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姥爷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开始。我和父亲刚到村口,就听见从姥爷家传来阵阵哭声。大姨正站在院子里忙前忙后,指挥着帮忙的乡亲们布置灵堂。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仿佛这不过是在操办一场普通的红白喜事。
(声明:为方便大家阅读,全篇用第一人称写故事,情节虚构处理,切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姥爷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开始。我和父亲刚到村口,就听见从姥爷家传来阵阵哭声。大姨正站在院子里忙前忙后,指挥着帮忙的乡亲们布置灵堂。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仿佛这不过是在操办一场普通的红白喜事。
"你大姨这是怎么了?死了爹连眼泪都不掉一滴。"我听见邻居王婶在低声议论。
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十年前那件事,恐怕至今还在大姨心里压着。那年,姥爷把家里唯一一块好地给了舅舅,说是要给他盖新房。大姨气得直跺脚:"凭啥都给弟弟?我和二妹种了一辈子地,连口饭都没混上!"
姥爷一拍桌子:"你个死丫头片子,早就嫁出去了,还想分家里的东西?"大姨当场就摔门而去,从此再也不踏进姥爷家门一步。
可这会儿,大姨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主动承担起操办丧事的重担。乡亲们都说她大义,我却从她绷得紧紧的嘴角看出了不同寻常。
葬礼进行得很顺利。舅舅一家哭得惊天动地,尤其是舅妈,几次都要昏过去。大姨始终面无表情地张罗着一切,直到送走最后一个吊唁的客人。
"该收拾收拾回家了。"大姨朝姨夫使了个眼色。
"等等!"舅舅突然拦住了她,"账还没算呢。"
大姨愣住了,随即冷笑一声:"算什么账?难不成还嫌我给爹操办的葬礼不够体面?"
"不是这个账。"舅舅从屋里搬出一个布包,"是十年前那块地的账。"
我看见大姨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原来,这些年舅舅一直瞒着姥爷,把那块地的收成分了一半给大姨。不仅如此,他还偷偷把姥爷留下的一些积蓄存了起来。
"姐,这是这些年的存款,还有那块地卖了的钱。爹临终前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舅舅说着,眼圈红了。
大姨扑通一声跪在了灵位前,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爹,你为啥不早点跟我说?为啥要等到现在......"
原来姥爷生前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老脸。他暗地里交代舅舅,一定要把欠大姨的都还上。舅舅也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能当着父亲的灵位,跟姐姐算这笔账。
这个雨天,我看着大姨终于放声大哭,看着舅舅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有些账,不是用钱就能算清的。它们需要时间,需要原谅,更需要亲人之间的真诚与和解。
那年姥爷走得突然,得的是肝癌。从查出来到离世,前后不到三个月。姥爷走的那天晚上,大姨守在床前,我听见她轻声说:"爹,你放心走吧,我都不怪你了。"
姥爷拉着大姨的手,想说什么,却再也没能说出口。
回想起来,姥爷和大姨的恩怨,要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妈还在世,常和我说起她们家的往事。我外公家一共五个孩子,大姨排行老大,我妈是老三,舅舅是老四。因为是独子,从小就是姥爷姥姥的心尖子。
那时候农村穷,能有口饱饭就不错了。每到吃饭的时候,姥姥总是把最好的菜夹给舅舅。大姨和我妈就蹲在门槛上,捧着粗粮饼子,看着弟弟吃香喝辣。
"你大姨打小就是个要强的,"我妈说,"十二岁就出去帮人割稻子,挣回来的钱全给了家里。"可姥爷从来不领情,说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供不起。
十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个收破烂的,看上了大姨。姥爷二话不说就把大姨嫁了。彩礼钱一分没给大姨添置嫁妆,全用来给舅舅起了新房。
"你姨夫虽然是个收破烂的,但是个实在人。"我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泪光。姨夫靠着开个小收破烂站,供大姨读完了扫盲班,又让她去学了缝纫。
日子虽然苦,但大姨和姨夫感情很好。唯一的遗憾是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四十岁那年,大姨才得了个儿子。全村人都说是老来子,得好好养着。可就在这时候,姥爷却让大姨支援家里。
"你弟弟要娶媳妇了,家里东拼西凑还差两万块。"姥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大姨。
那时候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大姨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家里本来就紧巴巴的。但她还是咬牙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大姨是把自己准备开服装店的本钱都拿出来了。
"你说我容易吗?"有一次大姨喝多了,抱着我哭诉,"我不是不想管娘家,可我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话要是让姥爷听见,准要说大姨不懂事。在姥爷眼里,大姨嫁了个有营生的人家,日子过得去,就该多帮衬弟弟。可谁又知道,大姨和姨夫这些年省吃俭用,就为了能给儿子攒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凡家里有点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姨。舅舅结婚要钱,大姨出;舅舅生孩子要钱,还是大姨出。姥爷总说:"你是姐姐,帮衬弟弟是应该的。"可帮衬来帮衬去,大姨家的日子越过越紧。
最难的是那一年,大姨的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学费和住宿费加起来一年要七八千。大姨跑遍了所有亲戚借钱,好不容易才凑齐。结果姥爷又来说舅舅家盖房子缺钱。
那次大姨没忍住,当着全家人的面发了火:"爹,你就知道疼儿子,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姥爷气得当场就摔了茶碗。
就因为这事,大姨整整三年没回过娘家。直到姥爷查出肝癌......
"这钱,你拿着。"舅舅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是爹生前偷偷攒的。他说要是有个万一,一定要交给你。"
大姨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钱,足有五万多。纸币已经很旧了,显然是攒了很久。夹在钱中间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闺女,爹对不起你......"
一看到这张字条,大姨再也绷不住了。她扑在姥爷的遗像前,嚎啕大哭起来。我从没见过大姨这样失态,平日里她总是一副刚强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姨的声音哽咽着,"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舅舅在一旁抹着眼泪说:"姐,这些年爹其实一直惦记着你。每次你来的时候,他都躲在里屋偷看。你前年没回来过年,他大年三十守着门口等到半夜。"
原来,姥爷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地存钱。每次找大姨要钱,他都会偷偷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我后来翻看那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连大姨给家里添的一斤油、一袋米都记得清清楚楚。
"爹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你,"舅舅继续说道,"去年他就想把钱给你,可又怕你不要。后来干脆让我瞒着,等他百年之后再说。"
大姨捏着那张字条,泪如雨下。姥爷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些年,他总是板着脸对大姨说重话,可心里却在默默地还着这笔情债。
"那块地的事,其实爹也后悔了,"舅舅说,"他总跟我说,你姐是个好闺女,就是命苦。要不是为了给我盖房子,她也不会过得这么累。"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常听我妈说的一句话:"你大姨这个人,就是太要强。明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只要家里有事,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是啊,大姨太要强了。就算心里有再多委屈,她也从来不说。就连姥爷偏心舅舅这么多年,她也只是默默忍着。可谁又知道,在那个坚强的外表下,藏着多少心酸。
"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舅舅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存折,"这是我前些年偷偷存的,你拿去给侄子买个房子吧。"
大姨愣住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还不是靠那块地,"舅舅苦笑道,"这些年我一直瞒着爹,把收成分了一半给你存着。我想着,总有一天要还给你。"
原来,舅舅这些年也一直记挂着姐姐。那块地虽然在他名下,可他心里清楚,这原本是该大姨分到的。每年秋收,他都会偷偷把一半的收入存起来。
"你们...你们......"大姨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我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有些亲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像姥爷的偏心、舅舅的愧疚、大姨的倔强,都是这么多年来积压的情感。
"姐,你还记得咱爹年轻时候的样子吗?"舅舅突然问道,声音有些哽咽。
大姨擦了擦眼泪,怔怔地望着姥爷的遗像。那是一张年轻时的照片,姥爷穿着整洁的中山装,目光坚毅。那时候他是村里的会计,在乡亲们眼里是个体面人。
"记得,"大姨轻声说,"那时候爹最爱干净,衣服总是熨得笔挺。每天早上出门,都要照好几遍镜子。"
我还是第一次听大姨提起姥爷年轻时的事。在我的印象里,姥爷一直是个脾气倔强的老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年轻时的模样。
"那时候爹最疼你了,"舅舅说,"你还小的时候,他总背着你去供销社买糖,每次都舍不得自己吃,全给你留着。"
听到这里,大姨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那时候她才五六岁,每次姥爷出差回来,口袋里总会揣着几颗水果糖。大姨就坐在他的腿上,一颗一颗地慢慢吃,生怕吃完了就没有了。
"后来,"舅舅叹了口气,"要不是那场意外......"
那是一个雨天,姥爷骑自行车去公社开会。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到了腰。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干重活了。家里的负担全压在了姥姥身上,日子一下子就难过起来。
"那年我才上初中,"大姨回忆道,"看着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我就偷偷去帮忙。爹知道后,打了我一顿,说女孩子不能干这些粗活。"
可是没办法,家里五个孩子要养,光靠姥姥一个人的力气哪够?大姨和我妈只好偷偷下地干活。那时候她们还小,锄头都拿不稳,可还是咬着牙坚持。
"爹其实心里难受得很,"舅舅说,"每次看你们干活回来,手上都是血泡,他晚上都睡不着觉。后来他就想,必须得让我有出息,这样才能给你们好日子过。"
原来如此。姥爷对舅舅的偏爱,与其说是重男轻女,不如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独子身上。他希望舅舅能够出人头地,改变全家的命运。
"可是爹没想到,"舅舅苦笑着说,"我这个当儿子的,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
舅舅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旧册子。那是姥爷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今天又借了老大的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闺女命苦,嫁了个收破烂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要帮补家里......"
大姨颤抖着手翻着日记本,每一页都写满了姥爷的愧疚和自责。有一页特别潮湿,字迹都有些模糊了,那是姥爷在深夜偷偷哭过的痕迹。
"老大的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了,听说学费很贵。我存了一些钱,想给她送去,可又怕她不要。这孩子从小就倔,宁愿自己受苦也不开口。我这个当爹的,真是愧对她......"
读到这里,大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模糊了双眼。原来姥爷一直都知道,知道她为了儿子的学费跑遍了所有亲戚,知道她晚上偷偷做手工补贴家用,可他却始终没敢把那笔钱送出去。
"姐,你还记得那年端午节的事吗?"舅舅突然问道。
大姨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那是五年前的端午节,她给姥爷带了些粽子。姥爷嫌她包的不好看,说不如买的。大姨气得直接把粽子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其实那天之后,爹把那些摔碎的粽子都收起来了,"舅舅说,"晚上偷偷跑到厨房,一个人吃得眼泪直流。他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粽子。"
听到这里,大姨再也忍不住,扑在姥爷的遗像前嚎啕大哭:"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原来在外人面前总是严厉古板的姥爷,也有着柔软心疼的一面。他把所有的爱都藏在心底,用别扭的方式表达。可惜,他和大姨都太要强,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这时,舅妈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旧木盒。"大姐,这是爹临走前交代让给你的。"
大姨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条老式的金项链,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姥爷抱着小时候的大姨,父女俩都笑得很开心。
"这金项链是当年爹给你准备的嫁妆,"舅妈说,"后来因为家里困难,就没舍得拿出来。这些年他一直锁在柜子里,说是等你六十大寿一定要亲手给你戴上。"
"可是他等不到了......"大姨紧紧抱着木盒,泪如雨下。
舅舅走过去,轻轻地把金项链戴在大姨脖子上:"姐,让我替爹完成这个心愿吧。"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大姨的抽泣声。我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有些话不说不代表不在意,有些爱不表达不代表不存在。
来源:史海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