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总觉得老房子的檐角是有魂的。它挑着一排排青灰瓦片,像一位历经沧桑却始终沉默的长者,将四季的风、雨、晨露与月光都默默接住,又轻轻放走。我常坐在檐下那张老旧的竹椅上,看天光云影在瓦缝间游走。春天的风最是温柔,它裹着院角那棵桃树初绽的花香,轻轻拂过檐角挂着的铜铃。那
总觉得老房子的檐角是有魂的。它挑着一排排青灰瓦片,像一位历经沧桑却始终沉默的长者,将四季的风、雨、晨露与月光都默默接住,又轻轻放走。我常坐在檐下那张老旧的竹椅上,看天光云影在瓦缝间游走。春天的风最是温柔,它裹着院角那棵桃树初绽的花香,轻轻拂过檐角挂着的铜铃。那铃铛是祖父年轻时挂上去的,说是能惊走偷吃谷子的麻雀,可它响起来时,清脆又悠远,倒像是和风在低语,叮铃,叮铃,一声一声,慢得如同老屋呼吸的节奏。有时风里夹着细雨,斜斜地洒在瓦上,水珠顺着瓦当的纹路滑落,在泥地上敲出一个个小坑,年复一年,那些浅浅的凹痕,竟成了时光的印记。
夏天的檐角最是热闹。正午的阳光灼热,瓦檐便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蝉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拼命地叫,声音此起彼伏,却怎么也吵不破檐下的宁静。我喜欢把凉席铺在门槛边,看阳光从瓦缝间漏下来,在席子上跳跃成斑驳的光影。偶尔有红蜻蜓或黄蜻蜓飞来,轻轻停在檐角的木棱上,小爪子紧紧抓着斑驳的木纹,仿佛生怕被风带走。祖母总会端来一碗冰凉的西瓜,是用井水镇过的,甜汁顺着嘴角流下,风从檐外吹进来,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瞬间把暑气吹得无影无踪。
秋天的风里总带着思念。它掠过檐角,捎来远处稻田成熟的香气,也把老槐树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那些叶子渐渐泛黄,一片片飘落在檐下,我常蹲下来捡,夹进书页里。多年后翻开,竟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槐花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祖父坐在小板凳上补渔网,穿针引线间,偶尔抬头望一眼檐角外的天空,说:“风要变了,该收玉米了。”果然,风里渐渐有了凉意,云走得快了,天蓝得更加通透,檐角的瓦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像被岁月打磨过的玉石。
冬天的檐角最是安详。雪落下来,先铺满瓦檐,青灰的屋顶转眼成了白色,像给老屋戴了顶厚厚的棉帽。风变得冷硬,刮过檐角时呼呼作响,却吹不进屋里。我和弟弟在檐下堆雪人,圆圆的眼睛,胡萝卜的鼻子,雪人的脸仰着,仿佛在倾听风里藏着的故事。祖母在灶前烧柴,烟囱冒出的白烟顺着风飘起,绕着檐角转了一圈,才缓缓散入雪空。
后来我离开老屋,住进城里高楼。那里没有檐角,风也匆匆忙忙,没有铜铃,没有槐叶,没有井水西瓜的甜。可每当有风拂过窗台,我总会怔住,仿佛那风里,还带着檐角的呼吸,带着祖父穿针的线,带着祖母切瓜的刀光,带着所有未曾远去的温暖。原来那些日子,一直都在,藏在某个檐角,等风来,再轻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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