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福头顶菜油罐子,赤脚在田埂上跑得比野狗还快,身后老黄狗追着咬他裤脚。
那夜月黑风高,油灯忽明忽暗。
阿福头顶菜油罐子,赤脚在田埂上跑得比野狗还快,身后老黄狗追着咬他裤脚。
要说这混小子咋想出往脑门抹油的怪招?
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那日晌午,村东头王寡妇家母鸡飞上房梁打鸣,村西李瘸子拄着拐棍直嚷嚷见着黄鼠狼拜月。
村口老槐树无风自动,抖落一地紫皮独头蒜——这都是妖气冲天的兆头。
阿福蹲在自家茅草屋檐下编竹篾,新娶的媳妇阿莲在灶台煮南瓜粥,白汽腾得她脖颈泛红,活像煮熟的虾子。
"当家的,今儿晌午莫去北山砍柴。
阿莲忽然开口,手里木勺搅得陶罐当当响,"我眼皮跳得慌,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阿福抬头瞅见媳妇耳垂后头那片红疹,昨日还只有米粒大,今儿倒像染了胭脂。
他刚要答话,院墙外忽地传来货郎鼓声:"收长头发嘞——换糖稀嘞——"这荒年头的,哪还有姑娘舍得剪辫子?
阿福抄起柴刀就要往外冲,却被阿莲拽住衣袖。
"别管闲事。
她指甲突然暴长三分,在阿福手背挠出三道血痕,"那货郎筐里装着人眼珠子,你当心被他换了魂去。
且说这阿莲本是三十里铺的童养媳,生得柳条细腰杏核眼。
去年大旱,她爹娘拿两斗高粱米把她换到阿福家冲喜。
新婚夜阿福掀开盖头,见她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像滴血,当时烛花就爆了个响。
当夜三更天,阿福被尿意憋醒。
窗外野猫叫春似的嚎,他摸黑去茅房,回来时瞥见床帐里透出绿光。
阿莲面朝里躺着,月光从窗棂斜切进来,照见她后颈粘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沥青又像腐肉,正往枕头上淌脓水。
"莲妹?
阿福喉咙发紧,伸手去推她肩膀。
哪知手指刚触到衣物,就粘上层滑腻腻的黏液,腥臭得直冲天灵盖。
阿莲猛地翻身坐起,长发如瀑散开,露出张青白面孔——那哪还是人样!
眼窝凹成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嘴獠牙。
"官人……"她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笑,十指指甲暴长尺许,"你可见过剥皮的獐子?
那血肉还是热乎的……"
阿福踉跄后退,小腿撞上供桌。
香炉里的檀灰突然腾起青烟,在空中凝成个太极图。
阿莲发出刺耳的尖啸,烟图里竟传出老道诵经声:"孽畜还不现形!
原来八月初八,阿福曾救过个倒卧在玉米地里的老道士。
那牛鼻子老道浑身长满烂疮,怀里却揣着本《冲虚真经》。
阿福用尿和稀泥给他敷伤口,老道临走前在灶台画了道符,叮咛道:"七月半鬼门开,若见着枕边人淌黑水,速去后山土地庙……"
阿莲的利爪已到面门,阿福突然想起老道的话,顺手抄起供桌上的香油罐子,掀开盖子就往天灵盖倒。
菜油顺着额头往下淌,竟发出炒豆般的爆裂声。
阿莲惨叫着缩回手,指缝间掉下几粒焦黑的虫卵。
"孽障!
这菜油浸过朱砂符灰!
阿福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举起油灯照向床帐。
但见帐幔上密密麻麻全是蝌蚪状黑影,正往阿莲七窍里钻。
他抄起柴刀砍断帐绳,油灯往火盆一扔,整个茅屋顿时腾起熊熊烈焰。
阿莲在火中扭曲挣扎,发出夜枭似的啼叫:"你好狠的心!
我不过想借你的阳火炼形……"话音未落,房梁突然塌下半截,露出个脸盆大的窟窿。
阿福抬头望去,只见满天星斗下,百十双绿莹莹的眼睛正在屋顶徘徊。
"快走!
老道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阿福转身要跑,却见院门已被黄鼠狼堵住。
领头的那只前爪抓着货郎鼓,鼓面竟是用人皮绷成。
老道不知何时立在院墙上,破道袍猎猎作响,手里桃木剑舞成银蟒。
"东南方三里地,有座荒坟裂开缺口!
老道并指往阿福眉心一点,"坟头插着半截石碑,碑文写的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你且去那里……"
话音未落,群妖已化作黑风扑来。
阿福被腥风吹得睁不开眼,恍惚见阿莲在火中化作只九尾白狐,正对月吞吃心脏。
老道大喝一声:"还不快逃!
阿福一个激灵,撒腿就往东南方狂奔。
他踩过自家菜地,新栽的南瓜秧全蔫了,土里钻出无数蚯蚓似的黑虫。
老黄狗不知从哪钻出来,追着咬他沾满菜油的裤脚。
阿福边跑边喊:"狗东西别添乱!
狗却叫得更凶,喉咙里像卡着血痰。
此时东方既白,阿福望见荒坟就在前方。
那石碑果然斜插着,碑文被苔藓盖住大半。
他刚要伸手摸碑,身后突然传来货郎鼓声:"换眼珠子嘞——收长头发嘞——"阿福头皮发麻,反手将半罐菜油浇在碑上。
说时迟那时快,群妖已近在咫尺。
打头的那只黄鼠狼突然人立而起,穿着阿莲的碎花袄子,尖声笑道:"好个泼天的菜油!
且看我破了你的……"话未说完,阿福突然想起老道临别时塞给他的火折子。
"老子跟你拼了!
他摸出火折子就往石碑上一甩。
菜油遇火轰然炸开,热浪掀飞三只黄鼠狼。
碑文突然金光大盛,照出群妖真身——满山遍野尽是红毛狐狸,领头的白狐额间朱砂痣艳如滴血。
"官人救我!
阿莲的声音突然在火海里响起。
阿福回头望去,见个美貌女子在火中起舞,周身缠绕着黑气。
他刚要迈步,老道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那是幻形!
快念碑文!
阿福咬破舌尖,含血喷向石碑。
碑文突然浮起半尺,金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但听群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白狐的九条尾巴接连炸断。
阿福趁机扑向火场,却见阿莲的幻影化作青烟消散,地上只剩半截烧焦的狐狸尾巴。
"莲妹!
他悲鸣着跪下,忽觉后颈发凉。
转头望去,但见老道站在坟头,破道袍上插着三根狐狸毛。
群妖已退至山坳,正对着荒坟叩拜。
"它们还会回来。
老道脸色惨白如纸,"七月十五阴门大开,百妖争渡……你媳妇的魂儿,怕是早被那九尾狐当了替身……"
此时朝阳初升,照得荒坟上的菜油滋滋作响。
阿福摸着怀里的火折子,突然明白老道为何让他往头上抹油。
那菜油浸过朱砂符灰,遇火则显形,遇妖则辟邪——原来自己早被选作诱饵,引群妖现形。
"那莲妹……"他喉咙发堵,说不出完整的话。
老道叹息着指向山下:"你看村里方向。
阿福举目远眺,但见自家茅屋已化为灰烬,村中炊烟竟带着丝丝黑气。
"整村人的魂魄,都被困在妖气里。
老道拔出狐狸毛当空一掷,三根毛化作三昧真火,烧得天空都红了半边,"今夜子时,百妖还会卷土重来。
你若想救媳妇,须得……"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公鸡啼鸣。
老道身形突然摇晃,化作纸人跌落尘埃。
阿福捡起纸人,见背面写着血字:"寻龙脉,断妖根。
油灯灭,魂归来。
那夜阿福揣着纸人,跌跌撞撞往村后龙须沟奔。
月亮在云层里忽隐忽现,照得满沟芦苇荡像撒了层银粉。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娘总说这沟里住着条白龙,每年端午都要吃童男童女……
"呸呸呸!
阿福往掌心啐口唾沫,使劲搓了搓脸上的菜油。
怀里的火折子硌得肋骨生疼,老道最后那番话在耳边嗡嗡直响:"油灯灭,魂归来"。
他猛然刹住脚步——村头土地庙的油灯,昨夜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灯油里分明浮着半片狐狸毛!
沟边老柳树上有只乌鸦,叫声比哭丧还难听。
阿福捡了块泥巴砸过去,那畜生扑棱翅膀飞出半里地,落进王寡妇家菜园子。
要说这王寡妇也是奇怪,自打死了汉子就总穿白衣,大晚上在井台边梳头,梳着梳着就笑出鸭公嗓。
"小兄弟且慢!
阿福正琢磨着,芦苇丛里晃出个拄拐杖的老妇人。
她头戴八角青布帽,脸上皱纹里嵌着泥,左眼蒙着白纱,右眼却亮得瘆人。
可是要找龙脉?
老妇人开口,声音像陈年锈刀磨过青石,"老身的拐杖头,正巧沾着龙须沟的土呢。
阿福后退半步,柴刀在月光下泛着蓝。
老妇人却浑然不惧,枯枝似的手指往他眉心一点:"别慌,老身是你家祖奶奶辈的。
你爷爷当年娶亲,轿子就是从这沟里抬出去的。
原来阿福太爷爷曾是茅山弃徒,因偷习《五雷天心诀》被逐出师门。
他带着道侣来到龙须沟,用二十八枚铜钱布下"困龙阵",将作恶的蛟龙锁在沟底。
临死前将阵法图纹在长孙后背,那便是阿福父亲的胎记。
"如今妖气冲霄,困龙阵怕是漏了气。
老妇人拐杖顿地,四周芦苇突然无风自动,"你那媳妇,原是阵眼里的祭品。
阿福浑身汗毛倒竖,想起成亲那夜阿莲眉心的朱砂痣。
老妇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干瘪肚皮上刺着的符咒——竟与老道临别时画的如出一辙!
当年道侣为救蛟龙,自愿成为阵眼。
她嗓音突然尖利,"如今那畜生要借百妖之力破阵,你媳妇的魂儿……"
话音未落,沟底突然传来牛哞似的低吼。
水面泛起腥臭的黑泡,浮出半截白森森的兽骨。
阿福认得那是去年李大爷家丢的牛,当时都说被野狼叼走了。
"快念碑文!
老妇人将拐杖塞进他怀里,"龙须沟的龙要睁眼了!
阿福手忙脚乱掏出纸人,背面血字突然发烫。
他含着唾沫念出"寻龙脉,断妖根",拐杖突然化作青龙偃月刀,刀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沟底黑泡越翻越急,白骨手掌破水而出,眼看就要抓住阿福脚踝。
"油!
老妇人厉声喝道。
阿福这才想起头顶的菜油,伸手一抹满手黏腻。
他咬牙将油抹在刀身,符纹顿时亮起金光。
说时迟那时快,白骨手掌已触到鞋面,阿福挥刀砍下,热油溅在骨头上发出炒豆般的爆裂声。
要说这菜油本是村东头油坊的,掌柜的说最近榨油总出渣子,夜里还能听见石磨自己转。
阿福当时还笑他撞邪,如今想来,怕是早被妖气浸透。
血泉中浮出个白玉匣子,匣面刻着九尾狐图案。
阿福刚要伸手,老妇人却用纱布蒙住他眼睛:"不可直视妖物!
他摸索着打开匣子,触到团冰凉的物事——竟是阿莲的翡翠耳环。
"她魂魄被锁在狐尾里。
老妇人扯下白发系在刀尖,"当年道侣与蛟龙同归于尽,用狐尾镇住阵眼。
如今那畜生要借你媳妇的皮囊……"
阿福突然明白老道为何让他抹油。
那菜油浸过朱砂符灰,原是解封狐尾的钥匙。
他颤抖着将油滴在耳环上,翡翠突然化作清水,浮出半截焦黑的狐尾。
尾尖系着红头绳,正是阿莲成亲时的装扮。
红烛高烧,阿莲突然扯断红头绳,眼中泛起绿光。
她指尖长出利爪,却在触到阿福脖颈时停住:"官人莫怕……奴家是来……"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货郎鼓声,鼓点密如骤雨。
"砍断狐尾!
老妇人突然夺过弯刀,手起刀落竟斩断三根狐毛。
阿福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在自家废墟中。
油灯在墙角忽明忽暗,照见阿莲蜷缩在梁木上,浑身长满白毛。
"莲妹!
他刚要上前,老妇人却从背后揪住他衣领:"那不是你媳妇!
话音未落,白狐突然张口,吐出个血淋淋的婴孩——竟是阿福早夭的侄子。
"妖根在井里!
老妇人拽着他往村口狂奔。
王寡妇家菜园子冒起黑烟,那口老井正在咕嘟咕嘟冒黑水。
阿福举刀要砍,老妇人却将纱布塞进他嘴里:"含住,别咽!
黑水突然凝成个女子形状,赫然是王寡妇。
她七窍流血,怀里抱着个湿淋淋的婴孩:"还我孙子……还我孙子……"阿福想起侄子满月时,王寡妇曾来讨过红鸡蛋。
"妖根在她肚里!
老妇人突然咬破手指,在阿福掌心画符。
他含混不清地念出咒文,王寡妇突然尖叫着撕裂衣襟,肚腹里滚出团肉球。
肉球落地即燃,烧出半截狐狸尾巴。
"快将油灯扔进井里!
老妇人夺过油灯,阿福这才发现灯油里浮着老道给的火折子。
他摸出怀里的纸人,背面血字突然化作火焰,将纸人烧成灰烬。
油灯坠井刹那,黑水化作青龙腾空而起。
龙须拂过阿福面门,他看见井底躺着个翡翠匣子,里头装着阿莲的魂魄。
老妇人突然化作道姑模样,正是阿福太爷爷的道侣。
"困龙阵已破,蛟龙要借百妖重生。
她反手掷来弯刀,"砍断龙角,否则……"话音未落,地动山摇。
阿福被震得耳鼻流血,却见青龙头顶浮出对晶亮龙角,角上缠着九尾狐的魂魄。
"官人莫怕!
阿莲的声音突然在云端响起。
阿福抬头望去,但见月光下百妖齐飞,最前头的白狐额间朱砂痣艳如滴血。
他忽然想起成亲那夜,阿莲说梦见被白狐附身,当时只当是玩笑话。
"快砍!
老妇人厉喝。
阿福挥刀斩向龙角,热油溅在刀刃上发出雷鸣。
龙角断裂刹那,白狐突然化作阿莲模样,从空中直坠而下。
阿福扑上去接,却穿透了虚影。
"奴家本就是阵眼。
阿莲的虚影在风中消散,"官人……莫要让妖气……"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
阿福坠入深渊,耳边响起老道临别时的诵经声。
他坠入漆黑水潭,却见潭底泛着金光。
游近时惊觉是个青铜鼎,鼎身刻着"五雷天心诀"。
鼎中浮着个婴儿,眉心朱砂痣与阿莲如出一辙。
阿福刚要伸手,水面突然炸开——百妖化作的黑雾已追至潭口……
"且慢!
青铜鼎中突然传来婴孩啼哭,声若裂帛。
阿福刚要触及鼎身的手猛地缩回,潭水无风自动,激起三尺黑浪。
百妖所化的黑雾已凝成实质,化作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手持钢叉直刺下来。
要说这龙须沟的方位,在凡人眼里不过是村后野沟,实则乃阴阳交界处。
老一辈说,月圆之夜能听见沟里传来编钟声,那是战国时楚国的祭祀遗音。
阿福爷爷当年挖出半截青铜编钟,转天就被鬼剃头,头发掉得精光。
"呔!
阿福突然暴喝,声音震得潭水泛起涟漪。
他想起幼时偷看爹祭神,供桌上摆着褪色的神像,眉心朱砂痣与鼎中婴儿如出一辙。
夜叉钢叉已至咽喉,他突然张口咬住叉尖,腥臭的黑血灌了满嘴。
老道临行前夜,曾将阿福唤至土地庙。
香案下压着半卷《五雷天心诀》,纸页焦黄,边角处有暗红色指印。
此乃茅山不传之秘,"老道用浮尘扫过经卷,"你命格带'天煞孤星',学不得正经道法。
阿福吐出钢叉,夜叉怪叫后退。
他舌头上沾着黑血,竟泛起淡淡金芒。
鼎中婴儿突然睁眼,瞳仁里浮出太极图案。
阿福只觉浑身骨节啪啪作响,背后胎记隐隐作痛——那困龙阵的符纹竟在皮肤下流转!
"小友莫慌!
青铜鼎突然开口,声音浑厚如钟。
阿福吓得踉跄后退,却见鼎身浮出个人形虚影,白衣飘飘,手持拂尘,赫然是放大百倍的老道模样。
贫道在此鼎中沉睡百年,今日该着汝破劫。
说起这青铜鼎,原是战国时楚国王室祭器。
当年秦王扫六合,楚国祭司将鼎沉入龙须沟,以镇住地脉龙气。
阿福太爷爷年轻时曾从沟底摸出半块鼎耳,转天就被征去修铁路,结果火车脱轨,独他毫发无伤。
"速取鼎中玄元剑!
老道虚影抬手一指,鼎中婴儿突然化作流光,竟是把三尺青锋。
剑柄刻着蝌蚪文,剑身映出阿福模样,眉心朱砂痣红得滴血。
夜叉怪叫扑来,阿福握剑的手突然稳如磐石,剑尖抖出七朵剑花。
红烛将尽时,阿莲突然用簪子刺破手指,在窗纸上画符。
阿福问她作甚,她只说"防野猫"。
此刻想来,那簪头镶的翡翠里分明藏着狐尾纹路。
窗外货郎鼓声又响,这次伴着凄厉的狼嚎。
剑锋刺入夜叉咽喉的刹那,阿福看见它皮下蠕动着无数白毛。
夜叉轰然倒塌,化作黑沙,鼎中老道突然现身,手持拂尘念咒。
潭水沸腾,浮出半截白玉碑,碑文竟是阿福胎记上的符纹。
"此乃困龙阵图,"老道抚须道,"当年蛟龙作乱,贫道祖师以身为饵,将其镇在碑下。
如今妖气复苏,需以'五雷天心诀'重封。
他忽然皱眉:"怎的经卷只半卷?
阿福这才想起怀中的纸人灰烬,忙掏出来。
老道蘸着潭水在掌心画符,灰烬竟重新聚成纸人,背面血字化作金色符文。
阿福只觉头疼欲裂,无数记忆碎片涌来——前世他原是茅山弟子,因私藏剑诀被逐出师门,转世成阿福。
"原来如此!
老道突然厉喝,"速斩龙角!
阿福这才发现青铜鼎双耳竟是龙角形状,角上缠着九尾狐魂。
剑锋落下时,鼎中婴儿突然啼哭,哭声化作龙吟,震得山崖崩塌。
山崖上有个老鹞窝,里头藏着半卷《鲁班书》。
阿福小时候掏鸟蛋,曾把竹简当柴烧,转天就被门槛绊得头破血流。
此刻竹简上的符咒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竟与五雷诀暗合。
"着!
阿福并指为剑,在空中画出北斗七星。
潭水突然升起七根水柱,化作锁链缠住龙角。
老道趁机念动真言,纸人化作金乌直扑狐魂。
阿福突然想起成亲那夜,阿莲绣的枕头上也有金乌图案。
"不可伤她!
阿福突然清醒,剑锋偏了半寸。
金乌穿透狐魂刹那,他看见阿莲在火光中微笑,眼角泪痕化作朱砂痣。
老道叹息:"痴儿,那不过是妖狐幻影。
接生婆说阿莲难产时,天上飞过七只金乌。
婴儿啼哭时,产房铜镜突然炸裂,镜中浮出阿福前世被逐出师门的场景。
接生婆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满嘴胡话,说看见茅山老祖显灵。
狐魂消散的刹那,青铜鼎突然下沉。
阿福抓住鼎耳,却被吸入鼎中。
但见鼎内别有洞天,祥云缭绕,中央浮着个白玉蒲团。
蒲团上坐着个白衣女子,眉眼与阿莲七分相似,额间朱砂痣却泛着金光。
"官人终于来了。
女子轻笑,声音如环佩相击。
阿福刚要开口,突然天旋地转。
但见鼎外老道与夜叉残影厮杀,而自己竟站在村头土地庙前。
怀中婴儿啼哭,眉心朱砂痣红得发亮。
"这是……"阿福茫然四顾,发现手里攥着半卷《五雷天心诀》。
纸页上血迹斑斑,正是前世自刎时喷溅的。
他忽然明白,一切因果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种下——当年他私藏的剑诀,正是镇压蛟龙的关键。
阿福抬头望去,但见龙须沟方向黑云翻涌,隐约传来编钟与货郎鼓的合奏。
婴儿突然止住啼哭,伸手抓住他衣襟,掌心里浮出与老道相同的太极图案……
来源: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