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隆冬时节抵达阿拉马力边防连的。卡拉乔克山高耸如屏,山坡峡谷环抱着营区,一片片枝杆苍黑的野苹果树和野杏树林兀自挺立。蔚蓝的天空,像透明的冰。寒风打着尖啸,仿佛戍边军人时缓时疾的声声马蹄。
夜色明亮
■王雁翔
我是隆冬时节抵达阿拉马力边防连的。卡拉乔克山高耸如屏,山坡峡谷环抱着营区,一片片枝杆苍黑的野苹果树和野杏树林兀自挺立。蔚蓝的天空,像透明的冰。寒风打着尖啸,仿佛戍边军人时缓时疾的声声马蹄。
熄灯号响过,营区寂静。在连长梁欢桌上,我看到一封信。
信是在外学专业的上等兵肖磊写来的——
连长,有天晚上在机房值机,我困得不行,就站起来扇自己嘴巴——这是我的战位,我得尽职尽责……你说周末要带我们到山坡上看看春天的小草小花。我听后很惊喜,早就听老兵说我们守护的地方很美,这回终于可以去好好看看……
把信放回桌上,我笑着说,踏青春游,战士们肯定很欢喜。
“那是去年3月底的事。”梁欢把信小心放好。“冬天山里冰天雪地,出门就是山,很少能见到外边的人。新下连的战士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加上那段时间巡逻执勤任务重,几乎天天爬冰卧雪。那时候山上草刚冒芽,我就想着组织他们爬爬山,放松心情……对于常年在大山里的兵,边防线上的草木山岩,都是难忘的风景。”
梁欢的话让我感动。放眼整个边防连,冰天雪地里枯瘦的树影、远处雪山上缭绕的云雾、如淡雅水墨般未解冻的河流……当官兵用纯净的心去欣赏体味,寂寞的远山便不再寂寞,荒凉的边境也不再荒凉,艰苦的戍边生活便有了惊喜与甜蜜。
梁欢说,他是军校毕业后主动申请到边防的,曾在红海沟边防连当排长。
他带着战友坚守在远离连队10多公里的前哨。那里有荒无人烟的群山,是无限寂寥的静默。刚守了3个月,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晚上点完名,我会去哨所后边的山包上坐坐,那里能看到远处的灯火……那时的我,太怕寂寞了。”梁欢回忆道,“哨所周围是深沟,晚上一片漆黑,静得吓人。”
几个月后,他又转到另一个偏僻的前哨。那时,他一有时间就去跑步,要跑十几公里——因为十几公里外有个村庄,能看到人迹和炊烟。
梁欢说,他渐渐适应了边防生活,体味到了驻守在风雪边关的万般滋味,也改变了自己的心态。
2021年,他走进阿拉马力边防连任连长。一日巡逻返回途中,他带着两名战士从后山山坡往下走,时值5月下旬,太阳即将落山。梁欢说,在那里,他遇见了最美的风景。眼前山坡上,铺满了绿草与野花。尽管群山寂寥,许多地方是荒芜的岩石与沙砾,可生机仍在这片土地生长——在不远处的山坡峡谷上,野杏树和野苹果树的花正蓬勃而热烈地盛开;远处水库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天边喷薄的晚霞。一只鹰在峡谷之上,啸声如箭镞飞鸣。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感动——能守护这样美丽的土地,真是自豪!
从此,他鼓励战士们写日记,记录自己的见闻与感受,记录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好奇。
梁欢说,不只是这片土地,这里的战友同样可爱。
去年,在巡逻路上,驾驶员陈吉辉对梁欢说,连长,我真想留队,想跟你们在一起。
梁欢刚到连队时,陈吉辉当班长,工作踏实认真。记得2022年冬天,大雪纷扬,气温降到零下30多摄氏度。眼看就要过年了,连队的供水管道却冻上了。陈吉辉顶着大雪出发,查找水管冻结的地方。他在积雪没膝的山坡上,顺着管道走向一路排查,终于在山脚水泵房外找到冰结处,疏通了水管。
还有段时间,连队军马饲养得不好,有几匹很瘦弱。晚饭时,梁欢让陈吉辉有空就给马厩里搞个隔栏,把马隔开饲养。陈吉辉饭后立马就去马厩忙碌了。夜晚的马厩很昏暗,为了看清焊点,陈吉辉没戴电焊帽,活干得很漂亮,可眼睛却肿成了桃子。
去年8月底,选晋军士审批结果下来,晋级留队名单里没有陈吉辉。晚上,陈吉辉找到梁欢说,连长,我会永远怀念这里的战友和山川,在这里的日子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这里的每个官兵都是真心热爱这片土地,每个战友都是那样可亲可爱……”
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两点,营区更加静谧。我看窗外的天阴着,却不黑,洁白的冰雪如清辉,衬得夜色明亮。
来源:中国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