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贡出产井盐亦盛产诗人，是川内有名的“诗歌大市”。素有“才子之乡”美誉的富顺更是一片诗意盎然的沃土，从这里走出了李加建、许敏岐、张新泉、朱先树、白渔、伍松乔、李自国、聂作平、逸西、印子君等一大批有影响力的诗人和诗歌理论家，文学界称之为“富顺现象”。

自贡融媒记者 张才/文 叶卫东/图

自贡出产井盐亦盛产诗人，是川内有名的“诗歌大市”。素有“才子之乡”美誉的富顺更是一片诗意盎然的沃土，从这里走出了李加建、许敏岐、张新泉、朱先树、白渔、伍松乔、李自国、聂作平、逸西、印子君等一大批有影响力的诗人和诗歌理论家，文学界称之为“富顺现象”。

《星星》诗刊原副主编、著名诗人李自国承上启下。从事诗歌创作近半个世纪的他，先后出版了《第三只眼睛》《告诉世界》《生命之盐》《行走的森林》《富顺，和它醒着的鱼》《乌鸦的围墙》等18部诗集。其作品入选了百余种选集，曾获四川省文学奖、中国第三届长诗奖、新诗百年优秀作品奖、郭小川诗歌奖、年度十佳华语诗集奖、中国诵读文学贡献奖等等。2025年1月，李自国获中国期刊协会颁发“从事期刊出版工作三十年”荣誉奖章一事，被列入中国诗坛大事记。

从古老的井眼里流出的“一滴盐水”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小时候我总是这么想/想着想着天就亮了/想着想着我就真的离开了//我靠万家坳三个字生长/我的生命旅程/就留下了它的胎迹，留下它无端的梦想”（见《万家坳》）

李自国出生于富顺县万坳公社（又名万家坳，现属富顺县龙万乡），在家里兄弟姊妹七人中排行老五。其父是公社卫生院医生，擅长中医内科和针灸；母亲平时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生节俭，是一个“几颗胡豆米就可以下一两烧酒的人”。

李自国14岁那年第一次离开家乡，从宜宾乘江轮来到凉山雷波森工局下属213林场。白天在森林里伐木、开山放炮、架桥铺路，晚上劳累一天的工友们已进入梦乡，他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日记。第二年，同去的一名工友放排炮时“没跑赢”，永远留在了大凉山，精神上遭受打击的李自国回到家乡，先后经历了在龙贯山林场、青山岭林场工作以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直到迎来了1978年高考。

那一年，在万坳公社乃至富顺全县都引起轰动的一件事，正是李家三兄弟（李自国和他的三哥李自成、四哥李自璋）同时考上了大中专学校。李自国从宜宾卫校中医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富顺县卫生局，后因酷爱文学、才华初显而被调到了县委宣传部。

李自国的诗歌之路是从1975年开始的——富顺县《业余文艺创作选》发表了他的两首儿歌。和鲁迅先生一样“弃医从文”的他，1983年在本地诗坛崭露头角，标志性事件是其诗作《不会终止的电话》在全市“青春诗会”征文比赛中脱颖而出，获得优秀作品奖。此后，李自国的作品陆续在《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诗刊》等刊物上发表。1988年，由《人民文学》推荐李自国到鲁迅文学院第四届作家班进修，让他对诗歌创作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管历史走了多远/那个伟大的时刻/都会成为永恒的纪念”（《开国大典》题记）。1989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李自国创作的长诗《开国大典》。

李自国再也“藏”不住了。一夜之间，他成了县城家喻户晓的人物。《人民日报》巨大的影响力和传播力，让他从埋头创作的幕后走到了台前，站在了聚光灯下。同年，李自国调入自贡市文联担任《川南文学》（后改名为《蜀南文学》）编辑。

“当时我在《川南文学》干了两件大事，一是推动了‘中国杯’全国诗歌大赛的举办，二是出了一本书《新诗99家》。”3月22日，李自国携新诗集《乌鸦的围墙》返回自贡参加主题讲座，在接受自贡融媒记者采访时介绍了活动盛况，称“中国杯”诗歌大赛收到全国各地寄来的参赛作品数以万计，多得“用背篓背”“用麻袋装”。《新诗99家》则集结了李加建、邓科、刘蕴瑜、李自国、明梅、张新楣、高仁斌、黄德涵、祁人、宋青山、阙向东、周云、辜义陶、聂作平、印子君、何安平、周春文、刘建斌、罗彬等99位本土诗人的作品。回望当年，《新诗99家》已成为自贡诗坛一座重要的里程碑。

李自国自比为“从那口名字叫做小桥的井眼里，流淌出来的一滴盐水”，从古老的富顺流到鲁迅文学院所在的京城，别后三日流到一个被叫作刮目相看的蓉城——1995年，李自国前往成都，成为新中国创办最早的诗刊《星星》的一名编辑。

多年以后，李自国介绍自己的创作经历时谈到“我做过伐木工人、医生、秘书、宣传干事、杂志社编辑等职业，但我从未放弃过诗歌写作，无论富贵贫穷，无论顺境逆境，我对诗歌都不离不弃、上下求索。”

一条逆流而上、游往出生地的鱼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李自国最喜欢的一首诗是艾青的《我爱这土地》。对他来说故乡是舔舐心灵伤口的港湾，是游子们心中永远的结。

李自国擅长各种题材诗歌的写作，其中数量最多的是森林诗和盐场诗，坊间赠予其“盐巴诗人”的美称。

1992年，当代著名剧作家魏明伦为李自国诗集《告诉世界》作序时，将他和自己敬佩的巴蜀森林诗人傅仇（自贡荣县人）作对比，称其在继承傅仇对森林热恋的基础上，追求更加深沉的森林思辨，将大森林升华为全人类的精神载体，升华为至真至善至美的理想国。

除了林场伐木的经历，家乡高耸入云的天车，深不见底的盐井，盐业生产过程中诞生的抬工号子、石工号子、船工号子，节庆时上演的耍水龙、打连箫、跑旱船，牛儿灯等都成了李自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他曾经多次深入盐场采风，与盐工们同吃同住。

2002年，李自国出版了诗集《生命之盐》。著名诗人李加建称其笔下的盐场有一种吸引人去细读，读后掩卷沉思的力量。收录其中的《悠悠盐场》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厚重感，读来令人荡气回肠：“盐，是岩石的脱颖者/深入浅出，端庄而健康/就像这盆地里长大的孩子/具有锰、铁、铜、乌金/同等的蕴藏量/那样豪情而又河水汤汤的原野啊/在天车摇晃的日子里/一道黑卤在焦渴的目光下/跃出地壳，汩汩作响……”

宁夏人民出版社新近出版的《号外：新写实诗歌九人集》，收录了李自国包括《悠悠盐场》在内的16首写实作品。自贡籍作家、诗人逸西称李自国的诗歌“呈颗粒状，晶莹透亮”，有声有色、有盐有味地影响了中国诗坛。

“很小的时候，我就把家乡炊烟/活埋在胸中，几十年后，月亮羡慕我/用它点燃了乡愁，我的富顺二字出口/竟然成了一块琥珀”（见《羡慕》）。2024年，李自国用诗集《富顺，和它醒着的鱼》为家乡富顺县树起了一座诗碑。全书共五个章节，收录了124首诗。从豆花饭、豆花女、豆花庄，到香辣酱、黄豆、胆巴、窖水、石磨，再到豆花西施，诗人用其中的28首诗，刻画出“咸味最浓最稠的乡愁”。

诗人写家乡的富顺古人，从梅泽、晏铎、熊过一直写到戊戌君子刘光第、新学巨子宋育仁、“厚黑教主”李宗吾。诗人还写家乡的当代诗人李加建、朱先树、白渔、周开岳……写与他亦师亦友的张新泉，追忆《才子萦绕的人间》里“死了依然活着”的伍松乔：“你就是富顺的一五一十、一清二白//我用一千亩庄稼，去生长你的名字……”

李自国称《富顺，和它醒着的鱼》有对家乡风景名胜的抒写，也是为这里走出238位进士、807位举人、863位贡生的“才子之乡”立传。

《诗刊》原主编、著名诗人叶延滨在该书序言中写到，“醒着的鱼，让我想起了那些回溯出生地的鱼。这是自然界奇观，在河流上游出生的鱼，沿河而下，漫游大江大海，最后溯流而上，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出生地。”

脚下有卤，汗水里、血液里有盐

“如果富顺当代的那些前贤是干包工头的，我就有可能在工地干泥水匠、打零工……”李自国称家乡之所以“诗人辈出”，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走出去的人对后辈的提携和帮助。

李自国想到的第一个老师就是张新泉。二人年龄相差近20岁，同样来自富顺，同时在《星星》诗刊任职，并先后出任该刊常务副主编、副主编——此事在川内诗坛被传为佳话。

二人相识于20世纪80年代，在宜宾《金沙》杂志担任编辑的张新泉发现了一首让人眼前一亮的小诗《荷叶》，作者就是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宣传干事李自国。后来李自国才知道张新泉的爱人在万坳学校当老师，分别教过他的三哥和四哥——两人因此成了忘年交。

“每次听说新泉老师周末回富顺，都要去登门请教。”李自国称在诗歌上不吝赐教、帮助过自己的还包括时任《四川日报》副刊编辑的伍松乔，《诗刊》编委、著名诗评家朱先树，青海省作协原主席、著名诗人白渔等人。他至今仍铭记在心。

诗歌“薪火”在出自富顺的“才子”中代代相传，李自国在编辑岗位上数十年如一日，以其工匠心、高度的责任心、全面的专业素养甘当人梯、为人作嫁衣；当自身积攒到一定能量之后，他对家乡后辈的提携和扶持同样不遗余力。

李自国在《川南文学》任编辑时，认识了经常投稿的荣县诗人虞克义，见面之后双方聊得十分投缘。后虞克义因病去世，其生前诗集、吊唁、子女上学等大事小事李自国都操劳不少。在《南方诗歌》主编胡先其眼里，李自国不但是一位有一定国际影响力的中国诗人，还是一位甘当绿叶扶红花的诗歌编辑家。

二人因1991年李自国到自贡财经校授课相识，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胡先其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李自国帮忙联系的；后创业失败在面对一地鸡毛的人生至暗时刻，李自国又帮助他重新回到诗歌道路上。胡先其表示，李自国传递给他的是诗歌的精神力量：“诗歌可能无法改变命运，但能改变人们对命运的态度。”

“我们脚下踏着同一片土地，地里面有卤水，汗水里有盐，眼泪里有盐，血液里也有盐。”李自国表示自贡有得天独厚的创作环境，为诗人提供了深厚的滋养，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创作灵感和时代书写相结合，把家乡独特的历史底蕴与地域特色深度融入其中，从而形成具有鲜明地域风格的作品。

编辑：余耀

编审：喻佳

来源：自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