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余雅集社后来散了,龙三等又出面组织“云社”,活动地点在庆云街庆云剧场,社员基本上还是雅集社那帮老票友,陈豫源和几位上海名票也参加了,阵容坚实,可以演《群英会》、《玉堂春》等大戏,折子戏更不在话下。
昆明京戏岁月(四)
余斌
还接着说票房。
公余雅集社后来散了,龙三等又出面组织“云社”,活动地点在庆云街庆云剧场,社员基本上还是雅集社那帮老票友,陈豫源和几位上海名票也参加了,阵容坚实,可以演《群英会》、《玉堂春》等大戏,折子戏更不在话下。
在上层的影响下,一些机关单位和工厂、学校也纷纷成立了自己的票房,如昆明广播电台、云南大学、邮政局、电话局、海口五十三兵工厂等,都各有自己的票房。
到抗战胜利前后,又有“华社”崛起,由公教人员和小商业者组成,会员达八十余人,每周聚会三次,且正式备案。
其他票房还有“德杜”、“聊社”、“昆社”、“复社”、“杰社”等等,大大小小共有十余个之多。
名票萧祝久先生是当年广播电台票房的负责人,同时也参加云社活动。
西南联大是否有比较正式的(有名称的)票房我不清楚,但师生中戏迷和行家可是不少,他们经常聚会清唱,在外文系吴宓教授的昆明日记中不难看到这方面的记录。
试举三例。
1939年4月某日,云南大学法国教授邵可侣在北门街私宅举行法文谈话会,“会中北大诸男女生唱京戏” 。
1940年8月某日,又有联大若干师生在南通街, 俗称羊市口,连接顺城街与东寺街 )某宅楼上聚会唱京戏。操琴的是外文系毕业留校的杨周翰(后来任北大西语系教授 ,主编《欧洲文学史》),中央电工器材厂的颉某与著名女票友啸天馆主清唱。1941 年7月某日,若干联大师生在北门街张维翰的私宅螺翠山庄举行茶话会。
张是大关县人,留日,二十年代任昆明市长,晚年任台湾“监察院”副院长。
当时张氏在重庆任内政部政务次长,螺翠山庄 部分房舍租借他人,西南联大历史系毛準教授( 留德 )及他们的中德学会都在那里。
那天的茶话会上,徐某操琴,某夫人唱《钓金龟》和《武家坡》,李赋宁(清华研究生,后来任北大英语系教授)唱《法场换子》。张维翰
联大师生不仅唱京戏,还唱昆曲。
昆曲是中国戏曲最古老的声腔之一,源远流长,数百年来对京戏及许多地方戏曲都有深而且广的影响,京戏中的许多传统剧目均来源于昆曲。
十多年前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评价极高。抗战时期在昆明的不少文人学士喜欢昆曲,十分珍视古代戏曲音乐的这份 遗产,不时聚会品味,一唱三叹。
其中最让人佩服的是数学系的许宝禄教授。许氏系留英博士,中国数理统计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日后成为中科院院士的科学家会唱的昆曲竟有三百多出之多。
浦江清那晚也去了,是“帮腔吹笛”。
浦氏在中文系专讲“词选“、“曲选”等课程,研究昆曲相当精深,所以对唱曲的要求就比较高。他对那天演唱的评语是“不甚佳”。
联大学生中喜欢京戏昆曲的不少,这一点很可留意,反观今日之学生,以唱几句外文歌曲为时尚,老祖宗的东西还有多少存留于 他们的“文化记忆”之中?
到了五十年代 ,票友、票房那一套渐渐不兴了,但群众性的业余京戏活动还在继续。
我这个初级戏迷呢1955年也离开昆明去外省就学、工作, 一去就是三十多年。
虽说人在外省,对昆明京剧界的新闻、旧闻时不时也还留意一下,晓得关肃霜多次率团出国访问演出,还在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获得金奖。
也知道军区的国防京剧团拥有高一帆 、刘美娟等一流演员,阵容可观。
后来转业地方,不久又与地方上原有的两个京剧团合组为云南省京剧院,下分三个团。
关肃霜 《黛诺》剧照
少小离家老大回。回来后到处转转,瞧瞧那些唱京戏的地方还在不在。在是在的,只是难认了。云南大戏院改名长春剧场,门面小得没个样子渐渐报废,好在演出大厅的遗体还在老地方。
西南大戏院后来不唱京戏唱滇戏,连新盖带翻修变成省滇剧院。
民生街的“春明“听说早就变了,新门开朝福照街(五一路)那边,变成适应市场的“新潮歌舞厅。
前两年再变 ,又成了“福照街家常菜 ” 。
为省京剧院新建的昆明剧院原本蛮好的,无奈市场不景气,剧院已变成多功能,弄不懂里面在做什么。
1992 年关肃霜逝世。昆明京戏的一个时代落下了帷幕。
原文刊载于《滇池》2006年第一期。
余斌教授1936年生,籍贯昆明。1959 年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去兰州工作, 先后任《甘肃文艺》理论编辑和《当代文艺 思潮》负责人。三十年后回滇,任云南教育学院中文系教授。业余从事理论批评,获中国社科院《文学评论》(中青年)优秀论文奖一次,云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三次。出版学术专著《中国西部文学纵观》和三卷本随笔集《西南联大·昆明记忆》。
来源:夏吟云南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