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母亲的病,拖了半年,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医生说,必须去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早点确诊才有希望。可我们家是县里普通人家,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如今我在小厂里做文员,工资不高,光是路费和住院费就够我发愁。
母亲的病,拖了半年,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医生说,必须去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早点确诊才有希望。可我们家是县里普通人家,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如今我在小厂里做文员,工资不高,光是路费和住院费就够我发愁。
左思右想,我拨通了许久未联系的表哥电话。
“去北京?住三天?”电话那头的表哥声音有些犹豫,“这……家里地方也不大。”
“表哥,就三天,我妈病了,要去检查,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低声下气地解释。
沉默了几秒,表哥才勉强答应:“行吧,到时候到了再说。”
挂了电话,我看着母亲,她低头收拾着破旧的行李袋,嘴唇翕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唉,去吧。”
我们到了北京,天正下着小雨。我给表哥发消息,他却回得极慢,说正忙着,没法来接,让我们自己打车过去。母亲拽着我的手:“要不,我们找个旅店吧?”
“妈,住旅店贵。”我咬咬牙,撑着伞拦了辆车。
到了表哥家门口,门铃响了好久,表嫂才打开门,一脸的不耐烦:“来了啊,快进来。”
屋里灯光昏暗,饭桌上摆着吃剩的几盘菜,已经凉透。表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都没抬一下:“路上挺顺利吧?晚上就别折腾了,凑合着睡吧。”
母亲看着那桌剩菜,笑了笑:“没事,路上吃过了。”我知道她是怕人家嫌麻烦,可她手上的塑料袋里,还紧紧攥着从家里带的咸菜。
睡觉时,表嫂指了指客厅:“这儿有张折叠床,你们就睡这吧。”
我鼻子一酸,想发火,可母亲却拉了拉我的衣角,低声道:“凑合一晚就好,别给人家添麻烦。”
夜深了,我半梦半醒间听见卧室里传来低声争执。
“你让他们住几天?家里多两个人多费多少水电?”表嫂压着嗓子埋怨。
“就三天,忍忍吧。”表哥低声道。
“穷亲戚真是麻烦,咱们又不是开收容所的。”
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我侧头看母亲,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母亲的咳嗽更厉害了,可她还是硬撑着,尽量不出声,生怕让表嫂听见嫌弃。
晚上,母亲去卫生间时,我瞥见她偷偷在喝随身带的药,连热水都不敢用人家的。
我心疼极了,却只能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再忍两天,就能回去了。
第三天晚上,母亲的咳嗽突然变得剧烈,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妈,你怎么了?”我慌了,赶紧扶住她。
“没事……别吵醒他们。”母亲艰难地摆手。
可我哪里还顾得上?我急忙推开表哥的房门,声音带着哭腔:“表哥,我妈不行了,快帮我送医院!”
表哥皱着眉,看了眼表嫂,表嫂翻了个身,嘟囔道:“这大半夜的,明天不行吗?”
“表哥,求你了!”我几乎是哀求着。
表哥叹了口气:“这……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实在走不开。”
我呆住了,心里猛然一寒。
“我自己去!”我咬紧牙,背起母亲冲进雨里。
外头雨下得很大,我背着母亲在昏黄的路灯下踉踉跄跄地跑着。她在我背上微微颤抖,气息越来越微弱,嘴里喃喃着:“不该来,不该来……”
到了医院,医生眉头紧锁:“怎么才送来?延误太久了。”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刀剜了一样。
母亲最终没能挺过去。
我在她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本旧日记。
翻开最后一页,我的眼泪瞬间模糊了字迹——
“女儿想去北京,我知道我撑不住了,可我想让她知道,我愿意陪她去任何地方……”
原来,她明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住,还执意跟我来,只是不想让我遗憾。
母亲的葬礼上,表哥假惺惺地递上香:“节哀。”
我盯着他,冷冷地笑了:“你们的良心,配不上我妈的善良。”
说完,我转身走进雨里,母亲的骨灰紧紧抱在怀里。
烧掉母亲住在表哥家时穿的旧外套,我看着火光跳动,心里酸涩无比。
有些后悔,连眼泪都洗不干净。
——亲情,最让人心寒的,不是拒绝,而是用施舍的姿态,践踏真心。
来源:陈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