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也因心思不纯,罔顾人伦,被挑断浑身经脉,废尽修为,逐出师门。
(以下内容为小说原文,无任何不良引导,请放心观看)
我因恋慕大师兄,被师妹当众泼了蚀心水。
蚀心水,心有情欲者,受之如滚油。
灼痛霎时从脸上蔓延到胸口。
我的皮肤连成片地溃烂,永久不能痊愈。
我也因心思不纯,罔顾人伦,被挑断浑身经脉,废尽修为,逐出师门。
十几年漂泊在外,丑陋的伤疤和残废的身躯,使我受尽屈辱折磨。
终于死在了一个阴湿的雨天。
再一睁眼,我回到了被泼蚀心水的那一日。
师妹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傲然自得。
我心中却只余一片平静。
经过上一世十数年的非人折磨,我早已冷心冷清,还怕什么蚀心水?
1
「师姐对大师兄心思不纯,心怀恋慕!
「大师姐若是不认,可敢饮下蚀心池水自证清白!」
我诧异地睁眼,看见眼前净白一片的汉白玉地面,和集结在阶下看好戏的一众师兄弟。
在人间流浪多年,我因为脸上巨大丑陋的疤痕,一直生活在人们的驱赶之下。
从这座荒庙,辗转到那个破屋,面对的是贫穷凶恶的村民和满身邋遢的流浪汉。
很久没看见过这么干净的场地和衣着了。
我瞬间反应过来。
我重生了,重生在我被泼蚀心水的那一日!
阶下的师兄弟们正积极响应师妹的话。
「大师姐要是问心无愧,蚀心池水便是最好的证明!喝一口怎么了?」
「大师兄可是被师尊收养,向来当做亲生儿子般带在身边的,大师姐又是师尊之女,二人便等同亲兄妹啊!大师姐如此,岂非罔顾人伦!」
「平时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如此……」
听着这些熟悉的污言秽语,我嘴角竟弯起一抹笑。
上一世让我心寒的何止爹娘和大师兄,更有这些我平日里费尽心力教导的师弟师妹。
我信奉修行路上无捷径,爹娘既然让我教导他们,我自然竭尽全力,也不许他们偷奸耍滑。
我或许是严厉了一些,可何至于让他们如此仇恨?
我的视线缓缓从他们脸上略过,他们心里还是怕我,立刻下意识地噤声了。
师妹在一旁冷声道:「大师姐何必威胁众位师兄弟,大家说的也是实情!今日师尊师母在上,相信也绝不会包庇于你!」
我父亲清冷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沉玉,你可敢自证?」
他的声音在我耳中已经十分陌生。
在人间流浪的十几年,我再未见过这对所谓的父母。
他们自来以修仙和门派规矩为重。
我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和其他的小弟子一样,从小在外门长大。
父母亲情,天伦之乐,一日未有。
而被他们捡回来的大师兄和二师妹,却反倒被他们从小养在身边。
如此「义举」,在修仙界被传为一桩美谈。
我从前即便如何压抑,心里也羡慕甚至嫉妒能陪伴在爹娘身侧的大师兄和二师妹。
我也渴望爹娘能像关怀他们一般关怀我。
可如今时隔十数年,我再次看向他们,眼中只余一片冰冷疏离。
「若是我真被蚀心水所伤,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父亲微微蹙眉,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发问。
「你若当真心思如此龌龊,自然不该继续留在宗门。」
「哦?」我冷笑一声,「养不教,父之过。当女儿的有错该罚,为父为师的您,是否也该一并受罚,甚至更重?」
场上霎时间一片静谧。
无人敢出声。
过了良久,站在我身后的大师兄才沉声开口:
「沉玉,你怎么如此和师尊说话!还不快向师尊磕头认错!」
2
一向很听大师兄话的我,此刻却恍若未闻。
只是神色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父亲这才冷冷开口:
「罢了,此女一向不逊,否则我也不至于让她从小在外门长大。」
我笑起来:「若是您自己想沽名钓誉,也要怪在当初还是婴孩的我头上,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够了!」
出声的是一直坐在父亲身侧沉默不语的母亲。
她身着浅青色宽袖长袍,清凌凌地坐在高台上。
容貌比我记忆中的更冷艳清贵。
看向我的目光也比记忆中更为淡漠。
「不必再多说了。」
「凝月说你对明毅怀有罔顾人伦之情,你既要自证清白,便如凝月所说,饮下这蚀心池水。」
她这话说得稀疏平常,眼里没有半分犹疑和怜惜。
即便我喝下这水有可能穿肠烂肚,她也毫不在意。
有她撑腰,师妹陆凝月扬起下巴,满脸得意地看着我。
「喝吧,大师姐。你若问心无愧,何必怕这个?」
如上一世一样。
场上几百人,有我的身生父母,有我从小敬仰跟随的大师兄,还有那群我劳心劳力教导的师弟师妹。
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仿佛已经预见接下来的好戏。
我如他们所愿,伸出手念了一句短诀,手中幻化出一只青瓷杯。
几步上前,弯腰取水。
大师兄却忽然伸手掣住了我。
看向我的神色有几分上一世没有的复杂和纠结。
也不知他脑中想到了什么,忽然下定决心一般将我猛地从蚀心水池旁拉开,在我耳边密语道:
「一会你不要出声,我会竭尽全力保你。」
说罢,他转而朝高台上的人跪下来:
「师尊,师母,成玉自小在外门,也算是在我的看护下长大,她如今对我有不齿之心,罔顾人伦之外,更是犯了宗门大忌,只将她废尽修为赶出宗门,也算惩戒了!」
废尽修为赶出宗门,这也算保我?
我差点要冷笑出声。
这可真是往死里保啊。
我上辈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为这么个人要死要活那么多年。
「大师兄!我知道你为人宽厚温和,对众师弟师妹都是一视同仁地爱护,可大师姐心怀不轨,根本就是对你的侮辱,你如何能忍!」
陆凝月气得大喊。
转身就取了一大瓢蚀心池水要往我身上泼。
我懒得躲,只是闲闲地站在那里。
陆明毅却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宽大的袖子一卷,愣是将那蚀心水一滴不漏全接下了。
接着又转头怒骂我:「为何不躲!你不知道此物泼在你脸上身上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吗?你还想顶着一张烂脸再活一世吗!」
再活一世?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脸上却并无感激之意。
只是拂开他,在众人灼灼注视中,将手中青瓷杯里的蚀心水一饮而尽。
3
上一世。
我容貌被毁,修为全废。
在人间的十数年,我所遭受的又何止言语上的羞辱和驱赶。
浑身恶臭的流浪汉,目光猥琐的老光棍,还有打赌打输的庄稼汉……
他们欺辱了我,还要往我身上吐口水,说我丑得连畜生也不如。
什么情啊爱啊,我早就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了。
我心里只有滔天的仇恨。
而后来,连仇恨也熄灭了。
我无心无情,如同死石。
蚀心池水下肚,自然没有在我身上起任何作用。
我甚至尝出了一丝淡淡的清甜。
大师兄紧张惊愕地想要伸手拦我,眼看我饮下后又扭过头去不忍直视,目露痛苦之色。
可静了片刻,听见我毫无反应,他诧异地回过头来,满目惊愕与茫然。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与他不同,其余的师弟师妹却是从兴奋一下子变得失望,还有几个胆小的甚至面露惊恐,觉得我恐怕会对他们秋后算账。
陆凝月则在一旁惊呼:「怎么可能!你喝的肯定不是蚀心水,你是不是偷偷掉包了!」
说罢急忙忙地又取一瓢递到我面前。
她太过急切,蚀心水洒出来,落了几滴在她手背。
立刻有三片细小的皮肤被腐蚀成洞,渗出细细的鲜血。
她满心关注着我,并没有察觉到那细微的疼痛。
倒是陆明毅很快回过神来,用自己的袖子将她手上的伤口掩盖,沉声道:
「凝月,不要胡闹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他对陆凝月说这话,目光却迟迟落在我身上,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个究竟来。
「到此为止?」我笑起来,「不好意思,师妹的状告完了,我的状还没告。」
陆凝月皱眉:「你还要告状?」
母亲原本正要起身,听见我的话,面上露出几分不耐:「你要告什么状?」
「我要告二师妹陆凝月,罔顾人伦,对情同兄长的大师兄陆明毅心怀不齿之情!」
我朗声道。
4
「你胡说什么啊!」陆凝月又羞又恼,扑上来想对我动手。
但她一个筑基期修为,如何能近身金丹中期的我。
我只长袖一挥,她便飞出去撞在蚀心池边,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陆明毅立刻冲过去扶她,母亲也急得站起身。
眼看陆凝月没什么大碍,才皱着眉头坐下来,看向我怒声道:
「沉玉,今日之事已经还你清白,你为何还无故伤害同门?立刻去黑风谷面壁思过,无我允准,不许回来!」
若换了从前,我从不愿惹母亲生气,她说什么,我立刻会去做。
只求她能夸我一句「懂事」。
可如今,我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她:
「师母,陆凝月告我,你们要我自证清白。那么我告陆凝月,是否也要她饮下蚀心水,自证清白?」
她面色一沉,回头看我:「师母?呵,看来你如今真是大有长进,连父母亲长都不打算认了。」
我没有理会她,只将手里的青瓷杯丢在师妹脚下。
「我已自证,如今就看师妹了。师妹应该不会心虚吧?」
她自然不敢喝。
正是因为她对陆明毅心生爱慕,记恨陆明毅对我偶尔的照顾,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陆凝月站在那里不动,只是指着我唾骂:
「你分明就是对我心怀怨恨,才如此诬告于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
我也不拦她,只转身从蚀心池中取了蚀心水,直接往她身上泼去。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只听见高台上一道冷喝:
「放肆!」
银白色光芒在面前闪过,将那蚀心水悉数挡住,泼在了地上。
我母亲——不,是渌水宗宗主夫人怒目看向我。
「我与你父亲尚在此处,宗门众弟子尚在此处,你就对你师妹背后下手,你心中可还有半点同门情义?」
「我与你父亲念及你这几年颇有长进,才将你破格调入内门,你简直丢我们的脸!如今你如此行径,哪里堪当内门弟子?今日起,便回你的外门待着吧!」
陆明毅站在一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台下众弟子中有人嗤笑着私语:
「果然师母还是更心疼二师姐。」
「二师姐可从来不会像她那般对我们咄咄逼人,恨不得让我们拿命来修行。她这样的人,难怪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帮她。」
「以后她又是跟我们一样的外门弟子了,看她还能怎么趾高气昂,真是可笑!」
……
我冷笑,什么外门内门,难道做如此宗门的内门弟子,有什么可骄傲的吗?
「不必如此麻烦。我今日就去机要阁提出申请,即日起,我不再是渌水宗弟子。」
「今日离宗,永不再回!」
5
我虽然当了两三年的内门弟子,可从未被宗主带在身边培养。
所用到的修仙文籍也只是普通文籍,并不涉及宗门秘文,故而离宗手续办理起来还算顺当。
我回自己的小屋整理行李。
好在行李不多,占了我半间小屋的,竟然是我给师弟师妹们熬夜编撰的各类文籍详解和术法同类变换等资料。
书案最上面的,是我昨日夜半还在编写的《年末术法考核重点解析》。
我自己是在外门吃了许多苦的。
拼尽全力,日夜无休,才终于通过道道考核考入内门。
我以为只要我抓得紧,就能让更多外门弟子有机会进入内门,拥有更多的修仙机缘,接触更多的修仙典籍。
可没想到,他们竟会因此怨恨我。
对于他们,谈不上仇恨,只余无尽的心寒与失望。
我丢了个火星子过去,将所有资料焚烧殆尽。
这渌水宗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为尊长者沽名钓誉,自私冷漠。
为弟子者彼此争抢,拜高踩低。
我上一世早已看透,却因为心中牵绊,不愿离去。
如今,自然是无牵无挂了。
我倒是没想到,陆明毅竟然会来送我。
他将一袋灵石塞给我,语重心长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蚀心水上动了手脚。
「你对我情义太重,甚至不惜离开宗门来摆脱不伦之名。可我身为渌水宗的大师兄,绝不会做任何有损宗门名声之事。你还是将我放下,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你便去那山脚下的渌水村暂且安置,师兄有空了自会去看你。你不要怨恨任何人。」
我懒得理他,只掂了掂手里灵石的分量。
「就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陆明毅脸色一黑,又从纳戒里取了一大袋灵石出来,正要取出一小半给我,我直接将那一整袋截在手里。
「多谢了。」
我转身就走。
我如今只有十七岁,去岁中旬已经突破金丹中期,速度虽算不上顶尖,可在如今这个灵气式微的年代,也算得上个中翘楚。
我离开渌水宗的消息很快在修仙界传开。
有说我反骨不逊,不敬师长的,也有说我傲骨铮铮,不齿宗门内斗的。
总归,天下修仙宗门无数,我在几日内收到了数十封邀请信。
我看也没看,只是径直向南山下的武灵宗过去。
上一世我满心绝望,一路漂泊到武灵宗。
结果竟那样凑巧,陆凝月和陆明毅带着众师弟师妹外出任务,将一只二级妖兽赶到此处。
武灵宗虽说是个修仙门派,可其实只有一位筑基中期的大师兄,和十几名年幼的孤儿。
听说从前还有一位金丹期的师父,可惜不幸在外出赚灵石的时候被一群散修所害。
如此一个「宗门」,面对一只二级妖兽,根本毫无抵挡反抗的能力。
他们原可以一走了之,各自逃命。
可他们非要把我这个废人一并带上。
因我拖累,他们自然走不远……
我只恨自己没有在那时候和他们一并死去。
如今重来一世,我自然要拼尽全力护住他们。
6
「姐姐,你是谁啊?」
武灵宗最小的孩子小叶子,此刻坐在石头上好奇地看着我。
上一世二级妖兽攻击武灵宗,在所有弟子尽数丧命后,是这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用小小的身躯挡在我身前,哭着道:
「师……师兄有令,修道之人,心无所惧!姐姐是凡人,我是修道者,我就是死,也……也不会让你伤害姐姐!」
我想伸手把她揽到身后,可手脚经脉被挑,周身修为尽数被废,我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我怀里。
渌水宗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面对武灵宗的灭门,他们连半点愧疚也无,只是嘲讽这「三教九流的门派」,竟然连一只二级兽都无法抵御。
我躲在暗处,心中一片阴冷。
我早就是该死的人,可仇人仍旧在世,就这样死去,我如何甘心!
我并非天命眷顾之人,那十数年猪狗不如的日子里,我没有一日不在寻求办法重新修炼,但终究只是虚妄。
这一世,武灵宗,我要保。
渌水宗,我也要灭!
7
我留在武灵宗,成为了孩子们的大师姐。
他们的灵根我一一探过,加上原本的大师兄风凌,单灵根的有四人,其余便是双灵根和三灵根。
资质都不算差,甚至那几个单灵根,根植都算上佳。
若非武灵宗宗门式微,没有靠谱的师长教导带领,上一世也不至于在一只二级妖兽手下灭了门。
武灵宗的孩子们淳朴,得知我是金丹中期,且又要留下来教导他们,一个个开心得直围着我转。
我也没有藏私,渌水宗的典籍虽然已经归还,但我上辈子几乎将每一本到手的书都背得滚瓜烂熟,再加上我自己的理解,我在教导孩子们的过程中,编纂了一部《五灵根通用炼气及筑基手册》。
孩子们本就勤奋,只因为无人有效引导,才迟迟不得法门。
两年时间过去,已有五名师弟师妹炼气大圆满,三名师弟师妹成功筑基。
他们并没有因此自得松懈,反而愈发日夜不停,勤学苦练。
我见他们如此拼命,不由想起渌水宗弟子,心里隐隐后怕,生怕他们也因为我过于严厉日后厌恨于我。
可我去劝他们休息时,他们却众口一词地道:
「若是当初没有师父收养我们,我们这些孤儿早就在外饿死冻死。如今师父已经不在,我们更应发奋修道,日后才能壮大宗门,收留更多孤贫老幼。」
我心中一热,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唯有将《炼气筑基手册》改了又改,希望能将所写内容改得更为细致,更为通俗,更为全面。
山中岁月倏忽而过,很快,二十年光阴过去。
我宗弟子已有两名修入筑基后期,七名筑基中期,四名筑基前期,老大风凌刚刚结丹。
而我在十年前突破金丹中期步入后期后,十年时间,竟然难以寸进。
正在这时候,宗门外有消息传来。
「渌水宗派发了广缘贴,邀请各仙门去参加其大弟子陆明毅和青山宗宗主之女孟云清大婚。」
我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当初我离开渌水宗时便在陆凝月屋里留下了一个线眼。
渌水宗宗主和宗主夫人毕竟修为远高于我,若是线眼留在他们房中,恐怕很快便会被发现。
陆明毅虽然修为不如我,可为人谨慎,线眼也不可能久留。
只有陆凝月,最容易监视。
果然之后二十几年,她从未发现线眼的存在。
我也借此,得知了不少渌水宗和陆凝月自己的隐秘之事。
这么多年我隐而不发,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盛大的时机。
如今,时机终于到了!
「大师姐……大师姐……」
小叶子的喊声将我逐渐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诸位师弟师妹看我的眼神满是担忧。
「大师姐,修行虽然要紧,可也要注意修养。」风凌担忧而隐晦地说道。
我低头,看见被自己捏成齑粉洒了一地的青瓷杯。
这么多年我修行难以寸进,一是无宗门典籍指引,二也是因为这些年,我从未放下对渌水宗的仇恨。
心魔不解,甚至日盛。
我站起身,掸去散落身上的齑粉。
「你们各自去准备,随我一道前往渌水宗。」
8
武灵宗离渌水宗并不算近,我们到达渌水宗时,已经有不少修仙门派到来。
为表尊重,门口迎客的正是陆明毅和陆凝月。
陆明毅即将大婚,自然是满脸喜气。
陆凝月就不一样了,脸上笑容勉强,甚至透露着难以掩藏的不甘和愤恨。
我心中嗤笑。
修行多年,她还是这般心浮气躁。
上前登记的是老大风凌。
陆凝月一抬头,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是你,陆沉玉?」她双眉紧皱,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
听见风凌报出「武灵宗」时,她突然笑起来:「我说这么多年怎么毫无音信,原来待在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自然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我脸上并无怒容,只是含笑点头:
「比不得你时隔二十余年,修为仍在筑基前期,毫无寸进。」
如今的世界虽则灵气式微,但像她这样的修炼速度,也算是中下了。
她气不过,却又无法从自身辩驳,只能扬着头冷笑道:
「你待在这样的小门小派,又无有名号的尊长教导,不若我大师兄,如今不过四十余岁,却已即将结丹……」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滞。
大约是想起当初十几岁的我离开渌水宗时,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一个四十余岁还未结丹的男人,有什么可跟我相提并论的。
「总之,我大师兄进展迅速,又有师尊和师母教导,你很快便难以望其项背!」
我含笑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陆明毅。
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见我望过去,他大步向前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道:
「这么多年,你都待在武灵宗?我当初不是叫你去山脚下的渌水村暂住,我自会去找你吗?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没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这些年……我很担心你。」
他殷切地看着我,似乎希望我给他什么回复。
但我只是冷淡地看着他,话都懒得说一句。
风凌走过来拦在我与他中间,神色不善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眼:
「这位道友,有话说话,何故对我大师姐拉拉扯扯?」
我并未向风凌和师弟师妹们说起过渌水宗的事,他们也不知道我和渌水宗的纠葛。
此刻在风凌眼里,陆明毅的行为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陆明毅眯着眼睛看向风凌。
修仙之人看不出实际年龄,风凌仍旧是十七岁少年模样,比陆明毅还高出半个头的身形,倒让他无端多出几分威压。
陆明毅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一道女子声音:
「明毅!」
回头看去,却是一青衣女道友,眉目清秀,气质舒朗。
陆明毅回过头去,笑容温和道:「云清,你出来做什么,外头有我。」
陆凝月冷笑一声:「怕是师姐以为她不在,谁会勾了你去。」
孟云清性情豪爽,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只笑道:「师妹还是这么风趣。我是听闻沉玉师姐回来了,特意出来见见。」
她看向我:「听说师姐十几岁时就已经是金丹真人,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不知师姐这些年离开渌水宗暂居何处,可有兴趣来我青山宗修行?」
陆凝月满脸厌恶:「云清师姐恐怕不知道,她是个背祖忘宗的东西,你可别示好示错了人。」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其他宗门便挤了过来,欣喜地看向我:
「这位就是沉玉真人?十几岁的金丹真人啊!您当初编纂的《五行修道简章》和《五行轮换术入门》如今已经成为我们门派中必修的书籍了,这几年怎么没出新书啊……」
「真人如今在哪里修行?怎么不多出来走动,其实我们宗门一直缺一位五行讲师,您……」
「去去去,沉玉真人哪有空给你们做什么讲师?还是来我们宗……」
一时间众人将我围在中间。
陆凝月愤恨地瞪了我一会,又转过头去瞪孟云清。
随后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拽了拽陆明毅的衣袖。
陆明毅朝她宠溺一笑,微微点头。
我站在人群中敷衍,嘴角却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孟云清也挤在人群中,想要拉着我进青云宗。
只不知今夜过后,她还会不会有这份闲心。
9
夜入三更,渌水宗一片寂静。
只是后面小峰渌从峰上冒出了点点星火。
几处星火原本分散四处,到某一路口,却突然汇集。
几方人马面面相觑。
有人开口道:「你们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到这来干什么?」
「你们还问我们?那你们又来干什么!」
几方争论之下都有些心虚。
他们半夜三更来这里,无非是白日里听沉玉真人无意中说起,她当初就是在这渌从峰上修炼,才进度迅速。
他们白日里装作不在意,心里却抓心挠肺地好奇这里究竟有什么天材地宝,竟如此有助修炼,这才半夜里偷偷摸了过来。
谁知来的有这么多人!
也不知谁说了声:「既然来了,干脆大家一起去看看。」
这才缓解了僵持的氛围,众人忙齐声应和,一同往山上过去。
走到半路上,倒还没发现什么天材地宝,只忽然听得一阵暧昧的喘息声打一旁草丛后传了出来。
众人脚步猛地一顿,面面相觑了片刻。
领头的孟云清心性简单,最见不得肮脏龌龊之事,立刻皱眉道:
「修仙清净地,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我今日非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无耻!」
她刚冲进那结界,便听得一道怒声:
「何人擅闯此处!」
这声音何等耳熟。
不就是陆明毅的声音吗!
孟云清一时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恨,健步上前一把掀开了遮掩的草丛。
陆明毅大惊,衣衫不整地站起身将身旁女子挡在身后,口中结巴道:
「云……云清,你……你怎么在此处?」
跟过来的众人一看奸夫竟是此次大婚的新郎官,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那女子不是他那个二师妹陆凝月吗?」
人群中有人惊呼。
「哟还真是她!」
「你们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就是她非说沉玉真人对陆明毅怀有不齿之情,非要让人家喝下蚀心水?」
「哪能不记得,人家沉玉真人是当真心若琉璃,毫无此等私情,大大方方就喝下蚀心水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倒是这位凝月师姐,当时扭扭捏捏不肯自证,原来真有奸情!」
「好生龌龊的一对男女!分明自己有私情,竟然还把脏水泼到沉玉真人头上!」
「听说沉玉真人受诬陷时,她那宗主爹娘也好,她平日里悉心教导的师弟师妹也好,竟无一人出面帮她说话。也难怪她心寒至极,转头就离开了渌水宗,宁可进一无名小宗,也不愿和他们再有半点关系。」
……
此刻所有场景,事无巨细,全都落在一面水云镜中。
陆沉玉并不在乎其他人说什么,只是嘴角含笑,死死盯着陆明毅和陆凝月。
恨海滔天,心火高烧,将她眉眼染得一片血红。
前世大仇,今日刚刚落下第一笔。
渌水宗,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10
大婚的新郎官在婚礼前夕与师妹厮混。
这事立刻闹开来,天还没亮,整座渌水宗灯火通明。
渌水宗宗主夫妇坐在上位,对着兴师问罪的青山宗宗主欲言又止。
渌水宗宗主夫人周寒芝开口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凝月……不会做出这种事。」
青山宗宗主气得直笑:「怎么?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瞎了?」
周寒芝双眉微蹙,对他的态度感
小说名称:《再世绝情》
来源:小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