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7年12月初,北京刮起一阵干冷北风。忙完文件的毛泽东在灯下翻阅来京接待名单,忽然看见“毛恩谱”三字,眉头一挑:“老同学来了?”一句轻声自语,却让身旁的工作人员听得清清楚楚。自此,韶山农民毛裕初北上的行程,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1957年12月初,北京刮起一阵干冷北风。忙完文件的毛泽东在灯下翻阅来京接待名单,忽然看见“毛恩谱”三字,眉头一挑:“老同学来了?”一句轻声自语,却让身旁的工作人员听得清清楚楚。自此,韶山农民毛裕初北上的行程,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几天后,京广线上呼啸而来的绿皮车停住,六十八岁的毛裕初提着两包山枣饼,脚上依旧是那双打补丁的布鞋。他一句“咯站到咯哒啦”带着浓浓湘音,显得既兴奋又局促。迎接人员想帮忙拿东西,他摆手,“自家亲戚,手里空落落不吉利。”一句话把客气化得干干净净。
车进中南海时,冬阳映着红墙,毛裕初缩了缩脖子。这位一辈子背朝黄土的农民,此刻面对的是新中国的权力中枢。车门打开,毛泽东大步迎出。“叔祖父,路上辛苦咯。”他先用乡音喊了一声,随后伸手去接那包山枣饼。毛裕初听到“叔祖父”三个字,愣了两秒,憨憨一笑,“又乱喊呢,莫怪莫怪。”紧张情绪,一下消散。
两人落座。热茶冒着雾气,话题很快回到私塾时代。邹春培先生的戒尺、池塘里半掌宽的波纹、偷跑去县城看热闹的夜路,都被翻了出来。毛泽东兴致高,难得地放慢语速,“那会儿先生背过身,我还撺掇你上树去摘柑子。”毛裕初呵呵直乐,“遭板子挨得多,柑子也没少吃。”
笑声落定,气氛转向正事。毛泽东侧身问:“家乡合作社用得顺手不?秋粮结算公平吗?”他没套官话,只要实情。毛裕初挠挠头,“比旧社会好多咯,莫说讨饭,现在兜里还有几个钢板。不过亩产八百斤,报纸吹大了。一般田六百斤,好的试验田才可能高。”这一通直言不讳,让主席不时点头。
有意思的是,两人说到粮食时出现了短暂沉默。毛泽东把茶杯轻轻放下,眉宇带着思考。“浮夸风若蔓延,麻烦就大了。”这句话音量不高,分量却重。毛裕初听懂了,他嘴角动了动,却没再多说——老农的判断直白,但他更明白分寸。
中午用餐,毛泽东亲自把一块红烧肉夹到毛裕初碗里,“长沙味道,试试看。”毛裕初忙把碗端起,“你这是向我敬老酒啊,领导可别破费。”桌旁秘书抬手示意别客气,毛泽东笑着补一句,“宗族辈分在前头,礼数得周全。”
午后,毛泽东安排警卫陪毛裕初游览颐和园、故宫、农业展览馆。老人把每处都看得新奇,却在西郊机场停留最久。轰鸣的运输机划过跑道,他眯眼追着影子,“飞得忒高,掉下来不得了?”警卫忍不住乐。次日汇报时毛泽东也笑说:“他怕坐飞机,我就不勉强。”
北京的日子并不奢华。住处是普通招待所,一间火墙暖气的小屋。夜里,毛裕初总掏出随身带的草纸,借手电筒昏黄的光给家里写信:毛主席待我好,吃得饱,睡得暖,不要念。“手电筒”三字在信里重复了两行,因为那是毛泽东亲手送的礼物——一支加长电筒,足够在没电的山村照一整夜。
除夕将近,老人提出返乡。毛泽东再挽留无果,便让秘书准备了新棉衣和两百元。老人把钱推回,“你用得着,我不要。衣裳是娘家做的,穿得舒坦。”僵持片刻,毛泽东只得收回钞票,却把衣物硬塞进行李。临别,他嘱咐:“乡里有啥情况,用湘笔写给我,别顾忌。”毛裕初答:“写。就是写不多,写得真。”
1959年春节前,韶山来了回电:毛裕初寄去的三封信已到,他说“干群关系还行,早稻保险,肥料短缺,公社饭吃饱,细粮不够。”毛泽东批示相关部门调查,也把信存档。那一年七月,主席回到了阔别三十年的韶山。滴水洞的水凉,谷穗却青涩,他与毛裕初肩并肩走在田埂。没人安排摄影,只有偶然经过的放牛娃看见“两个老人坐在树荫里说话”。
遗憾的是,第二年冬天,毛裕初抱病写下最后一封信,“田里还要多施草木灰,船形田改平畦更好。”信纸发黄,字迹仍旧端正。那封信送到北京时,老人已在韶山病逝,享年七十一岁。毛泽东批示:存档,家属来信按来往宗亲办理;另向韶山公社转去五百斤化肥,以慰故人心愿。
毛裕初没有显赫头衔,也无求于人。他用一身泥土味留给中央最直接的声音:粮食到底多寡,农民究竟苦乐。毛泽东把这声音视作坐标,衡量政策是否落地。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情分却从私塾延续到共和国的清晨。一声“叔祖父”,一支手电筒,一封封土味信件,勾勒出新中国前进路上最真切的一种联系——最高领袖与普通农民之间,不隔山不隔水,只隔一张信纸的距离。
来源:蒋南强读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