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砰!” 我家那扇陈旧的木门被一股蛮力踹开,发出刺耳的声响。彼时,父亲正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沧桑。柯铁山带着三个凶神恶煞的兄弟闯了进来,手里拎着铁锹和麻绳,那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扯着嗓子吼道:“老荀,这地界
文/ 幽默风声阅读 素材/荀守义/柯铁山
(声明:作者@幽默风声阅读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非纪实,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砰!” 我家那扇陈旧的木门被一股蛮力踹开,发出刺耳的声响。彼时,父亲正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沧桑。柯铁山带着三个凶神恶煞的兄弟闯了进来,手里拎着铁锹和麻绳,那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扯着嗓子吼道:“老荀,这地界从今儿起姓柯了!” 我惊恐地缩在母亲怀里,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推倒在地,那张泛黄的、承载着家族希望的宅基地契在他们的撕扯中碎成两半。柯铁山一脸狰狞,一把扯断父亲脖子上的玉佩绳,青玉貔貅掉落,在门槛上摔成两半。他践踏着碎玉,张狂大笑:“穷鬼也配戴玉?” 那年我十八岁,就在那一刻,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了什么叫 “弱肉强食”。
我叫荀守义,如今五十三岁,在县城经营着一家小超市,靠着这份小生意,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三十年前,我家祖传的宅基地被邻居柯铁山用蛮横手段强行霸占,父亲不堪此辱,又申诉无门,最终郁郁而终。母亲带着我和妹妹,背井离乡搬到县城,靠着每日卖煎饼,一分一厘地积攒,才供我们读完中专。
柯铁山,那可是当年村里出了名的恶霸,仗着自家堂兄弟多,在村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他儿子柯小虎比我小两岁,算起来如今也该五十一了。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他爹抢地的时候,那小子就站在旁边,嘴角挂着冷漠又得意的笑。
1988 年谷雨那天,晨光熹微,我家灶台上的玉米粥还没熬稠,柯铁山就领着一伙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穿着当时极为稀罕的的确良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青黑色的蝎子纹身,腰间别着全县仅有的三台 BP 机之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老荀,村委重新划地了。” 柯铁山把一张盖着红章的通知重重地拍在饭桌上,“你家这宅子往后挪三丈,前庄归我。” 父亲的手指颤抖着在通知上摸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不对啊... 我家地契是民国三十年的...”“少废话!” 柯铁山的堂弟猛地一把掀翻饭桌,滚烫的热粥泼洒出来,溅在母亲刚纳好的千层底布鞋上。母亲疼得跳脚,脚背上瞬间鼓起的水泡,那一幕,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心底,让我永生难忘。
后来我们才知晓,柯铁山用两头肥猪贿赂了村支书。我家那三分宅基地,位置得天独厚,正好挨着新规划的村道,他心里打的算盘,是转手就能多划出两间门面房。父亲悲愤交加,连夜走了三十里山路去乡里告状,可回来时,嘴角带着血痂 —— 他在半道被柯家兄弟“好心劝回”,实际上是一顿毒打。强占那天,柯铁山指挥人在我家院墙外挖沟,父亲抱着地契,失魂落魄地坐在门槛上,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泥塑。晌午时分,村支书背着手慢悠悠地过来,轻飘飘地说了句 “要顾全大局”,父亲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痰直直地吐在支书的解放鞋上。
“守义,去县里... 找你舅...” 父亲半夜把我摇醒,往我兜里塞了皱巴巴的五块钱。我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摸黑踏上前往县城的路,可没等我走到汽车站,就被柯小虎带着几个半大小子截住了。他们如恶狼扑食,抢走了钱,还把我推下河堤。我瘸着腿回到家时,看见母亲正用扁担挑着被褥 —— 柯家人已经拆了我家东屋的山墙。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要是有手机,一个电话就能报警,何至于如此憋屈。可那时候,整个村子就支书家有部手摇电话,还得先通到公社总机转接,等真联系上,黄花菜都凉了。您说,要是搁现在,柯铁山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吗?)
我们搬到县城的头一年冬天,格外寒冷,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父亲为了生计,在建筑工地扛水泥,可那包工头是柯铁山的连襟,故意刁难,专挑最重的活派给他。腊月二十三,本是阖家团圆的小年,父亲却从三楼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后腰正好硌在散落的钢筋上。我永远记得医院走廊的墙漆是苹果绿的,母亲蹲在那儿,双手颤抖着数钱,五块、十块的票子铺了满地,那是我们全家的积蓄。包工头扔下一沓钱,冷冷地说:“爱要不要。” 父亲瘫在床上那三年,每日总盯着糊报纸的房顶,眼神空洞,嘴里念叨:“那三分地... 是留着给守义娶媳妇的...”
母亲开始卖煎饼后,双手没日没夜地泡在水里,被烫出一个又一个水泡。她有个铝饭盒,每天装三个煎饼当午饭 —— 两个卖给路人,两个卖给路人,一个掰成两半,她和妹妹分着吃。有一回,我偷偷跟着她的煎饼车,瞧见她在公共水管那儿接着凉水,就着吃了一半冷煎饼,围裙上沾的面糊都干得翘起来了,那场景,如同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1995 年,我中专毕业,被分到粮站,也算是生活有了一丝曙光。在那里,我认识了现在的老伴儿。去她家提亲时,准岳父问:“有房没有?” 那一刻,我嗓子眼发紧,眼前突然闪过柯铁山撕地契时飞溅的纸屑,满心苦涩。最后还是母亲,把攒了二十年的煎饼钱狠狠拍在桌上,才买下一间铁路边的筒子楼。
柯小虎倒是过得顺风顺水,他承包的日子杂店就在粮站斜对面,玻璃柜台擦得锃亮。有次我去买盐,听见他媳妇在里屋骂:“当年那缺德事现在报应来了吧?” 接着就是 “啪” 的一记响亮耳光声。我攥着盐袋站在门外,仰头望着天,与,仰头望着天,突然发现柜台玻璃映出的自己,嘴角竟然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2006 年,母亲咳血,查出已是肺癌晚期,医生摇头叹息,说治不治都一样。我心如死灰,蹲在县医院走廊翻存折,三张卡加起来,连一天 ICU 的钱都不够。忽然,缴费窗口喊 “荀守义家属”,我抬头,看见一厅百元大钞正从窗口递出来。我疯了似的追出去,只瞥见转角处暗红色羽绒服一闪 —— 那款式和柯小虎老婆三年前儿子结婚时穿的一模一样。那晚,我坐在 ICU 外的长椅上,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满心自责。母亲插着管子,突然清醒过来,枯枝似的手紧紧抓住我:“用了柯家的钱?” 见我,见我点头,她眼皮直抖:“记着... 冤有头...” 话没说完就被痰呛住了。护士来吸痰时,我发现母亲枕在头上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上个月同学聚会,听闻柯铁山是喝农药死的。王大嘴满嘴酒气,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老柯临了遭了大罪,肠子烂得哇哇吐血,非说这是报应...” 我心中五味杂陈,摔了酒杯往外走,听见后面有人小声嘀咕:“装什么清高,他家用柯家钱的时候怎么不硬气?”
回家路上,我经过老宅基地,如今那里开了家汽修厂。墙根那棵老枣树居然还在,树干上我小时候刻的 “荀” 字随着岁月流逝,已经长成了鼓包,摸上去粗粝硌手,像结痂的疤,承载着往昔的伤痛。
(您说这人呐,恨了一辈子,突然发现恨的人早就在遭报应了。可这心里头,怎么反而空落落的?要是您,会用仇人老婆偷偷塞来的救命钱吗?)
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地打在超市铝合金推拉门上,像是密集的鼓点。我正蹲着整理货架,门 “哗啦” 一响,带进来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抬头望去,就看见个穿着灰夹克的男人站在,就看见个穿着灰夹克的男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往下淌,在深深的法令纹里积成小水洼。
“守义哥...” 他刚出声我就认出来了。虽说三十多年没见,但柯家男人特有的招风耳,还有右眉骨上那道疤 —— 那是他十岁偷我家枣子摔的 —— 一点没变。我心底的怒火 “噌” 地一下冒了起来,抄起柜台下的擀面杖就冲了过去。可那小子却 “扑通” 一声,直直地跪在了积水里,怀里紧紧搂着个牛皮纸信封。“我爸临走前... 让我亲手交给您...” 他的膝盖在湿瓷砖上打滑,信封边角已经泡软了。我抖着手拆开,先掉出来的是张泛黄的地契复印件,撕碎的地方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连当年我父亲沾上的血指印都复印得清清楚楚。
公证书是去年清明办的,柯家把东关 “福润家园” 一套三居室过户到我名下。便签纸上写着:“市值 58 万,抵三分宅基地”。银行卡背面粘着的纸条上写着密码 ——19880815,我家被强占那天的日期。
最让我手抖的是信封底层那半块玉佩。青玉雕的貔貅,断口处还留着当年柯铁山摔它时的崩茬。父亲曾说这是祖上传给长房的,被抢地那天,柯铁山把它摔成两半说:“穷酸样也配玩玉?”“其实... 地契当年就被我偷粘好了...” 柯小虎突然抓住我拿擀面杖的手往自己头上敲,“我爹死前天天做噩梦,说看见你爸在院墙上朝他笑...” 他额头 “咚” 地磕在收银台上,“后来他非让我把汽修厂拆了,说地下埋着东西...”
第二天我跟着去了老宅基地。挖掘机轰鸣,刨开水泥地,三米下挖出个陶瓮,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根金条 —— 正是 1947 年我爷爷为避土匪藏起来的传家宝。柯小虎把金条全推给我时,太阳正好照在貔貅玉佩上,断口处的包浆闪着温润的光。清明那天,我们站在父亲坟前。柯小虎点了三支中华插在土里,突然跪下 “砰砰砰” 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他指着墓碑旁一株歪脖子松树:“我爹... 最后那几年常来浇水...” 我这才发现树干上绑着的红布条,已经被风雨召风洗净得发白。
下山时路过老宅旧址,原先的汽修厂已经拆成平地。柯小虎说准备种上枣树,“就栽你小时候刻字那棵的子孙苗”。风刮过空地的声音,恍惚像是三十年前母亲在废墟里找梳妆镜时的呜咽。晚上摩挲着玉佩,老伴儿突然说:“其实... 当年医院那钱...” 我摆摆手没让她说完。窗外月光正好照在茶几的公证书上,那个鲜红的公章,像极了很多年前,洒在我家门槛上的那摊鸡血。(老话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人心里的河,非得等上一辈子才能淌过去吗?要是您,会要这迟了三十年的赔罪礼吗?)
当恩怨终于化解时,我们真正放过的,到底是对方,还是那个被困在往事里的自己?挖掘机 “隆隆” 的声响引来了半个村的人围观。当陶瓮被吊出深坑时,我听见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柯小虎跳下坑,亲手揭开瓮口的油布 —— 黄澄澄的金条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三十六根,一项不少。” 柯小虎的声音发颤,手指抚过金条上 “荀记足赤” 的戳印。我腿一软坐在了泥地上,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拉着父亲的手说 “地可丢,金不可寻” 的古怪嘱咐。
村支书挤到最前头,眼睛黏在金条上拔不下来:“这、这得上交国家吧?” 柯小虎“唰” 地亮出公证书:“宅基地连地下物早过户了,白纸黑字!” 他转身把陶瓮往我怀里塞,我竟被坠得一个踉跄。当晚柯小虎拎着两瓶茅台上门,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汽修厂拆迁时砸的,” 他抿着酒笑,“该!谁让我爹当年...” 话没说完突然哽咽。我们对着电视里的春晚重播碰杯,谁都没提那堆价值千万的金条。
(您说这世上的事多有意思?当年为三分地打破头,如今千万黄金拱手让。要是您突然得着这么一笔横财,头一件事想干啥?)
开春时老伴儿住院做胆囊手术。护士站的小丫头突然问我:“您就是荀记杂粮的荀叔吧?” 她指着走廊尽头:“特护病房的柯奶奶,天天盯着您家送饭的保温桶看呢。”
我这才知道柯小虎老婆肺癌晚期,就住在老伴儿楼上。提着山药排骨汤推开门时,病床上的女人慌得拔了氧气管 —— 暗红色羽绒服袖口磨得泛白,正是当年医院缴费处的那件。
“金镯子... 当了三千八...” 她咳着指向床头柜。绒布盒里躺着张当票,日期是 2006 年母亲住院那天。我这才发现她枯瘦的手腕上有道白印子,是常年戴镯子留下的晒痕。
柯小虎冲进来时,保温桶正砸在他胸口。热汤顺着衬衫往下淌,他却不擦,只顾着给老婆戴氧气面罩。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我家门槛上那摊混着鸡血的玉米粥。
(人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这两家人怎么就缠着解不开了呢?要是您遇上仇人老婆快病死了,会给她送口热汤吗?)清明前夜,我和柯小虎蹲在老宅基地烧纸。新栽的枣树苗才拇指粗,树坑里埋着撕碎的汽修厂营业执照。火堆 “噼啪” 爆响时,他突然说:“我闺女跟你孙子在一个高中。”
火光映着两张老脸,我们同时摸出翻盖手机 —— 照片里戴同款貔貅玉佩的年轻人,在樱花树下靠得那么近。半块玉佩的断口在照片里严丝合缝,恍若从未分开。“要不... 先别告诉孩子们?” 柯小虎搓着烧焦的纸钱边角。我往火堆里扔了把纸元宝,看它们变成灰蝴蝶飞起来。三十年前的月光也是这么亮,照着我家被推倒的山墙,和柯铁山手里寒光闪闪的钢钎。枣树苗在风里轻轻摇晃,嫩芽上挂着夜露,像三十年前母亲滴在我手手背的眼泪。
(老伙计们,您说这缘分咋就跟枣树似的?扎人的刺底下,偏结出最甜的果。要是您家孩子跟仇人家的有了,是拦还是劝?)
今年端午,两家人终于坐在了一张桌上。我孙子戴着完整玉佩,给柯小虎敬酒时喊了声 “爷爷”。老柯应得太急,酒洒在了当年被我擀面杖敲出的疤上。
窗外,老宅基地上的枣树已经比人高。风吹过时,树叶沙沙响,像极了三十年前,我躲在被窝里听见的父亲叹息。(全文完)
来源:洞察先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