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坐在客厅的地上，没有开灯，她一口一口喝着啤酒，连下酒菜都没有。

十五万存款

果果

这天晚上，独自在外漂泊的小美，买了两听啤酒回家。

说是家，不过是在城市的一隅租的一间小房子，才二十几个平方。

二十七岁了，她不敢谈恋爱，不敢多花钱，甚至不敢请假。

坐在客厅的地上，没有开灯，她一口一口喝着啤酒，连下酒菜都没有。

下午老妈又给她打了电话，说是让她把那十五万存款给弟弟买房用。母女俩在电话里吵得不可开交。

到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母亲最后的话：要是不把钱打过来，就断绝关系。

眼泪顺着清瘦的脸庞流淌下来，在月光下宛如一条若隐若现的小河。

“为什么，凭什么？我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敢跟同事聚会，甚至不敢谈恋爱，省下来的钱就是为了给弟弟买房？”

她自言自语，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家里的条件一直不好，从初中住校的第一天开始，小美就知道省吃俭用。接着高中、大学，她都没跟家里要多少钱，因为暑假会去做兼职。

她很懂事，一直想为家里减轻负担。

读书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父母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为什么现在，他们迫切地想要剥夺自己的一切？

想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

她真后悔告诉母亲自己有十五万存款的事。

本来是想着跟亲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没想到，这成了压倒亲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弟弟从小就任性，不好好学习，参加工作之后，也是眼高手低，总想着挣快钱。

他三天两头换工作，不是嫌工作时间长，就是嫌收入不高，甚至单位女孩子少，不好找对象都成了他换工作的理由。

作为姐姐的小美真是哭笑不得。

头几年，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家会发展成这样。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弟弟偶尔也会找她要钱。男孩子，爱面子，请朋友吃饭什么的，钱不够了，就喜欢找她开口。

自己的弟弟，小美从来没说过什么，三百五百是常事，偶尔也会给他一千两千的。

弟弟说是借的，但是从来都没有还过，她也没有计较过。

后来，弟弟年龄越来越大，因为工作不稳定，买不上房子，彩礼也凑不齐，一直结不了婚。

小美这才发现，父母经常有意无意地跟她提起一件事，那就是：帮帮你弟弟。

帮是要帮，而且一直在帮。

小美以为父母是让姐弟俩相互帮扶；没想到，父母的意思是让她“全力以赴”。

工作这么多年，小美也攒了不少钱，本来她是想着结婚用，或者是自己攒出个首付，哪怕在城里买一套小公寓，或者面积小一点的二手房，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自从母亲知道她有大额存款之后，每隔三五天就打电话，想让她把钱拿出来给弟弟用。

这不就是扶弟魔吗？

如果说小美一开始没谈恋爱，是害怕自己家庭的贫困给对方造成负担；那么现在，还增加了弟弟的原因，她不想被人叫扶弟魔，更不想给自己未来的配偶增加负担。

下午的电话里，母亲情绪很激动，因为弟弟谈了个对象，女方提出要十八万的彩礼，还要房子。

母亲的意思是，让小美尽全力帮助弟弟，要么出首付，要么出彩礼钱。

可是，小美攒下的钱也有自己的用途，哪肯把全部的积蓄都拿出去。

没想到，母亲竟然放出狠话，要断绝关系。

那一刻，小美的人生观崩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事情。

因为有些自卑，她在城里几乎没什么朋友，也就是一起工作的几个同事；再就是原先上学的时候关系不错的两个同学。

家丑不可外扬。

她不敢，也不想把这些事说给别人听，只能是自己坐在黑暗里，一口一口喝着啤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

她一边摇头一边哭，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就在这时候，手机里收到一条微信。

过了十来秒，小美拿起手机，是弟弟发来的一条语音。

“姐，跟你借钱的事，咱妈都跟我说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要你的钱的。你一个人在外边闯荡也不容易。”

听着弟弟熟悉的声音，小美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确实，弟弟虽然经常找她要些小钱，但是这么大的金额，还从来没有开过口。

还没等小美想好如何回复，弟弟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父母也是走投无路，你别怪他们，也别记恨他们，我都找他们沟通过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跟你提起钱的事了。

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尽量成熟一点，我也不想拖你的后腿。”

她知道，弟弟是不好意思给她打电话，正好，她也不想给他打电话。

“我知道了。”

回复了这几个字之后，小美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亲情，亲情！”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已经有点头晕脑胀了。

两听啤酒都喝完了，小美觉得肚子有点涨，跌跌撞撞去了趟卫生间之后，她进了卧室就趴在床上睡了。

酒这个东西，喝得越多越想哭。

小美趴在床上哇哇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一样。

哭累了，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母亲颤颤巍巍朝她走来，穿着破旧的衣服，手里拄着一根棍子，像极了六十年代逃荒的难民。

“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的脑子里还清晰地记着要断绝关系的话。

梦里的母亲并没有说话，而是一副可怜模样注视着她。

第二天一早，小美醒了，头一天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

浑身又酸又疼，她握起拳头给自己捶了捶背，好像缓解了一点。

洗漱完，在地上找到手机的时候，头一天的事情风一样灌进了她的脑海。

这回，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母亲还会不会打过电话来。

其实父母这一辈子也挺辛苦，种了一辈子地，没什么大本事，到现在还是穷困潦倒的样子。

难道，她就应该负担起弟弟的一切吗？

自己只是个姐姐，真的有必要把所有的积蓄都搭进去吗？

她想不通，只留下无尽的痛苦。

自己不努力，谁帮也没用！她希望弟弟可以早一天理解这个道理。

十五万的存款竟然成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这是她没能想到的。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这个钱，该怎么办呢？她思来想去，存起来不好，谁都惦记着；买房子钱又不够，就是首付都不够。

公寓倒是便宜，不过要么全款，要么百分之五十首付，还有各种税费，其实也不便宜，主要是生活成本高，商水商电，物业费也高，还不好出手。

据说还不能落户口。

头疼，可是头疼不解决问题，哭也不解决问题。她仔细分析了一下，把所有的积蓄都加起来，零零碎碎都算，公积金也算上，准备凑个首付。

打算买房之后，日子一下子充实了，她不断看房，攒钱，规划。

两个月后，她在郊区选了一套八十多平米的新房，两室两厅，首付加上各种税费差不多二十万。

咬咬牙，又借了点钱，她按揭了这套房子。

手里只剩下几十块钱，她没有一点失落感，反而信心百倍。终于，在这座城市她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晚上，吃了两个馒头庆祝一下，终于不用再为十五万存款发愁了，以后每个月想着还房贷就行。

未来充满希望！至于母亲跟弟弟那边，她不打算主动说，等他们问的时候再说吧。

人什么时候都不要指望别人，靠自己才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希望弟弟早一天成熟起来，日子还长，很长很长，加油吧！

来源：一品姑苏城