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年轻诗人与北岛时代比,还缺点什么?/鹰之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8 19:46 1

摘要:回顾现代诗在中国实践的百年成果,“朦胧诗”一代诗人算是对中国诗贡献最大的一代,到目前为止多多、杨炼、北岛等仍旧是在国际上最具备影响力的诗人,当然这种影响也是相对的,还远未抵达与国际上一流诗人比肩的高度。为什么这一代诗人影响力最大?因为他们是有“情商(情殇)”的

诗歌的承传不是靠语言和技巧,而是情志和思想!

回顾现代诗在中国实践的百年成果,“朦胧诗”一代诗人算是对中国诗贡献最大的一代,到目前为止多多、杨炼、北岛等仍旧是在国际上最具备影响力的诗人,当然这种影响也是相对的,还远未抵达与国际上一流诗人比肩的高度。为什么这一代诗人影响力最大?因为他们是有“情商(情殇)”的一代,北岛、多多、杨炼、顾城等人成长于文革的混乱与荒诞,其青春岁月与一个国家的巨大创伤紧密捆绑,他们不是历史的旁观者,而是亲历者、受害者和反思者。这种极度压抑、苦闷、寻求出口的集体生命体验,是后世诗人无法复制的,或者说他们的写作,是诗人的情志和思想在自动寻找喷薄而出的宣泄口,这样便实现了情志与诗歌技艺的完美融合,是内容找到了最适合呈现自己的形式。而相比照最近几十年的诗人,这个写作顺序大多时候是反的,他们是先有了语言或技巧上的新发现,然后再为它们找“身体”,尽管不排除这种“倒灌”有时候能偶尔达到内容与形式相得益彰的效果,但大多时候这给读者造成的印象还是为语言而语言,为技巧而技巧。主要还是缺乏那种“憋不住了再写”的绝对驱动力,创作更容易从“怎么写”(技艺)的实验和游戏开始,因此,这类诗作由于不是发轫于人性逼迫而天然缺少抒情性,大多无法获得读者的同步共情。这导致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朦胧诗”一代诗人因为“无视读者”,虽有部分读者诟病朦胧晦涩,但读者整体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第三代诗人之后,极力讨好读者向日常靠拢,努力实践反讽,揶揄,嬉皮士反而把读者弄没了。

这给我们提出一个严峻的课题,诗歌这门手艺该如何承传下去?是迎合读者喜好生产他们喜欢的诗歌,还是遵循诗歌艺术的内在规律,引导并启发他们接受现代诗?从朦胧诗一代诗人的成功经验可以看出,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合一的,诗人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写作,等于忠实了读者需求,因为诗人本就是读者中的一员,读者的响应源于人性的共鸣。从历代文学史被后辈提及和关注最多的经典作品看,也是这个道理:首先,一首诗只有先被读者记住,才谈得上记住其中的语言和写作技巧,语言和技巧都是为内容服务的。其次,因为诗歌先具有传播价值,才成为批评家研讨的课题,才成为后辈诗人的模仿对象,圈子化诗歌即使在技艺上如何扑朔迷离,也难以构成较大范围的影响力。这也是朦胧诗之后的知识分子写作无法再现朦胧诗辉煌的原因所在,从诗歌写作技巧来说,学院诗人已经在朦胧诗的象征体基础上取得了长足进步,诸如对隐喻、转喻、反讽等技巧的运用更加繁复多变,但其影响力均局限于诗坛内部,并未传播到读者群体中。由此可见,为语言而语言,并不一定发展语言,为技巧而技巧,也不一定将技巧发扬光大。

接下来我们不妨欣赏下最近重点刊物和网站推荐的头题作品,对照下当代年轻人与北岛时代的作品差异,看看他们究竟缺了些什么:

《入疆札记》

茫茫的夜色中,我要以何种方式抵达

祖国六分之一的土地

列车从远处捎来奔流不息的风

撞击你的四面八方,我要以何种方式

留在九月的北方?夜色来袭

我要以何种身份通行——

穿梭于富饶的山水和贫瘠的大地

我想起列车沿途的风景,我要以何种

方式抵抗,被风化的可能——

广袤的寒夜里,我用力撕扯单薄的被子

试图掩埋好露出地面的部分

鹰之点评:

貌似励志,但流于口号,口号和宣言对励志诗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关键要在口号背后先铺垫下让其能喷薄而出的张力,比如北岛的《回答》,读者能感觉到一种先抑后扬的爆破力,否则就是没来由的矫情。

《丑奴儿·冰箱》

土豆和洋葱,黑暗多出来的

两个冷孩子,视力够得着的只是

出生之前泥的回忆

冰箱温凉的门把手,握紧在那一瞬。

它们捕捉到心底涌起的

空洞却决定的声音

照明灯,骤然在周身明亮

几天前,商场满减活动中它们

是被一双双手掂量、撮合的临时伴侣

在同一个小水槽里剥净。但没关系。

发芽的身体也还未彼此倦憎

尽管冰箱里,新鲜是局部的真理。

炖锅中它们兜转在滚水和涡流

融为一种暄光好似高纬度短暂的夏天

他对她低语:“是我们彼此在流失。”

却再没有芳香可以赠予

桌上,它们已是撒遍沉默之盐的果实

这淀粉的命,锁紧了饱满回甜的汁

很久之前,冰箱门从没有打开的可能

迢迢的,是广袤到不存在的银河

冰箱暗处,它们始终是抱在一起的哑者

鹰之点评:

这个比前一个“没来由感慨”更空洞,还在词不达意阶段,比如“空洞却决定的声音”,词语敏感度太过贫瘠。

《小 春》

年轻时的母亲,皮肤水润光亮

爱穿绿裙子

头发像稠密的垂柳,常常长出细小的分叉

这让人很容易记住她的名字

——小春

身高一米五五,体重四十二公斤

小小的春天站在黄土地里

油菜,花生,毛豆,甘蔗,小麦……

她孕育出了

几乎所有和田野有关的名词

季节更迭太快。刚刚,雪落在她身上

花白的头发,干瘪的皮肤,我发现

我的母亲,正在把春天得到的一切

一点一点还回去

鹰之点评:

本来想表达亲情挚爱,却弄反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若你的感触仅仅停留在“正在把春天得到的一切一点一点还回去”,那这首诗还没开始。难道你没发现,母亲身上走失的春天,已经在你身体上复苏了吗?

《房间里的小虫》

趁有阳光,我扫出了一屋子的灰尘。

趁着温暖,我赶紧躺在床上玩手机。

一次仰头,我看见了一只秋天死亡的小虫,

静静地躺在春夏支起的蚊帐上面,

躺在洒满冬日的阳光里面。

那些窗帘紧闭,看不见的日子,

它舞过,生死契阔。

它无疑也是我黯淡无光的生活

与房间的一部分。

鹰之点评:

难道活得晦暗,百无聊赖,也是写首诗的理由吗?

《四月,在金佛山见杜鹃花》

我触摸到了群峰之上的这些

岩壁的冰凉,渗出的山泉水适合用来

清洗骨髓。崖边,晚春的金山杜鹃

虬枝大叶,花如悬钟,根部的湿冷

把它养育得姿态孤高,仿佛只认同枯墨

和朱砂的心迹。倚在它身边,我回望群山

跌宕巍峨,形同人世间最伟大的灵魂

真的,有一刻,我几乎失去语言

只能和杜鹃一起临风静默,几乎相信

这就是保持尊严的唯一方式

鹰之点评:

矫情,为赋新词强说愁,除了满篇词语,实在看不见别的什么。

我们不放再看看四十年前,与他们同龄的那一代诗人是怎么写作的:

《神女峰》

作者:舒婷

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谁的手突然收回

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当人们四散离去,谁

还站在船尾

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

江涛

高一声

低一声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

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但是,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眺望远天的杳鹤

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沿着江岸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鹰之点评: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堪称这是石破天惊的一笔,秦观“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千古咏叹,至此画上一个圆满句号。显然相比照后现代诗人对大雁塔,黄河的解构,舒婷女士的解构更胜一筹,因为她的解构不是对短暂观念的为解构而解构,而是对千古爱情信条的一次彻底颠覆。

《惠安女子》

作者:舒婷

野火在远方,远方

在你琥珀色的眼睛里

以古老部落的银饰

约束柔软的腰肢

幸福虽不可预期,但少女的梦

蒲公英一般徐徐落在海面上

啊,浪花无边无际

天生不爱倾诉苦难

并非苦难已经永远绝迹

当洞箫和琵琶在晚照中

唤醒普遍的忧伤

你把头巾一角轻轻咬在嘴里

这样优美地站在海天之间

令人忽略了:你的裸足

所踩过的碱滩和礁石

于是,在封面和插图中

你成为风景,成为传奇

鹰之点评:

“野火”,“远方”,“琥珀色眼睛”,三个词组构成了扣人心悬的三点一线,将象征诗学的张力发挥到极致。“野火”即是她心头奔涌不息的爱和希望,因为她的亲人正在远方漂泊,“琥珀色眼睛”告诉读者,爱和希望的背后埋藏着无尽的惦念和忧伤,它拿走了她眼睛里的清澈之光。当然,远方不远,因为两个眼睛中的火苗每时每刻都在彼此的瞳孔中忽闪,跳跃,永不止息。

《迷途》

作者:北岛

沿着鸽子的哨音

我寻找着你

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

小路上

一棵迷途的蒲公英

把我引向蓝灰色的湖泊

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

我找到了你

那深不可测的眼睛

鹰之点评:

人间的天堑,可以隔开彼此的身距,但隔不开彼此的心距,你看高远的天空,还是投印了低洼的湖泊里,把湖水都染蓝了,而你深邃的眼睛,正在湖泊中荡漾,它感应到了我此刻心中的思念。

《触电》

作者:北岛

我曾和一个无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我的手被烫伤

留下了烙印

当我和那些有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他们的手被烫伤

留下了烙印

我不敢再和别人握手

总把手藏在背后

可当我祈祷

上苍,双手合十

一声惨叫

在我的内心深处

留下了烙印

鹰之点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消失了,即是身距再近,心距也是远的,所以,在一个将身份差别分成三六九等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握手都可能是一次“触电”,一个永难弥合的伤口。

结语:

中国诗坛经过从宏大叙事,到日常琐碎,再到解构,反讽,调侃,经过四十年的实践,我们究竟收获了什么?那么多的先锋流派和奖杯又留下了什么?通过当今90后,00后诗人与上世纪80年代北岛、舒婷等作品比照,我们可轻易得出三个字结论:没法比!无论作品的精气神,还是语言和技巧都无法相提并论。按理,重点刊物和网站推崇的头条作品,都是百里挑一的典型作品,按理诸多先锋流派的学术实践应该反映到当今年轻人身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现,面对如此作品,我们又如何指责当代读者远离诗歌呢?!由此可见,诗歌的语言和技巧只是诗人情志和思想的附属品,是先有情志块垒的郁结,才谈得上语言的爆裂效果,先有思想的升华与顿悟,才谈得上技巧上的戏剧化冲突。无论学院诗人“以语言为核心”写作方针,还是后现代诗人“以反讽解构为准绳”先锋纲领,根本无法为后辈诗人的写作提供踏板,或者说,现代诗经过四十年的实践与探索,又归零了。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写“倒”了中国诗歌到了从语言迷宫重返生命现场的时候,每一代诗人都应该忠实于自己的存在,捕捉到同代的优思块垒,否则,不但被读者疏远,我们的写作也将倒回胡适时代去了。

来源:诗人批评家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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