到小说创作中,“一口气”连续写作推出了长篇小说《猛虎下山》,中篇小说《南国之春》《夜雨寄北》,短篇小说《木棉或鲇鱼》《灵骨塔》《记一次春游》共6部作品。
《猛虎下山》2024年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2025年4月新发行的小说集《夜雨寄北》,收录的是他2024年写作的1部中篇小说《夜雨寄北》和3部短篇小说《木棉或鲇鱼》《灵骨塔》《记一次春游》。
“您的写作是否进入了井喷期?”4月9日,在武汉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时,李修文坦言自己处在“每天不写点什么,就浑身难受”的阶段,过去二十年间遭遇的种种人和事一直埋藏在心中,当再次拾起小说创作时,它们一一在心底浮现,要写的东西太多了。
越来越多的故事,在记忆里被唤醒
极目新闻:2024年一年,您就写了6部小说,这个量很大。您是否感觉自己进入了创作井喷期?
李修文:我首先要感谢《花城》。尽管每次到了快交稿的时候,我都方寸大乱,但他们对我有信心,于是我也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其实,我还有大量的小说没有写出来。去年出版的这些小说,可能只是我想写的小说中的十分之一。
每天都被自己所召唤,越是往下写,越是有更多的故事在我的记忆里被唤醒了。我写的这些小说,故事和人物基本都有原型,也许,到了此时,生活才变成真正的遭遇。我们的一生中都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但大多数是不值得叙述的。什么是值得叙述的呢?我觉得是米兰昆德拉所说的“既和生活齐头并进,同时也要形成和生活之间的悖论”。这样的故事和人物,我手机里记录了不下一百个,到目前为止,也就写了几个。
“我还是一个微短剧爱好者,视频化并非宣告小说的没落”
极目新闻:在这个信息爆炸的视频时代,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讲述者。小说创作,在这个时代面临什么样的挑战?
李修文:当我中断编剧生涯又回来写小说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的很多小说,其实并没像影视剧一样去经受新媒介、新材质、新处境的冲击,就比如,我们从前所认为的“俗文学”与“纯文学”的分野,到现在并没发生多么大的变化。现在,我还是一个微短剧爱好者,我为微短剧充了好几次会员卡。很多人不满微短剧的庸俗,觉得它很LOW,通篇要爽感,但我以为,这种爽感,除了报仇,许多时候,它们还是理想和正义的实现。我们很多的艺术作品中是没有“示现”的部分的,传统的叙事仍然认为,我们所有的理想、志愿与现实之间,隔着漫长的距离,我们的主人公还要像出征的战士一样去世界上历险,我对此稍有怀疑,毕竟,游戏、综艺、直播种种文化现实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日常处境。
其实,我觉得微短剧实际上就是过去的《故事会》《三侠五义》、唐传奇,是我们曾经见过的每一个故事,在这个时代的重新复活。我们不要认为,技术革新,时代往前走,每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新的人”。在此意义上来讲,视频化并非宣告小说的没落,而是小说叙事的重新开始,是文学重新和人民、大地、以及今天的传播环境站在了同一条线上的。
今天写小说,要放下文学的傲慢、那些精英化的自我认知
极目新闻:看不起“俗文学”,在读者看来,是挺奇怪的。读者大多只关心这个故事是不是能打动自己,而不会关心是“俗文学”还是“纯文学”。
李修文:对今天的写作者来说,如果要重新认识自己和时代,可能确实需要放下过去的骄傲,以及那些精英化的自我认知。实际上,所谓的“纯文学”里,一直存在着自我美化、美化主人公美化理想,乃至美化一个人经受的苦难等等疑难之处,今天,在新处境的倒逼之下,重新认知时代的能力,可能成为了写作者们比较迫切的课题。
我们今天所面临的世界是发生了巨变的,我们和科学怪人们、小城畸人们活在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是“故事”的世界,人和人完成的呼应,是通过“故事”与“故事”的呼应完成的。过去,人和人之间要通过漫长的时间来了解,现在,通过一个“故事”中的“人设”,或者人们对“故事”中人物的理解,瞬间明白了彼此。某种程度上,现实生活是被抽空的。这是今天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面临的现实。
我写这批作品时一直在想,在大量文化产品充斥的今天,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有“变形”的时刻,所以小说中“变形的时刻”,虽然是奇幻的,但也是特别容易被理解和接受的。
“我骨子里觉得写作或者写小说,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极目新闻:《夜雨寄北》这本书中的四个故事,我刚看完了《木棉或鲇鱼》,感觉您的小说和散文的精神内核还是挺一致的。
李修文:有人说,这个故事像个恐怖故事。这些年里,我碰到了很多企业家,他们有着传奇的经历,我发现他们的身边总有一个观众,那个观众频频在点头,频频称“是”,我常常在思考,这个观众和这个企业家对历史、过往、曾经的伤害和荣光的理解与看法,是不是一致的?在这部小说里,我写了一个妻子。小说中,夫妻俩共同要面对的是彼此无法告别的过去,甚至是过去的巨大变形,这些过去和变形一直影响到今天。
极目新闻:在资讯和娱乐日益发达的今天,文学越来越小众化,对于作家会有影响吗?
李修文:小众化不是过错,大众化只是文学进程中的高光时刻,但并不是常态。其实,文学是否大众化的问题,我一点也不在意。我把自己想写的故事写出来,我的愿望就达成了。我骨子里觉得写作或者写小说,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曾经有十多年几乎没有写作,但今天,当我写下这些作品,我觉得,那十多年,我仍身在创作之中,它们埋伏在我的生命中,迟早会点燃我。
来源:极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