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常把“能够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笑得出声”作为晚年生活安逸的一个参考标准。我饭量还好,体重一直保持在80kg左右。闲暇之余,约三五好友,一起打打牌,小酌几杯,说说笑笑,着实悠闲自在,晚上睡觉也香甜,有时还会一觉睡到天大亮。清晨出去走上一圈,七八千步,甚至一万步
今夜无眠
文/杜有才
我常把“能够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笑得出声”作为晚年生活安逸的一个参考标准。我饭量还好,体重一直保持在80kg左右。闲暇之余,约三五好友,一起打打牌,小酌几杯,说说笑笑,着实悠闲自在,晚上睡觉也香甜,有时还会一觉睡到天大亮。清晨出去走上一圈,七八千步,甚至一万步不止,回来吃早餐,小半天就这样过去了。再做上一两顿饭,翻上几页喜欢的书,如果灵感来了,再写几行文字,寂寞自然没有机会光顾我了。
今天比较特殊,一是白露加周末,朋友请客,分享他儿子订婚的喜悦;二是马上要见离别一周的“小心肝”外孙女;三是今夜将出现几年不遇的“红月亮”。因为第二天有事需要开车,朋友聚餐时少喝了几杯,并且提前退了场。回家后外孙女黏着我给她讲故事。我给她讲了几个她非常喜欢的故事,给她提了几个蕴含在故事里的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对有些问题的认知还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去年和她一起上大班的小朋友都已经上了一年级,因为她年龄偏小,没让上,她表现出些许遗憾。我调侃说:你现在是大大班了呗!她点头表示认可,却又严肃地纠正道:是启蒙班。说这话时,她睫毛扑闪,嘴角微微下撇,仿佛在强调一个极其庄重的身份。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肯到自己屋里睡,即使睡不着也要和我黏在一起。为了让她更快入睡,我把她抱在怀里,用被子裹紧,轻轻摇曳,她很快呼吸变得均匀,身体舒展开来,睡着了。
她睡了,我却丝毫没有睡意。她每过30—40分钟就要蹬一次被子,要么膝盖顶住我的腰,要么单手攀住我的脖子,要么直接滚到我的被子上面来了。白露时节天气转凉,我怕她着凉,她每蹬一次,等过几分钟我就给她盖一次。我尝试用各种方法给自己催眠,开始数数字,后来数绵羊,数来数去,不但没有睡着,反而越数越清醒。眼前却反复出现那些本土作家诗人的音容笑貌,田园闲客、深蓝之鹰、黄河风、伊人、韩龙……还有那些发到群里搞笑文字图片。于是我这个意外被王总编拉到群里的门外汉,重温他们发到群里的文学作品。结果看到微信朋友圈里发了好多月全食题材的内容。关于月全食的过程,不同时段看到的月亮图片,还有发布者的奇思妙想和感言。我披衣走到阳台,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寒意,整个天空仿佛被蒙上一层暗红色的薄纱。我将鼻子下巴贴到冰凉的玻璃上向天上看,一个赤铜色的圆盘悬在屋檐上,仿佛天神执印,盖下一枚古老的图腾。小区里人影晃动,压低声音的惊叹碎在了风里,像夜虫的窸窣。
回到床上,睡意全无。我非常清醒地推测今夜失眠的原因:小心肝的不断踢踏,朋友聚会时的半斤白酒,或月全食磁场干扰……于是我索性不再纠结睡着与睡不着,想编造几句关于“红月亮”的浪漫诗句,结果苦思冥想一句都没写出来。但是,我对月亮一直是情有独钟的,平时留意到的新月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我把月亮的盈亏过程比做一首流动的词,月圆前为上阙,月圆后为下阙,我又非常喜欢上阙月的形态。于是起草了《拥抱上阙的月亮》:
银丝斜挂山顶
不诉寂寞
只将太阳的霓裳轻勾
未凝的琥珀垂落枝头
我不伸手——
怕把你晶莹的梦惊醒
你是蓝天的剪纸
替黄昏
把雾纱轻叠成诗行
今夜,你提灯照我归途
我梦见弯月成碗
满盛,夜微凉的温柔
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先是单位当前紧急工作的安排通知,随后收到甘南藏族女作家唐小梅读书分享的直播通知。然后是那些本土诗人作家按捺不住,开始分享自己或他人已发布或未发布的诗词、随笔,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此时,外面传来大型机械启动的轰鸣声,屋顶传来开灯的“咔咔”声,拖鞋轻轻走过的“嚓嚓”声。又传来隔壁手机闹铃的震动声。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彻夜失眠——我这么想着,头皮开始紧缩,脑盖有悬浮感,只觉浑身乏力。此刻,一阵困意终于袭来,仿佛江水退潮,沙砾缓缓沉淀。我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轻轻放入锦盒的器物,被夜色包裹,被寂静收藏。第一个无眠之夜,搁在了清醒与梦境之间的浅滩上,为我留下了一串潮湿而发光的脚印。
作者简介:杜有才,积石山县教育局督学,正高级教师,著作《绿叶》由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作品散见于《民族日报》等平台。
来源:何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