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杨士奇,明朝五朝元老,建文帝时入翰林院,一路高升成为明英宗时期的少师。他举止恭谨,善于识人,建言朝政常一语中的,被誉为明朝初期最具能力的重臣之一。
杨士奇,明朝五朝元老,建文帝时入翰林院,一路高升成为明英宗时期的少师。他举止恭谨,善于识人,建言朝政常一语中的,被誉为明朝初期最具能力的重臣之一。
然而正是这位在朝堂上明察秋毫的政治家,却对自己儿子杨稷的恶行视而不见,最终导致杨稷被处决,自己悲愤而逝的悲剧结局。
杨士奇自己童年贫穷,自幼丧父,历经磨难才登上高位,按理说应该教子有方,为何却培养出一个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儿子?
明英宗正统初年,北京紫禁城的平台之上,少师杨士奇手执奏本,口吐莲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西泰和,他的长子杨稷正骑高头大马,率家奴围攻县衙,当场打断主簿双腿。同一时空,父子俩却活成了正负两极——一个被赞为“中兴贤相”,一个被诅为“人间阎罗”。当杨士奇于正统九年(1444)黯然返乡、悲愤而卒时,史官在《古穰杂录》冷冷写下一句:“士奇以子稷故,晚节扫地。”一代名臣,竟以“被儿子坑死”的方式退出历史舞台,反差之剧,震古烁今。
1. 杀人如戏
《四友斋丛说》载,杨稷“纵家奴椎杀平人,前后凡三十七命”。最骇人听闻的是正统二年一案:佃户彭氏因欠租三石,被杨稷绑至庄园,“以铁锤碎其膝,沉尸赣江”。地方官不敢验尸,只以“溺水”结案。
2. 抢女占田
泰和膏腴之田,“半入杨府”。杨稷惯用手段:先派家奴夜间放火烧屋,再“仗义”出面借钱赈灾,最后逼债主签“以田折欠”。短短五年,强夺田地四千余亩。农家女稍有姿色,即被掳入庄,“夜纳昼弃”,受害者达数十人。
3. 殴打官吏
县典史李芳巡视圩田,被杨稷当众鞭五十,“肉绽见骨”;知府刘辰行文申饬,反被家奴堵在驿馆,“脱其公服,以墨涂面”。江西按察使曾下公文拿人,杨稷把文书撕碎,抛入火盆,狂言:“我父在朝,谁敢问我!”
4. 私设刑堂
杨府后花园有“暗室三楹”,号“雷公堂”,内设夹棍、铁枷、烙铁。凡佃户欠租、百姓口出怨言,先押至此“教训”,再行“私和”。正统六年,一黄姓秀才被活活烙死,其母击鼓鸣冤,反被以“刁民诬告”流放广西。
5. 伪造“孝子”形象
杨士奇每遣家书问政,杨稷必连夜召集门客,“撰孝子日记”,言“今日施粥、明日放生”,甚至“涂墨做眼圈”,装“夜读诗书”状,再拍成画本送京。杨士奇阅后大悦,回信:“吾儿淳良,吾无忧矣!”——权力+信息差,让“远程尽孝”变成大型行为艺术。
1. 童年阴影→补偿心理
杨士奇一岁丧父,家贫,随母改嫁罗氏,备受白眼。洪武末年徒步赴京,借僧房读书,“冬无绵衣,以纸蔽体”。自己吃尽苦,便想让孩子“甜到齁”。同乡杨寓(后改名士奇)“昼则肩书贩米,夜则借火读书”的苦难记忆,转化为对儿子的无限宠溺。
2. 政治安全区→权力温室
永乐以降,士奇历事四帝,深得太祖、成祖、仁宗、宣宗信任,可谓“不败金身”。在江西地方官看来,弹劾杨稷等于触怒“三杨”集团,于是“相戒莫敢言”。权力温室放大了杨稷的恶,也消解了制度的矫正功能。
3. 信息过滤机制失灵
明代京官与乡里信息本靠“家书+地方官奏折”双通道。杨士奇权重,地方官噤声;家书又被杨稷造假,信息通道只剩“单声道”。正统五年,太学生钟同冒死上疏,列杨稷八大罪,却被杨士奇误以为“少年沽名”,反批“浮薄”,并令刑部以“妄言”廷杖之。——能臣识人一世,却在亲子滤镜前“选择性失明”。
4. 教育模式缺陷
杨士奇对子弟“重功名,轻品德”。给儿子的家信十之八九讲“科举捷径”“门生座师”,极少“仁爱”“守法”字样。杨稷看透父亲底线:只要功名在手,恶行可被“才华”稀释。于是“科举买题”“枪手代笔”层出不穷,终以举人大旗护身,更加肆无忌惮。
1. 严嵩→严世蕃
严嵩柄国二十载,虽贪却工于心计;而严世蕃“青出于蓝”,贪得更狠、更狂,竟私造“天下第一府”,僭越王府规制,终被徐阶一击致命。《万历野获编》讥曰:“老严取水不漏,小严开闸泄洪。”
2. 曾国藩→曾纪泽(不算恶霸,却“反差”)
曾国藩以“理学名臣”传世,长子曾纪泽虽聪颖,却染鸦片瘾,晚年自述“误于阿芙蓉者十年”,一世英名差点付之一炬。
3. 张居正→张嗣修
张居正改革铁腕,有“救时宰相”之誉;万历十年病逝,尸骨未寒,万历即抄其家,长子张嗣修被流放烟瘴,死于雷州。史家叹曰:“居正一生法度,奈何未教自家儿。”
4. 海瑞→海中适
海瑞“天下第一廉”,家中却出了“豪横”子。海中适倚父名在琼州占田三百亩,被乡人告发,海瑞亲自杖之三十,逐出家门,不久郁郁而终。清廉到极致,也挡不住“衙内”基因。
5. 对比总结
这些案例共同构成“权力—宠溺—失控”三段论:
(1)父辈白手起家,靠才能、节俭、自律登顶;
(2)子辈生于富庶,教育由保姆、家奴、金钱代劳;
(3)权力寻租+道德真空=加速堕落。
于是出现“一代创业、二代败家、三代归零”的循环,与民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遥相呼应,只是提前到“二代”就兑现。
1. 资源≠能力
经济学上“资源诅咒”同样适用于家庭:突然拥有巨额政治或经济资源,却缺乏相应管理能力,导致“资源反噬”。
2. 代际边际效用递减
父辈饿过肚子,一块红薯也知足;子辈山珍海味,刺激阈值飙升,于是追求“更极端的快感”——权力、金钱、色欲、暴力。
3. 制度约束递减
开国之初,制度森严;承平日久,潜规则替代明规则,官二代可“刷脸”办事,违法成本骤降。
4. 道德资本不可继承
道德是“干出来”的,不是“传下去”的。父辈口碑再好,也无法像爵位一样直接过户给子孙,反而因“光环效应”让子弟更易获得宽容,滑向深渊。
5. 教育不可逆
儿童期的性格塑造一旦完成,成年后即使严厉惩戒也难改其本。杨士奇在杨稷二十岁前“要什么给什么”,等到恶行曝光,再以家法杖之,为时已晚。
正统八年,十三道监察御史联名上《极论杨稷横暴疏》,英宗震怒,下锦衣卫逮治。杨士奇闻讯,上表“乞骸骨”,英宗准其致仕,但敕令“仍驰驿归,赐白金慰谕”,表面给足面子。返乡途中,士奇尚不知案情细节,只觉“舆论汹汹”。抵家第三日,江西按察使亲捧案卷至草庐:三十七条人命、一千六百余亩侵占、七十余名受害妇女口供……白纸黑字,血手印历历在目。史载:“士奇阅一半,手颤不能自持,掩卷长号,夜半呕血升余,明日遂不复食。”半月后,这位七十八岁的老臣在“吾负国恩,亦负赤子”的自责声中去世。又二十日,锦衣卫押杨稷赴市曹,斩首示众,江西士民“爆竹三日,酒肉相庆”。
1. 家庭是“最小权力场”
再伟大的能臣,也绕不开“最后一公里”的教育。制度可以约束百官,却难约束家长里短。
2. 信息透明是防腐剂
杨稷能横行十年,靠的是“信息茧房”。今日互联网+大数据,让“暗室欺灯”难度倍增,但“算法茧房”依旧存在,仍需多元声音。
3. 把“穷养儿,富养女”反过来也成立
精神“穷养”——让孩子体验规则边界;物质“富养”——给予足够安全与尊严。二者失衡,都会养出“巨婴”或“暴君”。
4. 权力退出要趁早
杨士奇若早五年致仕,让地方官“无后顾之忧”,杨稷或许能被早遏。现代家庭亦然:父母适时退出舞台,子辈才能真正登台负责。
5. 社会需要“对称惩戒”
对“衙内”式犯罪,一旦进入司法通道,应“去身份化”处理,避免“罚不及二代”的示范效应。只有“伸手必被捉”成为铁律,才能阻断“富不过三代”的诅咒。
——完——
来源:海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