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主席,刘策成已经到了北京,会馆的房钱都付不起。”——1951年5月7日黄昏,周恩来在勤政殿轻声提醒。毛主席放下手里的电报,眉心一皱,随即笑道:“老先生还是那股子倔劲,不劝自来。”
“主席,刘策成已经到了北京,会馆的房钱都付不起。”——1951年5月7日黄昏,周恩来在勤政殿轻声提醒。毛主席放下手里的电报,眉心一皱,随即笑道:“老先生还是那股子倔劲,不劝自来。”
听到这里,很多熟悉湖南往事的工作人员一下就联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场“暗度陈仓”的戏码。若把时间拨回1923年,湘江两岸正闹得沸沸扬扬:赵恒惕贴出缉拿布告,长沙城墙上一夜之间满是“通缉毛泽东”四个大字。可令人咋舌的是,十日不到,人没抓到,布告却成了废纸。事后才知道,湖南省警察厅厅长刘策成借着职务之便,提前放出风声,才使得他的学生毛泽东从容脱身。那一回,刘策成选择了把自己推向险处——上司是亲家、手里握着官方公文,而心里惦记的却是课堂上那个“锐气冲天”的年轻人。
很多人想象不出刘策成此人:第一次踏进湖南第一师范的课堂,他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土布短褂,脚下一双千层底布鞋,头发剪成寸头。学生嘀咕,“这哪像教书先生?”可等他开口,满堂震住——对战国年表倒背如流,谈到“五胡乱华”时挥手一笔千军。毛主席后来跟同窗说:“刘先生讲课不用一本书,却能把历史说得像评书。”从那时起,师生之间埋下了一颗互信的种子。
1914年刘策成因反对袁世凯称帝被判死刑,蔡锷求情才改十五年。舆论汹涌,袁世凯暴毙,刘策成获释时,长沙万人空巷。坊间给他起了个绰号——“活历史”“刘青天”,先是称赞学识,后是敬重操守。毛主席爱读历史,遇上这样的老师,自然如鱼得水;老师遇到这样的学生,更是相见恨晚。在刘策成的日记里,曾出现一句颇有预见的话:“润之谋略过人,若逢大势,当领风云。”
1920年,毛主席筹办文化书社,道义上紧要,人情上却囊中空空。开口向昔日恩师借钱,刘策成二话不说掏出三百大洋,“权当和学生合伙,赔了我认。”工人运动连起三省,赵恒惕坐立不安,下了死命令要抓毛。刘策成夹在亲家和学生之间,内心翻江倒海,最终借“搜捕”为名,暗地派人通风报信,还故意在长沙四处张贴“缉捕告示”做样子。有意思的是,赵恒惕多年后在台湾受访,还没弄明白当年毛主席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时间快进到新中国成立。1950年盛夏,年近花甲的刘策成忽然提笔给毛主席写信,说自己想“发挥余热,做点史学研究”。毛主席很快回信,让他在湖南就地安置。湖南省政府给了参事一职,可老人觉得“不解渴”,又写第二封信,请调中央文史研究馆。两个月无回音,刘策成索性买张硬座票北上,“工作还没影子,我得亲自去找泽东”。
囊中羞涩,住不起旅馆,他把行李塞进崇文门某会馆的木箱,给毛主席写下第三封信:“学生刘策成至京,望面陈。”毛主席接信,立刻叮嘱工作人员:先把老师接到条件好些的饭店,再送换洗衣物,所有费用从他个人薪金里支取,并让周总理出面协调统一战线部。不久,文史馆聘书送到老人手里,公章上的日期正是他进京后第十三天。
此后几年,毛主席隔三差五请刘策成到住处吃饭,闲聊历史、校订文稿。有一次讨论《史记·项羽本纪》,毛主席兴起,拿毛笔在稿纸上写了“人杰”两字递给刘策成:“先生如何评这两个字?”老人眯眼笑:“写得狂,正合项羽胸襟。”两人对视而笑,旁人只觉得空气里尽是书卷气。
1956年,刘策成的《庄子集解内篇补正》付梓前夕,他特意送样本给毛主席,毛主席批注一页又一页。书出版当天,老人抱着样书在琉璃厂转了半个下午,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遗憾的是,翌年9月他便在北京病逝,终年七十。噩耗传到中南海,毛主席沉默许久,只说一句:“刘先生好学不倦,一生清白。”
有人曾质疑:毛主席对私人请求多拒绝,为何唯独对刘策成破例?答案并不复杂。其一,刘策成有学问,国家需要;其二,他当年冒死相救,没有丝毫功利;其三,新中国文史研究百废待举,缺的就是这样把史学当命根子的老先生。从公从私,毛主席都愿意替他操这点心,“既然人品顶用,何必矫情”。
在京期间,刘策成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是:“老了,也得干点事”“读书写书最省事”“不能靠学生吃饭”。他的工资其实不高,却自掏腰包买古籍做校勘,把稿费寄回湖南资助贫寒后辈。许多人惊叹这位“模范县长”当年在地方上修路筑坝、兴办义学,如今到了首都还不改本色。
身后事办得简单:薄棺、小碑、一摞手稿,全按他留下的字条执行。文史馆几位年轻研究员拿到那批手稿时才发现,老人晚年还在计划写一部《中国地方治理史》,列好了详细提纲。可惜时间不等人,手稿停在唐代一章。有人替他惋惜,我倒觉得,这恰好说明他毕生都与书相伴,从未停笔。
刘策成与毛主席的故事,说穿了就是师生间的信义与担当。一位教师在乱世里守住节操,敢于挺身相救;一位学生在执掌新政后仍念旧情,愿意雪中送炭。民国到共和国,两次关键转身,一份情谊贯穿头尾,留下了静水深流般的温度。
来源:人文历史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