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朗哥，这是嫌疑人？」小哥声音洪亮，态度积极，看得出来很想进步。

十赞完结轮岗柜员第一天，主任让我摸摸柜台下面。

「咦，藏着一个按钮。」

主任高深莫测：「发生劫案，就按这铃报警。」

我：「静音的吗？」

主任：「你已经按了？！」

三分钟后，警车飙到银行门口。

我蔫头耷脑，主任一脸尬笑：「新来的，误触报警按钮。」

警车里又下来一个人，竟然是那张熟悉的校草脸

我条件反射想跑。

他却一脸坏笑：「周小满，又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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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徐朗这句话，正在和主任填表的小民警唰地鹰眼锁定了我。

「朗哥，这是嫌疑人？」小哥声音洪亮，态度积极，看得出来很想进步。

满大厅的同事和客户闻言好奇地看过来。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徐朗，高中开始就是我的煞星，一接近他就会走背运。

大学开始躲了他七年，冤家路窄，竟然工作也能碰上。

这不，上班第一天就被当犯罪嫌疑人了，晦气。

我讪笑着指指徐朗，「我们是高中同学。」声音比民警小哥还要洪亮。

徐朗看到我的怂样轻笑出声，瞬间吸引整个大厅的目光。

一米八五的个头，鼻梁高挺，桃花眼微微上挑。

锋利的下颌线比我的职业规划还要清晰，紧实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要命，这家伙比读书时多了成熟男人的气息，破坏力更大了。

自小就是校草的徐朗，对这些注视视若无睹。

他和气地对主任道：「周小满是我同桌，我们也算青梅竹马，我叫徐朗，以后支行有什么问题可以让小满找我。」

说完还给了主任一个正气十足的微笑。

很想进步的民警小哥闻言，忙狗腿地介绍：「朗哥是我们队长，咱们分局最年轻的队长。他说能帮忙，一定帮。」

柜台主任张姐眼笑眯了缝，连忙说：「年少有为，会的会的，很快就会了。」

我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转头又看到支行的小姐姐们看徐朗的样子。

像极了高中我们同桌那会，学姐学妹每天从窗口投射进来的喷火眼神。

因为这个校草同桌，我遭了不少罪，所以毕业之后一见他就躲。

太耀眼的人，身边人日子是难过的，拉开距离保平安。

创伤后遗症苏醒，我心中警铃大作。

必须尽快跟他划清界限。

办好误报手续，民警小哥小嘴叭叭地教育我报警按钮的严肃性之后，我就准备溜回柜台，那是徐朗进不去的地方。

我没加他微信，轮岗半年也都在柜台里面，只要我不再按那劳什子报警按钮，就不会跟派出所打交道。

这样就可以当没遇到过徐朗，真棒。

我对自己的机智很满意，对徐朗挥手拜拜，准备开溜。

主任张姐却一把给我拽旁边：「你去送一下几位警官，这个月柜台信用卡指标要靠他们了。」

想了想又快速补充：「你有你同学微信吧？没有的话赶紧加上。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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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抬头对上徐朗含笑的眉眼，好像在说：「周小满，还躲，收你来啦。」

我开口：「那个，徐朗，你手机号换了没，加个微信。」

徐朗掏出手机给我扫码，笑得心满意足：「周小满主动加我，我真是熬出头了。」

心烦。

回到柜台，张姐开心地迎过来。

「周小满，我跟你说啊，你这同学可要好好维护，未来的信用卡、IC卡、加油卡、新客户卡的任务指不定都能帮你搞定。」

「这么多任务？」我瞪大眼。

「这才哪到哪，还有加企业微信，摆摊推荐产品，拉人参加沙龙……这些都要客户啊。姐告诉你，你刚来，多维护人脉准没错的。

「而且那徐队长那么帅，咱们支行单身客户经理好几个呢，你要是再介绍介绍，她们给你挂一年业绩都没问题。」

徐朗还能这么用？出了社会脸更好使了。

果不其然，中午吃饭的时候，支行的销冠，客户经理刘莎就来找我套话了。

绕了一百八十个弯子，最后问：「今天那个高高的警官是你同学是吗？他有女朋友没？」

徐朗啊徐朗，您老人家的光辉现在还照耀着我呢。

我仿佛嗅到一种宿命的气息。

徐朗高中就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帅，脑子好，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在那个中二的年代，徐朗是在赛场有专属啦啦队的存在，也是老师最担心早恋的对象。

于是，作为班主任最信任的班长，我光荣地成为了徐朗同桌。

班主任让我监督徐朗的学习和品德，有问题随时向她汇报。

我三年的时光里最出名的身份是「徐朗同桌」，而这个身份带来的是无尽的麻烦。

3

我一度觉得徐朗就是小说里命犯天煞孤星那种人。

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我从小就是个普通优秀的听话小孩。

比普通强一点的长相，比调皮小孩强一点的听话。

普普通通学了几年跳舞，老老实实从小都当班干部。

成绩无论在现在的火箭班还是初中的普通班，都稳定在前五，算是遇强则强的选手。

我对自己挺满意。

可在徐朗身边，我好像瞬间失去了自己的姓名。

刚开始我朋友突然多了起来，那些平时校园风云的女同学纷纷约我放学一起回家。

但是每当徐朗去训练的时候，她们就消失了。

后来时不时有女同学让我给徐朗递礼物递话递信。

我一开始把自己当个工具人统统收了递一递。

徐朗却又让我帮他还回去。

「班长，我收了这一次，以后你就得天天送信了。不如一次都不收。」

慢慢地，被拒绝的姑娘们心态变了。

不敢生徐朗的气，就迁怒于我这个离徐朗最近的女同学。

开始有人在校园网扒我的信息。

说我想要独占徐朗，不然为什么不帮他们接近徐朗。

「周小满假清高。」

「周小满又当又立。」

「周小满能不能离徐朗远一点。」

类似的骂我帖子满天飞。

徐朗看到这些气得不行，拉着我去找班主任换座位。

但我那时候年少气盛，骨子里牛劲上来了。

「廖老师，我不换。我和徐朗什么都没有，就凭她们嘴皮子一碰造谣就换座位。那不是显得我心虚？」

说着说着，正义感和班长的主人翁意识瞬间上头，将我夺舍。

「徐朗身边可以换成男同学，但前后座的女同学呢？徐朗身边一米之内就不能出现雌性生物吗？徐朗做错了什么？其他女同学做错了什么？

「廖老师，今天不管是为了校园风气，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徐朗，我们都不能低头。」

一番慷慨陈词，徐朗和班主任老廖都呆住了。

老实巴交的周小满骨子里竟然是个犟种。

徐朗连忙跟进：「对！那就听班长的。坚决不换。我坚决拥护班长的英明决策。」

就这样，我跟徐朗同桌三年，雷打不动。

三年里，我的主线任务：考上985。

副本任务：跟徐朗狂热粉丝斗争。

粉丝往我书桌里塞用过的卫生巾，我把卫生巾用透明塑料袋挂在桌边展示，叫来了保安处调监控，让大家都看看是谁用过的，反正丢脸的不是我。

粉丝把青蛙贴上我名字钉在操场上，我直接报了警，告他们恐吓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最后她们家长被警察叔叔训诫，她们记过才了结。

几个粉丝放学围着我，骂我「心机婊」，徐朗冲出来对着她们一顿拍照，转头把照片交给了教导处。第二天教导处就叫了这几个女生谈话，还请了家长。

一有大事，我爸妈和徐朗爸妈就被请到学校，我妈和徐朗妈妈是一个单位的，自然也是统一战线。

但徐朗还是被他当警察的爸揍了好几次，让他不要耽误我学习。

徐朗气得天天在校园网跟骂我的帖子实名对喷。

搞得大批粉丝对徐朗的滤镜碎了，开始骂徐朗本人不好好学习招蜂引蝶。

斗到后面粉丝也累了，我毕竟没有和徐朗早恋。

于是「徐朗同桌」这个词，算是正了名。

可终究，徐朗的耀眼光辉还是照到我最好的闺蜜。

高中毕业聚餐，我最好的朋友班花杨乐乐表白徐朗失败，我想着说几句徐朗的缺点来安慰她。

醉酒的她却对我说了实话：「周小满，你别一天到晚吐槽徐朗，你不就是享受徐朗护着你吗。凭什么，你哪里好？要不是为了徐朗，我会跟你当朋友？」

我的心好像空掉了，掏心掏肺三年的闺蜜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一天很多人都醉了。

我没有，我当面拉黑了杨乐乐。

是的，还有徐朗。

4

没醉的徐朗很委屈：「周小满，我做错什么了？咱们一直是一条战线的战友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次是不是有点是非不分了？」

我努力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撂下一句三年来我心底的话：「徐朗，因为你太耀眼了。这三年，我就像太阳旁边的星星，永远都看不见自己的光。

「明明我也是很优秀的人啊。我是班长，成绩还不错，我还会跳舞，也有人说我长得好看。你看，我还考上了复大。可是……」

终究是太年轻，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了下来，我哽咽地说不下去。

「徐朗，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

撂下这一句，我在高中毕业那天哭尽了三年的委屈。

我知道徐朗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徐朗对我是不一样的。

杨乐乐说得对，我甚至享受着那种坚定的支持。

而我没说出口的是：「你看，明明我也很优秀，可我没有勇气和那样闪耀的你在一起。」

有些人我只能路过，就像太阳，我可以被照耀，但靠近了，就会被灼伤。

还好，主线任务圆满完成。

未曾萌芽就熄灭的情愫，就埋葬在三年斗志昂扬的时光里吧。

后来徐朗读了警校，跟我都在江城。

我本科毕业继续读研，徐朗做了警察。

听我妈说他第一名毕业，特别优秀特别拼，没时间交女朋友。

我们换了手机，彼此不再联系，也都默契地没有加入班级群。

往后的同学聚会，只要有徐朗我都避开了。

过年回家也都能碰到徐朗，但远远见到人影我就闪了。

可千躲万躲，没想到我研究生毕业后，银行管培生轮岗第一天就遇着了。

上辈子我是不是欠徐朗很多钱？

高中悲惨的日子，决不能再重演。

看着刘莎闪着精光的眼神，我决定编一个一劳永逸的借口。

「刘莎姐，那个徐朗啊，我悄悄跟你讲。」

刘莎把头凑过来。

「徐朗高中的时候，不喜欢女的。」

「什么？！」刘莎发出土拨鼠尖叫。

我对她做一个嘘的手势。

「你别说啊。我妈跟她妈一个单位的，听说他一直没交过女朋友。」

刘莎满眼都是失望：「哎，现在的帅哥都有男朋友了。」

说完踩着七公分高跟鞋款款离开了，仿佛再跟我多说一句都浪费她做业务的时间。

我默默给自己点个赞，徐朗确实没有说喜欢过哪个女生。

我也不算造谣吧，最多是帮徐朗斩桃花了。

柜员第一天，在手忙脚乱中结束。

回到我租的小破屋，瘫在床上刷手机，像是被五个人揍了一天的辛苦。

微信亮起，是柜台主任张姐。

「小满，记得联系你同学问信用卡的事。」

我熟练回复：「收到（鲜花鲜花鲜花）」

然后盯着徐朗的微信号发呆。

徐朗的头像还是工藤新一，多年不变的中二。

微信状态：「等」，等什么？等我找你办卡行吗？

我心里纠结着这口该怎么开。

这么多年躲着人家划清界限，现在一开口要办信用卡，光想想都脸疼。

我脑中闪过八百种尴尬开场，最后磨磨蹭蹭编辑了一个：「在吗？」，发送。

忐忑。

微信马上来了，秒回。

点开一看，五雷轰顶。

「听说我喜欢男的？还在国外结了婚？」

5

这就是职场八卦的传播速度吗？还带添油加醋的？

我大为震惊。

我忙解释：「我只是说你不喜欢女的。」

徐朗：「承认了？周小满，七年长本事了。」

我反手就是滑跪表情包。

「我只是帮你挡烂桃花。」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想要桃花？」

我呆住，现在不是高中早恋了，徐朗谈恋爱是多正常的事。

寡这么多年，我妈说徐朗都被父母念得不敢回家了。

同为寡王的我将心比心，谁挡我桃花，我也想掐死谁。

但我是真没想到刘莎能传到警队去，还这么快。

我掏出磕头表情包，连发三次。

「你还怕没桃花？（憨笑）」

徐朗：「这是桃花的事吗？隐婚，还跑国外和男的结婚。你严重影响我职业形象，得对我的名誉和前途负责。」

这么大的事吗？这是欺负我书读得少吗？

我：「这咋负责啊大哥。我明天去解释还不行吗？」

徐朗：「你们那客户经理刘莎认识我同事，我已经跟同事说了。

「我高中喜欢你，苦苦追了你三年你都没看上，你不好意思承认才这么说的。

「多亏我反应迅速，才第一时间把影响控制住了。

「但是谣言你也懂的，得用一个八卦镇住另一个才行，咱们这个八卦得演真实一些，持续一阵子，等八卦热度慢慢消退。」

天塌了！这是什么操作？

你是控制住了，我这边咋做人？

我缓缓打出一个「？」久久没有发送。

我想立即把徐朗拉黑。

可柜台主任张姐那张写满KPI的脸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我仿佛听到张姐说：「小满啊，轮岗期的表现直接决定你定岗部门。你可不要长柜不起啊。」

天杀的徐朗，欠我的必须用信用卡来还。

徐朗：「？还在吗？」

我默念静心咒，平静，「你既然要演得真实一点，那就需要补充一些细节。」

徐朗：「你说怎么办？」

「比如帮我办十来张信用卡啥的，殷勤一点，这样才显得我像是你心中的白月光。」

「成交！下周来队里。」

这么爽快？我是不是要少了？

我要不要谢谢他？

徐朗信息又来了：「还有别的吗？明天开始我就演追求白月光的戏，你的人设可以作一点。」

「暂时没有了，留着些，听起来以后还有得烦你的。」

「那好，明天去了银行好好回答，别穿帮哦。」

等下，怎么变成陪他演追白月光了？演多久啊？

我脑袋有点疼，好像进了什么杀猪盘。

我不会十张信用卡就把自己给卖了吧。

天杀的徐朗！

6

翻来覆去做了一夜的梦。

又是梦到徐朗跟我坐在高中教室里。

又是梦到毕业那天他问我：「周小满，我哪里做错了？」

果然又起晚了。

我卡着时间进公司，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开完早会，张姐就一脸八卦地过来了。

「小满，徐队长追了你十年你都没看上？你不喜欢帅的？」

不是三年吗？一晚上变十年了？

职场八卦再次给了我一点小小的震撼。

「是，我喜欢丑的。」我回答，把自己给逗乐了。

在张姐看傻子的目光中，又补了一句：「帅的压力太大。」

「也是，这一天天招蜂引蝶的，谁受得了。」

我狠狠点头，委婉表示我和徐朗其实很久没见了，没有那么熟，但行里的指标一定会努力完成。

新人职场攻略说这叫向上管理，降低张姐的预期。

我在心中默默满意一番。

话音刚落，就看见侧门站着个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拎着两大袋星爸爸。

徐朗？！

我在张姐一脸「看穿你了」的表情里冲了出去。

还没到上班时间，徐朗穿着牛仔裤白T恤干净清爽地站在门口。

一见我就露出大白牙。

「你来干啥？」我小小声，像是特务接头一样。

「给我的白月光送咖啡，还多买了几杯，你分给同事。第二天上班你总要表示表示吧？」

徐朗一副职场前辈的做派提点我。

见我扭捏，又小声说：「你不是说要演细节吗。配合一点。」

我接过咖啡，扯出一个笑，「谢谢啊，我还真没想到这些。」

徐朗隔柜台玻璃，对朝外打量的张姐大方点头微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我一手拎一袋咖啡就要跑。

徐朗叫住我：「里面有个菠萝包，是给你的早饭。三岁看老，你卡点的习惯肯定改不了。」

我恨恨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徐朗哈哈笑，转身上班去了。

我把咖啡分给各位前辈。

每个人都赞一句：「徐警官真不错。」

「周小满，这还不从了？」

「徐警官又争又抢的样子更帅了。」

只有刘莎阴阳了一句：「其实警官工资不高，工作还危险。周小满复大硕士，眼光高也正常。」

我心里叹口气，跟徐朗走得近，就是会莫名得罪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徐朗没出任务，都会在我早会结束后出现在侧门，拎着不重样的早饭。

同事们也从一开始的看八卦看帅哥，很快过渡到了看家属。

徐朗说：「上班顺路，时间也合适，帮你带一份。柜员工作吃饭不定时，早饭不能马虎。」

又悄悄说：「别穿帮。为了我的前途。」

演这么细节，你不当编剧可惜了。

我叹口气，「谢谢啊徐队长，既然说起前途，信用卡先办了吧。」

担心我这个菜鸟上门办业务不专业。

行长专门安排了门面担当刘莎跟我同行。

路上刘莎习惯性阴阳我：「小满啊，我怎么感觉自己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啊？」

我无言以对，默默望天。

6

徐朗正好出任务了，上次的民警小哥宋嘉迎出来，把我们带进一间会议室。

陆陆续续有徐朗队里的同事进来填表办理。

每个人都瞄一眼我的胸牌，笑得非常热情，外加意味深长。

有外向的还直接叫一声：「这是嫂子吧？」

旁边的人小小声，但是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纠正：「准嫂子。还在追呢。」

小道消息果然是传开了，不是GAY就好。

说到底还是我乱说话惹的祸，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刘莎翻个白眼，对我点了点，「看吧，姐姐陪你演戏来了。」

但接下来，阴阳师刘莎却很好地展示了一个销冠的职业素养，落落大方介绍产品。

普通的卡，愣是被她说得我都想给全家人办一张。

隔壁部门也有过来咨询的，还问上了别的业务，跟刘莎约了行里谈。

销冠就是销冠啊，我向她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

氛围如火如荼的时候，进来一个女警官，眉眼明媚，很是漂亮。

态度却不是一般的差。

她昂着下巴，一脸嫌弃地冲我开口：「你们是哪里的？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设点？请你们离开。」

我一时语塞，徐朗没打招呼吗？

忙解释：「你好，警官，我们是银行的，联系过徐队长。他出任务了，宋嘉警官带我们来的。」

女警官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又盯着我名牌看了一会。

叫来小民警宋嘉：「小宋，这个会议室下午要用的，她们在这里摆摊设点弄得乱七八糟，领导怪起来你负责吗？」

这话说得，我们坐了个座位，桌椅都没动，这就乱七八糟了？

合着我和刘莎才是乱七八糟本糟。

宋嘉委委屈屈：「赵欢姐，这是徐队长的朋友，他出任务了，我才带过来的。他说交代好的呀？」

叫赵欢的美女警官杏眼眯了眯：「徐队是交代了有银行会过来宣传，但没说这么不正规啊。」

说着指着我的名牌，对着屋里的警官们说：「你们没看见吗？实习柜员？我也是银行的VIP，从来没有柜员能出来服务的，实习柜员有销售资格吗？

「徐队长帮朋友可以，但这么不专业的人，出了问题反而给徐队添麻烦不是。」

又对着我道：「这样，你们换几个资深的员工过来再开展业务吧。或者你需要别的指标吗，柜员指标不高吧，我倒是可以帮你存个几十万。」

一副施舍我的样子。

我感觉这位赵警官是冲我来的，吃醋两个大字快写脸上了。

这什么天崩开局，一个对我有点意见的刘莎，一个酸气冲天的赵欢警官。

徐朗真是一款经典的红颜祸水！

我脑中飞快盘算对策，刚要说话。

一旁看戏的刘莎却开口了：「赵警官是吧？你好，我是宁平路支行的贵宾客户经理，我叫刘莎。」

刘莎指着我：「徐队长可能没跟您介绍，这位可不是什么实习柜员，她是复大研究生毕业的高才生，行里重点培养的管理培训生，只是在咱们柜台轮岗而已。您别看她来的时间不长，各项业务已经很精通了。」

她加重了「高才生」三个字。

徐朗的几个同事都一副「厉害」的表情。

刘莎又狡黠一笑：「而且啊，您存几十万的业务，我服务就可以了。当然如果您有上千万的需求，咱们就听您的，带着私人银行的客户经理一起来。您看要不要我给您约一个？」

这就是暗示砸钱你也得多砸点啊，在天天数钱的人面前刷什么存在感呢？

赵警官被刘莎说得脸都绿了：「高才生还不是得走裙带关系拉业务？复大毕业就学这些？」

这是直接人身攻击我了，多大的仇怨啊。

徐朗难不成拒绝过这位？

刘莎维持笑盈盈不接话：「小满啊，你给徐队长微信留个言吧，就说赵警官对裙带关系有意见，请他沟通一下我们再来服务。」

6

我掏出手机，装着打字：「好嘞。在发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发什么？」

徐朗出完任务回来，径直走到我旁边，手自然而然地拍了拍我的肩。

赵欢的眼睛就没从徐朗身上移开。

现在更是一副倔强但伤心的表情。

这两人一个美一个帅，有种电视剧男女主闹了误会的感觉。

说不定我们才是他们play的一环呢。

我自嘲地叹口气，指指赵欢：「赵警官对你的安排有点疑问，你们出去解释一下？」

赵警官，独处哦，不用谢。

刘莎恨铁不成钢的眼刀子唰地甩过来。

我回一个尴尬的眼神：毕竟别人地盘上，和气生财。

徐朗看了一眼赵欢，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请银行过来提供一些金融服务，顺便也请他们网点配合反诈宣传。赵警官不是行政口吗？现在宣传这一块也归你管了？」

意思是你管得太宽了。

赵欢眼睛瞬间红了，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徐朗不管她，回过头殷勤招呼我和刘莎。

周围的人也一副已经习惯的表情，该干嘛干嘛。

办完业务回行里开夕会。

刘莎一副八卦的表情：「姐姐帮你调查好了，那赵欢是他们分局有名的警花，经常上电视那种，算网红了。单身，眼光特高。

「你家徐朗长得帅，也单身，整个分局就一直调侃他俩是金童玉女。久而久之赵欢就听进去了。但那赵欢追求者多啊，她也不主动，就等着徐朗先追她呢。

「结果你家徐朗跟木头一样，毫无表示。但是赵欢看来，只要徐朗单着，但凡她主动一点，徐朗还是她的。

「可最近突然杀出个徐朗追了十年的白月光，还要上门开展业务，还是一贯公事公办的徐朗联系的。这不是打赵警花的脸吗？赵欢破防了，这才杀过来手撕你出气的。」

我震惊得张大了嘴。

这才多久，消息水灵灵地打听到了？

「莎姐不愧是销冠！您这消息能力太牛了！以后能不能带带妹妹！」我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刘莎一把拍开我的手，「不是我吹，方圆三公里，没有你姐姐我打听不到的消息。话说回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别人都对你叫板了。还好我看你们家徐朗挺有分寸的。你怎么就不急呢。你真喜欢丑的啊？」

我叹口气：「莎姐，这些我都习惯了。感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啊。莎姐你真是个好人。」

7

刘莎怒其不争：「我跟你说，在外面咱们就是一边的，不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你。再说了，窈窕淑男，女子好逑，那赵欢看上你们徐朗也正常，但我就看不惯那种追不到就撒野的。

「话说回来，习惯了就算了？人家都打上门了。」

「惹毛我，我就变得毛茸茸的。」我插科打诨。

我能咋样呢，高中也是战天斗地过来的，想想都累。

刘莎无语：「那你就一点不喜欢徐朗？」

「我们不合适。刘莎姐，徐朗追我，那是假的。」

刘莎笑了：「我算是见到真傻白甜了。你那天误报警，张姐马上打了电话了。警局也就是意思意思过来走个手续。徐朗一个队长为什么亲自过来。你没想过吗？每天一大早送早饭的，警队就这么闲跟你演偶像剧玩？多睡一会儿不行吗？

「我现在是有点心疼你们家徐朗了，抛媚眼给瞎子看。」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海里想起刘莎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一点不喜欢徐朗吗？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追过我，但总是感觉不对。

我也曾经问自己，是不是总在跟徐朗比，年少时的喜欢不是不见了，只是藏起来了。

可喜欢重要吗？

办个卡能遇到一个赵欢。

真的走近了，以后还会有李欢，张欢，王欢。

我只想发自己的光，不想每天患得患失的，我占有欲也强，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

爱人也是这样。

正想着，微信亮了。

徐朗：「赵欢跟我不熟的，我都没私下跟她说过话。」

「不用跟我解释。」

徐朗：「生气啦？明天早上想吃啥？」

「徐朗，咱们还要演多久？」

「周小满，你是怕定力不足爱上我？」

心烦。

「早餐别送了吧，我也要改掉赖床的毛病了。」

徐朗沉默许久。

难不成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反正早晚也会没有早餐，习惯了更难改。

一小时后。

徐朗：「晚安（月亮）。」

我叹气：「嗯，晚安。」

第二天一早，我又双叒卡着点飞奔进支行，直接开早会。

散会后，徐朗真的没有来。

我心里好像空荡荡的，毕竟习惯了大半个月。

成功学大师说，建立一个习惯只需要23天。

给了你，习惯了再拿掉，比从来就没有过难受很多。

心机的徐朗！

我告诉自己，大不了再过23天，就能适应自己买早饭。

回到座位准备点外卖，桌上却水灵灵摆着一袋小笼包茶叶蛋。

还暖暖地冒着热气。

张姐说：「你家徐朗今天来得早，那会儿你还没来，我给你带进来的。」

10

微信亮起。

徐朗：「没能早起吧？下回别瞎立flag。」

我回他一串省略号，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清什么滋味，竟然还有点想哭。

突然注意到徐朗的微信状态不知什么时候改成了「冲」。

刘莎凑过来：「小情侣说啥呢，脸都笑烂了。」

「啊？我笑了吗？」

刘莎：「摸一下你的苹果肌，冲到天灵盖了。」

接下来的日子徐朗又恢复了天天早饭。

因为徐朗天天到支行送早饭，惊艳，不，惊动了支行长。

经过交涉，我们支行光荣地成为了反诈宣传网点。

美女行长指定我做支行联络人，晨会的时候还对我眨了眨眼。

根据刘莎的路边社消息：徐朗向领导汇报自己在追求合作网点的员工，领导很支持地让徐朗一个队长干了实习生的活，做我们的联络人。

刘莎凑到我旁边：「徐朗这么一公开就算是有主了，你猜赵欢怎么着？人家火速有了男朋友，听说还是个富二代。

「妹妹，成年人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你们家徐朗和赵欢处理方式都算敞亮。」

果然长大了跟小时候好不一样，没有人再死磕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这个不行，果断换下一个，双方都给足了体面。

「挺好的。」我对刘莎笑，只是我和徐朗这样算啥？

再遇上徐朗，我脑子一直都浆糊着，想不明白，先不想了。

这个短暂的混沌期，维持着让我逃避逃避也挺好。

希望结束的时候，我不要太难受就行。

反诈联络人，这个工作看起来简单，实际也真的简单，就是耗时间。

进社区，办宣讲，给办业务的爷爷奶奶普及资金安全知识。

还要写报告，做汇报。

我感觉自己打了两份工。

徐朗却生龙活虎，积极得好像这才是他的主业。

「预防比补救更重要。以后你就会发现，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宣讲后，徐朗递给我一瓶水。

我看向他，黑葡萄一样的眸子里闪着光。

我会心一笑，正好对上徐朗的眼神。

「偷看我？」

「滚。」我感觉被抓包。

「看什么？」

「我在看，七年过去了，你还是热血少年。挺好的。」

徐朗笑了，「我啊，一直没变。但我这款宝藏男孩吧，你得慢慢发现更多惊喜。」

「明天送瓶洗洁精给你，去去油。」

11

周末宣传反诈，周一柜台就遇到一件大事。

住在附近的老阿姨到我柜台，一边哭一边办转账。

五十万，转到微信上一个地址。

跟徐朗耳濡目染两个月，我反诈雷达特别敏感。

走出柜台，找了个理由看阿姨手机。

上面赫然是阿姨孙子被绑起来的照片。

但我认真看了看，照片很像P过。

我叫来张姐，提出帮阿姨报警。

谁知阿姨情绪立即失控，一巴掌重重挥我脸上，那一刻我好像真看到了金星。

阿姨指甲把我脖子刮出一长条血痕，火辣辣疼。

「死丫头，你心眼坏。他们说不能报警。你要害死我孙子。他们给我打了视频电话，里面就是我孙子。」

说着又要朝我扑过来。

「耽误救我孙子，我要你赔命。」

顿时大厅一片混乱。

保安火速冲过来把阿姨拦住，阿姨怒吼：「快给我转账，不然我要你们银行赔我孙子命。」

我悄悄拉着张姐到后台：「张姐，我确定这图是P的。反诈宣传教过识别方式。我赶紧联系一下徐朗。您要不要试试‘停电’？

「我的意思是，装着给她转账，然后把大厅灯关了，就说停电让她等一会。」

张姐果断同意：「行，就这么办，你让徐朗联系她家人。」

很快，整个支行灯灭了。

徐朗交代：「保护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阿姨听到停电，歇斯底里在大厅砸东西。

看到我，阿姨发疯一样把桌上的铁牌子朝我扔过来。

我心里默念，徐老大，您可快点吧，再不来我可要工伤了。

不一会，民警到了，刚刚消停的阿姨又歇斯底里起来。

「我说了不准你们报警。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要害死我孙子！」

刘莎从隔壁中医诊所叫了个医生过来，准备着万一阿姨不行了立即抢救。

这时，徐朗带着阿姨的儿子冲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个背书包的小孩。

「妈！」

「奶奶！」

一大一小冲过去扶住正在厮打民警的阿姨，阿姨立即消停了。

我们都松了口气。

徐朗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我的脸和脖子看，嘴唇抿得死紧，脸都黑了。

听完经过，阿姨的儿子当场就哭了，对我们鞠躬感谢。

诈骗犯在阿姨的微信朋友圈提取了孙子的照片，用AI 给阿姨打视频电话。

装作绑架了阿姨的孙子。

现在是上课上班时间，阿姨给儿子孙子打电话都没人接，就上了当。

阿姨身体不好，五十万是她一辈子的积蓄。

养老，看病、买药都要靠这笔钱。

要是被骗走了，真的不敢想象，看她佝偻的样子我心里酸酸的。

好像突然懂了徐朗说的那句：「你会发现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阿姨平静了，颤巍巍过来，看到我被她抓破的脖子和肿着的脸，哭着鞠躬道歉，我一把扶住了。

「钱保住就好。没事的阿姨。那种时候是谁都会慌的。」

徐朗忍到民警把阿姨一家人带回派出所，一脸杀气过来拉我手。

12

张姐出声：「小满你先轧账下班吧。徐队长，做完笔录，麻烦你带她去上个药。」

我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徐朗走了。

到了警局，徐朗把我带进他办公室。

标准的办公配置，干干净净。

我问：「不是做笔录吗？」

「过来坐下，先上药。」

别人地盘，我只能乖乖听话。

徐朗熟练地给我消毒上药，碘酒辣的我嘶得倒吸气。

「知道痛了？面对情绪失控的人，还敢往前冲，真有你的。这么多年，牛劲还在呢。」

见我痛得龇牙咧嘴。

徐朗手下动作又轻了几分，还用嘴吹了吹。

热气拂到我的脖颈间，像被火烧了一样，又痒又痛的更难受了。

我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脸唰地红透了。

徐朗有一瞬间怔愣，嘴角微微勾了勾。

轻咳了声说：「晚上约了熟人吃饭，给你培训一下安全意识。」

要不是看到他耳尖也红了，还以为他真那么镇定。

晚上，在串店看到徐朗说的熟人的时候，我震惊得张大了嘴。

小平头，一米八左右，黑黑壮壮的，眼神凌厉，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

「是，是你？」我结巴。

对方笑起来，「认出来啦？周小满，你报警抓过我。」

徐朗也笑了，给我们介绍：「这是大学路分局的，贺青山。你俩不打不相识。」

「他也是警察？」我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大三的时候我在大学路一家奶茶店打暑假工。

几次值夜班的时候，总会看到几个人探头探脑的。

有高中勇斗徐朗粉丝的经验，我很有警觉，每次下班都灵活甩掉他们。

谁知，有一天晚上下班，见这位贺青山拉着和我一起打工的男同事，凶神恶煞的。

我机智地报了警。

但后来这个男同事就没有来上班了。

微信也把我拉黑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一头雾水看着这两人。

徐朗笑着开口：「今天找老贺来，就是给你上一课，让你明白危险处处都有，女孩子要处处小心。尤其是像你这种，对危险无知无觉，对谁都一腔热情的人。」

贺青山也笑了：「你别卖关子了。我来说。」

贺青山看着我，眨了眨眼：「以我的视角来看，这是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徐朗一包纸巾砸过去，贺青山才继续说下去。

贺青山是徐朗警校的师兄，就在大学路分局工作。

徐朗应该是从我妈和她妈的聊天内容里，知道我在打暑假工，就让贺青山帮忙照顾一下。

而且徐朗还强调不能让我知道是他安排的，说我在生他气。

贺青山只能偷感十足地，远远照顾一下。

本来贺青山也觉得徐朗可能是职业病，多虑了。

结果还真被贺青山发现，跟我一起打工那小子，有几天晚上跟踪我。

一查才发现那小子是有案底的，在其他城市猥亵抢劫过妇女。

贺青山不方便直接找我，就在那小子跟踪我的时候堵了他的路，警告一番。

谁知被我路见不平报了警。

13

「准弟妹，我这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一会你得敬哥哥我两杯吧。」

徐朗出声：「去你的，我请你吃了一个月的饭，还不够啊。」

我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

怪不得，那时候奶茶店的同事都背后传我有混社会的背景。

后来不知怎么的，学校也有人传我背景神秘。

搞得大家都对我挺礼貌的，或者还有点怕怕的。

原本对我有点表示好感的男生，也莫名就退缩了。

原来如此。

我回过神来，一身的冷汗，危险离我这么近，我竟然浑然不觉。

而且我记得那小男生有次发烧，我还帮他顶过班。

「贺警官，谢谢你帮忙啊。」我真诚开口。

贺青山笑着说：「谢我干嘛，谢徐朗啊。你大学研究生，徐朗可上心着呢。不过就我这边看，你就遇到这一个坏人。」

徐朗一个眼刀子：「怎么，你还嫌不够啊。」

徐朗又问我：「牛气冲天的周小满，怎么样，后怕了吗？出了社会，不要怕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陌生人。自己安全之后，再释放你最大的善意。行吗？

「今天那个阿姨，你离她这么近。要是她手上有东西砸你，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听徐朗这么一说，我后背汗都冒了出来。

老老实实被两位警官上了安全意识课，徐朗开车送我回家。

坐在车上，我满脑子都是贺青山的话。

「徐朗对你可一直关注着呢。」

「可上心了。」

「好不容易来看你，只能远远看。怕你躲了。」

这么多年，徐朗其实一直在我身边，实实在在地照顾了我。

那是不是每一次我远远见他躲开，其实也是他故意来见我的。

我心里百感交集的，像是被重重地锤了一拳。

但熟悉的焦虑和退缩还是很快占据了上峰。

犹豫了一会开口：「谢谢，徐朗。」

「嗯？」

「谢谢你找人关照我。」

「感动到你了？打算以身相许吗？」

这人能不能正经一点。

不过既然说到这里，我也索性跟徐朗说明白吧。

「不打算。」

徐朗没说话，等到了我租房小区门口，把车停在了路边。

「周小满，说吧。」

「徐朗，我们不合适。」

「还是因为那个原因？」

「是的。徐朗，我们不合适。我本来想装作懵懵懂懂。可是我好像不能骗自己什么都不懂。」

14

「周小满，我问你，你为什么没交男朋友？」

我有点语塞。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靠近我的男生，我都会忍不住和徐朗比。

我反问：「那你呢？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你别说是为了我这么长情啊？我可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周小满，我就是为了你。我不谈是因为每个走得近一些的女生，我都不自觉跟你比。但她们都不是你。」

我噎住了。

「我……我哪里值得你这种人念念不忘的？」

徐朗掰过我的肩：「周小满，你心里是有我的是吗？在你眼里，我太耀眼，所以让你不安，让你觉得自己黯淡？是吗？」

有些心事，我自己都不敢翻出来想，他却就这么抖了出来。

我急得想哭，眼睛也不争气地红了。

「周小满，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大学拼命拿第一吗？因为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发光的太阳，你漂亮，性格好，正义感十足，多才多艺，幽默风趣，复大本科研究生，名校毕业，前途光明。你就是那棵樱花树，谁跟你站在一起都美。

「我呢，除了一张脸，小警察一个，房子按揭的，车子普通的。收入一般，工作忙还危险，不顾家还让人担心。我凭什么追你？你同学客户未来的同事哪一个不比我强？我只能让自己更优秀一点，表现好一些，才能配得上你的优秀。

「周小满，在你面前我也自卑。男人最不用看的就是脸。可我好像没有太多别的。我总想着，等自己更好一些再来找你。每次我妈说你还没男朋友，我就放心一点。她说你妈催你交男朋友，我急死了，听我妈说你在我们这个区轮岗，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得起你好的生活，我只是知道上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不能试都不试，让自己后悔。」

徐朗越说，声音越低。

他看着我的眼，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迷茫、不安还有不自信。

我眼泪止都止不住地滚滚地往外流。

这一刻我好像看到的不是徐朗，而是那个在爱里盲目自卑的自己。

我想起刘莎说：「小满，出了社会是另一套规则，徐朗的发展不一定配得上你，你大可以现实一点。」

我又想起杨乐乐说：「周小满，徐朗一定要找个女明星一样的女朋友，男帅女美才般配。你可别喜欢上徐朗，颜值不匹配。」

原来我们只有在彼此的眼光里，才是那样完美的存在。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喜欢，是很浓的喜欢才让我们给彼此度上了金身。

也是喜欢，才让自己患得患失，用对方的高光来审视自己的黯淡。

一切的不安都是因为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喜欢」而已。

我看着徐朗，他眼睛红了，像可怜的小狗。

我破涕为笑：「徐朗，你知道我们很傻吗？」

15

徐朗眼睛瞬间亮了：「什么意思？」

我刚要说话，徐朗的手机响了。

「队里有紧急任务，小满，你不要忙着拒绝我。你好好想想，我能等。」

徐朗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来送早餐。

只发了微信告诉我，临时去了外地。

每天晚上会有信息报平安，再互道一声晚安。

我心里有些空，时常有些担心。

也许这就是徐朗说的，工作忙还危险，不顾家还让人担心。

要跟警察在一起，这就是日常。

被诈骗的阿姨和家人来银行送了锦旗，电视台也来了。

当天晚上我就上了市里的新闻。

行长大喜，将我内部表扬一番。

徐朗却给我打来电话，诈骗团伙还没有抓获，这样的曝光很危险，让我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有了前几天跟贺青山的晚餐，我的安全意识又高了不少。

回家时天桥上连续三天都有同一个人盯着我。

根据徐朗和贺青山说的内容，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同一个陌生人，基本可以判断尾随风险。

立即汇报给了行长，同时报了警，对方没有具体行动不能立案，但疑似诈骗团伙线索，所以先安排了人调查。

我告诉徐朗：「行长安排了两个保安大哥轮流送我下班。放心吧。」

「那叫保安大爷。」

我转头看到门口正在帮客户领路的头发都白了的保安大爷，陷入沉思。

徐朗微信又来了：「我交代过了，有事情给贺青山打电话，分局也有同事在跟进，有线索会告诉我，等我回来。」

「好。」

晚上开了个长会，回家已经九点多。

保安大爷很好心地把我送到了楼栋门口，江城老小区到了晚上，外面没什么人。

上楼前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在我之前进了楼道。

我故意拖慢脚步盯着楼道的感应灯，我们这老式居民楼，只要他不是住一楼，感应灯就该一层层亮起来。

住一楼，我的角度能看见。

而我明明看到他拐弯上楼，二楼感应灯却迟迟没亮。

寒意爬上脊背，我立即转身往保安大爷离开的方向跑。

很快两个男人跟着我追了过来。

我来不及思考什么，拿出包里的哨子一边跑，一边使劲吹一边大喊：「着火了！」。

保安大爷见了我和背后追的人，撒丫子也跟我一起跑跟着喊：「着火啦！」

徐朗教的果然有效，我感觉到小区有人往外跑了，前面的楼栋也有人往下跑。

人一多我们就安全了。

但是背后追的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这辈子心跳第一次这么快。

16

这时，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径直往我们背后冲过去。

是徐朗！

我眼泪立即涌了出来。

徐朗身手好，先踢倒了一个，扣住了手。

跟着徐朗身后的两个警察也跑到了，跟着逃跑的另一个歹徒追过去。

很快两个歹徒都制服了。

歹徒被带走后，徐朗冲到我面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小区的人都围在楼下看热闹，我顾不得其他，猛地抱住徐朗，哇的一声哭出来。

徐朗温柔地拍着我的背，低低地哄：「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然后又对小区的住户解释，「我女朋友遇到尾随，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又一次跟着徐朗回了警局做笔录。

徐朗这次出任务就是抓捕诈骗阿姨那个团伙，这是一伙惯犯了。

因为阿姨的线索锁定了他们的据点。

警局快速和邻市合作行动，直接端了诈骗团伙的老巢。

这两个歹徒，是在江城还没回去的漏网之鱼，反正也被通缉了，又看到我坏了他们好事的新闻，就想教训我出出气。

徐朗得到消息就立马往回赶，第一时间通知警队成员来了我家。

徐朗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声音发着颤说：「还好你机警，那歹徒就在楼道进门口埋伏，手上还拿着一个锤头。我简直不敢想...如果...」

他说不下去，后怕地一把抱住我，紧得我快呼吸不了，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也在发颤。

我也回抱住他，静静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

结束后徐朗直接把我带回了自己家。

「你那小区不能住了。先住我家吧。」

看我缩在沙发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说：「我先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就回局里宿舍去住。」

说着要起身，却被我拉住了手。

「徐朗，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一开口，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徐朗双眼都瞪大了，惊喜来得太突然。

我自顾自地说：「刚才生死攸关那一刻，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竟然想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说着忍不住抽噎起来。

「我很内疚，那一刻我想的不是爸妈。」

徐朗笑了，坐回沙发上，温柔地牵过我的手：「没事，我不告诉叔叔阿姨。」

「徐朗，现在有机会，我还是很想告诉你。我没谈恋爱，也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我躲着你，是觉得年少遇到太惊艳的人，以后平淡的日子会过不下去，我不想要一见杨过误终身，我不想要当郭襄。

「徐朗，我自卑和不安，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我现在才敢承认而已。」

我哽咽着，流着泪说完。

徐朗好看的桃花眼立即也红了，他盯着我，用带薄茧的手给我擦眼泪。

然后，温热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婉转，生涩，还混着眼泪淡淡的咸。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徐朗喘着粗气放开了我。

我脸像着了火一样烫，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小满，我爱你。我爱了你十年了，做我女朋友好吗？」

「好。」我又哭又笑地点着头。

我被拥进一个温柔的怀抱。

那天，好像所有的彷徨和拧巴都消失了。

那天，徐朗的微信状态悄悄改成了「美滋滋」。

因为爱一个人，我自觉浑身都是不足。

也因为爱一个人，我又好像整个人闪着光芒。

在那个柔软的唇再次贴近前，我轻声说：「徐朗，我也爱了你很多年，未来还想继续爱下去。」

来源：我不是影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