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俺眯缝着眼望那气派门楼,心里头跟揣着二十五个小耗子——百爪挠心。
"嗬!
您瞅瞅这青砖大瓦房,跟土里长出来的似的。
村头二狗子蹲在槐树下,嘬着烟袋锅子直咂舌。
俺眯缝着眼望那气派门楼,心里头跟揣着二十五个小耗子——百爪挠心。
这事儿得从立秋后那场邪性雨说起。
张老蔫两口子突然抖起来了,破草棚子换成三间青砖房,灶台亮得能照人影。
村里人嚼舌根子嚼得腮帮子疼,硬说这钱来得蹊跷。
老秀才捋着白胡子摇头:"福祸相倚,古来如此。
日头毒得能晒化石头,王二家的芦花鸡蔫头耷脑。
张老蔫蹲在门槛上扒拉算盘珠子,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在黄土院子里砸出铜钱大的湿印子。
当家的!
屋里头传来媳妇翠花尖嗓门,"米缸见底啦!
"嚎啥丧?
张老蔫把算盘摔得啪啪响,"昨儿把最后半袋高粱卖了给娘抓药,你当老子是聚宝盆?
翠花撩开补丁摞补丁的布帘子,手里攥着空面瓮:"不过了!
回娘家借箩头去!
两口子正吵得房梁上的蜘蛛都往网外爬,忽听得"咔嚓"一声闷雷。
张老蔫蹦起来三尺高:"要下雹子!
抄起铁锹就往场院跑。
翠花追到院门口,被风卷着摔了个屁股墩,发髻散得跟麦秸秆似的。
老秀才那会儿正在村学堂教娃娃念《三字经》,忽听得外头吵吵嚷嚷。
他推开糊着报纸的窗户,正瞧见张老蔫媳妇坐在土墙上抹眼泪,活像只落汤的母鸡。
这世道,连蛐蛐儿都饿得掐架。
他摇头晃脑地沏了壶酽茶,茶碗里漂着两片老槐叶。
张老蔫在暴雨里抢收晾晒的柴火,忽觉得铁锹"当啷"撞着啥硬物。
雨水把黄土冲出个坑,半截黑黢黢的箱子露着头,活像老鳖盖。
他哆嗦着扒开烂泥,箱盖"吱呀"开了,里头码着银元宝,闪着水光。
最上头躺着块玉牌,刻着歪七扭八的符,活像蝌蚪文。
"天爷!
张老蔫一屁股坐在泥水里,手指头在银锭上掐出白印子。
雨点子砸在玉牌上,那些蝌蚪突然扭动起来,吓得他蹿起半丈高。
再定睛看时,又恢复成死物。
消息跟长了腿似的传遍了三里五村。
刘寡妇说这是狐仙报恩,铁匠李二愣子非说是挖了老地主的藏银。
最邪乎的是货郎王三,他眨巴着小眼睛神秘兮兮:"俺姥姥说过,乱葬岗的鬼钱不能要……"
翠花头回见这么多银子,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她攥着元宝往腮帮子上贴,冰得直打寒战。
当家的,咱发达了!
张老蔫却盯着玉牌发愣,那蝌蚪文在油灯下泛着青,总让他想起村西头乱葬岗的鬼火。
两口子半夜睡不着,躺在炕上听老鼠啃房梁。
翠花突然"哎呦"一声:"你说这钱……"张老蔫翻身坐起,烟袋锅子磕得炕沿当当响:"闭嘴!
明儿请老秀才掌掌眼。
老秀才捧着玉牌的手直抖,老花镜差点掉在尿罐里。
这是前朝殉葬的冥器啊!
他嗓门都劈了,"墓主人的买命钱!
张老蔫媳妇脸煞白,手里的银元宝"咣当"掉地上。
"慌啥?
老秀才突然乐了,"你们闻闻这箱子。
三人凑近一嗅,竟有股子檀香味。
这是镇墓棺里的'买命匣',装着给阴差买路的银子。
老秀才捻着胡子,"按理说该有……"
话没说完,窗外"喵"地一声凄厉猫叫。
老秀才的油灯"噗"地灭了,满屋漆黑。
再亮灯时,玉牌上的蝌蚪文竟渗出血珠子,把翠花新纳的鞋垫染得通红。
"所以说啊,"二狗子吐掉烟灰,"这新房是建在坟堆上喽?
俺正要接话,忽见张老蔫家新贴的门神莫名其妙卷了边,露出后面用朱砂画的钟馗像。
老秀才不知何时杵在俺身后,白胡子飘在夕阳里:"等着瞧吧,秋分那天……"
月亮跟蒙了层血纱似的,张老蔫被尿憋醒。
刚要出门,听见堂屋有动静。
透过门缝瞅见翠花举着油灯,正对着玉牌喃喃自语。
那蝌蚪文突然活过来,在她手心里游成个箭头,直指村西乱葬岗。
"当家的!
翠花突然转头,油灯照得她脸跟画皮似的,"咱把银子还回去好不好?
张老蔫吓得尿了裤子,转身要跑,却撞进个硬邦邦的怀里。
抬头一看,老秀才举着桃木剑,剑尖滴着黑狗血……
村西头老柳树突然半夜抽枝,青条子甩得啪啪响,活似被鬼掐住了脖子。
更邪性的是,王寡妇家芦花鸡下了个双黄蛋,蛋黄红得跟血珠子似的。
刘半仙摇着铜铃铛满街窜,说这是地脉动了,要出大事。
咱再说张老蔫两口子。
自打那夜撞见老秀才舞桃木剑,翠花就跟中了邪似的。
半夜总听见厢房有女人哭,可推门一看,只有月光在地上画白圈。
张老蔫把银锭用红布裹了又裹,塞进灶膛里藏着,偏生做饭时火苗子窜得老高,直往他腮帮子上燎。
"当家的!
翠花攥着玉牌直哆嗦,"俺瞅见牌上蝌蚪变成长虫了,在炕席上爬!
张老蔫抄起烧火棍就往地上杵,火星子溅得满屋都是。
净扯犊子!
明儿请刘半仙来驱驱邪。
老秀才蘸着唾沫翻黄历,手指头在"秋分"二字上画圈。
该来的总要来。
他忽然摸出块黑黢黢的令牌,上头纹路跟张老蔫家的玉牌一模一样。
窗外刮进股阴风,吹得纸窗哗哗响,老秀才的油灯"噗"地灭了。
打更的赵四说,三更天瞅见张老蔫家房顶蹲着只白狐狸,月亮地儿里梳毛呢。
这话传到翠花耳朵里,她半夜摸上房梁,真摸着把狐狸毛,雪白雪白的。
张老蔫举着油灯追出来,脚脖子让房檐上的冰溜子划了道口子,血珠子渗进雪堆里,转眼就没了影。
"二位可知,这银子是镇着坟窟窿的?
老秀才抿着苦茶,茶碗底沉着片槐树叶。
三十年前,西山上塌了座古坟,里头窜出个穿红袍的厉鬼……"翠花手里的茶碗"当啷"摔了,热茶汤泼在玉牌上,那些蝌蚪文突然泛出金光。
张老蔫眼睛直了,喉结上下滚动三遭:"您……您咋知道?
老秀才从袖筒里抖出张泛黄的符纸,上头朱砂画得跟鬼画符似的:"当年贫道亲手贴的镇魂符。
翠花突然指着老秀才腰间:"您这铜铃铛,跟俺梦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那年头老秀才还是俊后生,跟着师父上山除祟。
古坟里窜出的红袍鬼舔着长指甲,指甲缝里滴着绿水。
这孽障要借尸还魂呐!
师父咬破舌尖喷口血,符纸"啪"地贴在棺材盖上。
老秀才分明看见棺材里躺着个穿嫁衣的女尸,手腕上戴着跟张老蔫家一模一样的玉牌。
月黑风高夜,张老蔫家灶房突然炸开锅。
红袍鬼破门而入,长指甲勾着房梁上的狐狸毛。
老秀才铜铃摇得震天响,符纸跟雪片似的往外撒。
孽障!
休要祸害人命!
红袍鬼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插着的桃木钉,钉头上刻着"张"字。
翠花突然尖叫:"这是俺爹的棺材钉!
张老蔫举着烧火棍冲过来,一棍子敲在红袍鬼天灵盖上。
鬼物应声而倒,嫁衣里滚出个骷髅头,头骨上嵌着块玉牌。
老秀才颤抖着捧起头骨:"造孽啊!
这是张家姑奶奶……"
原来张老蔫他爹当年是盗墓的,挖了古坟给张家姑奶奶配了阴婚。
老秀才师父镇压红袍鬼时,顺手把玉牌摘了当镇魂器。
谁承想三十年风水轮转,张老蔫挖出自家姑奶奶的买命钱。
"你们坏了镇魂局啊!
老秀才跺着脚叹气。
外头突然响起唢呐声,凄凄惨惨的。
张老蔫扒着门缝一瞅,月光地儿里扭着送葬队伍,纸钱撒得满天飞。
打头抬棺的,赫然是穿嫁衣的张家姑奶奶!
翠花突然抄起玉牌往棺材队冲去,张老蔫想拉没拉住。
老秀才在后头喊:"拦住她!
那玉牌是……"话没说完,翠花已经把手伸进棺材缝。
冷不防棺材里探出只枯手,腕子上系着红绳,绳头拴着半块玉牌——跟张老蔫家那块严丝合缝!
"俺的儿!
棺材里突然传出翠花爹的声音。
张老蔫吓得两股战战,老秀才铜铃都摇飞了。
月光突然大亮,照得纸钱现了原形——竟是满地的狐狸毛!
"这到底是咋回……"张老蔫话没说完,后脖颈子突然挨了记手刀。
老秀才攥着半块玉牌,月光下露出年轻时的俊脸:"当年贫道就该斩草除根……"
二狗子正嘬着烟袋锅子,冷不防树上跳下穿红袍的女鬼,指甲缝里滴着绿水:"好俊的小生……"二狗子吓得尿了裤子,烟袋锅子磕在石头上,火星子溅进草丛。
二狗子在村口槐树下尿了裤子,烟袋锅子磕出的火星子溅进草丛。
您猜怎么着?
转天清早,那草叶子绿得发亮,叶尖儿坠着血珠子似的露珠。
刘寡妇家的芦花鸡又不下蛋了,改下起羽毛来,雪白的翎毛飘得满院都是。
咱再说张老蔫家。
老秀才铜铃摇得震天响,红袍鬼的嫁衣在月光下泛着磷火似的蓝光。
翠花的手腕子被枯手攥得死紧,玉牌合璧处迸出青光,照得老秀才的脸跟唱戏的似的,红一阵白一阵。
"当年就该把你爹一块儿镇了!
老秀才突然变了声,俊后生的脸皮子跟融化的蜡似的往下淌,露出底下沟壑纵横的老脸。
张老蔫吓得一屁股墩坐地上了,后腰磕在门槛子上,疼得直抽抽。
那年老秀才还是叫玄青的小道士,跟着师父上西山除祟。
古坟里窜出的红袍鬼舔着长指甲,指甲缝里滴的绿水能把石头蚀出窟窿。
这孽障要借张家的运道还魂呐!
师父咬破舌尖喷口血,符纸"啪"地贴在棺材盖上。
玄青分明看见棺材里躺着穿嫁衣的女尸,手腕上戴着半块玉牌,跟张老蔫家那块严丝合缝。
"孽障!
还不现形!
老秀才从袖筒里抖出把青铜剑,剑刃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
红袍鬼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插着的桃木钉,钉头上刻着"张"字。
翠花突然尖叫:"这是俺爹的棺材钉!
张老蔫这才想起来,他爹临死前攥着这钉子不撒手,说西山上埋着张家姑奶奶。
老秀才的剑尖抖得像筛糠:"当年贫道就该斩草除根……"话没说完,红袍鬼突然扑向翠花,嫁衣里滚出个骷髅头,头骨上嵌着整块玉牌!
"俺的儿!
棺材里突然传出翠花爹的声音。
张老蔫后脖颈子汗毛倒竖,老秀才铜铃都摇飞了。
月光突然大亮,照得纸钱现了原形——竟是满地的狐狸毛!
翠花突然抄起玉牌往棺材队冲去,张老蔫想拉没拉住。
您猜翠花瞅见啥了?
三十年前镇的那口棺材,棺材盖让狐狸爪子挠得稀碎。
穿嫁衣的张家姑奶奶坐在棺材板上,手腕上系着红绳,绳头拴着半块玉牌——跟张老蔫家那块严丝合缝!
"姑奶奶!
翠花膝盖一软跪地上,玉牌"当啷"掉在狐狸毛堆里。
姑奶奶突然抬手,枯指头勾住翠花下巴颏:"好俊的闺女……"张老蔫在后头喊得破了音:"翠花!
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老秀才青铜剑"嗖"地刺向姑奶奶后心。
剑尖离衣裳还有三寸,突然"当"地撞上个硬物。
老秀才定睛一瞅,棺材里探出半截桃木剑,剑穗上坠着个铜铃铛——跟刘半仙腰上挂的一模一样!
"玄青师兄,好久不见啊。
刘半仙从棺材后头转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玉牌。
老秀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怎会……"刘半仙突然扯开道袍,露出心口插着的桃木钉,钉头上刻着"刘"字!
敢情当年师父镇了红袍鬼,顺手把刘半仙也镇在棺材里。
这玉牌是阴阳双生锁,合璧时能打开地脉。
张老蔫他爹盗墓时挖出刘半仙,半块玉牌落在他手里,另半块镇着姑奶奶。
"你们张家欠的债,该还了。
刘半仙铜铃摇得震天响,棺材盖"吱呀"开了,里头涌出黑水,水面上漂着狐狸毛。
老秀才突然抄起翠花就往村外跑,张老蔫在后头追着摔跟头。
三人跑到老柳树底下,树洞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刘半仙在后头喊:"地脉一开,万鬼出笼!
老秀才突然把翠花推进树洞,转身跟张老蔫说:"记住,玉牌合璧处……"话没说完,黑水已经漫到脚脖子。
张老蔫突然抄起地上的铜铃铛,照着自己心口就戳。
血珠子溅在玉牌上,青光大盛,照得刘半仙现了原形——竟是只白狐狸!
老秀才突然笑起来,皱纹里渗出血:"好小子!
这铜铃是当年师父留给张家的……"
二狗子正嘬着烟袋锅子,冷不防树上跳下穿红袍的女鬼,指甲缝里滴着绿水:"好俊的小生……"二狗子吓得尿了裤子,烟袋锅子磕在石头上,火星子溅进草丛。
来源:方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