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秋的北京城里,梧桐叶子一片片飘落,就像中年人的心事,看着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却有了分量。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们聚在咖啡馆里,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男人。
深秋的北京城里,梧桐叶子一片片飘落,就像中年人的心事,看着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却有了分量。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们聚在咖啡馆里,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男人。
有人说男人过了四十就像隔夜的茶水,有人说像旧了的沙发,看着还能坐,坐上去就知道不舒服。
这些话听着扎心,可细想想,谁又能说清楚,人到中年的情感,到底该往哪里安放。
01
许映雪坐在国贸那家她常去的西餐厅里,透过落地窗能看见CBD的高楼大厦。晚上七点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灯光,把整个城市照得光怪陆离。
对面的江临风正在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快不慢,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什么都恰到好处。他在说最近投资的一个人工智能项目,说得很认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这个项目的前景很好,预计明年第二季度就能实现盈利。”江临风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好看的弧度。
许映雪点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走得很急,像是赶着去什么重要的地方。她突然想起昨晚闺蜜群里的那句话——“男人过了40岁,除了提供经济支持,还能有什么用?”
这话是律师周晓月说的。当时是晚上十一点多,大家都没睡,在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林薇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她老公刚给她转了十万块,让她去买包,可她看着那些钱,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映雪,你在想什么?”江临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刚刚好的温度:“没什么,就是想起可儿最近有点叛逆。”
提到许可儿,江临风立刻坐直了身子:“十五岁的孩子是这样,青春期嘛。要不要我安排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我投资的那家青少年心理咨询机构很专业,都是从美国回来的专家。”
许映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江临风总是这样,任何问题到他这里,都能找到解决方案。可是生活不是一道数学题,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被解决。
“不用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
江临风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歉意地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许映雪摆摆手,示意他去接。看着他走向包厢外的身影,她想起三年前离婚的时候,陈述衡也是这样,永远有接不完的电话,谈不完的项目。那时候她想,要是能找个不那么忙的人该多好。现在江临风不算太忙,每周都能陪她吃两三次饭,周末也会一起去看展览听音乐会。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服务员走过来,轻声问要不要添水。许映雪摇摇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牛排上。七分熟,切得整整齐齐,摆盘精致,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想起年轻时和陈述衡在学校后门的小馆子里吃炸酱面,两个人抢着吃碗里的黄瓜丝,那时候的快乐简单得不像话。
江临风回来了,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合伙人找我有点急事。”
“没关系。”许映雪说。
饭吃得差不多了,江临风买单的时候,许映雪看着他掏出黑卡的动作,熟练而自然。她知道这顿饭要三千多块,对江临风来说不算什么,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她突然很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是街边小店里的那种,几块钱一碗,葱花飘在汤面上,香得让人心里踏实。
02
周六的下午,阳光正好,许映雪开车去接女儿。许可儿在她闺蜜林薇家学钢琴,林薇的女儿和可儿同岁,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
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件旧夹克,头发比以前长了些,正蹲在地上逗一只流浪猫。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洒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许映雪觉得时光倒流了。
是陈述衡。
三年没见,他瘦了不少,脸上多了些皱纹,可眼神比以前沉静了许多。看见许映雪,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来接可儿?”
“你怎么在这儿?”许映雪问。
“刚从林薇家出来,可儿说想看看我最近的设计图,我给她送过去了。”陈述衡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手机屏幕上是一组照片,青藏高原的蓝天白云下,一座崭新的校舍格外醒目。孩子们穿着藏族服装,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陈述衡一张张地翻着,语气里有种许映雪从没听过的温柔:“这是我设计的希望小学,上个月刚建好。这些孩子以前要走两个小时山路才能上学,现在不用了。”
许映雪看着照片里的陈述衡,和孩子们站在一起,脸晒得黝黑,笑得像个孩子。这还是那个当年为了拿项目能连续加班一个月的工作狂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公益的?”她问。
“去年吧。”陈述衡收起手机,“公司那边的业务基本稳定了,我就想着做点有意义的事。人到中年,总得留下点什么,不能光想着赚钱。”
正说着,许可儿从小区里跑出来:“爸爸,你还没走啊!”
看见妈妈,她愣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挽起许映雪的胳膊:“妈,爸爸的设计可棒了,那些藏族小朋友可喜欢新学校了。”
陈述衡摸摸女儿的头:“下次暑假,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西藏?可以教那些小朋友画画。”
“真的吗?”许可儿眼睛亮了。
许映雪看着父女俩,心里泛起涟漪。离婚三年,她很少看见可儿这么开心。江临风对可儿也很好,给她买最新的iPhone,送她去最好的补习班,可是可儿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妈妈也一起去吧?”许可儿拉着她的手,“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一起旅行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陈述衡咳了一声:“可儿,爸爸妈妈已经……”
“我知道你们离婚了。”许可儿打断他,“可是离婚了就不能一起去旅行吗?我们还是一家人啊。”
许映雪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十五岁的孩子,有时候单纯得让人心疼。她看了陈述衡一眼,他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
“以后再说吧。”许映雪摸摸女儿的头,“先回家,晚上还要写作业。”
车开出去很远,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陈述衡站在原地。许可儿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在说西藏的事,说爸爸告诉她的那些故事,说那里的天有多蓝,星星有多亮。
许映雪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心里想起一件事。当年陈述衡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西藏,可是为了事业一直没去成。没想到现在不仅去了,还在那里建了学校。
“妈,你和江叔叔怎么样了?”许可儿突然问。
“挺好的。”许映雪说。
“可是我觉得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太开心。”许可儿转头看着她,“不像刚才见到爸爸的时候。”
孩子的眼睛总是最敏锐的,能看穿大人极力掩饰的东西。许映雪握紧方向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03
周日晚上,许映雪的三个闺蜜都来了。周晓月带了两瓶红酒,林薇做了一桌子菜,赵芸买了个蛋糕。四个女人坐在客厅里,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跟你们说,我老公现在就是个行走的提款机。”周晓月喝了口酒,“除了给钱,我真不知道还要他干什么。”
林薇苦笑:“至少你老公的钱是自己赚的。我老公倒是有钱,可每次给我买礼物都像完成任务。上个月我生日,他让秘书给我订了个爱马仕,连颜色都没问过我喜欢什么。”
“你们还算好的。”周晓月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老公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每天回家就是躺沙发上刷手机,我跟他说话,他就嗯嗯啊啊地应付。”
赵芸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她是四个人里最晚结婚的,老公比她小三岁,开了家创意公司。
“赵芸,你老公还年轻,应该好点吧?”林薇问。
赵芸想了想:“前几天我下班回家,看见他在厨房做饭。我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他特别专注地切土豆丝,切得细细的,整整齐齐。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可爱的。”
“做饭?”周晓月撇撇嘴,“这算什么?”
“不是做饭本身。”赵芸说,“是他做饭时的状态。他不是为了讨好我,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就是单纯地享受做菜的过程。四十岁的男人还能保持这种状态,挺难得的。”
许映雪听着她们聊天,想起下午遇见陈述衡的事。她把这事说了,三个闺蜜都很惊讶。
“陈述衡去做公益了?”周晓月瞪大眼睛,“那个工作狂?”
“人都会变的。”林薇说,“不过映雪,你现在有江临风了,可别吃回头草。”
“江临风多好啊。”周晓月羡慕地说,“有钱有品位,关键是还有时间陪你。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许映雪端起酒杯,酒是好酒,可她品不出什么味道来。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深夜里的一声叹息,只有自己听得见。
“其实我有时候在想。”赵芸慢慢地说,“四十岁的男人,如果只剩下提供经济支持这一个用途,那是多可悲的事。可更可悲的是,很多男人真的就只剩下这个用途了。”
屋里安静下来。四个女人各怀心事,谁都没再说话。窗外的夜色深了,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城市还醒着,可人的心已经累了。
许映雪想起江临风。他确实很好,好得无可挑剔。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什么?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摸得着,就是走不进心里去。
04
许可儿最近的确不对劲。每天放学都很晚才回家,问她去哪儿了,就说和同学在一起。许映雪不是那种管得很严的妈妈,可女儿的反常还是让她担心。
她跟江临风提起这事。江临风立刻说:“我让人帮你查查。”
“不用了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隐私。”许映雪说。
“了解一下情况总是好的,万一出什么事呢?”江临风很坚持,“我不会让人跟踪她,就是了解一下她常去的地方。”
三天后,江临风告诉她,许可儿经常去的是望京的一家独立书店。许映雪知道那家店,开了很多年了,老板是个文艺中年,店里经常办读书会和小型画展。
周五下午,许映雪提前下班,开车去了那家书店。推门进去,木质的书架高高的,空气里飘着咖啡香。店里人不多,安安静静的。
她在诗歌区的角落里看见了许可儿。女儿正在画画,特别专注。旁边坐着的人让许映雪愣住了——是陈述衡。
父女俩都没发现她。陈述衡在教可儿画建筑透视图,手把手地教,声音很轻:“看,这条线要这样画,消失点在这里。”
“爸爸,我将来也想当建筑师。”许可儿说。
“建筑师很辛苦的。”陈述衡笑了,“要学很多东西,数学、物理、美术,还要懂一点哲学。”
“我不怕辛苦。”许可儿抬起头,“我想像你一样,给山里的孩子建学校。”
许映雪站在书架后面,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女儿瞒着她,是为了跟爸爸学画画。她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素描,画的是他们一家三口,虽然稚嫩,可每个人的神态都抓得很准。画的右下角写着日期,是去年的。
这时候陈述衡的手机响了,他站起来去接电话。许可儿继续画画,嘴里哼着歌,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首儿歌。
许映雪悄悄走到女儿身边:“画得真好。”
许可儿吓了一跳,手里的笔掉在地上:“妈妈,你怎么来了?”
“路过,进来看看。”许映雪坐下来,“跟爸爸学画画呢?”
许可儿低下头:“妈妈,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想我跟爸爸来往太多,可是……”
“我没有不想。”许映雪摸摸女儿的头,“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这个改变不了。”
陈述衡打完电话回来,看见许映雪,愣了一下:“你来了。”
三个人坐在书店的咖啡区,气氛有点尴尬。还是许可儿先开口:“妈妈,爸爸说暑假真的可以带我去西藏,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可儿……”陈述衡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离婚了。”许可儿打断他,“可是我们还是一家人啊。就算不住在一起,我们还是一家人。”
许映雪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软了:“到时候再说吧。”
从书店出来,陈述衡送她们到停车场。许可儿跑去便利店买水,就剩他们两个人。
“谢谢你,没有阻止可儿来找我。”陈述衡说。
“她需要父亲。”许映雪看着远处,“这个我改变不了。”
“映雪。”陈述衡突然叫她,“这三年,我想了很多。”
许映雪没说话,等他继续。
“以前我以为给你们最好的物质生活就够了,现在才明白,陪伴不是用钱能买来的。”他苦笑,“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许可儿买了水回来,一人一瓶。三个人站在夕阳下,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家人。
05
公司年会在国贸大酒店办,许映雪作为市场总监,必须出席。江临风说他也会来,他们公司和许映雪的公司有业务往来。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许映雪端着酒杯应酬了一圈,有点累了,找了个角落坐下。这时候她看见江临风进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孩,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一身职业装剪裁得体。
那是苏浅浅,江临风公司的投资经理。许映雪见过她几次,很能干的一个女孩子。
江临风看见她,走过来打招呼:“怎么一个人坐这儿?”
“有点累。”许映雪笑笑。
“浅浅,你记得许总吧?”江临风介绍。
苏浅浅礼貌地打招呼:“许总好。”
寒暄了几句,苏浅浅去跟其他人聊天了。江临风坐在许映雪身边:“最近公司忙吗?”
“还好。”许映雪说,“你们最近那个人工智能项目怎么样了?”
两人聊着工作,看起来一切如常。可许映雪注意到,江临风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苏浅浅那边。而苏浅浅跟人聊天的时候,也会看这边一眼。
这种眼神交流很微妙,一般人注意不到,可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许映雪心里明白了什么,却没有表现出来。
晚宴结束,江临风送她回家。车上,他突然说:“浅浅这孩子挺不错的,哈佛毕业,能力很强。”
“是吗?”许映雪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最近负责一个医疗项目,需要找市场合作伙伴,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江临风说。
许映雪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灯火通明的城市里,每个窗口后面都有一个故事。她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的累,是心累。
回到家,她没有开灯,就坐在黑暗里。手机亮了,是江临风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早点休息。”
她没有回复。这样的关怀体贴,每天都有,可为什么感觉不到温度?
她打开平板电脑,想看看最近的市场报告。江临风的平板和她的是同一个账号,有时候他会用她的平板处理文件。
屏幕亮起,一个文档自动打开了,标题是“许映雪生活改善计划”。
她愣住了。
文档里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她的一切:喜欢吃清淡的菜,不喜欢太油腻;每个月生理期前后情绪会低落;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最喜欢的音乐是古典音乐;睡眠质量不好,经常失眠……
后面还有详细的“改善方案”:每周至少陪她吃三次饭;生理期前后多关心,但不要太明显;她压力大的时候给她空间;每个月送一次白玫瑰;定期带她听音乐会;帮她推荐助眠的方法……
最让她震惊的是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心理咨询师建议”,下面是苏浅浅的签名。
原来苏浅浅不只是投资经理,还是江临风请来的心理咨询师,专门帮他分析如何做一个“完美男友”。
许映雪关掉平板,靠在沙发上。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原来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项目。每一个体贴的举动,每一句关心的话,都是计算好的。
她想起江临风说过的话:“四十岁以后的男人,要学会用理性去爱。”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理性的爱。把感情量化,把关怀标准化,把爱情当成一个可以优化的项目。
她拿起手机,看着江临风的头像,突然觉得很陌生。认识这么久了,她真的了解这个人吗?还是说,她了解的只是他想让她了解的那一面?
06
第二天,许映雪约陈述衡出来谈可儿的事。他们在一家茶馆见面,这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地方,老板还认识他们。
“好久没见你们一起来了。”老板笑着说,“还是老样子?”
“嗯。”陈述衡点点头。
两杯龙井,一碟瓜子,就像多年前一样。
“可儿最近学画画很认真。”陈述衡说,“她很有天赋。”
“她说想当建筑师。”许映雪说。
“孩子有梦想是好事。”陈述衡看着杯中的茶叶慢慢舒展,“不像我们这个年纪,梦想都磨没了。”
许映雪想说什么,陈述衡突然开口:“映雪,我想跟你说件事。”
她抬头看他。
“我想复婚。”陈述衡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许映雪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下去:“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复婚。”陈述衡重复了一遍,“这三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茶馆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古筝声。
“述衡,我们已经离婚了。”许映雪说。
“我知道。”陈述衡苦笑,“可是映雪,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后悔。以前我以为给你们好的生活就是爱,现在才知道,真正的陪伴不是物质,是精神上的共鸣。”
他停了停,继续说:“在西藏的那些日子,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和可儿。看着满天的星星,我就想,要是你们也在就好了。我发现,四十岁以后的男人,最大的用途不是提供经济支持,而是成为一个真正懂得生活、懂得爱的人。”
许映雪看着他,这个男人确实变了。以前的陈述衡,永远西装革履,永远在谈项目。现在的他,会蹲在地上逗流浪猫,会耐心地教女儿画画,会在青藏高原上建学校。
“可是述衡,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她轻声说。
“我知道。”陈述衡低下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接受。”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茶凉了,续上热水,又凉了。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像他们已经逝去的那些年。
“我现在有男朋友了。”许映雪终于开口。
“江临风,我知道。”陈述衡说,“他是个不错的人。”
“是啊,他很好。”许映雪说着,心里却想起那份“改善计划”。
“那就好。”陈述衡站起来,“我先走了。可儿那边,还是照常吧,她需要父亲。”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映雪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还爱他,而是因为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年轻时以为爱情可以天长地久,现在才知道,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07
晚上,许映雪约江临风出来,说有话要说。他们还是在那家西餐厅,还是老位置。
“怎么了?”江临风关切地问,“你看起来不太好。”
许映雪拿出平板,打开那份文档:“这是什么?”
江临风看了一眼,脸色没什么变化:“你看到了。”
“苏浅浅是你请的心理咨询师?”许映雪问。
“是。”江临风很坦然,“我想更好地了解你,给你想要的。”
“所以你对我的好,都是计算出来的?”
江临风皱起眉:“映雪,你误会了。我是真心对你好,只是用了一些方法让这种好更有效。这有什么不对吗?”
许映雪看着他,这个男人西装笔挺,举止优雅,事业有成。按世俗的标准,他是完美的。可是现在,她觉得他像个精密的机器。
“临风,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她问。
“爱情是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关心,互相支持,共同进步。”江临风回答得很快,像是背好的答案。
“那你爱我什么?”
这次江临风沉默了一会儿:“你独立、聪明、有品位,我们在一起很合适。”
“合适。”许映雪重复这个词,“原来在你眼里,我们只是合适。”
“映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临风有点着急,“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最好的,满足你所有需求,这难道不是爱吗?”
许映雪摇摇头:“你给的是你认为我需要的,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四十岁的女人,要的不是一个人生管家,而是一个灵魂伴侣。”
“灵魂伴侣?”江临风苦笑,“映雪,我们都不是二十岁了,还相信这种东西吗?”
“正因为不是二十岁了,才更需要。”许映雪站起来,“临风,我们分手吧。”
江临风愣住了:“为什么?就因为我请了心理咨询师?映雪,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许映雪拿起包,“你没有错,是我们不合适。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被管理的完美关系,而我需要的是一个真实的人。”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江临风还坐在那里,表情有些茫然。他说:“也许等我到五十岁,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许映雪没有回答,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没有打伞,就这样走在雨里。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却让她觉得清醒。
她掏出手机,在闺蜜群里打字:
“40岁以后的男人,最大的用途是什么?我现在有了答案——是成为他自己。不是提款机,不是问题解决者,不是完美伴侣扮演者,而是一个真实的、有温度的、会和你一起变老的人。可惜,这样的男人太少了。而40岁的女人,已经等不起了。”
消息发出去,立刻有人回复。周晓月发了个拥抱的表情,林薇说“说得太对了”,赵芸发了一句话:“所以我们要先成为自己。”
是啊,先成为自己。许映雪收起手机,在雨中笑了。
回到家,许可儿还没睡,在客厅画画。看见妈妈浑身湿透,赶紧拿毛巾:“妈妈,你怎么不打伞?”
“忘了。”许映雪擦着头发。
“妈妈,我跟爸爸商量好了,暑假去西藏待一个月。”许可儿小心翼翼地说,“你不反对吧?”
许映雪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去吧,注意安全。”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妈妈要工作。”许映雪摸摸她的头,“你和爸爸好好玩。”
许可儿有点失望,但还是点点头:“那我给你带礼物回来。”
第二天早上,许映雪送女儿上学。路过那家独立书店,她突然说:“可儿,以后你想跟爸爸学画画,就大大方方地去,不用瞒着妈妈。”
“真的吗?”许可儿眼睛亮了。
“当然。”许映雪笑了,“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这个改变不了。”
下午,陈述衡打电话来,说可儿暑假去西藏的事。
“我会照顾好她的。”他说。
“我知道。”许映雪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述衡说:“映雪,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继续当可儿的爸爸。”
挂掉电话,许映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在赶路,都在寻找着什么。
她想起昨晚的雨,想起江临风茫然的表情,想起陈述衡离开茶馆的背影。四十岁的人生,已经过了一半,剩下的日子要怎么过?
手机响了,是赵芸发来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就我们四个,不聊男人,聊聊我们自己。”
许映雪回了个“好”。
是啊,不聊男人了。四十岁的女人,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次了。
08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机场。
许映雪来送许可儿和陈述衡。父女俩都背着大大的登山包,可儿兴奋得像只小鸟。
“妈妈,我给你带青稞酒回来。”许可儿抱着她。
“好。”许映雪亲亲女儿的额头。
陈述衡站在一边,想说什么又没说。
“照顾好可儿。”许映雪对他说。
“放心吧。”陈述衡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映雪,你……还好吗?”
“挺好的。”许映雪笑了,是真心的笑。
看着父女俩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许映雪转身离开。走到停车场,她没有急着上车,而是靠在车门上,看着蓝蓝的天空。
这两个月,她过得很充实。工作上接了几个大项目,闲暇时间学起了她一直想学的油画。上周,她一个人去了趟大理,在洱海边坐了一下午,什么都不想,就看着水天一色。
手机响了,是江临风的消息:“映雪,我们能谈谈吗?”
她看了一眼,没有回复,直接删掉了。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电台里放着一首老歌。DJ说:“这首歌献给所有四十岁的朋友们,人生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路。”
许映雪跟着音乐轻轻哼唱。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暖的。
也许,四十岁以后的人生,本就不需要标准答案。男人有男人的路要走,女人有女人的天空要飞。重要的不是找到那个对的人,而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至于爱情,如果还会来,那就让它来吧。如果不来,一个人也挺好。
四十岁,不早不晚,刚刚好。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