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坚持拿出50万帮他侄子买房,我果断成全他,三年后他哭求复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5 04:59 2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温吞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着我的耳膜。我放下碗筷,走到电视前,将音量从35调回了18,这是我和儿子念念最习惯的音量。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温吞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着我的耳膜。我放下碗筷,走到电视前,将音量从35调回了18,这是我和儿子念念最习惯的音量。

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丈夫周明凯,那个曾经连我皱一下眉头都会紧张的男人,此刻正陷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对我调整音量的动作毫无反应。我心里一沉,走过去收拾碗筷,余光瞥见茶几的玻璃下压着一张旧照片,是我们刚结婚时在出租屋里拍的,笑得没心没肺。照片的一角,已经被水渍洇开了一圈淡淡的黄。

“碗我来洗吧。”我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动,像一尊雕塑。“小婉,”他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心里的那根弦猛地绷紧了。这种语气,这种开场白,通常都意味着一场风暴的来临。我擦了擦手,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堆满杂物的茶几,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河。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不打算说了。他只是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后颈,那是他极度焦虑时才会有的标志性动作。

“我哥那边……想在市里给周磊买套房。”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眼睛却不敢看我,而是盯着电视上花花绿绿的广告。

周磊,他大哥的独生子,我们名义上的侄子。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挺好的,房价最近是稳了点,早买早踏实。”

我的平静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和乞求。“首付还差一点,大概……差五十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甚至拿起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着皮。“那他们是得再凑凑,五十万不是小数目。”

果皮在我手里连成一条长长的线,没有断。

周明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手背上青筋毕露。“小婉,你看……我们账上是不是还有点钱?我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帮他垫上。”

“我们账上?”我停下削苹果的动作,抬眼看他,“哪个账上?是你那个年终奖还没捂热就拿去给你妹妹买包的私房钱账户,还是我们那个存了五年,准备给念念换学区房的共同账户?”

我的语气不重,但每个字都像冰锥。

周明凯的脸瞬间涨红了,他猛地站起来,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小婉!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亲侄子!他结婚等着用房,我这个当叔叔的能见死不救吗?都是一家人!”

“都是一家人。”我咀嚼着这五个字,觉得无比讽刺。这句他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像一张万能的膏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贴。上次他妹妹要开店,也是这句“都是一家人”,我们准备用来装修的五万块就没了踪影。上上次他爸妈要去欧洲旅游,又是这句“都是一家人”,我准备给自己报个在职研的学费就贡献给了航空公司。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水果盘里,推到茶几中央。“周明凯,我们家有多少钱,你比我清楚。房贷一个月八千,念念的兴趣班一个月三千,双方父母的赡养费一个月四千。我们那个所谓的共同账户里,一共就六十三万,那是我们俩拿命换来的,是准备给念念一个好点的未来的。你要拿五十万去给你侄子买房,可以。你告诉我,念念的未来,拿什么换?”

“可以再挣嘛!我年轻,你也不老,我们……”

“我老了。”我打断他,“我三十五岁了,我不想再过那种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半夜做梦都在担心失业的日子了。我累了。”

“你怎么这么自私!”他终于爆发了,声音陡然拔高,指着我的鼻子,“林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冷血无情!那是我亲哥!亲侄子!他们有困难,我不该帮吗?”

情绪越激烈,句子越短。

我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为了他的“大家”,一次又一次地牺牲我们这个“小家”。

争吵在念念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怯生生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电视好吵。”

周明凯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我走过去,抱起念念,轻声安抚他,然后把他抱回房间。

关上房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客厅。周明凯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手掌里。电视屏幕上,一个家庭正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分享着一瓶饮料。

而电视机的音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调回了35。

第一章

那晚的争吵像一个休止符,强行中断了我们之间所有正常的交流。冷战开始了。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我负责念念的早餐和接送,他负责晚饭和家里的水电维修。我们分工明确,效率极高,像一家运营顺畅的公司,唯独没有了夫妻间的温情。

他开始频繁地在阳台抽烟,一根接一根。家里的烟灰缸总是满满的,呛人的味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我知道,那是他在向我无声地抗议。而我,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孩子身上,用忙碌来构筑一道坚固的心理防线。

大约过了一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陪念念在客厅里拼乐高。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念念突然抬起头,举着一个刚刚拼好的小人偶,献宝似的递给我:“妈妈,你看,这是你。”然后他又拿起另一个,“这是爸爸。”

他把两个人偶并排放在一座用乐高搭成的小房子门口,拍着手说:“爸爸妈妈回家啦!”

那一瞬间,我的鼻腔猛地一酸。我看着那两个塑料小人,它们紧紧挨着,色彩鲜明,姿态亲密。可现实中的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对方一眼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念念的头:“念念真棒。”

“妈妈,爸爸为什么最近都不跟你说话?”孩子天真的问题,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向我最柔软的地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因为我上次数学没考一百分?”

我用力地把他搂进怀里,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大人之间的矛盾,远比一百分的数学题要复杂得多。我只能一遍遍地告诉他:“不是的,爸爸妈妈都最爱念念了。爸爸只是……工作太累了。”

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

晚上,我给念念讲完故事,回到卧室,看到周明凯正背对着我,在书桌前捣鼓着什么。我走过去,发现他在看我们的家庭相册。从恋爱到结婚,从两人世界到三口之家,一页页翻过去,都是我们曾经幸福的印记。

他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念念刚出生时,我们三个人在医院的合影。照片上的我,脸色苍白却满眼笑意。照片上的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眼神里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珍视。

“那时候,我们多好。”他低声说,像是在对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的心,在那一刻,有过一丝动摇。

我深吸一口气,坐到他身边,语气放缓了许多:“明凯,我不是不通人情。五十万,不是五千,也不是五万。这笔钱拿出去,我们这个家就空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有急用怎么办?念念要上学,爸妈要养老,哪一样不需要钱?”

他合上相册,转过身,脸色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疲惫。“我想过了。小婉,就这一次,行不行?我拿我的人格担保,这钱,我哥一年之内肯定还给我们。他说了,等他厂里那笔款一到,马上就还。”

“人格担保?”我冷笑一声,“你忘了你妹那五万块了吗?说好三个月还,现在三年了,提过一个字吗?周明凯,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他们习惯了从你这里索取,从未想过回报。”

“我妹那不是情况特殊吗!她老公做生意赔了……”

“那这次你哥是不是情况也特殊?下次你家再有谁出点什么事,是不是都特殊?我们家就活该是那个兜底的吗?”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又高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拿着手机就想往阳台走。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谁的电话?你大嫂?”

他眼神躲闪,支吾着:“没……没什么,一个同事。”

我抢过手机,按下了免提。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明凯啊,你跟林婉说了没有啊?她怎么说?我可告诉你,这事你得抓紧啊!人家房东说了,这周不交首付,房子就卖给别人了!周磊这婚事可就指望这套房了,你要是当叔叔的这点忙都不帮,你让你哥的脸往哪儿搁?”

我看着周明凯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对着手机说:“大嫂,明凯帮不了。我们家没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更尖锐的爆发:“林婉你什么意思?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女人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钱!我们家明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你别忘了,你生的也是儿子,以后你儿子娶媳妇,你看你拿不拿得出钱!”

“我儿子的事,不劳你费心。我们自己有规划。”

“规划?你们的钱不就是明凯挣的?他挣的钱,给他亲侄子花点怎么了?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管?”

“外姓人”三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明凯终于抢回了手机,对着电话吼道:“大嫂!你胡说什么!”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周明凯,你听到了吗?在你家人的眼里,我,还有念念,永远都是外人。”

“有些裂痕,不是不疼,是已经麻木了。”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房睡。我躺在念念的房间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的。我打开门,门口站着我的婆婆,她身后是周明凯的大哥大嫂,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媳妇。一行人,浩浩荡荡,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婆婆一看到我,眼圈就红了,拉着我的手说:“小婉啊,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大哥,可怜可怜周磊吧。他们家就这一根独苗,这婚事要是黄了,你让你哥怎么活啊?”

大嫂则在一旁阴阳怪气:“哟,这房子不错嘛,一百好几十平吧?当初买的时候,我们家明凯可没少出力吧?现在倒好,发达了,六亲不认了。”

我被这阵仗气笑了。我深吸一口气,把他们让进屋里,然后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妈,大哥,大嫂。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我坐在他们对面,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第一,这套房子,首付是我爸妈出的,贷款是我们夫妻俩一起还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第二,我们家确实没有五十万闲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周明凯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共同财产,我有权决定它的用途。”

“你放屁!”大嫂拍案而起,“周明凯是我周家的人!他挣的钱就该姓周!”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挣的钱,就该姓林,可以一分不花在这个家里?”我冷冷地反问。

大嫂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周明凯的大哥,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全程低着头,搓着手,最后憋出一句:“弟妹,算大哥求你了。这钱,我们肯定还,我给你打借条。”

我看着他,心里不是没有一丝同情。但我更明白,心软的后果是什么。

就在这时,周明凯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眼睛布满血丝,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直接塞到他大哥手里。“哥,拿着!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念念的生日!”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张卡,是我们的家庭储蓄卡,一直是我在保管。他是什么时候……

我猛地想起,上周我让他去交物业费,把卡和密码都给了他。当时他说物业系统坏了没交成,就把卡还给了我。原来,他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

我的心,一瞬间凉到了冰点。这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信任,是尊重。他为了他的家人,不惜用这种欺骗的手段来对付我。

“周明凯。”我站起来,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确定吗?”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小婉,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转向他大哥大嫂,他们正拿着那张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大哥大嫂,这钱,你们拿好。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

他们愣住了,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走到周明凯面前,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周明凯,我们离婚吧。我成全你的孝悌之情,成全你的‘大家庭’。这个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小家’,你既然不稀罕,那我也不要了。”

第二章

“离婚”两个字说出口,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小婉,你胡说什么!小孩子家家,动不动就说离婚!快,快跟明凯道歉!”

周明凯的大哥大嫂也愣住了,他们手足无措地拿着那张银行卡,像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唯有周明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不敢置信。“林婉,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我挣开婆婆的手,平静地重复道,“你不是觉得委屈吗?觉得我这个妻子阻碍你尽孝、妨碍你帮助亲人吗?现在我放你自由。这五十万,你不用偷偷摸摸地给,我光明正大地让你给。就当是我送给你们周家的散伙费。”

“你疯了!”他低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就为了五十万,你要跟我离婚?我们十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在你眼里就值五十万?”

“不。”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为了五十万。是为了这五十万背后,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周明凯,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从结婚到现在,每一次你的家人和我们这个小家发生利益冲突时,你选择了谁?你永远在让我妥协,让我退让。凭什么?”

我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那句“都是一家人”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在我这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效力。

“不可能!我不同意离婚!”婆婆哭喊起来,“念念怎么办?孩子这么小,你们忍心让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吗?”

“妈,当初你逼着明凯把他第一笔项目奖金给他妹妹买车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也要还房贷?当初你拿着我们的钱去给你娘家侄子包八万八的红包时,你怎么没想过那是我们给念念存的教育基金?现在你跟我谈孩子,不觉得太晚了吗?”我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不再理会客厅里的一片混乱,径直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我们的结婚证,和一本我早就准备好的户口本复印件,摔在周明凯面前的茶几上。

“周明凯,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协议离婚,房子归我,孩子归我,存款我一分不要,都留给你去接济你的‘大家庭’。第二,起诉离婚,我请最好的律师,把你婚内财产转移、欺骗配偶的证据都摆到法庭上,让你和你的一家人,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我的决绝,震惊了所有人。

周明凯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我,眼神里从震惊、愤怒,慢慢变成了绝望和哀求。“小婉,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钱……钱我拿回来,我现在就去拿回来!”

他说着,就要去抢他大哥手里的卡。

他大哥下意识地把卡往身后一藏。这个微小的动作,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心里仅存的一丝犹豫。

“晚了。”我轻声说,“周明凯,从你背着我复制这张卡开始,就晚了。”

“时间带走的,是爱恨,留下的是习惯。” 我曾以为我们之间的爱可以战胜一切,但原来,日积月累的失望,早就把爱消磨成了一种麻木的习惯。而现在,我连这个习惯都不想要了。

那一天,周家的人是怎么离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客厅里一片狼藉,婆婆的哭声,大嫂的咒骂声,还有周明凯无力的辩解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

而我,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给我的律师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离婚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快。也许是我的态度太过坚决,也许是周明凯自知理亏,他没有做过多的纠缠。我们很快就财产分割和孩子的抚养权达成了协议。

房子归我,因为首付是我父母出的,这些年我的收入也一直在稳定偿还贷款。孩子归我,他没有异议,只是要求每周的探视权。那张存有六十三万的银行卡,他拿走了五十万,剩下的十三万,他转给了我,说是给念念的抚养费。

去民政局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我们全程没有交流,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排队,填表,拍照,领证。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时,我感觉不到解脱,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有一种巨大的虚空。十年的婚姻,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

走出民政局大门,周明凯叫住了我。

“小婉。”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我,眼眶通红,“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携手一生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起我们大学时在图书馆抢座位的日子,想起他为了给我买一张演唱会门票在雪地里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想起他第一次抱起念念时笨拙又欣喜的样子。

可是,我也想起了他妹妹开着我们血汗钱买的车在我面前炫耀的样子,想起了他妈妈理直气壮地让我把年终奖拿出来给家里换电器的样子,想起了他为了他侄子的房子,处心积虑欺骗我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惨然一笑,点了点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我明白了。你……多保重。”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萧索。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然后,我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许久不用的银行APP。我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那个我们共同的账户,然后就注销它。

页面加载出来,一条最新的交易记录赫然映入眼帘。

转账支出:500,000.00元。

交易时间:十分钟前。

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十分钟前,我们刚刚走出民政局的大门。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迫不及待地把这笔钱转了过去。

原来,所谓的哀求,所谓的挽回,都不过是演给我看的一场戏。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他家人的需求更重要。

我笑了,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我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把那股涌上喉咙的酸涩强行压了下去。

林婉,别哭。

你为了成全他的孝悌,赌上了十年的婚姻和一个完整的家。

现在,你自由了。

第三章

离婚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起初的一个月,巨大的空虚感像潮水一样,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将我淹没。房子里少了一个人的气息,做什么都觉得空落落的。念念也时常会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每当这时,我都会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爸爸妈妈分开了,但我们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你随时可以见爸爸。”

为了尽快走出阴霾,我把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我换了一份更有挑战性的工作,薪水翻了近一倍,虽然忙碌,但每天都充满了成就感。我给念念报了他喜欢的乐高机器人编程课,陪他一起研究图纸,搭建模型。我还重新拾起了搁置多年的瑜伽,在汗水中释放着积压的情绪。

生活,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回到正轨。

转眼,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我升了职,成了部门主管,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靠自己的能力,让我们的生活过得体面而丰盈。念念也长大了,成了一个懂事体贴的小小男子汉。他会帮我分担家务,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留一盏灯,一杯温水。

而我,也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自己和解,如何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周末,我回父母家吃饭。饭后,我妈拿出新买的智能手机,一脸苦恼地递给我:“小婉,你快帮我看看,这个什么微信支付怎么弄?上次去超市,人家都用手机‘嘀’一下就行了,就我一个人掏现金,慢死了。”

我爸也在一旁附和:“还有那个视频通话,你教教我们。这样想念念的时候,就能随时看看他了。”

我接过手机,耐心地一步步教他们如何绑定银行卡,如何找到视频通话的按钮。我把字体调到最大,把最常用的几个APP拖到主屏幕上,还给他们下载了一个教老年人玩智能手机的软件。

爸妈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地听着,拿着小本子记着笔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柔软的温情。这些年,我忙于自己的小家庭,对他们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爸,妈,下个月我年假,我带你们和念念去三亚玩几天吧。”我笑着说。

“去什么三亚,多浪费钱!”我妈嘴上说着,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你自己带着念念,也不容易。”

“现在不难了。”我握住她的手,“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没有了无休止的争吵,没有了被“大家庭”绑架的窒息感,我和念念的生活,简单而快乐。

偶尔,我也会从一些共同朋友那里,听到关于周明凯的零星消息。听说,他侄子周磊顺利结了婚,住进了新房。听说,他大哥大嫂逢人就夸自己弟弟有本事,对娘家人好。听说,周明凯换了个工作,但似乎不太顺心,职位和薪水都大不如前。

对于这些,我只是听听,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直到那天,我在市里最高档的商场,意外地遇见了我的前大嫂。

她正领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在逛一家奢侈品店。我本来想绕开,却被她一眼看见了。

“哟,这不是林婉吗?”她拔高了音调,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优越感,“几年不见,也学会逛这种地方了?怎么,找到下家了?”

她身边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周磊的媳C妇,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我懒得跟她计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啊!”她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金镯子,“你看,这是我们家周磊孝敬我的。他现在可出息了,在一家大公司当经理呢!不像有些人,丢了西瓜捡芝麻,守着个破房子,还带着个拖油瓶,以后有得苦头吃呢!”

我皱了皱眉,抽回自己的手:“我的生活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才懒得费心!”她撇了撇嘴,声音却压低了些,凑到我耳边,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我就是想告诉你,多亏你当初‘成全’了我们家明凯。不然啊,那五十万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拿到手呢!现在我们家周磊有房有车有事业,你呢?人老珠黄了吧?”

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终于明白,我恨的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你从未把我放在你的选择里。” 这句话,是我离婚后很久才想明白的。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把它当成了炫耀的资本。

我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是吗?那要恭喜你们了。不过,有句话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靠吸血得来的风光,未必能长久。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她错愕的表情,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家童装店。我给念念挑了一件最新款的乐高联名卫衣,刷卡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我知道,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我和我爱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感觉,真好。

然而,我没想到,这场看似平静的相遇,却是一个序幕。

几天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迟疑的声音:“是……是小婉吗?”

是我的前婆婆。

我的心,莫名地一紧。

“妈,是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小婉啊……”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明凯他……他住院了。”

第四章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明凯正躺在病床上输液,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婆婆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我走到病床边,压低声音问。

婆婆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拉着我的手就开始哭诉:“还不是为了周磊那个小!明凯前天晚上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昨天才醒过来。我给他打电话,他还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

我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周明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们虽然离婚了,但他毕竟是念念的父亲。

我拉了张椅子坐下,给婆婆倒了杯水:“您先别哭,慢慢说。跟周磊又有什么关系?”

婆婆喝了口水,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这三年来的事情。

原来,周磊结婚后,并没有像他妈吹嘘的那样“有出息”。他仗着家里给买了房,工作上吊儿郎当,没多久就因为顶撞上司被辞退了。之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不仅如此,他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家里的积蓄输了个精光,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那五十万的房款,自然是还不上了。不仅还不上了,他和他那个媳妇还三天两头找各种理由跟周明凯要钱。今天说要换车,明天说要做生意,后天又说媳妇怀孕了要请月嫂。

“都是一家人”,这句熟悉的口头禅,成了他们理直气壮敲骨吸髓的借口。

“明凯这几年,工资一发下来,大半都填了他们那个无底洞。他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租了个最便宜的单间住,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婆婆泣不成声,“前天,周磊又在外面欠了十万块,追债的都找上门了。他不敢跟他爸妈说,就来逼明凯。明凯实在拿不出钱了,为了签下一单业务拿提成,就陪客户拼酒……结果就……”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我能想象得到,这三年来,周明凯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被自己的“亲情”绑架,成了一个移动的提款机,被榨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标志性的动作——摩挲后颈,想必在这三年里,已经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

“那……大哥大嫂呢?”我问。

“他们?”婆婆冷笑一声,充满了怨恨,“他们就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子!每次明凯说不管了,他们就来哭,来闹,说周磊是周家唯一的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毁了。他们还说明凯现在一个人,无牵无挂,帮衬一下侄子是应该的!”

无牵无挂。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周明凯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我,浑身一僵,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羞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你怎么来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虚弱。

我按住他:“别动。你胃出血,需要静养。”

婆婆见他醒了,赶紧把一碗早就晾温的粥端过来:“明凯,快,喝点粥。这是小婉……不,这是我刚去买的。”她差点说漏嘴,又慌忙改口。

我没有戳穿她。我认得那个保温桶,是我以前常用的牌子。

周明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久久没有移开。我们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这是一种奇异的氛围。我们明明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此刻,他一个无声的眼神,我却仿佛读懂了他所有的委屈和疲惫。

这就是那个曾经在我生病时,会默默买来我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然后笨拙地一口一口喂我的男人。这就是那个会在我们冷战时,嘴上说着狠话,却半夜悄悄起来给我盖被子的男人。

我们的婚姻是被他那无法割舍的“大家庭”毁掉的,但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一丝看不见的线,牵扯着。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周明凯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林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瘦了些,但气色很好,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眼神清亮而坚定。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委屈落泪的小女人了,她变得强大,强大到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他是在母亲的电话里,听到林婉和念念要去三亚的消息的。那一刻,他正为了给周磊凑那十万块钱,在酒桌上被一个油腻的客户灌得天旋地转。他想象着她们母子在沙滩上嬉笑的场景,阳光,海浪,还有林婉久违的笑容。而他自己,却深陷在泥潭里,不见天日。

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崩溃。胃部的剧痛袭来时,他甚至有了一丝解脱的感觉。

他从没想过林婉会来。他以为,她早就对他失望透顶,恨不得永不相见。可她现在就坐在这里,眼神里虽然没有了爱意,却有着他渴望已久的平静和……关切。他贪婪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这三年的模样,全都刻进脑子里。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你先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我对婆婆说,“您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一下。”

婆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千恩万谢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很凉,没什么力气,但却固执地不肯放开。

“小婉。”他看着我,眼眶红了,“对不起。”

这三个字,迟了三年。

我没有挣脱,只是淡淡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他急切地说,“小婉,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把日子过成了一团糟,我把你的‘成全’,当成了我愚蠢的通行证。我……”

“原来成全你,是成全了你的愚蠢,也耗尽了我的青春。” 我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你先养好身体吧。”我打断他,“念念还等着你带他去科技馆呢。”

提到儿子,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你是他爸爸,这永远不会变。”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念念的班主任打来的。

“念念妈妈吗?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念念今天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您能来一趟学校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念念从小到大都很乖,从不惹是生非。

我挂了电话,匆忙对周明凯说:“学校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我让我妈过来替我。”

“我跟你一起去!”他猛地拔掉手上的针头,不顾一切地要下床。

“你疯了!你还在输液!”

“我是他爸爸!我儿子出事了,我怎么能躺在这里!”他固执地穿上鞋,因为虚弱,身体晃了好几晃。

我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我扶住他,叫了一辆车,一起赶往学校。

在车里,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他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们离婚三年来,第一次这样“齐心协力”地,为了同一件事而奔波。

我们的目的地,是我们的儿子。

这根线,原来一直都在,从未断过。

第五章

赶到学校时,念念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低着头,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另一个男孩站在他旁边,脸上挂了彩,旁边站着他气势汹汹的家长。

班主任一看到我们,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为难。“念念爸爸,念念妈妈,你们总算来了。”

“老师,到底怎么回事?”我蹲下身,想去抱念念,他却把头埋得更低了。

“还不是你儿子!没教养的东西!动手打人!”对方家长先开了口,嗓门大得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

周明凯上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尽管他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但声音却异常坚定:“这位女士,请你说话客气点。事情还没搞清楚,请不要随意给孩子贴标签。”

看到周明凯,念念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们,小声地喊了一句:“爸爸……妈妈……”

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在老师的调解下,我们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下午活动课时,那个男孩抢了念念新买的乐高玩具,还嘲笑他说:“你就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我妈说了,你爸妈离婚了,你爸不要你了!”

念念一时气不过,就跟他推搡了起来。

“野孩子”三个字,像三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和周明凯的心里。

我看着念念脸上委屈又倔强的表情,眼泪差点掉下来。我一直以为我给了他足够的爱,能弥补家庭的残缺,却没想过,在外面,他要承受这样的非议和欺辱。

周明凯的身体气得发抖,他走到那个男孩的家长面前,一字一句地说:“这位女士,首先,为我儿子打人的行为道歉。但是,也请你为你的言行,向我的儿子道歉。我们是离婚了,但这不代表我的儿子没有爸爸。我爱他,胜过一切。”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家人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

对方家长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嗫嚅了几句,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从学校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我们一人一边,牵着念念的手,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路灯把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交叠在一起,像一个完整的家。

念念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他仰着小脸,看看我,又看看周明凯,小声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给你们惹麻烦了。”

“傻孩子。”周明凯把他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不是你的错。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他把脸埋在念念的颈窝里,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我知道,他在哭。

我别过脸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我们把念念送回家,安顿他睡下。我走出房间,看到周明凯还站在客厅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回去吧,你还需要休息。”我说。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悲伤和悔恨。“小婉,我们……我们还能回去吗?”

“回哪里去?”我明知故问。

“回到从前。”他走近我,声音沙哑,“回到我们、念念,我们三个人的家。小婉,我们复婚吧。求你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在这样一个混乱而疲惫的夜晚。

我看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他眼神里卑微的乞求。三年前,是我决绝地提出离婚,成全了他的“大家庭”。三年后,他却在这里,祈求我的“成全”,让他回家。

命运,真是讽刺。

“周明凯,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接受你?”我冷冷地问,“凭你这三年来被你的家人吸干了血,走投无路了?还是凭你今天在学校,说了几句像样的父亲该说的话?”

我的话很刻薄,我知道。但这些年我一个人撑过来的辛苦,念念受到的委屈,让我无法轻易地就说出“原谅”两个字。

“不,不是……”他慌乱地摆着手,“我知道我没资格。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念这个家了。小婉,这三年来,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租的那个小房子,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我看着你朋友圈里发的念念的照片,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心如刀割。我知道我错了,我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亲手给扔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念念刚满月时的百日照。照片已经泛黄,起了毛边,显然是被摩挲了无数次。

“我每天都看着它,”他说,“看着它,我就觉得,日子还有点盼头。”

我的心,被这小小的照片狠狠地撞了一下。

“破镜难圆,不是因为裂痕,而是因为拿着碎片的手,早就被扎得鲜血淋漓。” 我想起了这句曾经安慰自己的话。可是现在,我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被碎片扎得遍体鳞伤的男人,我的心,竟然开始动摇了。

“你走吧。”我最终还是狠下心,别过脸去,“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的拒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眼中最后一点火苗。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过了很久,才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木偶一样,一步步地,挪向门口。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五十万,还有你后来给他们的钱,打算怎么办?”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决绝:“我不会再管了。从医院出来,我就换手机号,换住的地方。我欠他们的,这三年,早就还清了。从今往后,我只想为自己,为念念活。”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站在客厅里,久久没有动。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却没有一盏灯,能照亮我心里的迷茫。

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可为什么,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心,会那么痛?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周磊的家里,一片狼藉。一个花瓶碎在地上,满地都是水和残花。周磊的媳妇李莉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周磊你这个废物!你还有没有用!十万块都搞不定!现在好了,你那个好叔叔电话也打不通了,人也找不到了,我看我们这个家迟早要被你败光!”

周磊烦躁地抓着头发,吼了回去:“你叫什么叫!还不是因为你,天天要买这个买那个!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去借高利贷吗?”

“我买怎么了?我嫁给你,你连个包都买不起,我还不能自己花钱了?当初你叔叔那五十万要是不给你买房,我们至于这样吗?都怪你那个蠢叔叔,给钱给得那么痛快,让我们以为他是个金矿呢!早知道他这么不经挖,当初就该一次性多要点!”

“你给我闭嘴!”周磊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叔叔!要不是他,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夫妻俩的争吵和打骂,在深夜的居民楼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那个被他们当作“蠢叔叔”和“金矿”的人,已经决定要彻底离开他们的生活了。

第六章

周明凯消失了。

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换了手机号,也搬离了原来的出租屋。起初,是他的家人,主要是他大哥大嫂,疯狂地给我打电话,质问我把周明凯藏到哪里去了。

“林婉!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看着我们家家破人亡啊!你快让明凯接电话!”电话里,大嫂的声音歇斯底里。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们已经离婚三年了,他的事,与我无关。”

然后,无论他们怎么咒骂,我都直接挂断电话,拉黑。

后来,连婆婆都打来电话,哭着求我,说周磊的债主已经闹到家里来了,把他大哥的腿都打伤了。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妈,这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就该自己去尝那个果。您保重身体。”

我承认,我有些心硬。但我更明白,对付这种吸血鬼一样的亲人,任何一点心软,都会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然后变本加厉。周明凯已经用他三年的痛苦,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我不能再让他重蹈覆辙。

是的,我用了“我们”这个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我的心态,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周明凯虽然消失了,但他并没有完全断了联系。他每周都会按时出现在念念的学校门口,接他去过周末。他会带念念去游乐场,去科技馆,去钓鱼。每一次,他都会拍很多照片,发在一个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微信小群里。

群里很安静,我从不回复,他也不多言语,只是默默地分享着他和儿子的点点滴滴。

看着照片里,念念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周明凯虽然依旧清瘦,但眼神里渐渐有了光,我的心,也一点点地软化下来。

一个周日的傍晚,周明凯送念念回来。念念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妈妈,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

我愣住了。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手链,是我之前逛商场时,在橱窗里多看了两眼的款式。设计很简单,但价格不菲。

我看向门口还没离开的周明-凯,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不敢看我。“我……我就是看你上次好像挺喜欢的。我最近接了几个私活,赚了点钱……”

“我不能收。”我把盒子递回去,“太贵重了。”

“不贵重!”他急忙说,“小婉,你别误会,我不是想用钱来弥补什么。我只是……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这三年来,你一个人带着念念,太辛苦了。”

念念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他,突然插话道:“妈妈,你就收下吧。爸爸说,他以前总是给别人买东西,从来没好好给你买过礼物,他觉得很对不起你。”

我心里一震。

念念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角,仰着头,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爸爸的气?你能不能……原谅他一次?爸爸他,其实很爱我们。”

孩子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我的犹豫和挣扎。

“上周,我在爸爸住的地方,”念念继续说,声音小小的,“我看到爸爸哭了。他一个人,看着我们以前的全家福照片,一直在哭。他还说,他好想回家……”

这句无心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孤独的男人,在深夜里,守着一张旧照片,无声地流泪。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小家”,成了他回不去的奢望。

“我恨的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你从未把我放在你的选择里。” 这句话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但现在,他回来了,他把我和念念,放在了他未来唯一的选择里。我还要继续用过去的伤痛,来惩罚他,也惩罚我自己,和我们的孩子吗?

我看着周明凯,他眼中的期盼和脆弱,让我无法再硬起心肠。

“进来吧。”我终于松了口,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冷。”我补充了一句,没有看他。

他几乎是踉跄着走了进来。熟悉的玄关,熟悉的拖鞋,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把手链默默地收下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像很多普通的家庭一样,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饭桌上,没有争吵,没有沉默,只有念念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学校的趣事。我和周明凯偶尔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

饭后,周明凯主动地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去洗碗。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不算熟练但却很认真的背影,恍如隔世。

这个厨房,曾经是我们争吵最少的地方。我们曾在这里,一边准备早餐,一边讨论着周末的计划。

他洗完碗,转过身,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我……我该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

他走到门口,换好鞋,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小婉,”他回过头,鼓足了勇气,“下周……下周我还能来吗?就……就吃顿饭。”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有些裂痕,不是不疼,是已经麻木了。” 三年前我是这么想的。

“破镜难圆,不是因为裂痕,而是因为拿着碎片的手,早就被扎得鲜血淋漓。” 三个月前我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我想,也许,两只都受过伤的手,可以试着一起,把那些碎片,重新拼起来。不为回到过去,只为拼出一个新的未来。

“念念下周想去吃火锅。”我答非所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他眼中炸开。他用力地点着头,声音都有些哽咽:“好!好!我来准备!我什么都准备好!”

他几乎是雀跃着离开的。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挂上了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兜兜转转,总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第七章

我们的关系,从那顿晚饭开始,进入了一种微妙的“试用期”。

周明凯没有再提复婚的事,但他用行动,一点点地,重新渗透回我和念念的生活。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周末出现的“访客”,而是成了一个随叫随到的“超级帮手”。

家里的灯泡坏了,他第一时间带着工具箱上门。我的车需要保养了,他提前预约好4S店,全程陪同。我加班晚了,他会做好饭菜送到我公司楼下,然后接走念念。

他做着所有恋爱时、婚姻里,他曾经做得很好,后来却渐渐忽略了的事情。他不再把“都是一家人”挂在嘴边,去对别人慷慨。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倾注在了我和念念身上。

我没有明确表态,只是默许了他的存在。我们像一对重新开始约会的情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磨合着。

有一次,我们带着念念去公园野餐。那是一个黄昏,夕阳把整个草地都染成了金色。念念在不远处和别的小朋友追逐打闹,我和周明凯并排坐在野餐垫上。

“还记得这里吗?”他突然开口。

我点了点头。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时候,我跟你说,我以后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他自嘲地笑了笑,“结果,我挣了钱,却差点把你弄丢了。”

“钱不是最重要的。”我说。

“我知道。”他看着远处奔跑的念念,眼神温柔,“以前我不懂。我总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为家族,为兄弟,为面子。我以为那就是‘责任’。直到我失去了一切,一个人住在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每天晚上听着隔壁夫妻吵架的声音,我才明白,我最大的责任,是守护好身边的人,是让我的妻子和孩子,能有安稳的笑脸。”

他的这番话,让我沉默了。这三年的孤独和痛苦,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迟来的成长。

“林婉,”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我以前伤你太深。我不敢奢求你完全原谅我。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下半辈子,来弥补我的过错?”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手边的一瓶水递给了他。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但又带着一丝丝甜意地过着。我能感觉到,笼罩在我们这个家上空的阴霾,正在一点点散去。念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开朗。他甚至会主动创造机会,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活动。

我的心,也从最初的抗拒、防备,变得越来越柔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他。不是因为我无法独立生活,而是因为,有他在,生活的色彩,会更丰富,更温暖。

“爱和恨,都会被时间带走,但有些习惯,会刻进骨子里。” 我习惯了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习惯了他在我疲惫时递上的一杯温水,习惯了他看着我和念念时,那充满爱意的眼神。

转眼,到了年底。我之前提议的去三亚的旅行,终于提上了日程。我订了三张机票。

出发前一天,我正在收拾行李,周明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各种防晒霜、游泳圈、沙滩玩具,还有给我和念念买的亲子沙滩装。

他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那边的太阳毒,防晒一定要按时补。念念下水的时候,你一定要看好他。还有,别吃太多生冷的海鲜,你肠胃不好……”

他絮叨的样子,像极了多年前我们准备第一次旅行时的情景。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周明凯。”

“嗯?”他抬起头。

“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他愣住了,手里的游泳圈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我从包里拿出三张打印出来的行程单,递给他,“你的身份证号,我还记得。”

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却在微微颤抖。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有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行程单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他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

“小婉……”他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抽过那张湿了的纸,又从茶几上拿了一张新的给他。

“别弄湿了,明天还要用呢。”我的声音,很轻,很柔。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最深的裂痕,在这一刻,终于被填平了。

第二天,在机场,我们三个人,穿着同款的沙滩装,手牵着手,走在人群中,就像千千万万个最普通的幸福家庭一样。

飞往三亚的飞机上,念念兴奋地看着窗外的云海。我和周明凯并排坐着,没有说话,但我们的手,却在座位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三年的时间,我们都变了。我变得更坚强,也更柔软。他变得更成熟,也更懂得珍惜。

我们失去过,痛苦过,但好在,我们都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守护一个家。

飞机穿过云层,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机舱。

我侧过头,看着周明-凯的侧脸。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小心翼翼的珍视,还有那份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深沉的爱意。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小婉,我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

我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我们交握的手上,然后看着他,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有些未来,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来源:乐天派精灵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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