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指尖微微发颤地捏着那份检查报告:大脑损伤已基本恢复,记忆功能趋于正常。
“恭喜你,温小姐,你的记忆恢复了。”
温见月站在医院走廊上,听着医生的话。
指尖微微发颤地捏着那份检查报告:大脑损伤已基本恢复,记忆功能趋于正常。
几个月了。
自从她被裴雪舟的商业对手绑架,不愿说出机密而被折磨一天一夜后,她就患上了间接性失忆。
有时可能是一天,有时可能一觉起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
每次她都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在迷茫中只有裴雪舟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安抚着她。
“我是裴雪舟,你的爱人。”
而现在,她终于能记住了。
温见月几乎是飞奔出医院的,她想给裴雪舟一个惊喜。
她没打电话,直接去了裴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正要推开,却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轻笑。
“雪舟哥,这样不太好吧,要是姐姐突然来了怎么办...”一个娇柔的女声喘息着说。
温见月的手顿在原地。
“怕什么?”裴雪舟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轻佻,“她今天去做检查,至少要两个小时才结束。”
温见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见裴雪舟坐在办公椅上,女人跨坐在他腿上,衣衫半解。
她定睛一看,是乔曦言,裴雪舟早年资助的贫困生。
裴雪舟的手在乔曦言背上游走,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亲密姿态。
“可是...万一姐姐恢复记忆了呢?”乔曦言歪着头问,手指划过裴雪舟的领带。
裴雪舟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恢复了又怎样?要不是因为她为我受伤,我早就...”
“早就什么?”乔曦言追问道。
“早就解脱了。”裴雪舟的声音冷了下来,“每天面对一个连自己爱人都不记得的人,你知道有多累吗?要不是看在她为我受罪的份上...”
温见月心下大惊,踉跄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门口的盆栽。
“谁?”裴雪舟警觉的声音传来。
门被猛地拉开,四目相对。
裴雪舟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月月?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地挡在乔曦言身前。
温见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起三个月前,裴雪舟跪在她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说:“月月,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她想起他为她梳头时温柔的动作,喂她吃药时耐心的眼神,夜里抱着她入睡时在她耳边的低语:“我不能没有你,月月。”
全都是假的吗?
温见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逼着自己冷静。
她知道裴雪舟的手段。
当初有人不小心碰到她胳膊,他就派保镖废了那人的手。
依照他疯批偏执的性格,一旦知道她恢复记忆知道这些事情,断然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将她困在身边。
温见月调整好情绪,眨了眨眼,露出一片茫然的表情,捂住头缓缓蹲下身。
“你是谁?我的头好痛。”
裴雪舟明显松了一口气,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扶起她:“月月别怕,我是雪舟,你的爱人。你生病了,我带你回家。”
他转身对匆忙整理衣裙的乔曦言使了个眼色,后者悻悻离开。
回到公寓,裴雪舟细心照顾温见月吃药,为她盖好被子。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握着她的手说,眼神温柔得如同往昔,“无论你忘记多少次,我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温见月望着他深情的眼眸,突然问:“那你呢?你会一直只爱我一个人吗?”
裴雪舟的表情僵了一瞬。
那一瞬间的迟疑像一把尖刀,再次刺入温见月破碎不堪的心脏。
但他很快恢复温柔,笑道:“当然,我只爱你。”
温见月眼眶通红,骗子。
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心虚和语气中的敷衍。
裴雪舟有些疑惑,还想说什么。
温见月直接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不再理会他的话。
裴雪舟眼神复杂难辨,盯着她看了很久,随后拿出一份文件。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极轻的叹了口气,把文件放回床头柜里。
“睡吧,月月。”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温见月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明天,她就会忘记今天的一切,对吗?
裴雪舟没等她的反应,理了理衣服转身出门。
温见月等了会发现没动静,直接坐起身,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抽出了那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
在看到这几个加粗字体时,她的瞳孔骤缩,心脏仿佛瞬间被冻结,停止了跳动。
她颤抖着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男女方签名处都被填好了名字。
时间赫然是三周前。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一丝呜咽泄出,只有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她的指尖泛白,力气大到几乎要将这几张纸捏碎。
原来裴雪舟早就打算离婚了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也好。
这样也好。
既然他已经做好了选择,那她就成全他。
温见月抹去眼泪,定好七天后的飞机,随后重新躺回床上。
她望着天花板,泪止不住的滑落。
她不明白一个爱了她十多年的男人为什么会变心。
更不明白爱是怎么能装出来的。
直到天快亮,裴雪舟才回来。
他凑过来想亲温见月,可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让温见月止不住的反胃。
她下意识地躲开。
裴雪舟愣住,仔细端详她的面庞,在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时,眸色晦暗。
“哭了?”
“月月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2
温见月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却迅速染上委屈和不安,“你一整晚没回来,你去哪了?”
裴雪舟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眼底深色加重。
温见月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她强忍着不适,蹙起眉,用更娇嗔的语气抱怨道:“你身上这个香水味不好闻,以后别给我买这个了。”
裴雪舟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审视般地盯了她几秒,随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好,都听你的。不喜欢就不买。”
温见月松了口气,她想起很久未见父母,那份思念促使她开口:“雪舟,今天我们去看爸妈吧。”
裴雪舟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欣然应允:“好,确实该去看看二老了。”
他答应得太快,反而让温见月心头产生不安。
这种不安,在到达温家别墅,踏入客厅的那一刻,攀升至顶点。
“囡囡,来,多吃点这个,你最近都瘦了。”
温见月刚走进客厅,看到眼前这一幕,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温母亲昵地夹着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坐在温见月常坐位置上的乔曦言碗里。
她看着乔曦言亲昵地挽着温母的胳膊,看着温父温厚笑着点头。
看着他们三人围坐一堂,其乐融融。
而她,像个突兀的闯入者。
温见月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她指着乔曦言问裴雪舟:“她…她为什么在这里?”
裴雪舟面色如常,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场景。
“曦言一直住在这里陪爸妈,怎么了?”
一直?住在温家?她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不知道?
乔曦言放下筷子,站起身,脸上挂着无辜又亲热的笑容朝她走来。
“姐姐,你回来啦?我是你妹妹曦言啊。”
妹妹?
温见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浑身发冷。
她哪来的妹妹?!
裴雪舟适时地上前一步,揽住温见月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安抚她:“月月,你忘了?之前我们资助过一个贫困生,就是曦言。”
“当初你看她孤苦无依,十分可怜,就央求爸妈认她做养女,给你作伴。快,你们很久没见了,快叫妹妹。”
他的谎言天衣无缝,表情真挚得无懈可击,不知道的人真会被他这副表情骗到。
哪门子的很久没见,昨天她还看到他们媾和。
温见月胃里翻江倒海,在办公室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再次涌现。
她看着乔曦言伸过来想要挽住她胳膊的手,猛地一把甩开!
“别碰我!”
乔曦言被甩得一踉跄,还是裴雪舟及时扶住她才没摔倒。
她顺势攀上裴雪舟小臂,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脸颊染上红晕,“谢谢雪舟哥。”
裴雪舟怕被温见月看到了,急忙收回手,没做回应。
可温见月现在没心思理会这对狗男女的恶心表演,她只想确认父母是否安好。
她绕过乔曦言,快步走到餐桌前,声音带着急切的渴望:“爸,妈,我是月月,我来看你们了。”
然而,温父温母抬起头,脸上只有礼貌而陌生的迷茫,“姑娘,你是?”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太熟悉的客人。
温见月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爸妈?你们…不认得我了吗?”
裴雪舟刚想开口解释什么,乔曦言却抢先一步,柔声细语地打断:
“雪舟哥,你去陪爸爸下盘棋吧,我好久没见姐姐了,想和她说说姐妹间的体己话。”
裴雪舟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状况外的温父温母,最终点了点头。
“也好。你们姐妹…好好聊。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瞥了乔曦言一眼,话里带着一丝警告。
裴雪舟的身影刚一消失在客厅门口,乔曦言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现在只认我这个女儿。”
乔曦言压低声音,语气轻蔑,“雪舟哥怕我受委屈,特意让我搬进来。”
“担心你这对宝贝爸妈苛待我,干脆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帮’他们忘了你,只记得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温见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无耻!”
“我无耻?”乔曦言嗤笑,“很快,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这栋房子,你的父母,还有雪舟哥...”她顿了顿接着说。
“他早就嫌你是个只会拖累他的累赘了!他昨晚在我床上可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乔曦言脸上,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温见月所有的理智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裴雪舟的背叛,父母被洗脑,连日来积压的痛苦一瞬间全涌了上来。
她顾不上多年学习的名媛礼仪,猛地揪住乔曦言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将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狠狠砸向墙面!
“啊——!”乔曦言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成功地引回了刚离开不久的裴雪舟。
他冲回客厅,正好看见温见月面目赤红地扯着乔曦言的头发一次次往墙上撞。
3
温父赶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温母急忙跟着家庭医生离开。
温家乱作一团,烦躁促使裴雪舟的怒火被点燃。
“月月,你在做什么?”
他扯开两人,温见月被他拽得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裴雪舟下意识要去扶她,却被身后的乔曦言缠住。
乔曦言依偎在裴雪舟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雪舟哥,我刚跟姐姐说一句话,她就发疯打我。” “你看我的头,好疼。快把她关到精神病院。” 她指了指红肿的额头。
裴雪舟停住脚步,扫了眼乔曦言的伤口,随即眼神冰冷地看着温见月。
“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学会了仗势欺人是吗?”
温见月赤红着眼睛,指着乔曦言,声音因愤怒而沙哑:“是她!是她先说要抢走我爸妈的!”
乔曦言揪着裴雪舟的衣角,湿润着眼摇头,“我没说,我怎么敢肖想温家大小姐的位置。”
温见月还想理论些什么,裴雪舟出言阻止,他的声音低沉:“好了月月,给曦言道歉。”
一句话让温见月的心脏像豁开一道口子,止不住的漏风。
冷的她浑身颤抖。
“我给她道歉?”温见月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裴雪舟,你瞎了吗?!是她抢了我的父母...”
“温见月!”裴雪舟厉声打断她,“我再问最后一次,道不道歉?”
“我不!”温见月昂着头,眼神倔强。
裴雪舟错愕,她在他面前永远是温柔似水,一副端庄得体的样子。
就算被客户刁难,泼茶水在身上也能不失礼仪的微笑。
这还是第一次看她如此动怒。
乔曦言感受到裴雪舟态度的缓和,挤出几滴眼泪,“雪舟哥,我怕...”
裴雪舟缓过神,他眼神阴鸷得可怕。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看来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规矩。既然不肯道歉,那就上家法吧。”
温见月瞳孔一缩。
所谓的“家法”,是裴雪舟定下的私刑,她从未想过会用在自己身上。
“拿鞭子来。”
他冷声命令,语气不容置疑,“九十九鞭,一鞭都不能少。让她好好长点记性!”
冰冷的皮鞭被保镖双手奉上。
裴雪舟冷漠地一挥手。
第一鞭狠狠抽在温见月单薄的背脊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
她闷哼一声,咬破了嘴唇,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他们曾经的画面。
裴雪舟耐心哄她吃药、笨拙地给她梳头、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逗她笑。
那时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而现在的他挥着鞭子,眼神冰冷。
第二鞭。
她想起那个黑暗的仓库,被绑着折磨了一天一夜,浑身是伤,意识模糊时。
是裴雪舟冲破大门赶来,抱着她带着颤音一遍遍说“月月别怕,我来了”
第三鞭,第四鞭…第十鞭…第三十鞭…
回忆和现实交错,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痛到麻木。
就在她即将撑不住倒下时,一个温热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紧紧护住了她。
“别打月月!不许打我的月月!”
温母处理好事情,看到温见月受罚,出于本能地扑过来护在女儿身上。
“妈——!”温见月嘶哑地喊出声,“快让开!”
裴雪舟也没想到温母会冲上来,来不及收力,这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温母的背上。
温母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一软,晕厥过去。
“妈!妈!”温见月崩溃地哭喊着,试图去查看母亲的情况。
她没想到温母在洗去记忆后还会冲过来护住她。
她哭的不能自已,她的妈妈很爱她,甚至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
温见月强撑着身体想去看母亲,可失血过多和剧痛终于夺走了她最后一丝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只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叫嚣——
她要裴雪舟付出代价,倾家荡产,生不如死!
4
再次醒来,温见月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浑身无处不传来尖锐的酸痛,尤其是后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
她艰难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紧张审视的眸子。
裴雪舟坐在床边,见她醒来,立刻俯身,语气带着刻意放缓的温柔:“月月,醒了?身上还疼吗?”
他仔细观察着她的眼神,试探着问,“还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温见月嘴唇干裂泛白,虚弱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吭声。
在她沉默的这几秒里,裴雪舟眼底深处那抹紧张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松懈。
果然,他以为她又忘了。
裴雪舟见她没反应,甚至还伸出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动作亲昵一如往昔。
可这一次温见月内心只有恶心。
“小迷糊,昨天你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可把我吓坏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医生说了,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他拿起一旁的水杯,细心地将吸管递到她嘴边:“总是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像只可怜的小花猫。”
温见月没用他喂,而是伸手接过水杯,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怎么也压抑不了她的愤怒。
裴雪舟手停在半空中,眉头轻蹙。
但看到温见月还带着“茫然”的眼神,了然。
他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带着诱哄:“以后乖一点,好好待在我身边。”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温见月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汹涌的恨意和冰冷。
明明是他将她打得遍体鳞伤,还差点打死她的母亲。
此刻却能趁着她的“失忆”,如此颠倒黑白,将一切归咎于她的不小心。
甚至还谴责她不够乖。
好虚伪,好恶心。
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温见月很想现在就撕破脸,可她不能。
她要等到父母安全离开,她要收集到裴雪舟非法的证据。
她别过头不再看他,“我想休息了。”
“好。我先去工作,晚上来陪你。”裴雪舟亲昵地说完就离开。
可接下来的几天,裴雪舟忙的没时间来医院看温见月,只抽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反倒是乔曦言动不动就给她发消息,话里话外都是让她赶紧滚蛋。
温见月不在意这些话,反正她也要走了。 她联系闺蜜帮她看好温父温母,给他们订好同班次航班。
看向窗外的天空,她深吸口气,很快她就要自由了。
...
等回到裴宅已经是三天后。
温见月径直跑到书房,没费多少力气,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证据。
说起来好笑。
因为她总失忆,裴雪舟对她几乎毫不设防。
有时他甚至会当着她的面,跟人讨论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违法的商业操作。
说完后还会揉揉她的头发,笑叹一句:“反正我的小迷糊也听不懂,转头就忘了。”
温见月打包好所有加密文件,在显示邮件发送成功那一刻,一丝酸楚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当初被绑架折磨时,那些人用尽手段逼问裴雪舟的商业机密和对手信息。
她宁可被打得遍体鳞伤、精神濒临崩溃,也没吐露一个字。
可这换来的却是自己留下创伤,裴雪舟无情的背叛,还有对她父母的伤害。
想到这,温见月眼底最后一丝情谊消散。
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失去他所看重的一切。
这时书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月月,在做什么?”
裴雪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刚回家后的慵懒。
5
温见月心脏猛地一跳,她猛地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茫然,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我…我在找我的日记本…我想看看,之前都写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助,“我好像…又忘记了很多事…”
裴雪舟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几本书,似乎没有起疑。
他轻笑一声,弯腰从书架底层一个格子里准确无误地拿出一个精致的皮革本子。
“小笨蛋,日记本不是一直放在这里吗?”他语气宠溺,将本子递给她,“总是这么迷糊。”
温见月接过日记本,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裴雪舟今天似乎兴致不错,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反而在她身边坐下,长腿随意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看过你日记里写了什么。”
“给我看看,我的月月每天都记下了哪些小心思?嗯?”
“没…没什么好看的…”温见月试图推拒,将日记本抱在怀里。
“害羞了?”裴雪舟的笑意更深,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抽走了日记本,“让我看看。”
温见月屏住呼吸,看着他随意地翻开。
前面几页,确实都是些“今天雪舟对我真好”、“我又忘记他了,但他一点也不生气”之类的依赖和爱语。裴雪舟嘴角噙着笑,显然很满意。
然而,随着他翻页的速度变慢,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有些僵硬。
越往下看,裴雪舟翻页的手指越是迟疑,脸上的不自在也越发明显。
[雪舟脖子上为什么有奇怪红痕,是我弄的吗?]
[雪舟为什么带别的女人回家,还叫她宝贝?]
[我真的是雪舟的爱人吗...]
温见月在一旁看着,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原来在她失忆的这段日子里,裴雪舟不止一次地漏出马脚。
可他仗着她记不住,就如此肆意妄为,将她像个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裴雪舟合上日记本,轻咳一声,试图解释:“月月,别瞎想。那些…那些红痕可能是蚊子咬的,我过敏体质你知道的。”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我们有时候还会玩些角色扮演的游戏,增加情趣,你可能忘了…对,就是这样。”
角色扮演?
温见月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鲜血淋漓。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用如此拙劣的谎言继续欺骗她。
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
裴雪舟一边享受着她的全然依赖,一边还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看着她被耍的团团转,一次次的毫无保留地爱上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你真的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吗?”温见月不死心地问裴雪舟。
裴雪舟对上温见月红彤彤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
那双总是盛满对他依赖和爱意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破碎的迷茫和受伤,裴雪舟的心口莫名刺痛一下。
“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我的宝贝呢。”
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好了,不想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忘了就好。”
“你只要记得,我爱你,我会永远照顾你,这就够了。”
温见月身体僵硬,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的怀抱曾经是她失忆后唯一感到安全的港湾,如今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恶心。
无关紧要的小事? 忘了就好? 温见月冷笑一声,“我忘不了...”
她话还没说话,书房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6
裴母径直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催促:
“雪舟啊,曦言怀孕了,你要多照顾她。”
“刚才她打电话来说有点孕吐,不舒服得很。你要多上心照顾她,别总待在家里…”
她的话在看见坐在一旁的温见月时戛然而止,随即眼里漫上赤裸裸的厌恶和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的垃圾。
“你还要照顾这个傻子到什么时候?”裴母的声音刻薄尖利,“乔曦言都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你赶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别拖拖拉拉的!”
温见月脸色一白,慌忙低下头,生怕泪水掉落。
孩子?
原来这几天裴雪舟在忙着照顾乔曦言,照顾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裴雪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迅速起身将裴母拉到一旁角落,压低声音道:“妈!月月还在这里,你胡说什么!”
“我看你是演深情丈夫演上瘾了,真把自己当情圣了?”裴母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
她的声音不降反而拔得更高,显然是说给坐在一旁的温见月听的。
“某人身子不干净,生不了孩子。现在曦言怀的可是我们裴家正儿八经的种!你给我有点分寸!”
“要是我的宝贝孙子因为她或者因为你照顾不周,出了半点差错,我绝对饶不了你。”
裴母说完狠狠瞪了温见月一眼。
“妈,就算月月不干净,我也爱她。”
温见月坐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她的指甲已经狠狠地掐入了掌心软肉,几乎要扣出血来。
她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身体不发抖。
原来…原来他一直也这么想的。
觉得她脏。
当初被绑架的那一天一夜,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噩梦。
那些人用尽手段折辱她,她拼了命地反抗,磕头求饶,甚至不惜以头撞墙来保全清白,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才勉强撑到他赶来…
事后,圈子里不可避免地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质疑她的清白。
当时是裴雪舟亲自出面,雷厉风行地给几个传得最凶的人发了律师函,强势地压下了所有流言。
他抱着她,一遍遍告诉她:“月月,别听他们胡说,我知道你是干净的,我信你。”
原来…那些维护,那些信任,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码。
在他心里,早和那些人一样,认为她不洁...
所以他才觉得她是累赘,心安理得地出轨,甚至让别的女人怀上孩子。
温见月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无尽的委屈席卷全身,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裴母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裴雪舟打发走母亲,脸色有些难看地走回来。
他看到温见月低着头,一副神游天外的茫然样子,以为她又被吓到了或者根本没听懂,心下稍安。
他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别胡思乱想。我出去一趟,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乖乖的。”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温见月却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
裴雪舟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
温见月抬起头,试探性地说道:“前两天检查医生说我恢复得很不错哦,可能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
裴雪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变。
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唇角重新勾起温柔的弧度,甚至带着点惊喜:“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俯身,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眼神却深邃得看不出情绪:“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月月。”
可他离开的脚步,却比平时匆忙了几分。
门一关上,温见月立刻起身,今天是离婚协议书生效的日子。
她迅速收拾必要的行李,同时拿手机发出早已编辑好的信息:
[立刻送我父母去机场,我马上就到。]
她给了裴雪舟好几次机会,既然他想逃避那就逃避一辈子吧。
另一边,裴雪舟心烦意乱地开车来到医院。
乔曦言正做完产检,看到他,立刻娇弱地靠过来挽住他的手臂。
裴雪舟有些心不在焉地陪着她,听着医生说着注意事项,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温见月那句“可能很快就能恢复记忆”。
他走到窗边,烦躁地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和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控制。
就在这时,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恰好从医院窗外蔚蓝的天空中划过。
裴雪舟盯着那架越来越小的飞机,心头那股不详的预感骤然放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蹙眉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助理惊慌失措声音:
“裴总,不好了!刚刚检察机关的人突然来了!说接到实名举报,我们公司涉嫌巨额偷税漏税、非法转移资产还有商业贿赂!”
“他们带着搜查令,正在查封财务部的资料!您、您快回来吧!”
7
“找个替罪羊,要快。我马上到。”
裴雪舟眉头瞬间拧紧,语气冷厉的下达命令,随后猛地掐断电话。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他脸上的烦躁和不安几乎无法掩饰,转身就要往外冲。
“雪舟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乔曦言见状,急忙跟上。
裴雪舟此刻没心思理会她,只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乔曦言踩着高跟鞋,有些吃力地紧跟其后。
裴雪舟还没下车,助理就焦急地迎过来开门,语速极快地低声汇报:
“裴总,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检察院的人直接拿着搜查令上门,说是接到了非常详实的实名举报…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
裴雪舟听着助理的叙述,面色这才缓和许多。
接下来几小时,助理努力与检察机关的人周旋斡旋。
检察机关翻看财务部证据和调差结果,最后只能定义为公司内部管理不善,高阶财务主管擅自操作。
裴雪舟全程表现得异常镇定,
在为首的一位资深检察官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裴雪舟一眼。
裴雪舟点头示意。
在一旁观看全程的乔曦言提在嗓子眼的心就没放下过。
“雪舟哥,是谁举报的啊。这算是...没事了吧?”
她心有余悸地问。
裴雪舟淡淡瞥她一眼,“不是你吗?我的乔秘书。”
乔曦言瞳孔一缩,脸色一白,吓得后退好几步。
她慌忙摆手:“雪舟哥,你…你怀疑我?怎么可能!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我怎么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
她急于撇清自己,眼珠一转,直接祸水东引:“要我说…最有嫌疑的肯定是温见月!她一直装疯卖傻,说不定早就恢复记忆了,因爱生恨所以才…”
“闭嘴!”裴雪舟厉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是月月,她记不住事。”
那个连吃药都要靠他的女人,爱他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怎么可能举报他。
他警告地看了乔曦言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管好你自己,别动什么歪心思。至于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冷笑一声,“我一查便知。让我揪出来,绝对让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裴雪舟话音刚落,身后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晰而缓慢的鼓掌声。
“啪、啪、啪…”
伴随着掌声的,是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男声:
“裴总,好大的气派啊。真是京城一手遮天,令人佩服。”
裴雪舟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纪淮川正斜倚在他办公室的门框上。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
此刻他的嘴角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纪淮川,他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明明纪家的产业重心早已转向海外,与裴氏的业务领域并无太多重叠,但这家伙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只要回国,就必定会想方设法地给他找不痛快。
不是在他志在必得的拍卖会上恶意抬高竞价,就是在他重要的合作谈判前夕横插一脚搅局,各种操作层出不穷。
“纪、淮、川。”裴雪舟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他眉头紧蹙,眼神冰冷如霜,“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淮川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站直身体,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优哉游哉地踱步进来。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众人。
“我?”他挑眉,笑容越发灿烂,“当然是来看裴总的好戏啊。”
他走到裴雪舟面前,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肆无忌惮。
“听说裴总您这儿热闹非凡,被举报了?”
纪淮川故作惊讶地挑眉,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我这不是赶紧过来看看,咱们京城的商业巨头,什么时候…会倒台啊?”
8
裴雪舟被气得呼吸都快了几分。
纪淮川可不管这些,说完扭头就走。
裴雪舟在公司焦头烂额的处理各种因为举报而影响的业务,等他终于将事态压制住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打开手机,乔曦言的消息止不住的往外弹,直接99+。
他不在意地掠过,指尖划过屏幕点开置顶。
温见月的消息还停留在几天前他发的[这两天公司有事。]
而温见月并没回复。
裴雪舟皱眉,以往他发消息温见月都会秒回,就算很久没回也会解释原因。
他又发了条消息,[在干嘛?]
他等了几秒钟,没人回。
又过了十几分钟,手机来了提示音,裴雪舟飞快拿起手机,结果是垃圾短信。
他泄气地摊在座椅上。
这么久没发消息?在闹别扭?
他又看了眼日期,是好多天没回过家了。
该回去看看温见月了。
一想到到家就能收到温见月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怀抱,他的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扬。
——
裴雪舟打开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月月?”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的回音。
他一边走一边又叫了几声温见月名字。
依旧没人回应。
一种莫名的心慌瞬间攫住了裴雪舟。
他快步走进卧室,没有看到温见月的身影。
卫生间,客房…哪里都没有。
裴雪舟又走回卧室,仔细观察着。
温见月的拖鞋整齐地摆在床边,常看的几本书还放在床头,但衣柜里,她常穿的几件衣服和行李箱却不见了。
裴雪舟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温见月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他低咒一声,转而拨打助理的电话,接通那一刻,语气急躁而不耐:“立刻给我查!查夫人去哪了!马上!”
“好的裴总。”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裴雪舟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她一个时常失忆,出门总迷路的人,能跑到哪里去?
是谁带走了她?还是她自己…
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温见月根本记不住事,怎么可能自己离开。
很快,助理的电话回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裴总…查到了。夫人她…三天前乘坐国际航班,飞往瑞士了。”
“瑞士?”裴雪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就她一个人?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航班信息显示…是只有夫人一人。我们这边…之前您的注意力都在公司危机上,下面的人可能…可能疏忽了…”
“说不定夫人只是想去散散心旅个游。”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低。
“疏忽?我看你们是都不想干了!”裴雪舟气得几乎要砸手机,“她一个动不动就失忆的人,能跑去国外旅游?你的脑子呢?”
“给我定最快去瑞士的航班,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挂断电话,裴雪舟感觉那股强烈的不安感越来越浓,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想起温见月之前说过“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
不能吧...
他手指有些发抖地翻出主治医生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裴雪舟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李医生!我是裴雪舟!我夫人温见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她之前说恢复得不错…”
李医生那边似乎有些诧异:“裴先生?您还不知道吗?温小姐的大脑损伤已经基本痊愈,记忆功能已经恢复了。”
“这真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啊!”
“痊…痊愈?”裴雪舟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机差点滑落,“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周前就确定了。最后的全面检查报告,七天前我就发送到您的邮箱了,还特意标注‘重要’,您没收到吗?”李医生的语气带着疑惑。
七…七天前?
裴雪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七天前…那不正是温见月来公司找他,撞见他和乔曦言在办公室厮混的那天吗?
当时他见到温见月,光顾着糊弄过去,完全忘记查看邮件了!
那天她就恢复记忆了吗?
那这些天的事情她全都记得? 裴雪舟有点不敢想。
从他当着她的面和乔曦言厮混,到他用拙劣的谎言骗她乔曦言是她妹妹,再到他母亲当众羞辱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裴雪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等等...
他猛地想起那份被他放在床头柜的离婚协议书。
他像疯了一样冲进卧室,几乎是粗暴地拉开床头柜抽屉,颤抖着手抽出协议书。
不会的,不会的...
裴雪舟慌忙掏出手机,手抖得好几次摁错号码。
“立刻终止离婚协议书!快!”
对面接到电话有些迟疑,接着遗憾的通知:
“很抱歉裴先生,您的离婚协议书已经在三天前生效了。”
9
裴雪舟只觉眼前一黑,踉跄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中的协议书飘落在地。
他的眼眶通红,没再听律师说的话,满脑子都是协议生效,记忆恢复。
所以温见月都知道了...
她是自愿离开的。
她不要他了。
不,不可能!
温父温母还在,她不可能抛下他们。
想到这,裴雪舟发疯似的驱车冲向温家别墅。
一路上,心脏狂跳,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踩下刹车,甚至来不及熄火就冲下车,用力拍打着温家紧闭的大门。
“爸!妈!月月!开门!”
无人回应。
他颤抖着手输入密码——错误。
他又尝试用自己的指纹解锁——系统提示无权限。
最终,他不得不粗暴地撬开了门锁。
冲进客厅,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凉了几分。
所有家具都蒙上了防尘白布,曾经充满生活气息的摆件、照片、温母精心打理的盆栽......全部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灰尘,冷清地像从来没住过人。
人去楼空。
什么都没了。
裴雪舟踉跄着走上楼,推开温见月旧时卧室的门,里面同样空荡荡,连窗帘都被卸下了。
“月月…”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嗒嗒声。
裴雪舟惊喜地回头,在见到来人后脸上的激动瞬间平复。
乔曦言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显然是得知消息后追来的。
她看到这空无一物的别墅,眼中先是闪过一抹窃喜,随即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
“雪舟哥!你别太难过…”
她上前试图挽住裴雪舟的胳膊,声音娇柔,“这样…这样也好,姐姐走了,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了…”
“阻碍?”裴雪舟猛地甩开她的手,厉声打断她。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什么阻碍?”
乔曦言被他的暴怒吓得一哆嗦,但很快又说道:“我们幸福生活的阻碍啊。”
她语气略带疑惑,“难道不是吗?雪舟哥,你仔细想想,没了她这个需要你时时刻刻照顾的累赘,还有她那对精神不正常的父母拖后腿,我们肯定会更好啊!”
“况且现在我们有孩子了,我们…”
“你在说什么?”裴雪舟眸色晦暗,伸手捏住她的脖子。
乔曦言疼的缩了一下,但是想到裴雪舟之前为她做的事情,她又有了底气。
她指尖轻抚裴雪舟的胳膊,娇羞道:
“雪舟哥你都忘了吗?” “当初你怕我没背景被人欺负,就把我安排到温家住,又洗脑温父温母,不就是想让我取代温见月陪在你身边吗?”
“还有当时为了给我出气,打了温见月那么多鞭。”
“现在温家人都走了,雪舟哥你也不需要再演了,我们...”
“演?”裴雪舟手指用力,乔曦言疼的瞬间惊呼。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些事为你做的?那都是为了温见月,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乔曦言震惊。
当初,温见月刚出事不久,温父温母承受不住儿子刚去世、女儿又变成这样的双重打击,精神彻底崩溃,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裴雪舟担心温见月还没好,父母又彻底病倒,就亲自带他们去医院复查。
就在医院走廊,碰巧遇到了在那里做志愿者的乔曦言。
那时,神志不清的温母突然冲过去,死死抓住乔曦言的手,泪流满面地喊着:“月月!我的月月!你回来了!”
他这才仔细端详乔曦言的脸,发现她的眉眼和侧脸轮廓,确实与温见月有几分相似,身形也差不多。派人查了下底细,居然是他资助的贫困生。
他就动了心思把人安排到温父温母身边,想着在温见月没恢复之前,先替她照顾二老。
后来他去温宅看到乔曦言和温父温母相处很融洽。
温母甚至亲昵的称她囡囡,就给她安个养女身份顺理成章住下。
想着等二老精神状况好了,或是温见月恢复记忆了,再把她送走。
他从来没想过乔曦言会这么自以为是。
乔曦言听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还为我打了温见月...” “那是因为温见月伤了你这张最像她的这张脸。”
10
乔曦言错愕,什么意思,她是替身?
这怎么可能!
“雪舟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她抖着身子向往后撤,却被裴雪舟拽住。
裴雪舟指腹摩挲着乔曦言的眉眼,“我说,你要是破相了,温父温母怎么办?”
乔曦言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拼尽全力挣脱他的束缚,“怎么会!”
“我破相了你就不爱我了吗?”
裴雪舟没说话,乔曦言只觉得浑身发冷,疯狂地给自己找理由。
“我们之间肯定是相爱的啊,我们有孩子了啊雪舟哥。”
裴雪舟静静看着她,“爱?我从未说过爱你,你一个解闷的玩物也配跟我说爱?”
“至于孩子,打掉吧。”
乔曦言不可置信,看向他想求证是不是在开玩笑,在看到他坚定的目光后,她笑了。
“玩物?解闷?裴雪舟你说你不爱我?那为什么要让我怀孕!”
“不爱我却纵容我欺负温见月,你知道温见月那天为什么发疯吗?”
“那是因为我说她的一切都属于我,父母是,你也是。”
“我承认第一次发生关系,我是在诱导你,可后来你不也是心甘情愿的嘛?”
裴雪舟听到她的话,眸色深沉,一掌掐住她脖子暗自用力。
乔曦言被掐的满脸通红,依旧嘴硬,“难道是我求着你一次次要我吗?”
裴雪舟想起他和乔曦言第一次发生关系那天晚上。
她穿着温见月的睡衣,溜进他的书房,眼神怯怯,话却很大胆。
“雪舟哥,我只有这幅干净的身子可以报答你的恩情了…”
他本来应该立刻把她丢出去的。
可他那天刚好应酬回来喝了不少酒,温见月又失忆刚哄睡。
他又累又烦,看着乔曦言那双刻意模仿得与温见月极为相似、含着水光的眼睛,鬼使神差地…
他没有推开。
事后,他懊悔又自我厌恶,对她说:“这是最后一次。”
乔曦言怯生生地点头,可晚上又穿着睡衣来找他...
第二次,第三次…数不清多少次。
他在对温见月潜意识嫌弃以及乔曦言刻意模仿中,彻底沉沦了。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乔曦言见裴雪舟一直没反应,以为是对她产生恻隐之心,软了身子凑过去,试图去吻他。
裴雪舟闻到刺鼻的香水味回过神,伸手甩开乔曦言凑过来的身体。
他眼睛猩红得吓人,“贱人,这时候你还想这档事。”
“本来留着孩子是想着之后过继给温见月,现在看来...还不如别出生。”
裴雪舟的一句话就定了乔曦言的生死。
“去做流产吧,你的肚子不配生裴家血脉。”
他粗暴地拽着惊恐尖叫的乔曦言就往门外拖。
“不要!雪舟哥!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救命——!”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停在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裴父一脸威严冷肃地下了车,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住手!裴雪舟,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裴父一声怒喝。
裴雪舟动作一顿,赤红着眼睛看向父亲:“爸!你让开,这个孩子不能留!”
“胡闹!”裴父上前,毫不留情地狠狠一巴掌扇在裴雪舟脸上。
力道大到让裴雪舟整个人都懵了,耳朵嗡嗡作响,拽着乔曦言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你妈要抱孙子,这个孩子必须留着。”
裴父看着儿子这副失魂落魄、为了个女人疯魔的样子,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裴雪舟避开裴父视线,径直往外走。
“你要去哪?”裴父问。
“去找月月,她还在等我。”他看似很冷静,实则胳膊的青筋都暴起。
“在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裴父咬牙切齿,甩了几张照片给他,“看看!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这就是你疼了护了这么多年的好妻子,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裴雪舟伸手接过,心底暗暗产生不好的想法。
果然,照片记录下温见月详细的举报证据,还有举报函。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月月举报的他。
他们是夫妻,荣辱与共不是吗?
裴父的声音冰冷如铁,“她处心积虑收集你的罪证,举报你,搞垮你的公司,然后把她父母送出国,自己逍遥去了。”
“只有你还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不…不可能…我不信…”裴雪舟不信这个结果,“我要去问清楚。”
他要去找温见月,他不信温见月这么无情,这么对他。
“问什么问!还嫌不够丢人吗?!”裴父厉声打断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立刻上前,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劈在裴雪舟颈后。
裴雪舟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却仍固执地喃喃:
“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想到了温见月纯真的笑容,想到之前幸福的回忆。
一滴泪划过眼角,他想见她。
来源:橘子味的小柠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