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再睁眼 我回到被庶妹拉着滑冰时,这次夫君一把将庶妹抱在怀里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4-05 15:42 1

摘要:上一世萧致不顾一切,将我从冰窟里救了出来,他死死抱着我,怕极了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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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到我掉下冰窟时,萧致并没有像前世那样,跳下来救我。

而是在我的呼救声中,他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沉下水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穿过人群,将庶妹拥入了怀中。

他颤抖的背影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一刻我知道,萧致也重生了。

1.

我重生了,但时机并不好,正是我跌入冰窟的时候。

上一世萧致不顾一切,将我从冰窟里救了出来,他死死抱着我,怕极了我会死。

因此事,萧致恨极了庶妹,因为是庶妹非要拉着我滑冰,我才落水的。

落水后,我缠绵病榻三年。

那三年,庶妹因为愧疚,一直在伺候我,但萧致不待见她,每次看见她都会冷眼呵斥,恨不得将她当场杀了泄愤。

病的三年,我虽得了家人和萧致极好的照顾,但还是因为身子弱,没熬过去。

我死后,魂魄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一直游荡在人世。

我看到,我死后的第二年庶妹自愿入萧府为婢赎罪,无论萧致怎么羞辱她,她都不离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起居。

一年后,萧致去狩猎,故意将庶妹丢在大雪封山的树林里两个时辰,庶妹冻得奄奄一息,就在我感叹萧致做得过分时,他却疯了一样回来了。

他跳下马,跌跌撞撞奔去庶妹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猩红的蓄着泪花的眼里,皆是悔恨和失而复得的激动。

那一刻我懂了,在萧致漫长的虐待庶妹的岁月中,已经深深爱上了她。

一阵极冷的寒风刮过,萧致用大氅紧紧裹住了庶妹,而我,却在这阵风里化作了一捧青烟,彻底消失在这人世。

再睁开眼,身体依旧是彻骨的寒冷,但这冷却和前世死前的冷不同,我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我挣扎着,脑中混沌地意识到,我重生了。

重生到我被庶妹拉着滑冰,而掉下冰窟的时候。

我看到了萧致,他和岸边所有看热闹的人一样,冷漠地看着我垂死挣扎,而后,他留下了一个冰冷的眼神,转身走了。

他走得极快,好像在找着什么,而后,我看到他拨开了挡路的人,一把将庶妹抱在了怀里。

他背影颤抖,纵然看不清他的脸,我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是激动的,是喜悦的。

我明白了,萧致也重生了。

这一世,他放弃了我,选择了庶妹。

意识陷入彻底黑暗的一刻,我朝岸边的人喊道,「我出百两,答谢救命之恩。」

2.

再醒过来,已是三日后。

娘和前世一样,哭坐在我床边,一直爱美的她,蓬头垢面衣裳皱乱。

我心里刺痛,哑着声喊了一声娘。

我娘喜极而泣,抱着我又哭又笑。

大哥带着大夫回来,大夫说我身子骨太弱了,一定要好好养着,切不可再受寒受累。

我笑着应是,这一世我的意志要再坚定一些,要再努力一些,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爹爹从衙门风风火火赶回来,官帽都歪在了脑袋上,大冬天他愣是跑出了一头的汗。

「我的姣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爹哽咽着,「夫人,明日我陪你去还愿,给菩萨塑金身!」

我娘笑着点头。

我叹了口气,前世我死后,娘也大病了一场,一直郁郁寡欢,身体也每况愈下,爹爹更是四十不到就致仕回乡了。

可是他本来很受今上器重,前程远大的。

爹娘离开后,大哥一个人留在京中,虽兢兢业业,但官位却一直停滞不前,没过几年也心灰意冷,回乡去了。

「爹,用我的钱,我要亲自给菩萨塑金身。」我笑着道。

这一世我要努力活下去。

「行,用姣姣的钱,菩萨更能感受心诚,保佑姣姣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爹笑着道。

「姐姐。」庶妹徐蓉进门来,她眼里还蓄着泪,愧疚地走近床边,跪下磕头,「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

娘顿时沉了脸。

「你还有脸认错?我怀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蓄谋害死姣姣。」我娘抬手便扇了徐蓉一巴掌。

徐蓉跌坐在地上,又哭着爬起来赔礼道歉。

我娘恨极了徐蓉,准确说,她恨她娘。

我娘出身武将世家,虽非高门功勋,但在西北也是极有威望的,我爹则算是寒门士子,十来岁就进入我外祖资助的私塾读书,和我娘也算是青梅竹马。

她们成亲后,感情一直很好,有一年我爹出公差,我娘那时候怀着我,不便陪同伺候,于是让自己最贴心的婢女翠娟跟着去了。

没想到,翠娟在我爹酒里下了药……

我娘知道后,正是怀我的第七个月,她当场便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我。

等她身体略好些,被关在后院的翠娟已经怀了徐蓉,我娘到底心善,留下了她们母女。

但那以后,我娘再没有见过翠娟,见到徐蓉也是冷言冷语,不给半点脸面。

「来人!」我娘一想到我差点死了,一巴掌根本不能解气,冲着外面喝道,「将她们母女发卖了,快!」

我爹为那件事一直理亏,这会儿根本不敢开口阻拦。

但我知道,前世我爹最后还是和我娘求情,留了她们母女,我娘虽同意了,但也因此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爹苦闷,喝醉了酒,回家时被翠娟拦了路扶去了她的房里。

若非我娘知道后,带着人赶过去,说不定我又要多一个弟弟。

那之后,爹娘的感情更差了,我娘很久都没有理我爹。

「娘。」我在徐蓉的哭声中拦住了我娘,「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了。」

徐蓉一愣,仰头看着我,盈着泪的眼睛里,满是错愕,我爹则是背过身,暗暗松了口气。

「你就是太良善了,这时候还替她们说话。」我娘赌气道。

我不是良善,而是因为徐蓉现在有博阳侯世子萧致撑腰,我们哪里能卖得了她。

闹下去,不但将我爹推远,还会得罪萧致。

想报仇要徐蓉的命,有的是办法。

3.

前世我一直深信徐蓉是无辜的。

就算萧致一直说是徐蓉害的我,我都还一直为她说话。

直到我去世,徐蓉进侯府做婢女,偶尔一次,我看到她拿着我的遗物,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我才知道,看错了她。

她的心计,隐忍,手段,是我这个养在深闺的人,望尘莫及的。

她知道,萧致喜欢我,无论她用什么手段,萧致都不会看她。

所以她设计我落水。

我因早产自小体弱,三九寒天落入冰窟,就算侥幸救回来,也不会长命。

果然,一切都被她算到了,她拿我做工具,步步为营,最终达成所愿。

她的心思,连萧致都不知道。

这一次,我没有像前世那样,同意徐蓉伺候我,所以养病的这半个月,她只来了一次。

不过,她没来也不是她不想扮演愧疚妹妹了,而是她太忙了,忙着和萧致幽会。

一个月后,我正在学扎马步时,乳娘来回我,说她看到萧致和徐蓉幽会。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努力站稳。

宋时清哼了一声,「不许动,说一盏茶的时间,少一点都不行。」

我瞪他,「你够啊,真当是我师父呢。」

宋时清是我舅舅的养子,自小养在西北,但那时我常去西北,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亲如兄妹。

他十五岁时跟着舅舅去了军营,这次得了三个月假,特地来京城看我,却被我抓住,要求他教我武功,强身健体。

于是他开始拿鸡毛当令箭,每天对我呼来喝去,见不得我偷一点懒。

「大小姐,萧世子明明和你……」乳娘一脸气愤。

她很奇怪,明明之前萧致一直和我走得近,怎么又突然和徐蓉走得近了。

「萧世子那么大的人了,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呗。乳娘,你有空操心这事儿,不如想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吧,我好饿啊。」

乳娘生气,宋时清笑着道,「乳娘别听她的,饿她一顿。」

乳娘又噗嗤笑了,高高兴兴走了。

「所以你这段时间伤心,是因为萧致移情别恋了?」宋时清问我。

「我哪里伤心了?」

「你愁眉苦脸啊。」

「拜托你,我愁眉苦脸是因为某些人拿鸡毛当令箭,我是被气的。」

宋时清很得意,戳了戳我的额头,「好徒儿,好好练,为师不会害你的。」

「宋时清!」我实在撑不住了,直挺挺往后倒去,宋时清单手将我接住了。

「宋师父,」我直接赖在他手臂上偷懒,「让我歇会儿行不行,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宋时清面颊微红,瞪了我一眼,「撒娇讨好也没用,宋师父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侧徐蓉喊我,「姐姐,宋表哥,你们……在做什么?」

我离了宋时清的手臂,回过身去,就看到徐蓉和萧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

「在习武吗?」徐蓉天真地看着我们,「你们感情真好啊,还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萧致没说话,但脸色极难看,阴沉沉的,比这会儿的天都要暗几分。

4.

宋时清看到萧致,挑了挑眉,在我耳边问我,

「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一顿出出气?」

我瞪了他一眼,「你别惹事啊,闹来闹去丢人的是我。」

别人还以为我争风吃醋呢。

宋时清扯了扯嘴角,睨了一眼萧致。

「姐姐。」徐蓉喊了我一声,我这才想起来,萧致和徐蓉还在,不由道,「找我有事?」

徐蓉看了一眼脸色更沉的萧致,尴尬地道,「我和世子是来看你的,担心你恢复得不好,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你看上去比以前还要有精气神。」

「多谢关心,我确实比以前好。」我摆了摆手,跟着宋时清回去。

「等等。」

忽然一直沉默的萧致开了口,他皱眉看着宋时清,「她身体底子弱,静养是最好的办法,你让她练这些,只会让她身体不堪重负,病情加重。」

他说完,宋时清和徐蓉都惊讶地看着他。

我垂着头眉眼,心头冷笑,萧致这是愧疚?

其实,他这世选择徐蓉而放弃我,我并不恼他,他有选择的权力。

可是,他冷漠地看着我去死,太让我心寒了。

「萧世子你真闲,」宋时清嗤笑一声,「首先,我不会害她,其次,她身体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宋时清说话素来不留情面,他说完,萧致面色更难看了。

萧致道,「姣姣,我的话你不听,那也该听大夫的话,你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我转头看着他,「我不会糟践自己的身体,因为大夫也说我练得很好。」

萧致表情一怔,吃惊地看着我,仿佛接受不了我对他这么冷漠。

他这样,让我觉得很可笑。

我不想看到他们,拉着宋时清走了。

身后,我听到徐蓉哽咽着道,「致哥哥对姐姐的病情比我还要了解,作为妹妹,我实在太失败了。」

「不关你事,你怎么自责了。」萧致安慰徐蓉,「不管她的死活了,她是大人,什么后果都该自己承担。」

萧致又摸了摸徐蓉的头,「你不是要带我去看梅花?走吧。」

我翻了个白眼,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徐蓉阴阳怪气的本事这么大,萧致为人行事这么轻浮的?

前世,我和他虽彼此有情,可他一直是端方君子克己守礼,莫说像我落水那天,他当着外人的面抱徐蓉那样抱我,便是私下里,他也从没冒失地和我有身体上的触碰。

他和徐蓉,是真爱吧。

爱到难以自制不顾礼仪?

我忽然想到前世的这个时候,宋时清也回来过一次,也让我起来多走动,说天天躺着,好好的人也会废掉。

但那时我意志不坚,动起来太辛苦了,而萧致也反对我多动,劝我听大夫的话静养,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躺着了。

宋时清因此和萧致打了一架,我护着萧致骂了他一顿,他气得说我又笨又懒,不管我了。

那以后,直到我死,都没有见到宋时清。

不过,我却从大哥的口中,听到过宋时清的消息。

「表哥。」我放下茶盅,皱眉道,「你探亲假结束后,是不是要去郭将军的西北防营历练?」

「是啊,怎么了?」宋时清擦着刀,抬头看我一眼。

「别去郭将军的军营。」

前世,他离开舅舅的军营去郭将军身边历练,但他不服郭将军的管教,不但和郭将军打了一架,还写了奏疏弹劾郭将军。

具体细节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最后没有占到便宜,不但被打了八十军棍,还撸了一身军职。

「我也不想去,郭让那个老匹夫……」宋时清沉着脸道。

「那你就别去,记住没有。」

宋时清应承我,「知道了,我不去!」

说着他便走了。

第二天我就听说萧致被人倒了粪水,他虽避了不少,但还是一身脏污,臭气熏天。

我练拳的时候观察宋时清,想套他话确认是不是他干的,但他贼得很,半点口风不透,「我知道我生得俊美,可你也不用这么迷恋我。」

我翻了个白眼。

天天打拳,我不但没瘦,反而还长了两斤肉,我爹娘说我气色好很多,大夫都夸我恢复得好。

这一日,我和宋时清赖在大哥房里,他们两个人正监督我喝药,萧致不请自来。

气氛尴尬起来,我不想多留,准备将药喝完离开。

我被药苦得皱着眉头,宋时清轻笑,「眉头皱得像个老太太。」

我瞪他一眼,忽然眼前多了一颗蜜饯。

萧致居然随身带着我喜欢吃的蜜饯。

萧致见我不接,往我面前递了递,「又忘记带蜜饯了吧?幸好我这里有。」

我皱眉。

5.

宋时清警告地看着,仿佛我要接了萧致的蜜饯,他就立刻剁了我的手。

我也回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对萧致道,「多谢萧世子,不过我喝药不用蜜饯。」

前世的我,每次喝药都会闹着苦,要吃蜜饯,所以萧致每次来见我,总会帮我带些来。

因为我喜欢吃,他还请教过厨娘,亲自动手为我做了一匣子。

那时的我,每一颗入口的蜜饯,都觉得格外甜。

但这世我喝药不用蜜饯了,苦涩也是一种滋味,没必要刻意躲避,就像我娘说的,人世百味,都是人生。

萧致满面失落,将那颗蜜饯攥在了手心。

我忽然意兴阑珊,说回去休息了,便出了书房。

走了十几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萧致在我身后喊我,「姣姣。」

「萧世子,」我淡淡道,「我们两人的关系,没熟悉到让你喊我闺名的程度,你还是称呼我徐大小姐更妥。」

萧致又是一愣,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他正要开口,徐蓉从另一侧袅袅过来。

「致哥哥,你今天是为那件事来的吗?」徐蓉仰头望着萧致,双颊酡红,满面娇羞。

萧致深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徐蓉温柔地道,「是,我在等徐大人下衙回来。」

徐蓉笑眯眯的,「致哥哥,你真好。」

我懒得看他们腻歪,快步走了。

晚上我娘和我爹吵架,我匆匆赶过去劝架,进正院的时候,就看到徐蓉母女跪在院子里。

我没搭理他们,直接进了屋子里,刚进去,就听我娘道,「徐俊毅,你恶心了我一次,还想恶心我第二次?」

「你想将徐蓉记在我名下,就等我死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想都不要想。」

我爹被骂得面红耳赤,看到我来,他大大舒出口气,难得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爹,大哥和表哥回来了,说有事要回您。」我笑着道 。

「哦哦,好,我这就去看看。」我爹快步去了。

我扶着我娘坐下来,在她耳边道,「娘,您暂时先答应我爹。」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娘怒道,「我一起长大的丫鬟,我当她姊妹一样养着,掏心掏肺,却没想到被她背刺了一刀,这口气,到死我都咽不下去。」

「想让她的女儿做嫡女,再高嫁,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娘,」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让您先暂时应下,不是给她面子,而是稳住我爹,后面的事,您交给我。」

我不希望爹娘因为那对母女,伤了夫妻情分。

至于徐蓉的命,根本不用我们亲手取,这一世,她走的每一步,都在送命的路上。

我娘按我说的做了。

于是徐蓉母女活跃了起来,姚姨娘居然喊了绣娘上门给她裁衣服,挑的都是些她以往碰都不敢碰的颜色。

「她也配穿那颜色,呸!」乳娘啐道。

「行了行了,您也消消气。」我拉着乳娘坐下,「让您办的事,您办妥了吗?」

「奴婢做事,大小姐您就放心吧,没有不妥当的。」

隔了几日,博阳侯夫人就听说了,萧致和区区三品官家的庶女来往的事,她勃然大怒,让人将萧致绑了回去。

博阳侯夫人是今上亲封的安阳县主,养尊处优骄傲了一辈子。

前世,她连我这个嫡女都看不上,这一世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徐蓉。

前世她之所以同意我和萧致的婚事,是因为我亲自种了十六盆她喜爱的茶花送给她。

她收了花后,又加上想和萧致和解,于是借着台阶就下了,同意了婚事。

这世,萧致会让徐蓉学着我种茶花,还是另寻其他法子?

博阳侯府关着门,静悄悄的,萧致一连七天都没出门,显然是被禁足了。

徐蓉急得团团转,时不时托人出去打听。

两日后,萧致天还没亮来找徐蓉,两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萧致才离开。

「你确定是告别的?」我问乳娘。

「他还求了圣旨,我看到他手里拿着御赐金牌了。」乳娘道。

「表哥。」我去喊宋时清,催着他道,「你今天就出发,立刻。」

本来我们商量的是明天启程。

「萧致被你算到了,他求了圣旨,去西南胶安县?」宋时清问我。

我点头。

我没猜错,萧致打算去西南立军功,绕开博阳侯夫人,求圣上赐婚。

前世,西南胶安县因为采石灰的事,矿民发生了暴乱,杀得朝廷措手不及,短短三个月,竟占了三府十二州,消息应该是昨天后半夜传到京城的,今上当场气晕了。

后来为了平息叛乱,朝廷耗费大量银钱人力,历时一年半,才将那些暴民清剿。

「萧致既是领命出征,那估计还有三日才能点完兵,你现在快马加鞭,至少能超他半个月到达。」我低声道。

宋时清收拾行囊,我问他,「不过,要是有人问你为什么恰好在胶南县,你怎么办?」

他本该在京城的,却突然出现在那边,若是有心人想害他,就能抓着此事做文章。

「哦。我姑奶奶的婆婆的三舅姥爷在胶安,有问题?」宋时清漫不经心地道。

我哈哈大笑,朝着他竖起个大拇指。

探亲,遇到了暴乱,他出手平乱,合情合理。

三日后萧致点兵出征了 。

我日子过得不错,每日打拳,身体越来越好,倒是徐蓉日渐消瘦下去,嘴角都是火泡,我爹升职那天府中办宴席,她扑了三层粉,都没遮住。

新年前,西南捷报不断传来,年后西南暴乱就平息了。

送回京的军功表上,宋时清的名字,赫然排在萧致前面。

三月时,宋时清和萧致一同回京,今上在金銮殿上接见他们,夸他们是青年才俊,国之栋梁。

当今上问他们要什么赏赐时,萧致抢在前面,「臣想求圣上赐婚。」

「臣也是!」宋时清高声附和。

今上哈哈大笑,与大太监笑谈,「人不痴狂枉少年啊!」

「说吧,是哪两位小姐,这么有福,得了二位爱卿的心。」

但萧致却没立刻回话,而是转过身问宋时清,「你也要求赐婚?」

宋时清皮笑肉不笑,「当然!」

萧致又问,「你求圣上给你和姣姣赐婚?」

「当然!」

「宋时清!」萧致满脸怒意,「你敢。」

6.

家里下人来回我,说宋时清和萧致在府门外打架。

「怎么打起来了。」我第一反应是宋时清挑事了,萧致这个人,我虽对他很失望,但他脾气一直比宋时清好很多。

我到府门外时,徐蓉也到了。

宋时清和萧致正打着,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由于两个人武功都很高,出的招数也都是不留活口的那种,所以十分精彩。

时不时还有人叫好。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喝道,「住手!」

徐蓉也跟着喊,「致哥哥,表哥,你们别打了,快停下。」

宋时清看到我,收了刀朝我走了过来,「姣姣,有的人欠打,你别管!」

「你受伤没有?」我话刚说了一半,忽然看到萧致本打算收的剑,竟又朝宋时清刺了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小心!」

宋时清反应极快,回身的一瞬,刀已挑过去,刀剑碰撞,两人都受了伤。

「你怎么样?」我扶着宋时清,又对萧致喊道,「你疯了,他已经收刀了,你没有看到吗?」

萧致不顾肩头的伤,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正扶着宋时清的手,质问我,

「姣姣,你竟护着他?你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怒气冲冲地道,「他居然求圣旨给你和他赐婚,你说,他该不该死!」

「你才该死。」宋时清提刀,我拦着他,质问萧致,「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致错愕地看着我。

「致哥哥!」徐蓉脸色煞白地走过来,声音颤抖地又喊了一声,「致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萧致整个人一颤,若大梦初醒般看向了徐蓉,仿佛才想起来,这一世他早放弃了我,选择了徐蓉。

萧致嘴角动了动,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我表哥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警告萧致,扶着宋时清回了府中。

萧致提着的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房间里,我给宋时清涂伤药,还好只擦破了一点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动手了?」

在西南几个月,他们都没打起来,今天回京表功受封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居然动手了。

「他脑子有病。」宋时清道,「他和圣上求赐婚,我说我也要,然后他就问我是不是要娶你,我说对,他就发疯了。」

「圣上一看这情况,就猜到我们两个人可能求的同一个姻缘,所以就草草给我们封了赏,让我们回家了。」

我被气得头晕目眩。

「他求旨赐婚你让他求,你凑什么热闹!」

宋时清笑得意味深长,「他混军功,就是为求和徐蓉成亲的圣旨吧?朝三暮四的人,我能让他称心如意?」

「你应该庆幸你没和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喜欢。」

「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我哭笑不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喜欢他就好。至于你我的婚事,我肯定要先问过你的,再说,我们也不需要圣旨赐婚,水到渠成就行了。」

「谁和你的婚事,你脑子拎清楚。」我怒道,他却话锋一转,「你抓着我说什么,关键是他没脸没皮好不好?」

我道,「我是担心你的前程,好不容易博了参将,你再丢了官职怎么办?」

前世他一直在舅舅麾下,因为脾气太差看不惯不平事,所以经常和人打架,直到我死,他都没升职。

明明也是有能力的人,却被他的臭脾气害了。

宋时清讪讪然,嘀咕道,「他再惹我,我还是会收拾他。」

「你!算了,你早点回军营吧,好好立功,争取做大周最年轻的总兵。」我道。

「你想我做总兵?」他眼睛一亮。

「什么我想不想,是你应该自己想。而且,我爹入了内阁,大哥也升官了,舅舅是副总兵,你是参将,咱们家现在就是文武双全。」

现在我们徐家,再也不是别人口中说的区区三品官了。

「你再往上升,那我们家可就是如日中天,高门大户了。」

宋时清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行,等小爷带你飞黄腾达。」

「我说正经的,你也给我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他漫不经心地道。

宋时清是七岁在西北要饭时,遇到我舅舅,被我舅舅收养的。

那时他说他失忆了,七岁前的事完全不记得,舅舅见他聪明乖巧,就给他取了名字,当做自己儿子养着。

不过,后来才知道,他乖巧都是装的。

惹是生非才是他的本性。

「有个东西要给你,」他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个金牌丢给我,「小爷赏你的。」

这是参将金牌,圣上特意给他定制的,别人都没有。

「我不要,这东西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

「没有你,我哪能升到参将,这东西本该有你的一半。」宋时清提起包袱,朝着我挥了挥手,「小爷回去了,别太想我啊。」

我追出去,「不许再打架闹事了啊!」

宋时清回道,「你太不了解我了,我从来不闹事,只有别人欠收拾!」

宋时清胡闹我出了气就揭过去了,但萧致却让我恶心,他这是想干什么,吃着碗里的还想霸着锅里的?

他想得可真美。

回家后,我听说徐蓉病倒了,姚姨娘求我娘请大夫,我娘没同意,但我帮了她们的忙。

那个大夫进府的时候,后面跟着个低眉垂眼的小厮,那小厮就是萧致。

我立在抚廊下,亲眼看到萧致进了徐蓉的房间。

临近亥时,萧致还没有走,我就让人告诉我爹去了,我爹听到气得差点晕过去,带着人就去了徐蓉的院子。

我娘冷冷地嘲讽了我爹一句,「这就是你说的稚子无辜,让你一直心存愧疚的好女儿?」

我爹扇了徐蓉一巴掌,立刻让人将博阳侯请了过来。

「侯爷,要不然明日你就让媒人来提亲,要不然我徐某人豁出去老脸,去找圣上讨说法!」

「徐阁老您别生气,两个孩子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却知礼守节,您放心,明日一早,我就遣媒人上门来说亲。」博阳侯脸色难看地道。

这下,就算博阳侯夫人看不上徐蓉也没用了。

第二天,两家迅速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

乳娘听到后啐了一口,「母女两个都不要脸,天生就会爬男人的床。以为这样就能高嫁,过好日子了,我呸。」

「那博阳侯夫人刁蛮跋扈,看她过去有什么好日子过。」

乳娘对内宅太了解了,这样的徐蓉嫁过去,一定会被博阳侯夫人磋磨死的。

徐蓉和姚姨娘开始筹办婚事。

我娘是完全不管的,拨了银子,随他们娘俩折腾去。

本来按我爹性子,如果徐蓉不做这种蠢事,他还是会过问婚事的,就如我娘说的,我爹虽恨姚姨娘,但他始终认为,徐蓉是无辜的,一直对她心存愧疚。

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比我娘还要恨她们母女,莫说管,他恨不得将母女二人都弄死。

家里冷冷清清的,徐蓉其实也没有多高兴,再看到她是七八日后,她瘦了一大圈,气色也很差。

不过看到我,她还是强撑着,笑盈盈和我打招呼,说她和萧致的事,一口一个致哥哥。

「嘘,」我打断她的话,低声道,「再喊,全京城都要知道,你们有多亲密了。」

徐蓉的脸色唰一下惨白,我睨了她一眼,拂袖便走。

「你得意什么。」徐蓉跟在我身后,气急败坏,「你出生好,从小大家都围着你,而我什么都没有,我不自己争取,这个家里还有谁为我考虑?」

我回头看着她,冷笑,「自己争取?那恭喜你,在你的争取下,你的命,现在终于不由你了。」

8.

萧致没再来过我家,我也再没有见过他。

京城对我家的风言风语,随着南面洪灾消息传来也被人遗忘了。

瑞王妃组织京城女眷捐钱捐物赈灾,我娘很热衷,每天都去帮忙,那日我去瑞王府的时候,见到了南平郡主。

前世我死后见过她,她和我大哥有段情,后来不知为什么,两个人没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我知道,我哥和她都没有忘了对方。

南平郡主个子很高,说话做事风风火火的,虽生得精致漂亮,但打扮和行事一点不精致。

我和她一见如故,那日我们相约出去吃饭。

饭馆里南平见到一伙人欺负一个卖唱的小姑娘,她路见不平,和别人打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对打七个男子。

东家报了官。

我哥来衙门赎我的时候,南平还抓着一个男人的发髻揍他,我哥站在那边,表情十分精彩。

南平回头时,鼻子上挂着一行鼻血,形容十分狼狈。

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见面。

我笑得肚子疼。

7.

我哥说,南平郡主像极了宋时清。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她和宋时清好像,就喜欢打抱不平,而且,他们容貌也有几分像。

大概是相由心生,所以同样性格的人,长得也会像?

南平常来我家找我玩,我也会去瑞王府府找她。

瑞王我没见过,但瑞王妃很严肃,大概是因为她是郭将军的女儿,武将之后,所以她为人处事颇有大将之风。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瑞王妃成亲很晚,说是二十三岁才嫁的瑞王。

我娘说,瑞王先前有一位王妃,后来去世了,瑞王妃是他的续弦。

瑞王妃进门时,先头瑞王妃留有一个儿子,当时四岁,瑞王妃对那孩子极好,还曾说过,此生不再生孩子。

可不知怎么,没过两年,那孩子就没了,那后面的第二年,瑞王妃生下了南平郡主。

但自那以后,瑞王和瑞王妃就不在一个院里住,不在一个桌上用膳,两人虽未和离,却已形同陌路。

我听着还挺唏嘘的,忽然肩膀被人推了推,南平郡主问我,

「想不想去江南看看?」

我正在吃瓜,闻言被呛住,咳了许久才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我哥领命要去江南,所以你打算跟过去?」

南平郡主白了我一眼,

「有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这样是会被我打的。」

我哈哈大笑,抱着她道,「好嫂嫂,你可别打我,我皮娇肉嫩受不得磋磨。」

南平掐住我的脸,「我看你是皮糙肉厚!」

我们闹了一通后,一致决定去江南。

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一世,我就想努力活着,好好活着,做前世想做不敢做的事。

反正出了事,有南平郡主和我哥兜着。

8.

我们到江南已是二十天后,我和南平一路担心这里会是饿殍遍野,满目疮痍的场景,但意外的事,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好很多。

忽然我看到田里有个满身泥污牵着牛犁地的男子,我指着那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宋、宋时清。」

宋时清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待看清我们,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晒得黑黢黢的脸上,两排牙瓷白锃亮,一瞬间仿佛将四周的灰暗都照亮了。

「姣姣!」他朝我挥着手,光着脚踏着泥飞奔而来。

我才知道,宋时清早我们半个月就到这里了。

他不只是自己来,他还带了他的一支兵,听说这三百人是他练的精锐,不但会打仗,还会盖房子,修城墙堤坝,打铁铸兵器,几乎什么手艺都会。

今上知道后,特意写了调令让他带兵来。

他来了以后,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将赈灾的事做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才有现在这平和的场景。

这很让我惊讶,几乎不敢相信我看到听到的,宋时清这么能干。

「你真厉害。」大哥赞叹不已,夸了宋时清好久,又想起什么来,给宋时清介绍,「这位是南平郡主。」

宋时清一愣,看向南平,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你就是宋时清,」南平暧昧地看了我一眼,又和宋时清微微颔首,「幸会。」

宋时清的目光在南平的脸上一扫而过,微微颔首,便又带着我哥离开,两人蹲在田埂上凑着头商议事情。

「你看人不准,」南平对我道,「宋时清根本不像你说的从小惹事生非,没个轻重的纨绔。」

我讪讪然,笑着道,「是,是吧。」

我有点尴尬,拉着南平,「我们先去将住处收拾出来,再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事我们能帮上忙。」

我们和宋时清一样都住在县衙里,但由于人多,我们四个人就挤在了一个院子里,也没法子分男女。

吃过晚饭,我在井边洗衣服,宋时清在我对面坐下来,「出行没带丫鬟?」

「也不是出来游玩,我带丫鬟很怪吧?」我甩干手上的水,挠着腿上被蚊子叮的包,这里的蚊子真的多,一会儿功夫,我腿上就被咬了七八处。

宋时清望着我的腿,而后挥着手,「回房去吧,我帮你洗。」

「就你,」我推着他,「回头将我衣服洗坏了。」

宋时清没坚持,折回房里拿了一把蒲扇,蹲在我身边给我摇扇子。

我望着他手里的扇子,笑了起来,「像个在树下乘凉的小老头。」

宋时清摇得更起劲,「见过这么玉树临风的老头吗?」

我十分嫌弃,「你晒得黑黢黢的,哪里玉树临风了。」

宋时清哼了一声。

「老大!」宋时清的几个属下路过这里,一脸暧昧地打量着我,「这位是嫂子吗?」

我正要解释,宋时清脸一虎,「胡说八道什么,滚滚滚!」

「老大生气了,嘿嘿!」对面几个人笑得更暧昧了,推推搡搡地冲着我喊道,「嫂子好!」

我被喊得面红耳赤。

宋时清丢了个石子儿过去,「滚!」

那些人哄笑着跑了。

宋时清摇着扇子,东看看西看看,嘴角的就没放下来过,我绷着脸看着他,「宋时清,你扇子打我脸了。」

「我背后长眼睛,不可能打着你的脸。」

「我背后没长眼睛,你把脸给我打两下。」我道。

9.

赈灾的事情很多,我哥调统,发粮,忙得不见人影,南平也扮成文书,每天帮着记账。

我本也想跟着我哥的,但南平一副如果我跟着他们,她就会揍我的表情,我不得不转道去帮宋时清的忙。

宋时清最近在帮百姓修缮倒塌的房屋,有的房子彻底倒了,还需要重盖。

他的三百人分工,分队,做事又快又好,当地的老百姓极敬佩喜欢他们。

我没什么事,便跟着做泥瓦工,帮着提土提灰,有时候大灶要用人,我就去洗菜摘菜。

「姣姣。」傍晚,宋时清骑马从别处过来,「回家了。」

我骑坐在马上,宋时清牵着马,夕阳的余晖,在四周洒下一片金光,连路边的青草,都变得生动起来。

宋时清挽着裤脚,脚上的布鞋因为湿了不跟脚,不得不趿着,所以每走一步,他的脚底就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像是打出来的节拍,哒哒哒,不急不躁,让人心安。

宋时清右手摇着马鞭,左手牵着缰绳,边走边和路边的熟人打招呼。

「宋大人好,夫人好!」

每次这个时候,宋时清都会摆着手,用这里的方言回答,说的我也听不懂,但那些人听完会笑得更暧昧。

我怀疑宋时清骂我,逼着他解释,他顾左右而言他,「想不想吃鱼?」

我皱眉,「水这么浑,有鱼吗?」

宋时清回头望着我,少年晒得发亮的脸,明媚且张扬,「没听说浑说摸鱼这个话?」

「你吹,待会儿打不到鱼,我能笑你一年。」

「笑我一辈子都行。」他道。

10.

宋时清削了根尖细的竹枝,站在浑浊的水里,闭着眼侧耳听着。

我不知道他能听到什么,反正我除了风声和蝉鸣,什么都听不到。

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出手,动作干净利索,等提起叉时,他笑着冲着我道,

「姣姣,想烤着吃还是烧着吃?」

还真的让他抓到了鱼。

他还会烤鱼,用粗粗的盐腌着鱼,等我洗漱出来,鱼已经被他烤得香气四溢了。

我坐在燃着四五个艾草墩子的中间,虽被熏得睁不开眼,但却没有蚊子咬我了。

「尝尝小爷的手艺。」他将鱼递给我,「不要吝啬,猛烈地夸奖吧。」

我尝了,还真的不错。

我吃了小半条,剩下的递给他,「确实不错,宋大人什么都会,厉害死了。」

「那当然,这天下就没有我不会的事。」宋时清顺杆子爬,得意得很。

我白了他一眼,「你会盖房子吗?会打铁吗?会写文书吗?我看你最会吹牛!」

宋时清坐在我身边,帮我摇着扇子,皱着眉,「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不会识人,宋大人我,不怪你。」

我哈哈大笑。

后来我才知道,宋时清他真的什么都会。

「你都哪里学的啊。」我站在打铁的炉子边,眼睁睁看着他敲砸出了一把菜刀,敬佩不已,他瞥了我一眼,「这东西还要学?」

我被他噎住了,「啊,是是是,你最聪明,天下幸好如你这般聪明的人不多,否则那些收徒的师父们都收不到徒弟了。」

宋时清得意地笑着。

「明天开始播种了,你去不去?」宋时清问我。

「去!」只要我去能帮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去,有些地方我去了只能添乱,就算了。

「老大。」他的属下急匆匆跑过来,「徐大人出事了,罗山县嫌给他们的种子比龙坪少,要徐大人补给他们。」

宋时清将菜刀丢进水盆里,水里发出滋得一声脆响,他道,「去罗山看看。」

我们到罗山县和龙坪县交接处时,两边的百姓正在打架。

黑压压的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竹篙,反正能用什么就用什么,场面是马嘶人吼,混乱不已。

两侧也有地方的捕快和民兵,但都是干着急,根本拉不开。

「反了天了!」宋时清将我放下马,而后他冲进了人群,左右抽着鞭子,没会儿,就将两边正打着的百姓分开来。

他高坐马上,脸色沉冷目光锋利,淡淡扫过所有,呵斥道,「才死里逃生吃饱饭,又嫌日子安生好过了?」

他说着话,所有人噤若寒蝉。

后来我才知道,宋时清到的第一天施粥的时候就遇到过闹事的,他立刻狠狠治了一回。

现在这里的百姓看到他,是又怕又敬。

「嫂子。」他的属下长丰站在我边上,这会儿笑嘻嘻地道,「我们老大可厉害了,在军营里,他的话比将军的还管用。」

我有点意外,「他天天惹事打架,他的话还管用?」

「他打人都是为了别人好,而且老大很仗义,兄弟有难他从来不推辞。」长丰笑着道,「不管什么困难,只要找老大,一准能解决。」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不太了解宋时清。

我的印象中,他因为在家不学无术,总惹是生非,所以被舅舅揪去了军营历练管制,而后又因为好管闲事,常打架生事,所以官职一直停滞不升。

现在看,在军中,他的那套为人处世的方法其实很管用,他也极得人心很有威望。

还有,他来了这里后,和本地人也迅速打成了一片,男女老少,他相处时的态度也都不一样。

宋时清他,并不是冲动无脑的人,他聪明且有谋算,只是这些被他掩藏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而我这个见识浅薄的傻子,从未看清过。

我望着已经迅速协调了矛盾,开始问责主要责任人的宋时清,觉得他熟悉又陌生。

11.

宋时清将两方闹事的头目分人分事各落了罚。

他不怕麻烦,一一核对,每个人罚的板子都不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和稀泥。

那些被罚的人也毫无怨言,乖顺地听从他发落。

等他办完事,天已经黑了,他扶我上马,又变回嬉皮笑脸的宋时清,还丢了个果子给我,「吃吧,非常甜。」

「我不信。」我道。

这果子一看就很酸。

他摆出一副你爱吃不吃的表情。

我还是咬了一口,酸得牙都要掉了,我大怒,用酸果子砸他,他哈哈大笑,接住了果子,边走边吃。

「我吃了不酸,所以我没骗你。」

我恨得牙痒痒。

我们在江南待到九月底才回京,宋时清也跟着我们一起。

回去的时候我哥和南平郡主之间明显不一样了,我悄悄问我哥是不是要娶南平做我嫂嫂,我哥红着脸瞪了我一眼,却没否认。

「那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但我又奇怪,他们两个有情人,性格也都是坚毅有主意的,那前世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难道是因为瑞王夫妇不同意?

可我哥无论人品相貌还是官职都是一等一的,瑞王夫妇为什么要反对?

回京那天,我们四个人一起去觐见的圣上,圣上又见到了宋时清,笑得更开心,他亲自将宋时清扶起来,「宋爱卿年纪轻轻,就沉稳能干,是朕和大周的福气啊。」

宋时清抱拳回道,「臣能为圣上分忧,为百姓做事,是臣的福气。」

圣上大笑,又转身扶起我哥,对正进门的我爹道,「徐阁老,你可不得了,儿子出息能干,外甥也是奇才,朕的江山人才辈出你徐家也后继有人了。」

我爹一边乐一边谦虚着。

圣上赏了我们四个人,给我哥和宋时清都升了官职,我和南平不能做官,于是每人赏了许多金银珠宝。

「设宴,今日朕要和几位爱卿畅饮。」圣上道。

我们跟着圣上去偏殿,圣上请了不少重臣,瑞王和瑞王妃也相继到了,南平带着我去给瑞王夫妇请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瑞王,等看清他的容貌,我不由愣了一下。

瑞王很清瘦,虽上了年纪但容貌依旧清隽,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总有一股熟悉感。

「我像我父王。」南平看出我的疑惑。

「嗯,确实像。」我说着愣了愣,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转头去看宋时清。

他本来面对这边坐着的,不知何时换了方向,背对了这边,我这会儿看不清他的脸。

我觉得,宋时清和瑞王也很像。

12.

酒喝起来,圣上话也多了起来,拉着他看中的臣子给每个人介绍。

宋时清兴致似乎不高,但也不敢推辞圣上的好意,只得跟着他。

我本来正低头喝茶,忽然听到隔壁桌子有人摔了个杯子,我抬头看去,便看到瑞王手里只剩下茶托,他的茶盅已碎在了他的脚边。

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无知无觉的,只愣愣地盯着宋时清看。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瑞王。

「怎么了?」圣上问瑞王。

瑞王回神,收回看宋时清的目光,起身行礼告罪,「臣一时手滑摔了杯子,请圣上降罪。」

圣上正高兴哪会说他什么,只笑着道,「没茶杯也是天意,今儿你就多喝几杯酒。」

瑞王应是。

我静静望着那边,心里忽然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酒席散后,我们离开的时候没看到宋时清,我本以为晚点他会回来,但一直等到第二天他也没回来。

我哥遣人去找。

「他不会直接回西北了吧?」我娘道。

「我写信去问问舅舅,确认他回去就行。」我哥立刻起笔给舅舅写信。

我心不在焉地剥着桔子,婆子进来给我娘回话,「夫人,姚姨娘又出去了。」

九月初徐蓉已经嫁去了博阳侯府,我这次回来便没有见到她,也没有刻意打听她过得怎么样,现在听婆子说起姚姨娘,语焉不详的样子,不由问道,

「姚姨娘出去,有什么说法吗?」

「她偷偷去徐蓉陪嫁的宅子里,母女两人偷偷见面,不用管她们。」我娘喝着茶,「我反正和你爹说过,她若再闹一次事,我便将她发卖了,才不管她是谁的妾又是谁的娘。」

我娘刚说完,长丰忽然跌跌撞撞被人带进来,「不,不好了,我们老大他刺杀瑞王,被……被关起来了。」

我们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13.

宋时清没有被关在大理寺,而是押在宗人府。

我哥很奇怪,「为什么押在宗人府?」

能进宗人府关押的都是皇亲国戚,寻常百姓或官员是没资格的。

「先见人再说。」我道。

我们见到了宋时清,他依旧穿着昨天的深蓝长袍,衣襟和袖口染着血,靠在椅子上望着屋顶的发呆,他面色有些颓,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我娘心疼地喊了一声,宋时清才回神看向我们,扯了扯嘴。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你刺杀瑞王?」我爹问他。

「我没刺杀他,是他自己刺的自己,说要将命给我。」宋时清自嘲地笑了笑,语调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我们面面相觑,听得更糊涂了。

「时清,你和姑父姑母说清楚,你这样我们要担心死了。」我娘道。

宋时清刚要说话,忽然身后有人道,

「各位,其中缘由,还是由本王来说吧。」

我回头,就看到瑞王脸色苍白地由着人扶着进门来,他虽穿着外衣,但胸口的位置,却渗出了血迹。

「时清他……」瑞王坐下来,望着宋时清叹了口气,「他是本王的儿子。」

连着震惊,我娘踉跄了一下,

「王爷,您儿子不是已经……时清怎么……」

瑞王说,他看到宋时清第一眼,他就知道宋时清是他儿子,因为和他年轻时很像。

他说完,我爹也恍然大悟地道,「难怪年初圣上也提到说看宋时清眼熟,我们还没往您身上想。」

瑞王苦笑了一下。

「事情要从头说,从头说了你们就懂了。」瑞王道。

他说,他和现在的瑞王妃郭氏本来私定了终生,但先帝未经问他的意愿,就给他下旨赐婚了他人。

他没办法只好娶了。

成亲后,他们夫妻虽不说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第二年,还添了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宋时清。

但瑞王说,他心里一直没有忘记郭氏,郭氏也一直没有嫁人。

他本以为和郭氏无缘,也死了心,可没有想到,四年后瑞王妃病逝了,他伤心之余又动了心思,于是半年后,他娶了郭氏为续弦。

郭氏过门后,对宋时清一直很关爱,还说她不再生育,养着宋时清就好了。

他那时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没有想到,宋时清六岁那年元宵节,出去看灯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找遍了京城内外都没有找到,为此还大病了一场。

后来他一直遣人在找,只可惜一直没有音讯,直到两年后南平郡主出生,他才算缓过来。

本以为,日子也算平静下来了,可他偶尔得知,当年宋时清去元宵节是郭氏安排的,他不由就开始怀疑,宋时清是不是郭氏故意丢的。

他质问了郭氏,郭氏承认了,说是她做的,他杀了宋时清。

他舍不得杀郭氏,但此后他们夫妻也彻底离心,虽未和离,却已形同陌路。

「璟之。」瑞王看向宋时清,「父王没有想到你还活着,父王……父王对不起你。」

宋时清掀起眼帘,淡淡扫了一眼瑞王,嘲讽道,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我娘,她嫁给你五年,忍了你五年,若非过得不幸,她又怎么会那么早就去了。」

瑞王面色难看,没有反驳。

「她死后不过半年,你就娶了新妇,还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无耻!」

瑞王胸口起伏,吐出一口血来。

14.

瑞王被人抬回了王府,离开前他说他已经和圣上解释过了,是他自己一时冲动伤的自己,所以宋时清可以离开了。

宋时清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一家人心情很复杂,我娘低声道,「所以这孩子当年并没有失忆,只是……只是不愿意提过去。」

我爹也叹了口气。

我心里酸涩,左思右想还是提了一壶酒去找宋时清,他靠坐在院子里,看见我来了,笑了起来,

「还给我带了酒,不枉我疼你。」

「有心情开玩笑,我就放心了。」我将酒递给他,陪着他喝。

我们都没说话,待两壶酒见底,他才微有醉意地望着我,「小时候的事,其实我都记得,我被爹收养的时候,故意撒谎说我不记得。」

我点头。

「她嫁进王府,我还很小,大家都说他是我娘,我就喊她娘。」

「她装的吗?她两面三刀对你不好吗?」我问他,「是她将你丢在元宵节灯会上的?」

宋时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早杀回来报仇了,可惜不是……」

他说,郭氏对她是真的好,他相信郭氏当初说不生孩子,养着他的话是真的。

「我还记得,六岁过年那夜守岁,他以为我睡着了,所以在我耳边叹气,说我娘病逝,虽非她逼的,但她明白,是和她有关的。」

郭氏说,都是造化弄人,她并不想如此,可她也身在俗世,是个俗人。

「所以,元宵节灯会,要杀你的人不是郭氏,而是郭将军?」我问道。

宋时清很肯定郭氏并不知情。

「可瑞王说,她承认了,所以……所以她是为父遮掩?」我道。

宋时清点了点头,「郭让那个老匹夫,我早晚杀了他。」

我忽然明白,宋时清前世为什么和郭让打架了,我甚至有了另外一个猜测,前世我哥和南平郡主没有在一起,是因为宋时清的身世。

前世,宋时清和郭让打架,郭将军受了重伤,虽没有死,但也伤了身体。

这个仇,或许也成为了我哥和南平分开的因。

一时,我唏嘘不已。

15.

第二日,我家来了一个贵客。

南平陪着瑞王妃来访。

「劳驾,我想和他聊聊。」瑞王妃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挺着腰板,仿佛什么事都不能让她笑弯腰。

我娘问过宋时清,得了同意才给他们安排了书房。

我们都没听到他们聊了什么,但瑞王妃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显然哭过了。

南平扶着她欲言又止,瑞王妃却仿佛释怀了一般,望着我们所有人露出了笑脸,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笑。

瑞王妃对我哥道, 「我知你和南平的事,今早也为你们求了赐婚的圣旨,以后,我的南平就交给你了。」

「王妃娘娘。」我哥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瑞王妃当天下午她就上了皇觉寺,剃度出家了。

南平坐在法华寺下叹气道,「我母妃说,早在我父王奉旨娶别人的那年,她就想剃度出家的,可却一直胆小懦弱又眷恋红尘,没敢去。」

「我母妃还说,如果她早点出家,或许哥哥的母妃就不会郁郁而终了,哥哥也不会流落他乡,有家不敢回。」

「昨天她见过了哥哥,敞开了心扉聊过了,所以她在这人世再没有牵挂了。」

南平望着我,眼底满是失落,我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却不知怎么安慰她。

「何必呢!」宋时清靠在树干上,叼着一根枯草,神色淡淡的。

他说,所有的错都不是瑞王妃的错,他说,女子太苦了,挣脱不开的,永远是女子这重身份。

「姣姣,如果你不想嫁人,就永远不嫁,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颔首,「我不嫁,坚决不嫁!」

宋时清面色怅然,大约是想到了他的母亲。

过了许久,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想,瑞王妃选的那条路,一定是有她最重要的东西吧。」

她应该不后悔。

「这话倒有几分开悟的意思。」宋时清摸了摸我的头,「小小年纪,就这么豁达了。」

我倒觉得他很豁达,那么小,就压着那么重的心思,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过着……我想,小小年纪的他,一定有无数个委屈想家想母亲的夜晚吧。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

16.

郭让回了京,他请罪卸了任,本来要求圣上降罪的,但圣上念他老迈,没同意。

于是郭让画地为牢,禁闭郭府大门,说直到死,他都不会再迈出郭府一步。

听到这个消息时,宋时清正在给我做纸鸢,他做得纸鸢飞得特别高,而且我发现,他画画也很厉害。

「你果然什么都会啊。」我笑着道。

「那当然,不露一手你天天当我吹牛。」他道。

我仰头望着飞得很高看着很恣意的风筝,忽然道,「要不,将线绞断了,让它没了羁绊再飞高点?」

我本以为宋时清会同意,他却敲了我的头,「想什么呢,小爷好不容易做好的。」

我瞪他,「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可从来不是君子,还有……」他忽然凑在我面前,盯着我脸看,「那天鼓励你不想嫁人就不嫁的话,我收回。」

我愣住。

「得嫁,还得擦亮眼睛找稳重可靠的人嫁。」他说着,摩挲着下巴,好像在说他就是那个稳重可靠的人。

「宋时清,你要不要脸?」

「不要,你什么时候看我要过脸?」他道。

我哭笑不得不想搭理他。

「你就说嫁不嫁吧,给我个准话,三年五年我都等得。」宋时清忽然一本正经地起来,「若真的不想也没事,我陪你一起孤寡到老,但有一点……」

他又阴恻恻地盯着我,「但有一点,你不嫁我可以,但你也不许嫁给别人。」

「威胁我?」我掐住他胳膊,「宋大人升官了,胆子也养肥了嘛。」

他哎呦哎呦喊着疼。

「看到没有,」我指着门外的池子,「明天我起来,里要是结了三尺冰,我就嫁你。」

宋时清大怒,「你不讲武德,现在才十月初,怎么可能有三尺冰?」

我哼了一声,将风筝线丢给了他,走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开了窗户看了一眼门外池子里的水,我养的两只鸭子,还在水面划着水,快活的很。

我又裹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一直到下午有人砸门,我才惊醒,丫鬟开门进来,兴奋地喊道,

「小姐,您快起来看看吧。」

我被拽了出去,宋时清正站在池子边,一身的泥点子,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只剩两排白晶晶的牙看得清。

「徐姣姣!」宋时清指着池子,「三尺的冰,嫁不嫁?」

「你……」我跑过去看,池子里真的飘了一块缸口大的冰块,那冰一看就很厚,我问宋时清,「你从哪里弄来的冰?」

「其他事晚点说,你先回答我。」

「不对,」我眯着眼睛,「你是不是在京城哪个高门大户弄来的夏冰?」

现在不管哪里都没这么厚的冰,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囤着冰过夏的人家,夏天冰没用完,多出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鲜少有人家还有冰,不说有没有用完,便是有也该化掉了。

他这块冰,不管怎么来的,都是极不容易的。

「徐姣姣,你说话不算话。」宋时清道。

「我就不想嫁,怎么了。」

「不,你想。要是你不想,你不会睡到下午才起来,平时你卯时就起来练功了。」宋时清笑眯眯地道,「你在等我的冰。」

我被他噎得脸发热,不想理他,回了房里。

「徐姣姣!」宋时清站在门口喊,「我去告诉我爹娘,告诉姑母去了啊。」

我将门关了起来,就听他在外面蹦蹦跳跳地喊,「我有媳妇儿了。」

「姑母,姣姣愿意嫁我了。」

「姑母,要是您不同意,我入赘也行。」

我娘啐了他一口,也跟着他闹腾。

乳娘说,那天宋时清逢人就说他要成亲了,还买了三麻袋的喜糖见人就送。

「他要不要脸,还没成亲就发喜糖。」

「昨儿一夜没睡,问了多少人家,跑了多少地方才弄到冰,他也不知累,」乳娘笑着,「这是真欢喜啊,恨不得告诉所有人。」

我坐在床前,望着那块渐渐融化的冰,心里暖暖的。;

17.

我和宋时清定亲时,舅舅也回了京城。

瑞王请舅舅一家人去王府喝茶,我听说,瑞王尊重宋时清所有的选择,宋时清想认祖归宗就认,不想认,圣上那边他会去说。

宋时清说他会认祖归宗,但会等瑞王百年后。

宋时清说瑞王活着一天,他都不会承欢他膝下让他享受天伦之乐,因为瑞王不配。

至于舅舅家,我舅舅本就还有两个儿子,不需要宋时清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所以我舅舅也说随宋时清自己决定。

我们的婚事定在了后年的八月,圣上升了宋时清为右军都督,还给他赐了宅邸。

我哥和南平的婚事则定在明年九月。

一时,我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做完了这件还有另外一件等着。

那天我出门去看铺子,回来已是傍晚,路过一条巷子时,跟着的婆子喊我,我掀开帘子,便看到醉靠在巷子里的萧致。

他醉眼朦胧地也朝我这边看过来。

"姣姣。"他跌跌撞撞过来,站在我的窗下,仰着头目光近似贪婪地打量着我的脸,「姣姣我很想你,可我不敢去找你,我……我好想好想你。」

「萧致,你喝醉了,不要胡言乱语。」

「我后悔了,」他扒着窗户,红着的眼里蓄着泪水,「你可能不信,我重生了。前世你死后我好想你,每天想你想的睡不着。」

「徐蓉为了赎罪,来我家做婢女,我知道她心怀不轨,所以我每次都会罚她,仿佛折腾她我想你的心,就没有那么疼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有一天我觉得我有点喜欢她,我冲回了树林里,抱着她,那一瞬的失而复得,冲昏了我的头。」

「后来、后来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醒了,我又回到了河边,你正在冰窟里挣扎,我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放弃了你去找徐蓉了。」

「我明明很想你,很想你的。」

他语无伦次,若我没有重生,大约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

可惜我听懂了。

「萧致,」我望着他,低声道,「你选择的那条路上,一定有你最重要的人,遵从你的心就好了,别回头,因为被你放弃的人,不会在原地等你,也别后悔,因为这是你的心。」

萧致一颤,被酒烧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色泽。

过了一刻,又仿佛过了很久,他哑声道,「所以,在我转身的那一瞬,你我就没有可能了是不是?」

「是的,萧致,我不会在原地等你,你也不值得我等。」

萧致苦笑,抓着窗户的手颓然地耷拉了下去, 他跌跌撞撞折回身往巷中去,走了十几步,又闷闷地道,

「这一世,你身体康健,重获所爱,真好,真好……姣姣,这一世我也值了。」

萧致消失在巷子里。

我以为我和他在某一天还会再见,但却没有想到, 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出现在世人面前。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哥成亲那天我看见了徐蓉, 她形容枯瘦, 那一身撒着碎花的褙子,像是有人在枯枝上妆点的假花。

她在抚廊下和我相遇, 我们都没打招呼,各自错开。

那年冬天, 徐蓉自杀了, 吞金而亡。

死前她求我爹将姚姨娘放了出去,并将她的嫁妆以及萧致给她的所有钱都给了姚姨娘。

徐蓉死后,博阳侯夫人没让她入萧氏祖坟。

徐蓉给我留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一行字, 她道,「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将信烧了。

18.

南平和我哥过得很好, 我成亲的时候,她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她攥着手站在门口望着宋时清,语气小心翼翼,「哥, 恭喜你。」

喊完, 她又怕宋时清依旧不理她, 便忐忑不安地朝我看过来。

「嗯。」宋时清递了个红包给她。

南平激动地拿着荷包冲着他笑,「谢谢哥哥!」

宋时清嘀咕了一句, 「我给我外甥的。」

南平笑得更开心了。

成亲的礼仪很繁琐, 一天下来我已经累得进气少出气多。

我喊宋时清帮我拆了凤冠,给我捏着肩膀, 他笑着道, 「夫人, 力道如何, 你可满意?」

「还行,宋大人还有提升的空间。」

宋时清在我耳边道,「要不,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我再好好给你按?」

我脸一红, 回头瞪着他, 「宋时清,你要不要脸?」

宋时清一脸疑惑,「我哪句不要脸了?你想到了什么, 脸这么红!」

我掐他,他哈哈大笑。

「哎呀,我媳妇儿掐人真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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