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的裙摆,仿佛那翻滚着的乌鸦翅膀,右手则牢牢地握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日记,封面上印刻的“摩登情书”这几个烫金字样,已经模糊并且褪色了。
1928年4月,香港至上海的邮轮“加拿大号”甲板上,一名身着素白旗袍的女子被海风裹挟着。
她的裙摆,仿佛那翻滚着的乌鸦翅膀,右手则牢牢地握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日记,封面上印刻的“摩登情书”这几个烫金字样,已经模糊并且褪色了。
当汽笛声刺破浓重的夜色之时,她毅然决然地,纵身跃入了那片漆黑的海面。遗言里那句“来世或可做一纯洁女子,得到真正自由”,很快便被汹涌的浪花所吞没。
这个曾与3000名男子发生过关系的女子,用死亡这一方式,撕开了民国最为荒诞的那一块遮羞布。
余美颜(图片来源网络)
1900年,广东台山商贾云集的深宅里,余美颜出生了,父亲是位当铺老板。16岁的那年,她与邻家少年那自由的恋爱,仿若一记惊雷,将封建家庭的平静给劈开了。
“婚姻不是买卖,是两个人的命”
18岁被迫嫁给留美归来的谭家公子后,她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丈夫经常远赴美国经商,婆婆的冷眼、小姑的嘲讽、公公的苛责,逐渐将她逼向崩溃边缘。终于1918年寒冬,她逃往了广州。
命运的报复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在余美颜到达广州的前一天,孙中山任命的海军总长程璧光被刺身亡。刚到广州的她因“奇装异服”被当作刺杀要犯被逮捕。
谭家借此与她解除婚约,父亲一怒之下将她送进“习艺所”——一所成立于民国二年,改造“不良女性”的新式监狱。
一年牢狱之灾,她学会了抽烟、酗酒、骂脏话。更看透了社会的虚伪:
“他们骂我放荡,却忘了是谁把我逼成野兽。”出狱后的余美颜彻底黑化。
她身着最新款式的旗袍出入于舞厅,凭借着自身的美貌,获取着金钱与刺激,与军阀、富商、政客们混在一起。
最为疯狂的时候,她竟然同时周旋于三千多名男人之间。
在这之中,也有两位令她相信爱情的人。一位香港富商,为她一掷千金,不过在他破产之时,却登报辱骂她“挥霍无度”。一位县长之子,为她也散尽了家财,被其父亲以“土娼”之名告发。
当县长之子悔婚之时,她终于是明白了:在这社会里,女性的身体,永远都是那最为廉价的商品。
心灰之下前往美国准备孤独终老之际,命运又跟她开了个玩笑。在这里遇到了做生意的前夫谭家公子,想起以往种种,她有意复婚,不过却被谭家公子拒绝。心灰意冷下,她再次回到广州,遁入了空门。可却经常被以前的恋人骚扰,打扰佛门清静,被老尼姑赶了出来。
余美颜的疯狂,成了新旧时代碰撞的活体标本。
小报头条标题写着《奇女子夜掷千金》《三千男人名单曝光》,将她的情史包装成猎奇故事。
教会斥责她“伤风败俗”,称《摩登情书》是“魔鬼的福音书。
也有人将她的事迹拍成电影《奇女子》,片尾字幕写着:“她用死亡撕开时代的遮羞布。”
她亲笔撰写的日记里藏着更尖锐的控诉:“男人说自由是女人的坟墓,却用婚姻把活人钉进棺材。”
1928年的某个深夜,余美颜蜷缩在香港码头。海风裹挟着咸腥,远处轮船的汽笛声,撕心裂肺。
她摸了摸脖颈上的金链,那是前夫谭公子所送的定情之物,而今却变成了最为辛辣的讽刺。
“如果连死亡都要被审判,那就让大海做我的陪审团。”
纵身一跃的瞬间,她想起16岁那年的夏天:若没逃婚,此刻的她,或许正坐在谭家大宅那雕花的床上,用绣花针轻轻扎破手指,接下来在《女诫》之上写下“三从四德”;
若没被送进监狱,或许她会像母亲那样,成为另一个困在礼教中的幽灵。
但历史没有如果。当她的尸体被捞起之时,人们发现,她右手紧紧地攥着一本《摩登情书》,在那扉页之上,还用口红写下了:“葬我于大海,来世不做笼中鸟。”
余美颜的故事,在今天依然刺痛人心。
有人嘲讽她为“民国版木子美”,不过却选择性地遗忘了她背后那令人窒息的时代;
有人哀叹她的堕落,却看不见一个觉醒者被逼至绝境的悲鸣。
她以4年光阴,经过3000回情事的放任,把那“自由恋爱”的虚假面具狠狠地揭开。
她以28岁生命为祭品,质问社会:“凭什么定义我的纯洁?”
她并非欲望的具体呈现,而是旧时代里那最后一朵,带有着血色的木棉花。
来源: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