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9年7月,国民党西北的指挥部制定了“平凉会战”计划。打算把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的部队,还有胡宗南的军队凑到一起,挡着解放军往西打。可谁都没想到,这个被南京寄予厚望的计划,最后却变成了大家一起逃跑的计划。
1949年7月,国民党西北的指挥部制定了“平凉会战”计划。打算把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的部队,还有胡宗南的军队凑到一起,挡着解放军往西打。可谁都没想到,这个被南京寄予厚望的计划,最后却变成了大家一起逃跑的计划。
甘肃平凉东边连陕西咸阳,西边接甘肃定西,北边通宁夏固原,南边靠陕西宝鸡,泾河从城里过,周围全是山。这里的黄土台地和六盘山余脉易守难攻,国民党高层觉得“在这儿准能跟解放军打上一仗”,还发电报给蒋介石说:“平凉是陇东的要害,让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联手守着,肯定能打退解放军,保住西北这半壁江山。”
然而,这份信心满满的电报背后,是国民党西北部队早已溃烂的内部矛盾。青马与宁马虽同属回族军阀,却有着长达数十年的积怨。清末民初,马步芳的祖父马海晏与马鸿逵的祖父马千龄曾因争夺河西走廊的控制权兵戎相见。到了马步芳与马鸿逵这一代,更是为了“西北王”的头衔明争暗斗。至于胡宗南的中央军,与马家军更是“面和心不和”。胡宗南部嫡系多为陕西、四川籍,素来轻视“地方土军”。马家军则嫌弃中央军“贪生怕死”,当年抗日战争时期,胡宗南在河南溃退,还是马家军出兵才守住了陕西门户,这份“旧账”至今仍被马步芳挂在嘴边。
“一群各怀鬼胎的人,怎么可能打赢一场决战?”当时,国民党军参谋总部派驻西北的联络官张震寰,在日记里写下了这样的感叹。他亲眼见证了“平凉会战”计划制定过程中的混乱:7月5日,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在兰州召开军事会议,马步芳主张“青马主力守六盘山,宁马守平凉正面,胡宗南从宝鸡北上策应”。马鸿逵当场反驳,认为宁马单独守平凉“等于送死”,要求青马必须派出精锐骑兵协同;胡宗南的代表则以“关中防线尚未稳固”为由,拒绝承诺北上的具体时间。三方吵了整整一天,最终只得出一个“原则性方案”,连具体的兵力部署都没敲定。
真正让国民党军内部矛盾彻底暴露的,是此前的咸阳阻击战。1949年6月12日,青马最精锐的骑兵第8旅、第14旅突袭咸阳,试图夺回被解放军占领的西安门户。当时驻守咸阳的是解放军第18兵团181师,这支部队刚从华北调来,还没来得及休整,就仓促投入战斗。青马骑兵凭借机动性强的优势,一度突破咸阳外围防线,冲到了城墙下。但181师官兵依托城墙顽强抵抗,用手榴弹、机关枪打退了马家军的十余次冲锋。激战至次日拂晓,青马骑兵损失惨重,不得不狼狈撤退。此战,青马阵亡千余人,被俘三百余人,连骑兵第8旅旅长马英都被流弹击伤。
咸阳阻击战的失利,像一根刺扎进了马家军的心脏。要知道,骑兵是马家军的“立身之本”。青马的骑兵部队大多由青海草原的牧民组成,骑术精湛,冲锋时悍不畏死,在西北战场上素来有“马踏联营”的威名。如今精锐骑兵受挫,西安城内很快流传出“马家军92师(青马主力师)被打得连靴子都没留下”的传言。虽然传言夸张,但马步芳知道,骑兵的威慑力一旦丧失,自己在西北的话语权将大打折扣。他在给儿子马继援(青马前线总指挥)的电报中怒称:“咸阳之败,非战之罪,乃胡宗南按兵不动所致!”而马鸿逵则在银川暗中嘲笑:“马步芳自诩骑兵天下第一,原来也不过如此。”
1949年7月12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主力与华北调来的第18、19兵团,就在渭河平原上展开了进攻阵型。此前,胡宗南集团收缩在扶风、眉县一带,依托渭河构筑防线,试图阻止解放军西进。他以为解放军经过咸阳阻击战会暂时休整,没想到彭德怀的命令是“不顾疲劳,乘胜追击”。
当天上午8时,解放军第2兵团从宝鸡以北迂回,直插胡宗南的后方。第18兵团从咸阳向西推进,正面强攻扶风。第19兵团则在乾县一带牵制青马、宁马的援军。48小时内,解放军完成了对胡宗南部五个军的分割包围。裴昌会兵团的第76军、第38军,在睡梦中就丢失了前沿阵地。第1军、第65军试图向南突围,却被解放军早已布下的口袋阵拦住。至7月14日,扶风、眉县战役结束,胡宗南部损失四万余人,仓皇南撤至秦岭以南。关中门户洞开,国民党在西北的最后一道“防线”,只剩下青马和宁马驻守的陇东地区。
胡宗南的溃败,让蒋介石不得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平凉会战”上。7月16日,国民党政府特使贺衷寒乘坐专机抵达兰州,带来了蒋介石的亲笔信和“平凉会战”的详细计划。在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会议上,贺衷寒展开地图,慷慨陈词:“委员长指示,青马以主力驻守六盘山,宁马固守平凉、固原一线,胡宗南从秦岭北上,三路夹击,务必将共军阻挡在陇东以东。只要坚守半年,美苏迟早翻脸,届时国际局势变化,我军必有转机!”
会场内,马步芳带头鼓掌,马鸿逵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喝茶。贺衷寒见状,又补充道:“委员长说了,此次会战所需粮弹,南京方面会优先供应;战后,青宁两地的行政事务,仍由二位马长官主持。”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马鸿逵的心坎里,他终于抬起头,说了句:“愿听长官公署调遣。”
但冷静的数据分析,很快戳破了贺衷寒画的“大饼”。青马的作战参谋在会后连夜计算敌我兵力:解放军第1野战军原有3个兵团约15万人,加上华北调来的第18、19兵团(各约8万人),总兵力超过34万,且配备了大量重炮和汽车;而青马全部兵力约8万人,宁马约6万人,胡宗南残部仅3万人,总兵力不足17万,还要分兵把守平凉、固原、六盘山、宝鸡等多个方向。“以少打多,还要分兵,这仗怎么打?”马继援看完兵力报告后,对身边的参谋长抱怨道。
尽管实力悬殊,马步芳仍想打一场“翻身仗”。7月18日,他在甘肃静宁召开军事会议,邀请宁马的前线指挥官卢忠良(马鸿逵的女婿,第128军军长)参会。会上,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刘任宣读了三套作战方案:第一套是“坚决抵抗”,青马、宁马合力守平凉;第二套是“边打边退”,逐步收缩至兰州;第三套是“直接撤退”,放弃陇东,退守河西走廊。
方案念完,卢忠良当场就火了。他指着地图上的固原说:“刘副长官,你看看!方案里让宁马128军守平凉东面的固原,青马却守六盘山侧背。固原若失,宁夏门户大开,到时候共军打银川,谁来救?平凉是你我共同的门户,凭什么让宁马单独当‘炮灰’?”
马步芳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卢军长,宁马守固原,青马守六盘山,这是分工合作,怎么能说是当炮灰?”
“分工合作?”卢忠良拍了桌子,“六盘山离平凉一百多里,共军要是打平凉,青马骑兵半天就能赶来支援;可固原离六盘山三百多里,宁马要是被围,青马能来得及吗?”
会议陷入僵局,双方吵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刘任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宁马128军守平凉东面的三关口、瓦亭一线,青马第82军(马继援兼任军长)守平凉西面的六盘山,两军约定“一旦一方遇袭,另一方必须在24小时内增援”。这个方案看似公平,却没有明确“增援的具体兵力”和“指挥权归属”。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份用来向南京交差的“纸面协议”。
真正压垮“平凉会战”的,是一份来自解放军的情报。7月18日夜,青马的侦察部队在陕西陇县捕获了一名解放军运输兵,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份兵力部署文件。文件显示,除了第18、19兵团外,解放军的炮兵第1旅、铁道工程第3师正在向宝鸡集结,后续还有两个军的兵力即将抵达关中。当马继援把“解放军总兵力约34万”这个数字报告给马步芳时,马步芳当场摔碎了茶杯,怒吼道:“喂不熟的长毛(马家军对解放军的蔑称)又添人了!贺衷寒不是说共军只有20万吗?”
愤怒过后,马步芳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一旦解放军发起总攻,青马根本无法单独抵挡。7月19日清晨,他给马继援发了一封密电:“若宁马先动,可立即回师静宁。切记,不可恋战,不可孤军冒进。”这封电报,实际上已经敲响了平凉弃守的钟声。
宁马方面同样在密切关注局势。7月19日下午,瓦亭以北传来零星炮声,宁马的情报部门确认,解放军第19兵团的7个师正在向泾河上游移动,目标直指固原。马鸿逵在银川接到报告后,立即给卢忠良打电话:“共军兵势已成,咱们别替青海挡枪。平凉这地方,守住了是马步芳的功劳,守不住是咱们的罪过,何必呢?”卢忠良早就不想当“炮灰”,接到命令后,立即下令:“全军连夜拔营,北撤银川!”
7月20日凌晨,天还没亮,宁马128军就悄悄撤出了三关口、瓦亭阵地。士兵们甚至没来得及掩埋工事里的粮食,就骑着马、坐着卡车向北狂奔。天亮后,青马的侦察兵发现宁马已经撤退,立即报告给马继援。马继援没有丝毫犹豫,下令:“抽调91军、129军回守静宁,只留骑兵第14旅在平凉象征性防守。”
短短一天内,平凉防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青马和宁马的“集体溃退”,刚好被解放军的侦察部队看在眼里。彭德怀接到报告后,只说了一句:“敌退即追。”他立即下达命令:第1兵团(司令员王震)向南攻击陇县固关,切断青马退回青海的通道;第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向北压迫三关口,阻止宁马退回宁夏;第2兵团则从中路推进,直插平凉城。
7月21日上午10时,解放军第1兵团第1军向固关发起进攻。王震命令炮兵旅先进行火力覆盖,山炮、野炮的炮弹落在山道里,碎石和尘土飞溅,马家军的战马受惊狂奔,不少士兵被马踩伤。随后,解放军步兵从两侧山崖攀爬而上,向骑兵第14旅的阵地发起冲锋。马家军的骑兵想撤退,却发现山道被受惊的战马堵塞,进退两难。
激战至下午3时半,固关主阵地被解放军攻克。骑兵第14旅旅马成贤被流弹击中左腿,不得不带着残部弃阵而逃。此战,青马损失2000余人,2000多匹战马要么被打死,要么被解放军缴获。马家军引以为傲的骑兵机动优势,在固关的山道里彻底丧失。
同一天,解放军第19兵团向三关口发起进攻。三关口是平凉以北的重要隘口,两侧山峦陡峭,中间只有一条小路。卢忠良撤退前,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团的兵力防守。杨得志采取“正面佯攻、侧翼迂回”的战术:先用重炮进行20分钟火力覆盖,吸引守军注意力;同时,派第63军188师从太白山绕到三关口的侧背,发起突袭。守军腹背受敌,很快就放弃了阵地,向西退往银川。
两场战斗下来,解放军共歼灭国民党军11900人,而投诚者仅1300人。这样高的伤亡比例,让彭德怀意识到马家军的顽固性。他在给各军的电文中特别提醒:“此敌(马家军)历来凶悍顽固,战斗中不可心慈手软,务必彻底歼灭。”
而在兰州,马步芳收到固关失守的情报后,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西海龙王(马家军信奉的神祇)也救不了青海了。”他知道,固关一丢,青马退回青海的通道已被解放军切断,接下来只能退守兰州。马鸿逵则在银川忙着加筑城郊的壕沟,三关口的失败让他再也不提“平凉会战”半个字,一门心思只想守住宁夏的地盘。
7月25日,解放军第2兵团顺利进驻平凉城。城内的百姓敲锣打鼓迎接解放军,不少国民党军的残兵主动向解放军投降。至此,“平凉会战”这个被南京方面寄予厚望的决战计划,以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彻底流产。它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正面决战,却以青马、宁马的“集体溃退”,宣告了国民党在陇东防线的崩溃。
来源:西北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