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苏州围城惊变:慕王被部下割头献清,降将反遭乱刀分尸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4-11 06:57 1

摘要:梁水沟知道,洋澄湖的会谈触动了戈登的心事。所说的心事是指的那次太仓诈降,会王蔡元隆以命相扑,黄文英佯杀会王蔡元隆,而后忠烈面对屠刀,至今想来,仍然令人鼻酸。现在常胜军又遇到了太平军将领的投降。是不是诈降?不好说。看样子不像是诈降。但是不是诈降,谁也不敢打包票,

1863年,苏州城外。

月亮升到半空中,清爽地打量着广袤的旷野,万籁俱寂,但听马蹄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戈登的身体随着马匹的行走而微微摇晃着,感伤地哼起了一支曲子。不知道他哼的是个啥腔啥调,大概是一首古老的英国民歌。

土路狭窄,梁水沟只能骑着马在后面跟随,微风把戈登那沙哑的公鸭嗓哼出的调调吹入他的耳畔,他从中听出的是忧伤与怅惘。

梁水沟知道,洋澄湖的会谈触动了戈登的心事。所说的心事是指的那次太仓诈降,会王蔡元隆以命相扑,黄文英佯杀会王蔡元隆,而后忠烈面对屠刀,至今想来,仍然令人鼻酸。现在常胜军又遇到了太平军将领的投降。是不是诈降?不好说。看样子不像是诈降。但是不是诈降,谁也不敢打包票,特别是上过一次当的人。

如果八位“长毛王”是真降,那么慕王怎么办?据他平日观察,戈登对慕王有一种人格上的敬重。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些别的。戈登与慕王更深一层的交易,只跟威廉上校嘀咕,别人都不知道内里。

戈登回到营寨后,就给郜永宽写信。写完后,又给八个“长毛王”写了一封信,总共两封信,让梁水沟即刻翻译成中文。梁水沟用嘴巴说可以,文字能力实在是差,汉字都不认识几个,只得把戈登信里的意思告诉吴云,经老夫子润色一番,再誊清一遍,而后连同戈登的原文信件一并让人送到郜永宽指定的胥门。

十二月一日,中午时分,程学启带着护卫来到常胜军营寨,进了主帐就大呼小叫的:“拜把子兄弟,好事好事。纳王派人送信来了。”

看着戈登发懵,梁水沟迎上去问道:“程将军,什么信?”

程学启扬扬手中的信,“这是郜永宽写来的,我刚刚收到。八位长毛王定了。明天请我们暂且不要放炮,他们约上谭绍光上娄门城楼,瞭望我们的部书,届时伺机把谭绍光推下城墙,让埋伏在城墙下面的清军擒获,而后他们就开门献城。”

梁水沟传译后,戈登的脸色明显阴沉了。

程学启有些惊异,“怎么?戈老爷听了后不高兴?”

梁水沟看着戈登,猜度着:“你这么一说,大概让戈老爷想起太仓诈降了。那回也是,说的话都差不多,黄文英把主帅蔡元隆约上城墙看我方部署,而后当着我方的面,杀死蔡元隆,取得我方信任,派兵进城纳降,结果在城里中了埋伏,李瀚章几乎全军覆没。”

程学启愣了愣,听明白了,“这回不会啦!洋拜把子兄弟过虑啦。李瀚章那小老儿上了次当,我们不会再次上当了。说好了,八位长毛王杀死谭绍光后,开城门献城,但是我们不进城,而是太平军伍卒放下武器,列队出城。这就无所谓中埋伏了。万无一失啦。”

吴云一直在听,这时面露喜色地说:“嗯。我了解伪慕王谭绍光,那真的是一条忠勇汉子,以他对天朝的赤胆忠心,对李秀成的深情厚谊,必要时,为了将我军诱入瓮中,也会舍生取义,在我们眼皮底下演一出苦肉计的。如果程将军和叛将真是这样约定的,叛将杀了伪慕王之后,引兵出城门受降,我们倒是可以放心了。”

尽管程学启和吴云的对话,戈登一个字也听不懂,却仍旧皱着眉头仔细听着,直到梁水沟把意思对他说完,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说道:“告诉程将军,我们明天和淮军一样,暂时不用炸炮轰城,等着看守军将领在城墙上自相残杀。”

多日来,娄门左近终日炮声隆隆,十二月二日,炮声沉寂了。残破的城墙内外出现了罕有的寂静,听惯了炮声的双方官兵很不适应。

戈登到娄门以外,进入程学启的指挥所。这里用沙袋码了一丈多高,遮蔽得严严实实。观察前方时,得站在桌子上,才能看出去。

沙袋掩体后面并排放着几张桌子,戈登和程学启并排站着,用望远镜从观察孔望出去,一动不动的。

娄门上方的城墙被炮弹轰击得百孔千疮,密密麻麻的炸点,整个一段城墙就像个大麻子。城墙垛子基本上没有完整的,大部分用沙袋替代。沙袋的后面是巡游的太平军伍卒。

戈登和程学启看了一个时辰,举着望远镜的手都酸胀了,不要说慕王和纳王等人没有出现,城墙上甚至连个当官的都没有。

“不对劲呀,”程学启把望远镜交给部将,跳下桌子,“明明是说好的,他们怎么没有把谭绍光请出来呢?”

一直到中午,以至午后,娄门一段城墙上没有任何变化,一直是巡游的伍卒走来走去的,慕王和纳王连个影子都没有。戈登和程学启万分沮丧,合计好了,再没有动静,下午继续轰城。

怎么回事?明明是说好了的。戈登满腹狐疑地坐了下来。那时他猜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慕王察觉了,提前下手,将纳王一伙内应一网打尽;另一种可能是纳王一伙改变主意了,决心与苏州城共存亡。他认为出不了这两种可能。二者必居其一。

戈登的判断,从情理上是说得通的。但实际上,这天上午,苏州城里发生的事情,在戈登判断的两种可能之外。

慕王谭绍光固然是骁勇的悍将,但对人情世故也不麻木,保持着敏锐的嗅觉。

一段时间以来,他觉察到了,纳王郜永宽与其他七王有异动,好像是在捏咕什么事情。但是,他无奈。

自从李秀成驰援天京后,谭绍光虽然是镇守苏州的主帅,但是无法节制诸王。诸王的部队占苏州全部守军的四分之三,而且都有独立指挥权,苏州有六个城门,他们的部下把守着四个。胥门是纳王郜永宽的人看守的,而谭绍光最不放心的就是郜永宽。他提前下手,人不知鬼不觉地在胥门安插了一个心腹,果然截获了几封信。这些信显现出,戈登和程学启给郜永宽打保票,让他率部投降。

谭绍光的无奈就在这里,他即便掌握了确凿证据,却由于势单力薄,也不能拿郜永宽他们怎么样。于是,他把郜永宽等八王召集起来,企图晓以大义,让他们回心转意。

上午,郜永宽等八人都穿着行礼时的冠服齐集慕王府。尽管战争条件艰苦,谭绍光还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八王。这顿饭,有一种独特的气氛,因此不仅饭前有祈祷,而且饭后也举行了宗教仪式。

在太平天国《天条书》中,要求日常各种生活行动祷告,定有祈祷词和奏章。食饭谢上帝的祈祷词为:“感谢天父皇上帝,祝福日日有衣有食,无灾无难,动得升天。”在慕王府“最后的午餐”上,严格说当配以鼓磬鸣钟等,郜永宽等八王应该是跟着慕王念了这段祈祷词,再齐吼一声:“杀尽妖魔!”而后一起动筷子。至于饭后的祈祷,本书没有查询到相应仪注,大概与礼拜日颂赞差不多,即慕王率八王跪地,慕王念道:“天父上主皇上帝老亲爷爷:情因恭承天命,现下小子谭绍光与众兄弟镇守苏州,理宜虔具香茶,敬奉天父上主皇上帝,酬谢天恩,恳求天父上主皇上帝祝福众小子日日有衣有食,无灾无难,一当十,十当百,百战百胜,杀尽妖魔,早归一统安圣心,共乐太平之春,永享荣华之福。”

而后,八王齐往慕王殿,依次坐在高台上。谭绍光坐在首席,慷慨激昂了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竭力奉劝诸王团结一心共渡难关。谭绍光先是一介农夫,后是一个武夫,在戎马生涯中锤炼出一定的智慧和胆略。仅此而已。很难想象,大军压境之际,他的一番空空洞洞的话能够产生多大的号召力,况且八王谋反之心已然铁定,任是说什么也没用了。

随后发生了什么,综合有关说法,大致情况是:席间发生了争论,先是拌嘴,越来越控制不住,遂发生了激烈争执。郜永宽等八人事先并没有想过在此时下手,因此,只有康王汪安钧一人佩带短刃,被长袍遮挡着,一时看不出来。

汪安钧吵架吵急了,一把脱掉长袍,露出了腰间的短刃。谭绍光喝问:“汪安钧,你想做什么?”汪安钧抽出短刃,大吼一声:“我想宰了你!”遂刺向谭绍光的颈部,众人一拥而上。

谭绍光一人哪里对付得了八个人,挣扎时衣兜里掉出来几封信。叛将把谭绍光杀死后,割下首级,让伍卒送入淮军程学启营。

戈登是下午得到消息的,当时他已从娄门回到营寨。程学启突然派人来找他,说有急事,让他马上去一下。他匆匆赶到程学启处。程学启吧嗒着嘴,没有说话,只是得意扬扬地打开了一个竹筐。

戈登往里一看,居然是个人头,再细看,谭绍光的首级。他捂着嘴转身跑了。跑到旷野里呜哇一通呕吐。而后站起来,用袖子口抹抹嘴,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营寨走去。

梁水沟看出来了,戈登看到慕王首级后不仅是惊悸,而且有所悲恸。他知道,戈登对慕王有一种人格上的赞赏。

郜永宽派人送慕王首级时约定,守军于当夜打开齐门,列队出齐门投降。事后有消息说,并不是所有太平军都投降了,有二十个营没有出城受降。这件事后来成为程学启的一个把柄。

当夜,戈登没有去齐门外参加受降,而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戈登带着梁水沟进入苏州城。护卫队扈从着左右,戈登在马背上看着,这个昔日如此秀丽的城市已是面目全非,除了放下武器的太平军散兵游勇在街头游荡,几乎见不到一个老百姓。

本书写作过程中,一直想查询到当年慕王府的遗踪,却没有查询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个当年在苏州排行老二的王府什么也没有留下来,甚至在苏州城的哪一块也搞不清楚。

戈登赶到慕王府,把卫队留在门外,只带着梁水沟进入大门。府邸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不久前,戈登来苏州和白齐文谈判,慕王就把他安排住在自己的府里居住。这里又是慕王的指挥部,终日兵来将往的,根本就不是慕王的家。他们在里面转了转,兴许能找到个把人,问问那一幕悲剧是怎样发生的。但慕王府已是人去院空,主子被叛徒砍掉了脑袋,男女老幼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京师的王府大差小不差,正殿都在二道门内。仪门内是慕王殿。据戈登后来在日记中说,他进入慕王殿时,里面还没有经过任何清扫,郜永宽等八人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这时依旧是什么样。

戈登进了正殿的门后吓了一哆嗦,连前海盗先生梁水沟都打了个冷战。一个没有头颅的遗尸躺在那里,只是从黄龙袍看,那是慕王的身子。他在高台旁边转了转,看到地上有两封信,拾起来,原来是他写给纳王郜永宽的。看来他写给郜永宽的劝降信都被慕王谭绍光截获了,在郜永宽一伙杀谭绍光时,从他的衣兜里掉了出来。

戈登在日记中没有披露当时的想法。而后人从这两封沾着慕王血迹的信,却能品出一点酸涩的滋味。谭绍光揣着这样两封信召集八王,足见当时处境的悲凉。他已经掌握了郜永宽等人谋反的确凿证据,完全可以将叛徒抓起来,及早处置,整肃内部,趁势把分散在八王手中的权力收拢回来,而后率领全军同心同德守备苏州。他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后人能分析的原因只有一个:怕乱。他下手稍有不慎,只要有一个漏网的,回营一招呼,部队就会骚动,而在弦已经绷得很紧的情况下,只要有一点小乱,就会引发大乱。只要部队一乱起来,清军就会乘虚而入,苏州城的失守就在顷刻之间。很多人喜欢当事后诸葛亮。现在不妨就当一回:实际上,谭绍光当时只要强硬一点,结局不管怎样糟糕,也会比这种身首异处的结局强。

戈登和梁水沟回到营寨后,吴云拿来个扎子,让梁水沟翻译给戈登听。这个扎子是李鸿章亲笔写的,称苏州长毛至今并没有完全投降,还有部分死硬者在负隅顽抗,常胜军切切不可麻痹大意。令戈登领常胜军回昆山静候,如有异常,即刻出动弹压。

历史的实情是,当日程学启正带领淮军在苏州城里肃清不愿意降清的太平军,慕王精锐部队的两千多人被尽数诛杀。尽管如此,李鸿章扎子里仍然潜伏着一个不可理喻的大矛盾,既然不愿降清的太平军正在抵抗,理应是常胜军出动的时候,李巡抚为什么会让戈登回昆山呢?这个问题,戈登当时并没有多想。连吴高参也没有多想。他太累了,只是觉得能轻省一会儿算一会儿。

十二月四日,戈登果真听话,在昆山营寨里待命。而在同一时刻,郜永宽等八人骑马出城,去清军营谒见李鸿章。

为了这次会见,郜永宽等收拾了一番,在头上下了番工夫。清朝入关下薙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强迫男子削发垂辫。洪秀全反其道而行之,立国之初就宣布留发易服,男子前额的头发不用剃去,将头发挽成髻子,用丝绳捆扎。事至如今,郜永宽等八人去见李鸿章之前,都薙发了,每个人的脑后重新垂着根猪尾巴。

但是他们的着装没有改变,依旧遵照天朝制度。根据太平天国的冠服制度,凡喜庆朝会等大事得戴角帽穿礼服。天王和诸王的角帽称为金冠(诸官的角帽叫做朝帽),用纸骨制作,雕镂龙凤,粘贴金箔,冠前列花绣冠额,中列金字王号。袍服分为黄龙袍、红袍、黄马褂、红马褂数种。黄龙袍是规格最高的,但是界限卡得很松,从天王、诸王以至国宗、侯、宰相(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每朝就一个的宰相,而是一种官职名称,天朝的宰相有一大堆)都可以穿黄龙袍。因之,郜永宽等八人都着黄龙袍,只是前后的补子略有不同。

李鸿章于数日前从常熟赶到苏州督战,为了取水方便,大营设在苏州市郊的一条无名小河边。营寨中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军帐,李鸿章就在这顶军帐中会见了郜永宽等八人。

往下的这一段,在清人的叙述中有多种版本,各个局部的说法不完全一致,但是有一条是一致的:郜永宽等八人的衣着太扎眼了。八个人进入军帐,八件黄龙袍,黄灿灿一大片。尽管八个人都随了大清的规矩,薙发了,但是依旧穿着“长毛王”的全部行头,在李鸿章和程学启的跟前晃来晃去的,让清廷的鹰犬们心里添堵。有消息说,郜永宽对薙发有所抵触,是最后一个剃头的。

郜永宽等八人与李鸿章会面时,为什么仍然身着“长毛王”的行头,原因何在呢?的确有琢磨头。可以肯定地说,身为降将,他们并不想穿这身衣服刺激谁,而昔日“长毛王”的行头却又分明表明他们仍与太平天国有瓜葛。怎么会是这样呢?只能有一个解释:在当初谈判投降条件时,允许他们在投降后有所保留。

反推回去,在投降谈判中,郜永宽等八人提出,日后在清军中任职,划出半个苏州城交由他们管理。对于这些条件,程学启和戈登都是同意的。因此,在降将的概念中,以李鸿章为代表的朝廷认可了他们的条件,所以才穿上“长毛王”的行头,表明他们此番来,有接受半个苏州城的身份,或者说,是让李巡抚兑现前约的。

李鸿章到底是场面上的人,对“长毛王”的行头不动声色,笑脸相迎,让手下拿出八顶红顶花翎,一一给他们戴上,说:“你们现在做我大清的官了,好好干,共同立功。摆酒。”

清军兵勇把好酒好肉,大盘子大碗的往上端,郜永宽等八人席地坐下,交杯换盏,大喝大嚼,好不畅快。

席间,李鸿章推托有事,让诸位稍候,旋即出帐。郜永宽等八人全不在意,围着程学启猛灌,要闹个一醉方休。

这时,只听帐外一声炮响,一大帮手持利刃的清军涌入。郜永宽等八人酒已上头,有些懵懂,晃晃脑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学启喊道:“全给我砍了!”

清军兵勇挥着刀一拥而上。郜永宽等八人方知中计。在这场屠杀中,史料中漏出一个殊难可贵的小情节:八人是来赴宴的,身上都没有别家伙,只有郜永宽带着把左轮枪,顶着膛。情急之下,他一把掏出来,对准了程学启的脑袋。霎时间,举着刀的清军兵勇怔住了。

郜永宽的二拇哥只要一动,程学启就完蛋了。这时,八王中的一位哭嚎道:“我们全中计了,难逃一死。你就是杀了个程学启又有何用!”郜永宽想想,也是,遂长啸一声,把枪扔了。这个情节只能是亲历者所叙,不是挥刀砍向“长毛王”中的一位,就是程学启本人。

随后的一幕就不消说了,清军兵勇一阵乱刀。八个前“长毛王”被砍杀,身首异处,头颅和尸身全部扔进了小河。那条河叫泥洼河。

这就是太平天国史中有名的“苏州杀降”事件。它也是清史研究中的一个小热点问题。它直接涉及到的中国清代官府的信用问题、信义问题、品格问题,引起了中外史学界的长时间关注。

“苏州杀降”是谁的点子?是程学启的,而不是李鸿章的。

史料表明,对郜永宽等人的处置,李鸿章原先无可无不可,也没有怎么过脑子。统帅的头等大事是攻城略地,拿下苏州是真章,别的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八个过去的“长毛王”,整编进清军就算了。但程学启极力主张杀。他最初抛出的理由是太平军有二十营盘踞在胥门、阊门、盘门、齐门附近,留下是祸根。李鸿章还在犹豫,因为那二十营长毛归顺只是早晚之事。程学启复称:“我也知道,自古杀降者不得好死,然不杀此八人,苏州城终不可得,他们要留下半个苏州呀,我们就是拿下苏州也不得安生。我程某人宁可负降将,不可负朝廷。”这一番话把李鸿章说动了。

后来,李鸿章在《复乔鹤侪方伯书》中披露了他同意程学启杀降将的心境:“其时悍夷挟持于城外,忠逆徘徊于境上,内有降人数十万,凭陵省会,为肘腋患,为左右袒,鄙人昼夜焦思,寝食俱废,少一濡忍,可忧甚长,乃放胆为之,自谓可谢江浙数百万被害之生灵矣。”至今读来,仍然能感受到李鸿章那时的压力之大,想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了却后患。抑或说,不能认为李鸿章没有杀降之心,他本来就想尽快了断,加上程学启一撺掇,就“放胆为之”了。

郜永宽等八人被杀后,郑国魁不干了。郜永宽等八人投降是他牵的线,遂找到李鸿章大哭大闹,称当日程学启对天发誓诅咒的不杀降将,却又如此负约,以绝食自尽相挟。李鸿章后悔了,让人把程学启叫来,指着鼻子说:“你程学启是个什么人,你也是长毛的降将,九帅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对别的降将的?”几句话正戳到程学启的肺管子上。他啥话也不说,出门就走,打马狂奔回营,放出风来,老子不在淮军干了。淮军的人马上禀告了李鸿章。

李鸿章是个大滑头,得到信儿后半晌没言声,随后东看西看的,一撑身子起来,走,军帐里憋得慌,出去转转。点了轿子出门,走着走着随意扫一眼,哎?这不是程将军的营寨吗?下去看看。遂下了轿子,步入程学启的军帐,哎呀呀,偶尔路过你这里,看看咱们小程子如何了。接着谈天说地外加嘘寒问暖。喝了一杯热茶,吧嗒吧嗒嘴,而后起身,上了轿子。慢悠悠地又走了。弄得程学启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即刻将“老子不在淮军干了”的话收回。

附带说说八位长毛王的后事。由于心中有愧,江苏巡抚衙门在丧事上做足了样子。场面大,设佛事,李鸿章亲自凭吊,还哭了,史料中留下“泣数行下”四字。郑国魁扶着郜永宽的灵柩恸哭,喊道:“杀你者自有人,我没有骗你呀!”八位降将入土了,所有当事人都可以找碴儿哄哄视听,李鸿章多少摘脱了自己,郑国魁的良心得到一丁点慰藉,唯独程学启在劫难逃,既无法摘脱,更无从慰藉。他横下一条心,杀就杀了,谁能怎样。自然而然,他成了千夫所指。

来源:为了历史指标全高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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