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远站在阳台上，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目光呆滞地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身后客厅里，王芳正兴奋地拆着今天收到的第十三个快递，透明胶带的撕拉声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耳膜。

林远站在阳台上，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目光呆滞地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身后客厅里，王芳正兴奋地拆着今天收到的第十三个快递，透明胶带的撕拉声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耳膜。

“老公，快来看我新买的裙子！”王芳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林远掐灭烟头，深吸一口气，转身时憔悴的脸已挂上温和的笑。王芳站在客厅中央，身上穿着一条香奈儿最新款的连衣裙，转着圈展示给他看。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肤如凝脂，美得耀眼。

“好看吗？”王芳眨着大眼睛问道。

“嗯，好看。”林远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茶几上那堆价格标签，王芳穿的这条裙子的价格都抵得上他半月的工资了。

王芳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异样，又拿起另一个盒子，“还有这个，爱马仕的丝巾，限量版的！我抢了好久才抢到。”

林远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还没还清，这个月又多了四万的消费。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老婆，我们聊聊好吗？”

王芳正对着镜子比划丝巾，头也不回地说：“聊什么呀？”

“关于……花钱的事。”林远走到她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这个月信用卡又刷爆了，我们得控制一下。”

王芳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她放下丝巾，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你什么意思？嫌我花得多？”

“不是嫌你花得多，是现在经济压力确实有点大。”林远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我算过了，算上房贷车贷，我们每个月光固定支出就要三万，再加上你的……”

“我的什么？我的开销很过分吗？”王芳的声音陡然拔高，“我闺蜜小丽她老公每个月给五万零花，我才花多少？”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半年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结果都跟此刻一样，只能让林远体会到难以应对的无力感。

“老婆，我们和她家情况不一样，她老公是上市公司高管，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技术总监……”

“那你为什么不努力升职加薪？”王芳打断他，眼睛里闪着不满的光芒，“我同事的老公和你同龄，已经是副总裁了！”

林远胸口一阵发闷。他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周末还接私活，就为了多赚点钱满足王芳的消费欲望。显而易见，这一切在王芳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已经很努力了。”他声音沙哑，“除了工资，我还在做兼职，可你的消费能力超出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太多太多。”

王芳的脸色变得难看，她一把推开林远：“所以都是我的错？当初是谁说要像公主一样宠我一辈子的？现在嫌我花钱多了？”

林远站在原地，看着她怒气冲冲地跑进卧室，重重地关上门。再次生出的无力感将林远吞噬，他瘫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各种账单——信用卡欠款15万，各种网贷18万。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已经负债33万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转过来，是不是忘了？”

林远这才想起，因为忙着处理王芳的账单，忘记给母亲转每月一千的生活费了。他赶紧从自己省下的零用钱里转了一千给母亲，然后看着0.38的账户余额，苦笑起来。

三年前，他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第一次见到王芳。王芳穿着纯白的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月牙，让他一眼沦陷。王芳的身边不缺追求者，他废了很多功夫，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

婚礼上，他当着所有亲友的面承诺，会像公主一样宠王芳一辈子，王芳感动得泪流满面。而现在，这个承诺就像一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卧室门突然打开，王芳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林远猛地站起：“你去哪？”

“回我妈家住几天。”王芳语气冰冷的继续道，“你不是觉得我花得多吗？我们分开冷静一下。”

“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远慌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王芳甩开他：“那是什么意思？结婚前你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现在连条裙子都嫌贵？林远，你变了。”

林远站在原地，看着她拖着行李箱离开，防盗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他心脏发疼。

接下来的三天，林远度日如年。他给王芳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无数个电话，全部石沉大海。第四天晚上，当他加班回到家，却发现王芳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

“老婆！”他惊喜地叫道，快步走过去想抱她。

王芳抬手制止了他：“别碰，指甲油没干。”随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和好，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远蹲下身平视她。

“我要那个新出的LV包包。”王芳的眼睛亮了起来，“小丽已经买到了，我也要。"

林远感到一阵眩晕：“那个包……多少钱？”

“六万多点。”王芳的表情又冷了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现在真的没钱了……”林远艰难地说道。

王芳猛地站起来，指甲油瓶子被打翻在地，鲜红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像一滩血。“林远，你到底爱不爱我？一个包都舍不得给我买？”

“我爱你，可是……”

“没有可是！”王芳的眼泪夺眶而出，“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小丽她们都在嘲笑我，说我找了个穷鬼老公，连个包都买不起！”

林远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如刀绞。伸手，想擦掉她的眼泪，却被她躲开。

“好，我买。”他终于妥协，“但这个月真的没钱了，下个月发工资就给你买，好吗？”

王芳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老公最好了。”

当晚，林远辗转难眠，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憔悴的脸上，他查看着各个账户的余额和债务情况，越看心越沉。

突然，一条微信弹出来，是他大学同学强子发来的消息：“老林，还没睡？有个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要不要了解一下？”

林远正要关掉窗口，手指却停住了。他盯着"稳赚不赔"四个字，鬼使神差地回复：“什么项目？”

第二天早餐时，林远试探性地提起投资的事。出乎意料的是，王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迫不及待的问：“真的能赚那么多？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投啊！”

“但……但……需要二……二十万本金。”林远支支吾吾半天，听的出来很是犹豫。

王芳不以为然：“去借啊！你爸妈，别的亲戚，还愁借不到二十万？等赚了钱，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林远心中的不安感却俞演俞烈，但想到那些永远还不完的债务，想到王芳期待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好，我去筹钱。”

一个月后，林远凑齐了二十万，其中十五万是从亲戚那里借的，五万是用他们唯一的房产做的二次抵押贷款。当他把钱转给强子时，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

接下来的两个月，王芳的购物欲望变本加厉。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财富自由的生活，信用卡、花呗、白条全部刷爆，导致债务又增加了五万多。

“反正马上就有钱了，怕什么？”她满不在乎地说，一边试戴着新买的手镯。

林远的劝阻完全无效，他只能更加拼命地工作，同时每天盯着投资项目的进展。起初，强子还会定期发来项目报告和预期收益，渐渐地，回复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失去了联系。

当林远终于意识到被骗时，已经是半年后。警方告诉他，强子嘴里所谓的“投资项目”就是一个骗局，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强子和其他主犯已经被捕，但钱款追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天晚上，林远一个人坐在楼下的烧烤摊，喝光了整整一瓶白酒。酒精灼烧着他的胃，却浇不灭心中的绝望。他想起父母得知他借钱投资时的担忧，想起岳父岳母的冷嘲热讽，更想起王芳那永远填不满的购物欲望。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王芳正在卧室熟睡，地上扔着今天刚到的五个快递。林远站在床边，看着妻子甜美的睡颜，眼泪无声地滑落。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想起初见时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被物欲控制的陌生人。

第二天早晨，林远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他坐在餐桌前，面前摊开着所有账单和债务明细。当王芳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时，他平静地说：“老婆，我们需要谈谈。”

“怎么了？”王芳打着哈欠问，随手拿起手机查看物流信息。

“强子的项目是骗局，我们的二十万全没了。”林远的声音异常平静，“加上之前的债务，我们现在总共欠了七十二万。”

王芳的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抬起头：“多少？”

“七十二万。”林远重复道，“这还不包括房贷和车贷。”

王芳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那可是二十万啊！”

“是你催着我投资的！”林远终于爆发了，“如果不是你天天买那些没用的奢侈品，我们根本不会欠这么多债！”

“怪我？”王芳尖叫起来，“是你没本事赚钱！我闺蜜小丽的老公……”

“够了！”林远猛地拍桌而起，“永远是你闺蜜的老公！你知道我每天工作多少小时吗？你知道我已经两年没买过新衣服了吗？我每个月只留五百块钱，剩下的全给你了，可你永远不知足！”

王芳被他的爆发吓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你凶我……你竟然凶我……”

看着她的眼泪，林远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他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老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么你控制消费，我们一起还债；要么...我们离婚。”

“离婚？”王芳的声音尖锐得刺耳，“林远，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林远的声音哽咽，“我真的很爱你，但我撑不下去了……”

王芳扑过来抱住他，哭得浑身发抖：“不要离婚……我改，我一定改……老公，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林远抱着她，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心软了，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但这次，他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三天后的深夜，林远在加班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同事拨打了120，将他送到医院。诊断结果是突发性脑溢血，由于长期过度劳累和精神压力过大所致。

当王芳赶到医院时，林远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全靠机器维持生命体征。医生告诉她，即使抢救过来，最好的情况也是植物人状态，王芳瘫坐在ICU外的长椅上，痛哭流涕。

三天后，林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葬礼上，王芳穿着一身黑，手上戴着他们结婚时林远送她的戒指，那是她这些年收到的唯一一件没有被她嫌弃不够贵的首饰。

葬礼结束后，债主们陆续找上门来。信用卡、网贷、亲戚借款、房产抵押……但王芳无力偿还。

收到法院传票那天，王芳坐在堆满未拆快递的客厅里，崩溃大哭。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这些年疯狂购买的名牌包、衣服、首饰。恍惚间，仿佛看见每一件都沾着鲜红的血了。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删除了所有购物APP，然后抱着林远的遗像痛哭，“老公，我错了，我错了。”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照在那个林远给她新买的LV包包上，金属配件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来源：金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