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邻居是个英俊却严肃的警官,因为我练琴声、聚会欢笑甚至走路稍重,他无数次敲门,板着脸让我“安静点”。
我的邻居是个英俊却严肃的警官,因为我练琴声、聚会欢笑甚至走路稍重,他无数次敲门,板着脸让我“安静点”。
直到我重感冒发烧,独自在家昏沉无力时,他竟破天荒地端着热腾腾的姜汤出现,却又在床前冷硬强调:“嘘,别说话。这是为民服务。”
1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作为一名靠接稿画图吃饭的自由插画师,我的作息偶尔会比较随性。
灵感来了通个宵,或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是常事。
而我的业余爱好是拉小提琴,水平暂且不提,热情却十分高涨,尤其喜欢在夜深人静、情绪饱满时来上一曲。
比如今晚。
画稿刚交,心情舒畅,我拿起我的宝贝小提琴,站在客厅中央,闭上眼,深情款款地开始演奏一曲《卡农》。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练,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饱满,有几个音准走得有点放飞自我。
正当我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音乐氛围中时——“叩、叩、叩。”
沉稳、有力、极具穿透力的敲门声,我的心猛地一跳,琴弓在弦上滑出一个刺耳的噪音。
这么晚了……谁会敲门?物业?不对啊。
我放下琴,有点心虚地蹭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楼道的灯光不算明亮,但足够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并非制服,但那种笔挺的站姿和周身散发出的冷硬气场,让我莫名联想到……训练有素的军人?
或者……警察?
我迟疑地打开一条门缝。
“你好。”他的声音响起,沉稳,清晰,不带多余情绪,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的脸部线条利落,眉眼深邃,此刻正微微蹙着,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是隔壁的。”
他言简意赅地表明身份,然后视线越过我,似乎扫了一眼我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小提琴。
“麻烦安静一点,现在很晚了,影响到我休息了。”
我的脸瞬间爆红,尴尬得脚趾抠地。
“啊……对、对不起!”我赶紧道歉,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
“我不知道隔音这么差,我这就停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以后请注意时间。”
说完,甚至没等我再回应,便转身利落地开了隔壁的门,进去,关上门。
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僵在原地,听着隔壁传来轻微却清晰的落锁声,才缓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吁出一口气。
心跳还没平复。
我的天,这就是我的新邻居?
搬来小半个月,第一次打照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长得……倒是挺英俊,就是太冷了吧?
那眼神,那语气,跟审犯人似的。
我不就拉个小提琴吗?至于这么严肃?
内心疯狂吐槽了一番他的不近人情和冷脸,但毕竟是自己理亏,我只好讪讪地把小提琴收进琴盒,决定近期还是不要再晚上骚扰邻居了。
2
自从那次“午夜琴声”事件后,我着实安静了几天。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何况我这种在家工作的人,难免会制造出各种生活噪音。
而我很快发现,我的这位邻居警官,我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冰山警官”,简直像在我家装了监控探头一样,对我的“不法行为”了如指掌。
周六清晨,我想着周末大家应该都起得晚,便心血来潮拿出吸尘器准备大扫除。
机器轰鸣了不到五分钟。
“叩、叩、叩。”
那熟悉的、让我心头一颤的敲门声又响了。
打开门,果然是他。
这次他像是刚起床不久,头发还有些微湿,穿着家居服,但眼神依旧清醒锐利。
“早上七点。”他言简意赅,甚至带了点无奈的意味,“噪音。”
我:“……对不起!我马上停!”
中午,阳光正好,我抱着新买的尤克里里,坐在阳台边自娱自乐,哼着不成调的歌。
“叩、叩、叩。”
我:“……”
打开门,他似乎是刚下班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暑气,表情是一贯的冷硬。
“需要这么……欢快吗?”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抱歉,这就静音。”
晚上,我窝在沙发上看一部喜剧电影,看到精彩处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可能稍微大了点。
“叩、叩、叩。”
我已经麻木了。
他甚至没等我完全开门,只是拉开一条缝,露出半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吐出三个字:“安静点。”
然后关门走人。
“安静点”这三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和我的紧箍咒。
我对他形成了牢固的固有印象:古板、冷漠、不近人情、噪音敏感狂、没有生活情趣的工作机器!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对“安静”有什么强迫症般的执念。
我开始尽量避开他。
听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我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放轻动作,像老鼠躲猫一样。
偶尔在楼道里远远撞见,我会立刻低头看手机,假装没看见,能绕道就绕道。
同时,我也观察到一些细节。
他似乎总是很晚才回家,有时甚至凌晨还能听到隔壁轻微的开门声。
他的眼神里时常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门口的鞋柜里清一色是男鞋,款式简洁,擦得挺干净。
他大概率是独居,而且工作非常忙碌。
但这并不能抵消他一次次冷酷打断我“美好生活”的“罪行”。
“冰山警官”、“人形静音器”成了我日记里对他的专属代号。
我们的关系,仿佛陷入了一场他追我躲的“猫鼠游戏”。
3
这种“猫鼠游戏”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周一,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好像……有两天没听到那熟悉的敲门声了?
不是我变安静了。
我照常生活,白天打字画图敲键盘,晚上看视频听音乐,虽然尽量控制音量,但绝对达不到他之前那种“绝对静默”的标准。
奇怪的是,隔壁始终静悄悄的。
没有敲门警告,没有冰冷的“安静点”。
甚至,我注意到他出门和回家的开关门声似乎都比平时更轻、更沉默。
有两次我特意竖着耳朵听,也只能捕捉到极其细微的响动。
他怎么了?
出差了?不像,明明好像听到过动静。
终于受不了我,决定彻底无视我了?
还是……生病了?工作太累倒下了?
各种猜测开始在我脑子里盘旋。
甚至有一瞬间,我冒出个恶作剧的念头:要不现在把音响开到最大声,试试他到底在不在?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我可不想真的把他惹毛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反而让我有点不适应,心里空落落的,甚至……生出一丝莫名的担心?
呸呸呸,担心他干嘛?
他那么凶,老是让我“安静点”,最好永远别来敲我的门!
我甩甩头,试图把关于他的思绪甩出去,继续画我的稿子。
可是,画笔在屏幕上勾勒线条时,我的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面共用的墙壁。
外面下雨了,他带伞了吗?
之前好像瞥见他门口鞋柜旁放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他晚上吃什么?
总是那么晚回来,不会天天吃外卖吧?
他一个人住,要是真生病了,有人照顾吗?
停!秦莹,打住!你怎么回事?
居然开始关心起那个“冰山警官”了?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那种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欲,却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开来。
这片意外的平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而我,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完全讨厌和排斥这个严肃的邻居。
4
连续几天的阴雨终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放晴,我抓紧时间出门采风,为新的画稿寻找灵感。
深秋的天气变幻莫测,下午还阳光和煦,傍晚却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冰冷的雨。
我没带伞,被淋了个透心凉,狼狈地跑回家。
当晚,报应就来了。
先是喉咙干痒,然后是脑袋发沉,浑身一阵阵发冷。
我意识到不妙,赶紧翻箱倒柜找感冒药,吞了两颗便昏昏沉沉地睡下。
后半夜,我被自己烫醒。
额头像烧着的炭火,喉咙痛得咽口水都像受刑,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挣扎着爬起来想倒杯水,却头晕眼花,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手肘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发出一声闷响。
黑暗中,我扶着墙壁喘息,感觉自己脆弱得像一张纸。
独自在这个城市打拼,父母远在千里之外,朋友也各有各的生活。
平时生龙活虎不觉得,一旦病倒,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手机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可能也没电了。
我想去烧点热水,踉跄着走到厨房,拿起水壶的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把水壶打翻,又是一阵叮铃哐当的乱响。
我靠在冰冷的流理台上,又冷又热,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平时觉得这间小屋温馨自在,此刻却显得空旷而冰冷。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无助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5
我不知道自己制造出的那些异常、无力的碰撞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有多明显。
就在我几乎要顺着流理台滑坐在地上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不是平时那种沉稳有序的“叩、叩、叩”,而是更急促一些。
“秦莹?”门外传来那个熟悉又冷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你没事吧?”
我张了张嘴,想回答,却只发出一点嘶哑微弱的气音。
喉咙痛得根本说不出话。
门外沉默了一下。
似乎是在侧耳倾听。
我又难受又无力,额头抵着冰冷的台面,发出一点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下一秒,敲门声加重了,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秦莹?听到请回答!再不说话我进来了!”
我意识模糊,无法做出有效回应。
然后,我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我心头一惊,挣扎着抬起头。
他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门被推开,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影。
他迅速扫视了一眼昏暗的室内,目光很快锁定在厨房里狼狈不堪的我身上。
我这才猛地想起,上次我出门倒垃圾风把门带上了,把自己锁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正好他下班回来,帮我想办法联系了房东。
房东赶来开门后,大概是看他穿着警服显得可靠,又考虑到我偶尔犯迷糊,就留了一把备用钥匙在他那里,嘱咐他帮忙照应一下。
当时我还觉得房东多此一举,尴尬得要命,没想到……
他几步跨进来,打开客厅的灯。
刺眼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
他走到我面前,眉头紧紧拧着,借着灯光看清我烧得通红的脸和涣散的眼神。
他伸出手,用手背极其快速地贴了一下我的额头,动作略带笨拙,但触感冰凉,让我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怎么烧成这样?”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但似乎不是冲我,而是冲这情况本身。
我无力回答,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不再多问,弯腰,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的惊呼卡在灼痛的喉咙里。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室外沾染的微凉气息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皂角的干净味道。
他把我抱回卧室,放在床上,用被子把我严严实实地裹好。
“等着。”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又走了出去。
我听到厨房传来烧水的声音,以及翻找东西的细微响动。
6
我昏沉地躺着,脑子像一团浆糊,唯一清晰的是门外那个忙碌的脚步声。
这太不真实了,那个总是让我“安静点”的冰山警官,此刻正在我的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碗里冒着滚滚热气,一股辛辣中带着微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是姜汤。
他把我扶坐起来,在我背后垫了个枕头。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不常做这种事,但力度控制得很好,小心地没有弄疼我。
“喝了。”他把碗递到我嘴边,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
我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姜汤很烫,辣辣的,顺着食道滑下去,带来一股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下颌线绷得有点紧。
一碗姜汤下肚,我感觉舒服了一些,身上也出了点汗。
找回了一点力气,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开口说谢谢。
他却像是预判到了我的动作,在我发出声音前,立刻板起脸,用那种我熟悉的、压低了的、仿佛怕吵到别人的声音冷硬地道:
“嘘,别说话。”
我愣住。
他移开视线,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条法规。
“好好休息。高烧会引起很多并发症,确保辖区居民安全是我的责任,这是为民服务。”
“为民服务”……
所以,他做这一切,不是出于邻居的关心,更不是……而是因为他的警察身份和责任?
我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和感动,瞬间被这句话浇凉了半截。
说完,他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太公事公办,顿了顿,又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听起来更像是在下命令。
“等你好了,希望你能真正‘安静点’,别总给自己找麻烦。”
然后,他起身,给我倒了杯温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又把我之前翻出来没吃的感冒药看了看说明书,放在水杯旁。
“按时吃药。有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合宜的措辞。
“……可以敲墙。我听得见。”
最终,他也没说“有事给我打电话”之类更亲近的话。
交代完这些,他略显不自然地扫视了一圈我的卧室(可能有点乱),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还细心地把卧室门带上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大门被关上的轻微声响,心里五味杂陈。
身体因为姜汤暖和了些,但心里却因为那句“为民服务”而有点涩涩的。
所以,即使我病成这样,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一个需要被履行责任的“辖区居民”吗?
7
烧退之后,我在家又休整了一天,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想到那天晚上的狼狈和江皓的“救援”,心情十分复杂。
感激肯定是有的,但那句“为民服务”像根小刺,时不时扎我一下。
踌躇了两天,我终于在楼道里“偶遇”了下班回来的他。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带着熟悉的淡青,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
“江警官。”我鼓起勇气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强的冷硬感了。
“那个……上次,真的很谢谢你。”
我郑重地向他道谢,微微鞠了一躬。
“还有,以前我制造了那么多噪音,打扰到你休息,真的很对不起。”
我顺势为自己过去的所有“罪行”道歉。
他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正式。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好了就行。下次注意,照顾好自己。”
语气还是有点硬邦邦的,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说“好了就行”时,眼神似乎有那么一丝极轻微的缓和,不像之前那样全然是冰冷的告诫。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对我微一颔首,便转身开门进了屋。
虽然对话依旧简短,但这次交流后,我心里的包袱仿佛轻了一些。
我开始下意识地更加注意自己的动静。
晚上尽量不进行“乐器演奏”,看电影听音乐一定戴上耳机,走路都学着放轻脚步。
同时,我也开始更细致地观察他。
我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成了常态,看来警察的工作确实辛苦。
听到他深夜回来的开关门声,我会下意识地屏息,直到他那边的动静完全消失。
我甚至跑去网上买了些隔音地毯,铺在了经常走动和放椅子的区域。
有一次我出门,正好碰到他也从家里出来。
他看到我门口新铺的地毯,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半秒,然后抬眼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似乎有点惊讶,又有点……别的什么情绪?
我没读懂。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大步离开了。
我对他的固有印象开始动摇。
他或许外表冷硬,言语直接,但他会在邻居生病时伸出援手,他也在默默承受工作的疲惫。
他好像……并不完全是我认为的那个“冷漠的噪音敏感狂”。
我对他,产生了一种越来越浓烈的好奇心。
8
几天后,我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东西,结账时旁边站着一位同样穿着警服、但年纪稍轻、看起来更开朗的警官,正笑着跟店员打招呼。
他看到我,又看了看我手里拎着的画材袋子,忽然眼睛一亮:“哎?你是不是住江哥隔壁的那位……画家?”
我一愣,江哥?
是指江皓吗?
“啊,是的,我住他隔壁。你好。”
我有点意外。
“你好你好!”他笑起来很阳光。
“我听江哥提过你,说邻居是个……嗯,挺有活力的艺术家。”
他措辞很委婉。
我顿时有点尴尬,心想他说的“有活力”大概等同于“很吵”。
年轻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哈哈一笑:“别介意别介意!
江哥那人就是那样,对声音有点敏感,尤其是前段时间。”
他压低了点声音:“前阵子我们队里接了个大案子,连续熬了小半个月,压力特大。
江哥是主力,那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合眼,神经绷得特别紧,回到家就指望能绝对安静地睡一会儿。
所以那段时间要是对你态度急了点,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他那人嘴硬心软,其实没恶意的。”
原来如此!
我心里豁然开朗。
之前所有的困惑和一点点委屈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针对我,也不是有什幺强迫症,而是真的被工作和压力逼到了极限,需要那一点点宝贵的安静来恢复精力。
“没事没事,我能理解。”我连忙摆手。
“是我不太注意,以后会更小心的。”
“嗨,现在案子结了,他也好多了。”
年轻警官笑着说,“不过江哥这人就这样,什么事都憋心里,其实人特好。
咱们这片区好多大爷大妈都可喜欢他了,谁家有点小麻烦,找他准没错,他嘴上不说,都会默默给解决了。”
正说着,江皓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似乎是来找同事的。
他看到我们站在一起说话,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我们之间扫了一圈。
年轻警官立刻笑嘻嘻地:“江哥,正跟邻居小姐姐夸你呢!”
江皓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同事一眼:“废话那么多。走了。”说
完,对我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率先转身出去。
年轻警官冲我挤挤挤眼,赶紧跟了上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种涩涩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外冷内热。
嘴硬心软。
工作压力。
所有的碎片拼凑起来,形成了一个更真实、也更……惹人心疼的江皓。
9
又过了一周,我听隔壁的动静,感觉江皓好像没去上班,开关门的声音很少。
想到之前年轻警官说他工作拼命,忍不住有点担心。
傍晚时分,我炖了一锅清淡的排骨汤,盛了一保温盒,深吸一口气,去敲了他的门。
敲了好几下,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门打开,江皓站在门口,穿着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似乎有点苍白,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按着胃部。
看到我,他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听说……好像有人需要安静休养?”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举了举手里的保温盒,“炖了点汤,暖暖胃。”
他愣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保温盒,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我学着他当初在我病床前的语气,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说:“嘘,别说话。
这是关爱邻居,共建和谐社区。”
说完,我自己先有点绷不住想笑。
江皓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我,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清晰地掠过错愕、惊讶,然后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翻涌上来。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他笑了。
虽然很浅,很快又被他努力压下,但那是真真切切的一个笑容,驱散了他脸上所有的冷硬,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接过保温盒,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有点烫。
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无奈的温和:“你倒是学得快。”
氛围瞬间变得暧昧而温暖。
从那以后,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我依然会制造“生活噪音”,练琴、看电影、和朋友视频,但我会更加注意时间,晚上九点后尽量保持安静。
他呢,似乎也不再那么敏感。
有时我白天弹琴弹得兴起声音稍大,他也不会再来敲门,只是有时会发条微信,简简单单两个字:「小声点。」
我会回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然后乖乖调小音量。
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
我开着轻快的爵士乐,音量适中,坐在窗边画稿。
江皓休假,靠在我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他说是借个地方晒太阳,我家窗户朝南。
音乐声,笔尖在数位板上的沙沙声,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画得累了,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他。
他靠在沙发扶手上,书本放在膝上,似乎看得有些入神,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似乎察觉到的目光,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没有皱眉,没有说“安静点”。
只是很自然地对我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我的耳机,用口型无声地说:“吵到我了。”
我会意,笑着递过去一只耳机。
他接过,戴好,然后重新低下头看书,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一直挂着。
阳光洒满整个屋子,温暖而静谧。
这种静谧,并非无声,而是一种由恰到好处的生活声音、共享的空间和彼此默契的心照不宣编织而成的,温柔的安静。
我们的“地盘”,终于在某种意义上,完成了共享。
10
自那个共享耳机与阳光的午后,我和江皓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微妙而温暖的阶段。
那锅排骨汤似乎成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他后来把洗得干干净净的保温盒还给我时,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说了句“汤很好喝,谢谢”,耳根却泛着不易察觉的浅红。
我笑着接过,心里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
我们开始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邻里互动”。
有时我烤了小饼干,会给他送一小碟过去,美其名曰“试验新品,需要反馈”。
他每次都会沉默地接过,然后下次在我门口放一盒他警局食堂发的、据说味道还不错的牛奶。
周末早上,我会听到极其轻微的敲门声。
打开门,门口放着还烫手的豆浆和包子,是他晨跑时顺便买的,却从不露面。
只用微信发两个字:「多了。」
这种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投喂”,让我觉得这位“冰山警官”可爱得有点离谱。
微信上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再仅限于冷硬的“小声点”,偶尔会变成“阳台衣服收了,要下雨”。
或者我发一张刚完成的画稿给他看,他会回一个系统自带的【强】的表情。
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那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已然消融。
我能感觉到,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层薄冰正在迅速融化,冰下暖流涌动,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破冰而出。
这个契机在周五的晚上悄然来临。
我接到一个紧急的插画单子,需要熬夜赶工。
晚上十一点多,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勾勒线条,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江皓的微信。
「还没睡?」
我有点意外,他很少这么晚主动发消息。
我回:「嗯,赶稿呢。你怎么也没睡?」
他不是最注重作息的吗?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句:「刚结束一个行动。听到你这边还有声音。」
我顿时有点心虚,赶紧回复:「啊抱歉!我马上戴耳机!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他回得很快,「只是确认一下你是否安全。」
心里微微一暖,我回道:「安全的,世界第一安静的良好市民正在努力搬砖!」
他发来一个【微笑】的系统表情,然后又是“对方正在输入…”
这次输入的时间更长,仿佛在斟酌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最终,他发来的却不是文字,而是一个语音通话的邀请。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几乎从不发语音,更别提语音通话了。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
我迟疑地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有点紧张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异常安静,只能听到他极其清浅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我的耳膜上,莫名地让我心跳加速。
好几秒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才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离我的耳朵特别近。
“……秦莹。”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连名带姓,只是名字,语气有些异样。
“嗯?我在。”我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然后我听到他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明天……”他顿了顿,“有空吗?”
“明天?周六吗?有啊,稿子差不多赶完了。”
我老实回答,心里的小鼓敲得更响了。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又没下文了。
我只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就在我怀疑信号是不是断了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比平时稍快,却异常清晰:
“市美术馆有个新展,听说不错。我……多了一张票。”
他说完,立刻补充道,“是局里发的福利,不去浪费。”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骤停。
市美术馆?票?
他这是在……约我吗?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我。
我握着手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应。
我的沉默可能让他误会了。
他的语气瞬间恢复了些许以往的冷硬,甚至带上了点匆忙:“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
“我去!”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用抢答的速度打断他。
声音因为激动都有点变调,“我有空!我非常有空!我想去看!”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然后,我清晰地听到他那边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如释重负般的呼气声。
“……好。”他的声音重新缓和下来,甚至能听出一点点极细微的笑意,“明天上午十点,美术馆门口见。”
“好!我一定准时到!”我用力点头,哪怕他根本看不见。
“嗯。”他应道,“那……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你也是!”我赶紧说,“你刚行动完,快睡觉!”
“……知道了。”他顿了顿,低声道,“晚安,秦莹。”
“晚安,江皓。”
通话结束。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呆呆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画稿早就失去了吸引力。
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像潮水一样包裹着我,让我忍不住捂住脸,无声地尖叫了一下。
他约我出去了!
那个总是让我“安静点”的江皓,主动约我去美术馆!
这简直比任何小说情节都让人心动!
这一晚,我彻底失眠了。
不是因为赶稿,而是因为胸腔里那颗喧嚣着、雀跃着、一遍遍回放着他那句“多了一张票”和那句低沉“晚安”的心脏。
原来喜欢一个人,即使他努力表现得再平静克制,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笨拙的借口和通话里藏不住的紧张呼吸,都会变成最动人的告白。
而我的心,早已用最喧嚣的跳动,回应了这份无声的温柔。
来源:糖果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