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月的京城已经热起来了,上官锦书站在廊下,看着丫鬟们将新采的荷花插入青瓷瓶中。淡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六月的京城已经热起来了,上官锦书站在廊下,看着丫鬟们将新采的荷花插入青瓷瓶中。淡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夫人,您看这样摆可好?"小丫鬟捧着花瓶请示道。
上官锦书微微颔首:"再往左些,放在那湘妃竹的帘子前头,侯爷喜欢在那儿看书。"
三日后便是她与林崇成婚三周年的日子。虽然林崇近来公务繁忙,常常深夜才归,但她仍想好好庆祝一番。十年前那个在诗会上对她一见倾心的少年,如今已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兵部侍郎,而他们的感情,在她心中始终如初。
"夫人!"贴身丫鬟小桃急匆匆地跑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上官锦书眉头轻蹙:"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桃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奴婢刚才去城南给夫人取定制的首饰,看见...看见侯爷的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侯爷近日奉命巡视城防,城南有驻军营地,去那里再正常不过。"上官锦书不以为意,伸手调整了一下花瓶的角度。
"可是..."小桃咬了咬唇,"奴婢亲眼看见侯爷搂着一位女子进了宅院,那女子...那女子还亲了侯爷的脸。"
上官锦书的手顿在半空,一片荷花花瓣飘落在地。
"胡说八道!"她猛地转身,袖口带倒了花瓶,清水洒了一地,"侯爷是什么人,全京城谁不知道?十年如一日地守身如玉,连皇上赐的美人都婉拒了!"
小桃跪倒在地:"奴婢不敢撒谎,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上官锦书胸口剧烈起伏,她想起昨夜林崇归家时衣领上那抹若有若无的胭脂,当时他说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不小心蹭到的...
"去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查清楚那宅子里住的是谁,什么来历,与侯爷相识多久了。"
三日后,上官锦书站在城南一处茶楼二层的雅间里,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对面的宅院。她穿着一身素色男装,戴着帷帽,仿佛只是个寻常的过路客。
"夫人,那就是柳如烟,醉仙楼的清倌人,三个月前被侯爷赎了身。"小桃在一旁低声道,"这宅子是侯爷两个月前秘密购置的,用的是他乳母儿子的名字。"
上官锦书没有答话。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对面那个推开院门的女子身上。柳如烟约莫十八九岁,肤若凝脂,腰如约素,一袭淡紫色纱裙衬得她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宅院门前。车帘掀起,林崇那张上官锦书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视线中。他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湖蓝色便服,发髻松散地挽着,脸上带着她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
"崇郎!"柳如烟娇呼一声,如乳燕投林般扑入林崇怀中。
林崇大笑着接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搂着她的纤腰进了院子。那亲昵自然的姿态,仿佛他们已是多年的爱侣。
上官锦书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大婚那日,林崇当着满堂宾客掀开她的盖头,眼中含泪说出的誓言:"林崇此生唯爱上官锦书,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那时的他,眼神清澈坚定,仿佛这世上除了她,再无人能入他的眼。
"夫人..."小桃担忧地唤道。
上官锦书深吸一口气:"回府。"
当晚,林崇难得早早回了家。上官锦书如往常一样为他布菜斟酒,只是今日的菜色格外丰盛。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林崇笑着问道,夹了一筷子她最爱的清蒸鲈鱼放到她碗中。
上官锦书注视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这双眼睛也会对别的女人流露出同样的柔情。
"侯爷不记得了?"她轻声道,"三年前的今日,您当着全京城人的面,说此生唯爱我一人。"
林崇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笑道:"自然记得。只是近来公务繁忙,一时忘了日期。"他握住她的手,"锦书,这三年有你相伴,是我林崇几世修来的福分。"
上官锦书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问道:"城南的军务可还顺利?"
林崇的瞳孔骤然收缩,松开了她的手:"还...还好。就是些例行巡查,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上官锦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听闻城南新开了家酒楼,菜色不错,本想邀侯爷一同去尝尝。"
"最近恐怕不行。"林崇迅速答道,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补充道,"兵部正在筹备秋防,我这几日都要忙到很晚。"
上官锦书不再言语。饭后,林崇称有公文要处理去了书房,而她独自回到卧房,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方绣着海棠的手帕——那是十年前诗会上,林崇向她表白时,她用来为他拭汗的。
十年痴心,三年婚姻,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上官锦书站在书房暗格前,将最后一份密函收入袖中。三天来,她暗中收集了林崇与三皇子往来的所有证据,包括几份盖有兵部印信的边防调动文书。
"夫人,马车准备好了。"小桃轻声禀报,"按您的吩咐,只带了嫁妆和贴身衣物。"
上官锦书环顾这个她住了三年的房间,目光落在床头的双喜剪纸上——那是大婚时贴的,三年过去,颜色依然鲜艳如初。
"走吧。"她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马车驶出林府时,天刚蒙蒙亮。上官锦书掀开车帘,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街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瞳孔微缩——柳如烟的贴身丫鬟正鬼鬼祟祟地朝林府张望。
"果然派人盯着。"上官锦书冷笑,"去城南,绕一圈再回大将军府。"
马车在城南偏僻小巷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这是父亲为她准备的隐蔽住所,名义上是上官家老管家的养老之所,实则早已挖通了通往大将军府的密道。
"小姐,您真要如此决绝?"老管家福伯忧心忡忡地递上和离书,"侯爷醒来发现您走了,怕是要..."
"他巴不得我走。"上官锦书提笔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福伯,派人把这个送到林府,等我离开后再送。"
安顿好后,上官锦书换上一身素色劲装,从密道回到大将军府书房。父亲正在等她,桌上摊着一张边防地图。
"都安排好了?"上官鸿沉声问道。
上官锦书点头:"父亲,林崇确实在为三皇子办事,他想偷我们家的边防图。"
"我早料到了。"上官鸿指着地图上几处标记,"三皇子想借秋防之机调开西北守军,好让敌国从那里入侵。事成之后,他借外敌之力逼宫夺位,林崇则是他许诺的兵部尚书。"
上官锦书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叛国!林崇他...怎敢如此?"
"权势熏心啊。"上官鸿叹息,"锦书,皇上已知此事,但苦于没有证据。我们需要你收集更多三皇子与林崇勾结的罪证。"
"女儿明白。"上官锦书目光坚定,"我已安排眼线盯着柳如烟,她必是三皇子派来监视林崇的棋子。"
父女二人正商议间,密道中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桃慌张跑来:"小姐!侯爷醒了,发现您不见了,正满府找您呢!"
上官锦书冷笑:"让他找吧,和离书送到了吗?"
"按您的吩咐,等我们安全离开后才送去。"小桃犹豫道,"可是...侯爷看到和离书后,当场吐了血..."
上官锦书手指一颤,随即硬起心肠:"苦肉计罢了。小桃,去告诉盯梢的人,务必记录林崇的一举一动。"
三日过去,林崇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非但没有去城南别院找柳如烟,反而发疯般寻遍全城,甚至跪在大将军府门前求见,被上官鸿以"女儿归宁"为由婉拒。
第五日,上官锦书正在小院研读兵书,密探来报:"夫人,侯爷在应天府张贴了寻人告示,悬赏千金找您。"
上官锦书手中书卷"啪"地掉在地上:"他疯了?这样一来,全京城都知道林家夫人失踪了!"
"不止如此。"密探低声道,"三皇子今日派人警告了侯爷,要他停止寻找您,专心办事。侯爷当场与那人争执起来,说...说没有您,他活不下去。"
上官锦书心头一震,随即告诫自己不要心软。那夜林崇的醉言犹在耳边,字字诛心,岂是几句寻人告示就能抹去的?
第七日傍晚,小桃急匆匆跑来:"小姐!出大事了!柳如烟被三皇子的人抓走了,侯爷单枪匹马去救人,结果中了埋伏,现在生死不明!"
"什么?"上官锦书猛地站起,打翻了茶盏,"在哪里?"
"城西废弃的铸币厂。三皇子的人放出话来,要侯爷三日内交出边防图,否则就杀了柳如烟。"
上官锦书脑中一片混乱。林崇不是与三皇子一伙吗?为何会中埋伏?又为何为了柳如烟冒险?
"备马!"她抓起佩剑,"我要去告诉父亲。"
"来不及了!"小桃急道,"侯爷已经去了两个时辰,再晚恐怕..."
上官锦书咬唇片刻,突然下定决心:"取我的铠甲来。"
"小姐!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林崇虽负我,但他若真因拒绝叛国而遇害,我上官锦书岂能坐视不理?"她眼中闪着决绝的光,"更何况,这是抓三皇子把柄的绝佳机会。"
当上官锦书带着一队精锐家将赶到铸币厂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废弃的厂房内火光闪烁,隐约传来打斗声。
她示意家将包围整个厂区,自己则带着两名亲随悄悄潜入。透过破损的窗棂,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林崇被五六个黑衣人围攻,浑身是血,却仍死死护着身后的柳如烟。更令人震惊的是,柳如烟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脸上满是泪痕。
"林崇,最后问你一次,"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边防图交是不交?"
林崇吐出一口血沫,冷笑:"告诉三皇子,我林崇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卖国求荣的事,死也不做!"
"那你就去死吧!"黑衣人举刀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锦书一箭射穿黑衣人手腕,同时大喝:"上官家在此,逆贼受死!"
接下来的混战短暂而激烈。三皇子的爪牙见中了埋伏,纷纷逃窜,却被外围的家将一一擒获。上官锦书直奔林崇而去,却见他已力竭倒地,却仍挣扎着去解柳如烟的绳索。
"锦...书?"林崇看到她,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上官锦书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柳如烟面前,一剑挑开绳索:"柳姑娘,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跪地痛哭:"夫人明鉴!妾身本是三皇子安排在林大人身边的眼线,可日久生情,妾身真的爱上了林大人...三皇子发现我动了真情,就..."
"就利用你来要挟林崇?"上官锦书冷笑,"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林崇艰难地爬到她脚边:"锦书...你听我解释...我接近柳如烟是为了查三皇子...那晚的醉话是故意说给潜伏在府中的探子听的...我怕连累你...才..."
上官锦书退后一步,避开他染血的手:"林大人,你我已和离,不必解释。今日救你,是为国除奸,非为私情。"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一队家将善后。身后传来林崇撕心裂肺的呼喊:"上官锦书!你给我回来!我没有签和离书!你还是我妻子!"
上官锦书脚步不停,泪水却已模糊了视线。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时光倒流回三年前大婚那日,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对她说"此生唯爱你一人"的时候。
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六个月后,皇宫。
上官锦书站在铜镜前,任由宫女为她戴上缀满明珠的凤冠。镜中的女子一袭正红色宫装,眉目如画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殿下真美。"老嬷嬷笑着为她整理衣襟,"今晚宴会上,不知多少王孙公子要为殿下倾心呢。"
上官锦书——现在应该称她为李锦书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六个月前那场变故后,皇帝秘密召见了她和父亲,揭开了她身世之谜。原来她的生母是皇帝年轻时微服私访爱上的民间女子,生下她后不久便去世了,皇帝为保护她们母女,将她托付给最信任的上官鸿抚养。
如今,为表彰上官父女粉碎三皇子谋反的功劳,也为补偿多年亏欠,皇帝决定正式认回她,封为"昭阳长公主"。
"殿下,时辰到了。"太监在门外轻声禀报。
上官锦书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灯火辉煌的太极殿。今晚是皇帝为长公主举办的招驸马晚宴,京城所有适龄贵族子弟都将出席。
当然,也包括那个她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的人。
丝竹声中,上官锦书在皇帝身侧落座,目光不经意扫过殿中众人。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崇——他消瘦得厉害,原本俊朗的面容如今棱角分明,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正死死盯着她,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众爱卿,"皇帝朗声道,"今日为昭阳长公主选驸马,诸位才俊可要好好表现。"
宴会进行到一半,林崇突然离席,径直走到御前跪下:"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皇帝挑眉:"林爱卿请讲。"
林崇抬头,直直望向上官锦书:"昭阳长公主...为何与臣已故的妻子上官锦书长得一模一样?"
殿中一片哗然。上官锦书冷笑一声:"林大人怕是思念亡妻过度,眼花了。本宫自幼在宫中长大,何时成了你的妻子?"
"不可能!"林崇激动地站起来,"你就是锦书!你的声音,你的眼神,甚至连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疤痕都一模一样!那是三年前你为我熬汤时烫伤的!"
上官锦书心头一震,没想到他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记得。但她很快恢复镇定,轻摇团扇:"林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行。本宫念你丧妻之痛,不予计较。"
"锦书!"林崇突然红了眼眶,"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别装作不认识我...这六个月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大胆!"皇帝厉声喝止,"林爱卿,你醉了。来人,送林大人出去醒醒酒!"
侍卫上前架住林崇,他却挣扎着不肯走:"陛下!臣有证据!臣怀中至今带着与上官锦书的婚书!她若真是什么长公主,那这婚书..."
"够了!"上官锦书拍案而起,"林崇,你当众羞辱本宫,该当何罪?"
四目相对,林崇眼中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你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上官锦书心口。她强忍泪意,冷声道:"本宫与林大人素不相识,何来'不要'一说?来人,送客!"
林崇被强行带离大殿,但他的目光一直死死锁在上官锦书身上,直到殿门隔绝了视线。
宴会不欢而散。回到寝宫,上官锦书终于卸下伪装,伏在榻上无声落泪。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再见林崇,那些被背叛的痛苦与未了的爱意又如潮水般涌来。
"殿下。"小桃——现在是她的贴身女官了——轻声进来,"林大人跪在宫门外,说见不到您就不走。"
上官锦书擦干眼泪:"让他跪着吧。"
"可是...下雨了..."
"那又如何?"上官锦书冷笑,"他能为柳如烟赴汤蹈火,跪一夜雨算什么?"
小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上官锦书走到窗前,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心乱如麻。她恨林崇的背叛,却又忘不了他护着柳如烟时说的那句"卖国求荣的事,死也不做"。更忘不了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在茫茫人海中唯一的救赎。
"殿下。"小桃又匆匆进来,"林大人晕倒了!侍卫说他已经跪了三个时辰..."
上官锦书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下一秒,她已不顾形象地冲出门去,连伞都忘了拿。
宫门外,林崇倒在雨水中,面色惨白如纸。上官锦书跪在他身边,颤抖着抚上他的脸:"林崇...林崇你醒醒..."
林崇缓缓睁开眼,看到她,虚弱地笑了:"你...还是在乎我的..."
上官锦书泪如雨下:"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林崇艰难地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们的婚书...我一直...带在身上..."
油纸包里,婚书保存完好,旁边还有一叠泛黄的纸——全是这些年林崇写给她的情诗,从初遇到成婚,再到婚后三年,从未间断。
"那晚...醉话是假的..."林崇紧紧抓住她的手,"锦书...我爱的...从来只有你..."
大雨滂沱,上官锦书抱着昏迷的林崇,终于崩溃痛哭。她不知道还能否相信这个男人,但此刻,她只知道——她依然爱他,爱得心都疼了。
昭阳殿内,太医为林崇诊完脉,向上官锦书行礼道:"殿下,林大人是忧思过度加上风寒入体,需静养数日。臣开几副药,按时服用便无大碍。"
上官锦书点点头:"有劳太医了。"
待众人退下,她坐在床边,望着林崇苍白的脸。即使在昏迷中,他仍紧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为什么..."她轻声自语,"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却不小心碰到他滚烫的额头。上官锦书缩回手,心中一阵抽痛。这六个月,他究竟是怎么过的?为何会"忧思过度"?
正当她出神之际,小桃慌张跑来:"殿下!三皇子求见!"
上官锦书面色一凛:"他来做什么?"
"说是听闻林大人病倒在宫中,特来探望。"
上官锦书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让他等着,本宫更衣后便去。"
片刻后,上官锦书盛装出现在正殿。三皇子李琰正负手欣赏墙上的字画,听到脚步声转身,脸上堆满假笑:"皇妹,别来无恙啊。"
"三皇兄深夜造访,有何贵干?"上官锦书直接问道。
李琰笑容不变:"听闻林侍郎病倒在皇妹宫中,为兄特来探望。毕竟...他曾是我的心腹啊。"
"心腹?"上官锦书挑眉,"皇兄是说那个被你派人暗算,差点死在铸币厂的心腹?"
李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皇妹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以为林崇真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上官家的兵权罢了。"
"哦?"上官锦书缓步走到他面前,"那皇兄可知,本宫已向父皇请旨,三日后在朝堂上当众审理你谋反一案?"
李琰脸色大变:"你...你有什么证据?"
"柳如烟还活着。"上官锦书轻声道,"她愿意指证你。"
"那个贱人!"李琰失控地怒吼,随即意识到失态,强压怒火,"皇妹,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兄妹和气?林崇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不值得你如此。"
上官锦书冷冷注视他:"值不值得,本宫自有判断。皇兄若无他事,请回吧。夜已深,本宫要休息了。"
李琰阴沉着脸离去后,上官锦书立刻召来心腹:"加派人手保护林崇和柳如烟,三皇子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第二日夜里,一伙黑衣人潜入昭阳殿偏院,企图刺杀仍在昏迷的林崇。幸好上官锦书早有防备,刺客全部被擒。
第三日朝会,皇帝当众审理三皇子谋反一案。柳如烟作为关键证人出庭,详细供述了三皇子如何派她接近林崇,又如何企图通过林崇获取边防图的全过程。
"陛下!"李琰跪地喊冤,"此女乃青楼出身,所言不可信!儿臣冤枉啊!"
"那这些呢?"上官锦书一挥手,侍从抬上几个大箱子,"这是从三皇兄府中搜出的与敌国往来密信,还有调兵符印。皇兄还有何话说?"
李琰面如死灰,突然暴起扑向上官锦书:"贱人!都是你害我!"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挡在上官锦书面前——是刚刚苏醒赶来的林崇!李琰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官袍。
"林崇!"上官锦书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声音颤抖,"太医!快传太医!"
林崇艰难地抬手,抚上她的脸:"别哭...这次...我终于...保护了你..."
朝堂大乱,禁军迅速制服李琰。上官锦书顾不上其他,亲自将林崇送回昭阳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前。
"殿下,您该休息了。"小桃轻声劝道,"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上官锦书摇摇头:"我要等他醒来。"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上官锦书握着林崇的手,轻声诉说这六个月来的经历——皇帝如何认她为女,她如何在宫中学习礼仪政事,又如何暗中收集三皇子的罪证...
"你知道吗..."她苦笑道,"我原以为再见你时,心中只有恨。可那日在宴会上看到你消瘦的样子,我的心...疼得厉害..."
"真的...吗?"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上官锦书惊喜地抬头,对上林崇含笑的双眼:"你醒了!"
"再不醒...就听不到...这么动听的话了..."林崇艰难地说道。
上官锦书又哭又笑:"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因为..."林崇凝视着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上官锦书泪如雨下:"那柳如烟呢?你不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吗?"
"她是...任务..."林崇苦笑,"我接近她...是为了查三皇子...那日救她...是因为她知道太多...不能死..."
"那你那晚的醉话..."
"故意说给...三皇子的眼线听..."林崇艰难地从枕下摸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给皇上的密奏...解释了全部计划...只是没想到...你会离开..."
上官锦书看完密奏,终于明白了所有。原来林崇早就发现三皇子的阴谋,故意装作被美色所惑,实则暗中收集证据。那晚的醉话,是为了让潜伏在林府的眼线相信他真的背叛了她,从而保护她不受三皇子伤害。
"对不起..."她哽咽道,"我应该相信你的..."
林崇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这个...一直带在身上..."
锦囊里是他们的婚书,和一缕用红线绑着的青丝——大婚那日,他们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结为夫妻,永结同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林崇轻声念道,"锦书...我从未负你..."
上官锦书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信你...我信你..."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身上。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昭阳殿内药香缭绕,上官锦书端着药碗,轻轻吹散热气。林崇的伤势已经稳定,但太医嘱咐仍需卧床静养半月。
"我自己来。"林崇试图接过药碗,却牵动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上官锦书按住他的手:"别动。"她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唇边,"太医说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
林崇乖乖张口,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药汁很苦,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全部咽下后才开口:"锦书,我有话对你说。"
"先把药喝完。"上官锦书又送上一勺,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药尽碗空,她起身欲走,却被林崇拉住衣袖:"别走...至少听我说完。"
上官锦书放下碗,在床边坐下:"你说吧。"
"我接近柳如烟,确实是为了查三皇子。"林崇深吸一口气,"半年前,我偶然发现兵部有批军械被秘密运往三皇子私宅,便开始暗中调查。"
"为何不告诉我和父亲?"
"三皇子在朝中势力庞大,连皇上身边都有他的人。"林崇苦笑,"我不敢冒险。那日醉酒说那些混账话,是因为发现书房外有人偷听,故意演戏给三皇子的眼线看。"
上官锦书绞紧手中丝帕:"那你...可曾对柳如烟动过心?"
"从未。"林崇斩钉截铁,"每次去见她,我都在酒中下了药,让她以为我们...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
"那为何要救她?还那般拼命?"
林崇叹息:"因为她掌握着三皇子谋反的关键证据。若她死了,我们永远无法定三皇子的罪。"
上官锦书垂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你可知这六个月我是怎么过的?我以为...你真的变心了..."
林崇从枕下取出一个锦囊,倒出里面的东西——除了婚书和结发,还有一叠泛黄的纸页:"这些年来,我每月都为你写一首诗,从未间断。即使在你离开后,我依然写着,幻想着有一天能亲手交给你。"
上官锦书翻开最上面的一页,墨迹尚新:
"半载寻卿不见卿,梦魂常绕旧时庭。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星。"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她手指微颤,又翻看其他诗页,从初遇时的"一眼惊鸿乱我心",到新婚夜的"红烛帐暖度春宵",再到她离开后的"夜夜思卿不见卿"...
十年深情,尽在其中。
"我本想等解决三皇子的事后,再向你解释一切。"林崇声音哽咽,"可你走了...我翻遍全城都找不到你..."
上官锦书终于落泪:"我被父皇接进宫了。那日离开林府后,父亲带我面见皇上,才知道...我生母是皇上年轻时微服私访爱上的民间女子..."
她讲述了自己如何在宫中学习礼仪,如何协助皇帝调查三皇子谋反的证据,又如何被正式封为昭阳长公主。
"所以那日在宴会上..."林崇恍然大悟,"你并非装作不认识我,而是以长公主的身份..."
"我本想永远忘记林夫人那个身份。"上官锦书苦笑,"可看到你跪在雨里...我才明白,我从未真正放下过你。"
林崇紧紧握住她的手:"锦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上官锦书沉默良久,轻声道:"父皇有意为我们赐婚..."
"不。"林崇摇头,"我不要皇上赐婚。我要堂堂正正地追求你,娶你,就像十年前一样。"
上官锦书抬眼看他:"那你想怎样?"
"给我一年时间。"林崇目光坚定,"我会从最底层的侍卫做起,凭自己的本事晋升。若一年后我能成为配得上长公主的人,请你嫁给我。"
上官锦书心头一热。这才是她爱上的那个林崇,骄傲、倔强、不肯走捷径。
"好。"她点头,"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完全康复后才能开始。期间不得动用任何关系,只能从九品侍卫做起。"
林崇笑了,尽管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一言为定。"
三个月后,林崇伤势痊愈,果然如约从最低级的宫廷侍卫做起。上官锦书远远看着他在烈日下站岗,汗湿重衣却腰背挺直,心中既心疼又骄傲。
宫中流言四起,有人说林崇傻了,放着驸马不做自讨苦吃;也有人笑上官锦书铁石心肠,竟让曾经的夫君做这等低贱差事。两人都不解释,各自默默坚持。
时光如流水,转眼一年将至。这日上官锦书正在御花园赏花,忽听身后整齐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林崇身着御前统领朝服,率领一队侍卫巡逻而来。
阳光下,他肩章上的银线闪闪发亮,俊朗的面容比一年前更加坚毅沉稳。四目相对,他冲她眨眨眼,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当晚,皇帝设宴庆贺西北大捷。宴席过半,林崇突然起身出列,单膝跪地:"陛下,臣有一请。"
皇帝挑眉:"林爱卿但说无妨。"
"臣请陛下准许,明日休沐日借御花园海棠林一用。"
满座哗然。御花园乃皇家禁苑,从未外借。皇帝却笑了:"哦?林爱卿要海棠林何用?"
林崇抬头,目光直指上官锦书:"一年前,臣与长公主有约。明日是约期届满之日,臣想在海棠林中,兑现当初的诺言。"
皇帝看向女儿:"昭阳,你以为如何?"
上官锦书脸颊微红,轻声道:"但凭父皇做主。"
"准了。"皇帝大笑,"不过朕有个条件——明日朕要亲自去看看,林爱卿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次日清晨,上官锦书身着淡青色裙装,来到海棠林。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与林崇初遇——那时她随父亲入宫赴宴,偷溜到海棠林赏花,偶遇正在林中吟诗的青年才俊林崇。
如今海棠依旧,人亦如初。
林崇站在当年那棵海棠树下,一袭月白长衫,恍如初见时的少年。见她到来,他深深一揖:"臣林崇,参见长公主殿下。"
上官锦书忍不住笑了:"免礼。林统领今日好兴致。"
林崇直起身,眼中满是柔情:"锦书,还记得十年前在这里,我对你说的话吗?"
"记得。"上官锦书轻声道,"你说'海棠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那今日,我要说另一句。"林崇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单膝跪地,"上官锦书,十年相伴,三年分离,一年考验。如今我以御前统领的身份,正式向你求亲。"
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佩,一块刻着"生死不渝",一块刻着"白首同心"。
"这一年来,我每升一级,就为这对玉佩添一笔金线。"林崇轻抚玉佩上细细的金纹,"今日终于完整,正如我对你的心意。"
上官锦书眼中含泪,伸手抚上他的脸:"你瘦了..."
"为配得上你,值得。"林崇握住她的手,"锦书,愿意再嫁我一次吗?以长公主的身份,嫁给现在的我。"
上官锦书没有回答,而是俯身吻住他的唇。海棠纷飞中,两个身影紧紧相拥,仿佛要弥补这一年来的所有思念。
远处亭台中,皇帝欣慰地捋须微笑,对身旁的上官鸿道:"爱卿啊,看来朕很快又要办喜事了。"
一月后,昭阳长公主与御前统领林崇的大婚典礼隆重举行。这一次,没有政治联姻,没有误会猜疑,只有两颗历经磨难终于真正相知相守的心。
洞房花烛夜,林崇为上官锦书取下凤冠,轻声道:"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上官锦书靠在他怀中:"我们已经错过三年,余生每一天都要好好珍惜。"
红烛高烧,映照着床头新贴的双喜剪纸。这一次,他们将用一生的时间,兑现"生死不渝,白首同心"的承诺。
后来,史书记载:昭阳长公主与驸马林崇辅佐太子开创盛世,夫妻恩爱至白首。他们的爱情故事被传为佳话,流传后世。而那对白玉佩,至今仍保存在皇室宝库中,见证着这段穿越时间与身份的旷世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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