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开个玩笑。」叶臣还在笑,那双灰暗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那你呢,你会难过吗?」
我希望他能一直活着,至少活到我的公司超过他的公司那天。
「开个玩笑。」叶臣还在笑,那双灰暗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那你呢,你会难过吗?」
「我……」
跟叶臣分开后,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或者说,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我和叶臣相识六年,结婚三年,一起走过九年时光。
哪怕是一块石头丢了我都会难过,更别说是这个陪我走过九年风雨的爱人。
我还记得,多年前他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那时开玩笑说:「我殉情啊,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他笑着把我搂进怀里。
但此刻,我却说不出来了。
思索片刻,我还是嘴硬道:「不会。」
可我明明说的是「不会」,但叶臣那双含笑的眼睛却告诉我,他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那就好。」
我静静望着他深邃的眼睛。
里面仿佛闪过了无数个我们相爱的瞬间。
那些深深刻在我心里的瞬间。
我张了张口,鬼使神差地想问他当年离婚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但好像……没必要问了。
他的无数个选择也已经无数次告诉过我答案了。
叶臣,早就不爱我了。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叶臣问。
「没有。」
他语气悠闲:「过了今天,可就没机会了。」
「怎么,难不成过了今天,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嗯。」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叶臣盯着我,轻轻笑出了声。
后半夜我实在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有人吻了我的额头。
那吻顺着额头,到鼻尖,再到唇角和下巴。
又轻又痒。
一觉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刚刚那一切,原来是梦。
我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指尖却先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的液体。
是水。
不对。
这好像,是泪。
11
叶臣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也许……他真的是被老婆管得严吧。
孩子慢慢长大了。
偶尔会问我关于爸爸的事情。
叶臣是她的爸爸,我没有瞒着她。
我能感觉到,叶臣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于是我就隔段时间给他打个电话。
想着,他不想理我,总不会不理会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但他只接过一次。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估计又是熬夜工作了吧。
怀里的女儿听到他的声音,笑得咯咯响。
电话那头,叶臣的语气带着温柔:「安安,叫爸爸。」
于是女儿脆生生地叫了声:「爸爸!」
叶臣笑了:「乖……」
但之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一开始是关机,后来连手机号都注销了。
发微信也不回。
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打给他朋友问了问。
但他们好像都背好了台词,告诉我叶臣工作太忙,没时间。
还是这句话,听得人心烦。
女儿说:「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抱着她低声安慰:「没事,妈妈在呢。」
有了叶臣当初的投资,我的公司越做越大。
我赚了不少钱,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
女儿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我收到一个陌生的礼盒。
粉色的,很精致。
但看起来有点幼稚,像是小娃娃会喜欢的款式。
打开礼盒,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映入眼帘。
【我现在应该在带着女儿环游世界了,用不了这么多钱,都给你吧。】
【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落款是叶臣。
字迹歪歪扭扭的,不太像叶臣的风格。
但仔细看,笔画又都是他的习惯。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字迹有点变化也正常。
拿开纸条,下面还放着一个存折。
打开看到金额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恶作剧。
这数目足够买下一个公司了。
至少在当年,叶臣的公司也值不了这么多。
不过听他的意思,他的新家庭应该过得挺幸福。
其实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对我表达过好感。
但我都拒绝了。
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已经没办法再爱上别人了。
我忍不住感慨,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番外
我叫宋缘,是我妈取的名字。
小名安安,是我爸取的。
不过……我对爸爸的样子没什么印象。
听妈妈说,爸爸长得很帅。
以前我还不信。
结果我一照镜子。
哦,怪不得从小到大有那么多男生追我。
虽然我没有爸爸,但妈妈对我特别好。
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没因为没爸爸而受委屈。
二十五岁那年,我就接手了妈妈的公司。
从「小宋总」变成了「宋总」。
妈妈去环游世界了。
还总往家里寄她画的石膏娃娃。
果然人老了心还是年轻的。
她说,她要过得比爸爸好。
我真是服了。
……
三十岁那年。
我结婚了。
我跟老公说:「我妈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你平时得多孝顺她。」
他点头答应了。
三年后,我们有了个女儿。
我妈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宋家有后代了!」
我:「……」
……
三十五岁那年。
我们家的公司变得更大了。
我妈说:「这才是我们女人该干的事。」
我:「……」
……
我五十二岁那年,妈妈的身体就慢慢不行了。
我和我老公都很照顾她。
但妈妈总是嘴硬说:「我没事,你爸都还没走呢,我能先走?」
直到有一天,家门口突然放着一个旧箱子。
一问才知道,是附近邻居送来的。
他说:「那房子我买挺久了,最近才搬过来,收拾东西时发现这些没带走,上面有地址,我就送来了,是你家的东西吗?」
看到上面写着「叶臣」两个字,我赶紧点头。
那些好像是爸爸的东西。
拿回家后,我仔细翻看。
里面有几本积灰的《孕期须知》。
一堆小石膏娃娃。
一枚戒指。
还有一个厚厚的本子。
里面写满了字。
只是最上面的日期被水泡过,看不清了。
妈妈知道后,拿起本子看了半天。
但她眼睛不太好使了。
于是又把本子递给我:「妈还挺好奇,你念给妈听听。」
「哦。」
我翻开第一页,开始念:
「今天查出得了胃癌。我求医生,不管花多少钱,能不能让我多活一阵子。医生说会尽力。我不敢告诉小锦,因为……小锦怀孕了,我不想让她再受刺激。不知道小锦要是没了我,会怎么样?」
「今天和小锦一起给肚子里的孩子画石膏娃娃,我们的孩子以后肯定会喜欢。」
「今天病情加重了,我明明按时吃药的。医生说必须手术。等我手术完看手机,小锦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慌忙跑回家,却看到她倒在血泊里……」
念到这儿,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我妈一眼
她坐在对面,脸上毫无表情,但声音却抖得厉害:「接着念。」
我点点头,又看向日记本:「好几天没写日记了,因为我们的孩子……太难过了,哪怕在日记里,我也说不出那两个字。小锦好像在怪我。我好几次都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她,但不行……她已经因为失去孩子很难过了,等她好起来再告诉她吧。」
「自从失去孩子后,小锦一直闷闷不乐,她好像也不怨我了。但我最近跟她说话,她总是气冲冲的,好吧,她好像还在怪我。」
「小锦已经闷闷不乐很久了,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长期憋着肯定不好。所以……我开始故意跟她顶嘴了。」
「最近小锦的脾气越来越大,但身体也好了不少。她对我发脾气就发吧,只要她不憋在心里就好。但我没敢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她,因为我自己可能……活不长了。我怕她知道我会死,会难过一辈子。」
「今天小锦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当时我在开会,刚跟参会的同事们说我在忙,待会儿再说,她就挂了电话。等我晚上回家,她已经没事了。我问她今天为啥打电话,她却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唉!好吧。」
「今天,小锦跟我提了离婚。她好像一直没那么爱我。因为结婚那天,我兴高采烈地想把结婚的事告诉公司同事,她却不愿意。可能是……嫌我丢人吧。」
我刚念完这句,手心突然一黏。
抬头一看,我妈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
妈妈病倒了,说什么都要找到爸爸,结果找到的却是一座坟墓。
我知道妈妈是在思念爸爸。她总是独自坐在墓碑前念叨:「说好了,多给你烧点纸。」
「你说你瞒我做什么?」
「后半辈子锦衣玉食的,没人给你烧纸钱,你在下面没钱用,住得习惯吗?」
可她每次对着墓碑,都是笑吟吟的。
妈妈身体不好,我们常劝她回去,但她一睁眼就又要来找爸爸,大把大把地烧纸钱,常常坐到太阳落山才肯离开。
不过半个月,妈妈就病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但还是想来找爸爸。
好在,我们用爸爸留下的日记把妈妈拦住了。妈妈想听爸爸写的剩下的日记,我说:「妈,你好好在医院养病,我就念给你听。」她这才答应了。
外面的太阳快落山了,我掏出日记本,接着往下念:「今天是我们离婚的第二个月,我那个在国外待了十几年的亲妹妹回来了,非要陪我去医院。我答应了,但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小锦。我很慌,但……我还是想跟她说话。」
「今天她辞职了,还逼我把给孩子画的石膏娃娃扔掉,还好我偷偷捡回来了。死的那天带着它,说不定能找到我们的女儿呢。」
「听说她开了家公司,正缺资金,正好,我有。」
「今天突然病倒,被送到医院,在担架车上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我醒来之后去找她,原来,不是梦。知道我们竟然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我高兴得手都在抖……看来老天爷待我还不错。」
「最近好像连拿笔都困难了,我好像,不能再写日记了。」
我念着念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她轻轻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日记的末尾,歪歪扭扭还写着两行字。我强忍着眼泪,哽咽地念着:
「宋锦,岁岁平安。」
「我、爱、你。」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