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故乡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17 06:01 1

摘要:早年上学时,课本里那些思乡的诗句,像“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老师讲得口干舌燥,我也只是机械地背熟了。后来因朗朗上口时常吟诵,却始终未感受到思乡的滋味。母亲没教过我诗词,却在潜移默化中让我懂得了乡思,理解了乡愁。

转自:辽宁日报

陈权

故乡,像古老的秤砣,离提纽越远,分量越重。

早年上学时,课本里那些思乡的诗句,像“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老师讲得口干舌燥,我也只是机械地背熟了。后来因朗朗上口时常吟诵,却始终未感受到思乡的滋味。母亲没教过我诗词,却在潜移默化中让我懂得了乡思,理解了乡愁。

母亲94岁时,已明显糊涂了,当下发生的事和刚刚说过的话转瞬就忘,但最温暖的年少时光,却清晰浮现。于是,故乡便成了母亲的日思夜想。

母亲整日嘟囔着要回老家,说老家有我爷、我大伯和我姨,还有她当老师时的校长、一同住宿的同事,以及诸多老邻居。她念叨着老家的房子是她参与用石头砌的,有宽敞的大院子,院外围着墙,院里有枣树和柿子树,还细细给我讲枣要怎么打、怎么晾,柿子要怎么摘、怎么做柿饼子……那些遥远的故事,像秋日的落叶,在生命的尾声簌簌飘落。

母亲出生在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县协议村。抗战胜利后,母亲和父亲相识、结婚。

父亲14岁那年参加了八路军,后在抗美援朝期间因伤致残,回国后辗转东北多地工作,1973年在城郊林场定居。1956年,母亲随父亲迁居东北,在异乡艰难度日。1965年大姐病逝,1975年,父亲因病离世,家里生活越发艰难,我至今清晰地记得母亲舔碗的画面。

在那些苦难的岁月里,最苦的是母亲,她不仅省吃俭用,还得操持家中大事小情。或许正因这般特殊经历,母亲养成了管事的习惯。那时,母亲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盼着孩子们“有出息”。因此,她总督促我们学习。

母亲最后一次回老家是1980年。我想她回去可能是为了了却心愿。此后,她只是偶尔给我讲讲老家的故事,再没提过回老家的事。

40年后,多年不能自理的母亲突然提出要回老家,这可让我犯了难。

母亲提到的那些亲属长辈都早已过世,母亲70余年未见面的老朋友,他们还健在吗?即便健在,是否还记得母亲?老家在母亲心中,宛如童话世界,可历经这么多年的变迁,老家已变为城区,早已不是她心中的样子了。

家乡的情,在母亲心中是有结的,是难以割舍的。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情结越来越萦绕在她心灵的深处。

母亲说:“作为游子,就像树叶,绿时飘荡于空中,一黄,就得归根。”有时母亲从梦中醒来,兴奋地说回老家了,见到了谁谁谁,还说院中的大枣红了,树上的柿子也黄了。可没过一会儿,母亲又失落地低下头。

我很纠结:虽说离老家不算太远,可母亲身体这般状况,能经得住来回地颠簸吗?就算能,她也见不到想见的人。我实在不敢去解开这个结。

回老家见见记忆中的亲人、朋友,看看老房子,摸摸大门和院墙,尝尝院子里柿子和大枣的味道……这都是母亲内心的愿望,这些愿望越来越强烈。

我没有办法帮母亲实现这些愿望,但也不能让她失望。无奈之下,我只能变通。春天,母亲用商量的口吻说要回老家时,我说:“等你身体好点再回去。”到了秋天,母亲不论是躺着还是坐着,经常既像是和我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我要回老家,我要回老家。”我不能再用简单的话敷衍她了,便说:“大夫说你好好养着,过了冬天病就好了;开春时你不仅能走,还能跑呢——可就算能走能跑,你也不能自己回去,得领着我,不然我也找不到老家呀;回去后,院子里的活你干,你给我种菜吃……”

只要我承诺陪母亲回老家,母亲就既高兴又期盼。每次承诺时,我内心都隐隐作痛,满是无奈与悲凉。

到了2021年10月,母亲不再给我讲故事,不再给我挠痒痒,几乎看不见眼前的我,已没了抬手的力气了,连吞咽流食都出现功能性障碍……可到了这个程度,她躺在床上,依旧不停地嘟囔:“回老家……回老家。”

老家,是母亲当年不得不离开的地方,也是如今日思夜想却回不去的地方。

我实在不忍心,就贴着母亲的耳朵说:“老娘,咱们不是都回来了吗?”母亲强打精神,声音微弱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前几天回来的,坐了两天车,你一路光睡觉啦。”接着我又说:“树上的枣又红又大,柿子也黄了,结得可多了。”母亲想坐起来,我继续道:“院墙有点坏了,我得弄点砖收拾收拾。”母亲微微点头,自言自语:“回到老家了,回到老家了。”紧接着,她使劲深深地呼吸,那是在感受老家的气息呀。

老家是母亲心灵的港湾,沉淀着年轮碾不碎的眷恋。她带着一丝微笑,满是释然,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母亲的心,实在是载不动那日积月累的乡思乡愁的分量。

乡思,沧桑了岁月;乡愁,点燃了晚霞。故乡啊,母亲对你的情结,割舍不了,母亲对你是魂牵梦绕。

目睹母亲的日思夜想,我再也不敢轻易吟诵那些乡愁的诗句。以前吟诵,感受到的,只是文字的华美;如今再吟,品味出的却是难以言说的凄凉。

母亲一生颠沛流离,最终在东北的土地上闭上了眼,没能踏上故乡的小路。

2022年5月的一天晚上,我独自在河边散步,暖暖的微风如缠绵的乐曲,把垂柳醉得摇曳着丝丝嫩绿。抬头仰望,通过嫩绿的间隙,我发现早已升起圆圆的月亮。我凝望着皓月,它似在回眸,洒给我瀑布般的银光。我不知怎的,脱口大声吟诵出“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那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倏地涌上心头,化作止不住的泪水……

终于懂得了落叶归根的乡思,理解了白发游子的乡愁。

来源:新浪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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